72、七十二朵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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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洞内部四通八达，且不止一条通道，因为垂云是被飞炼带下去的，中途都没有松手，几轮天旋地转之后，终于落地。
两人落到了一处，后下来的和他们分开了。
奶果子也不知去想。
“你怎么这么倒霉，就那么大点儿的洞口，上面还盖着土，都能这么准确的掉下来。”
飞炼吃力的撑着身子，从嗓子里挤出几个字，“你先下来。”
垂云这才意识到自己坐在了飞炼的背上，连忙起身道歉。
“抱歉，抱歉。我说屁股怎么不疼。”
垂云站起身举起千颜，千颜的一头凝聚起的灵力，就成了能照亮地下的夜明珠。
在别的修仙者看来，这简直是在暴殄天物，凝聚出的灵力却只是用来照明，这要让多少人眼红。事实是垂云只有这一个办法，就算是没有火属性的修仙者也会简单的火系术法用来照明引火，唯独她怎么学，就是连个火苗儿都看不见。
火系术法没学到，所幸吸收灵气没人比得过她，何况这底下的灵气比地上还要充沛。
飞炼诶哟诶哟的直起身子，拍了拍胸前的尘土。
“我们这是掉到哪里了？”
“不知道。”
垂云将千颜举高，让光照射到顶部，可以看到若隐若现的巨大的树根，不仅是头顶，他们简直是被一道道蜿蜒的树根所包围。
“我猜我们应该是在那些人的脚底下。”
飞炼不置可否，他摸上了一处，再贴近嗅了嗅。
“是神木，当时离得有些远，现在想来，他们应该是站在了神木上，那些岩石像是殿宇的残骸。”
“神木？遗迹？你们之前说奶果子是神木果，那奶果子就是这棵神木上结出来的果子喽。”垂云已经可以确定，神木可不是烂大街的灵植，这么一联想，奶果子刚刚把飞炼踹下来就有些耐人寻味了，飞炼只不过是被一只果子算计了。
“应该是。”
“……”
“……你一直盯着我看做什么？我脸上有什么吗？”
垂云耸耸眉，还是不要伤了他的自尊不叫好。她转头看向来处，下来的洞口已经不见了，那些蜿蜒的通道能够开开合合会呼吸的气孔。
“回不了头，我们只能找其他办法出去了。”
两人开始分头在地下开始找出路，但是每一条看似有路的地方都被树根堵死，不知道是先有的通道，还是树根留下了通道。
在垂云放弃了一处又一处的时候，另一头传来飞炼的声音。
“垂云，你过来看，这是什么？是萤虫吗？”
垂云来到飞炼的身后，她看到飞炼想让她看的东西，正发出悠悠的蓝光。
她看着那光亮，起先还恍惚着想这种地方怎么可能会有萤虫。
随着萤虫以很缓慢的速度向她靠近时，垂云的瞳孔越涨越大，意识到前不久刚见过一次，还来不及说出自己猜测，飞炼一手握住了“萤虫”，向阻止它靠近垂云。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垂云根本没来得及阻止。
握住光团的那一刹那，飞炼的瞳孔便开始涣散，意识连同光团一同消失。
垂云确信那是白痕的残魄，只是如此大剌剌的出现在她面前，这还是第一次，所以反应不及。
此时飞炼已经进入了这一魄编织的幻境中，她只能抚额反思。
白痕的残魄在这秘境中接二连三的出现，秘境本身就和白痕有关，说不定就是因为他们来到南境之后，秘境或者说秘境中的残魄就感应到他，才会连天机星阵都出了错。
第一次入幻境是因为有白痕在身边，这一次是因为她的体内有白痕的一魄，也能解释得通。
那么第二次呢？
墨玉真的只是为了千年灵芝，海玲环和残魄只是一个巧合？
这些暂且都没时间考虑，飞炼已经中招，进入了幻境，垂云在他身边绕着圈子，前两次能够有惊无险的出来，不是凭她一个人，转念一想，飞炼一个人也难出来，她必须也进去。
而且她也要拿到这一魄。
“我之前没和飞炼说过幻境的事，他一个人太危险了。问题是我要怎么进去？”
垂云抓住飞炼的手。
没用。
和飞炼额头靠额头。
也没用。
各种尝试之后，忽然听到一声清脆的咋舌音。
……
飞炼抓住残魄的瞬间，他的身体一沉，随即周遭的空气像被抽空了一般，让他无法呼吸。
等再次睁开眼看清一切的时候，他已经沉入水中。
不断下坠的感觉和那一抹遥远的水面之上柔和的光晕，都变成他最深的恐惧。
飞炼最畏惧的便是水，窒息的感觉让他忘记自己已经是个修仙者，却只能像一只无助的小猫，溺水，下沉，迎接死亡……
他的灵魂被困在了自己过去的身体里，迎接他的是从未忘记的绵长的绝望。
水底的沉寂，让他能听到更多的熟悉而又陌生的杂音。
有少女的笑声，像少女身上叮当环佩一样清脆，也像这水一样，冰冷刺骨。
“哈哈，这是哪儿来的小猫，怎么这么脏，你们给我把他洗干净一点。”
“是，公主。”
“倒是可爱，留着吧。”
……
“这小畜生尽然抓伤了我，把它丢到池子里，给我清醒清醒脑子。不学乖，不许捞它上来。”
“是，公主。”
……
“小畜生尽然在我的宫殿里放死老鼠，给我关在笼子里，饿它七天。”
“是，公主。”
……
这位公主不喜欢他，却要一直将他留在身边，她是笼中的金丝雀，他也是。
某一天金丝雀因为一场小小的风寒就死掉了。
一个高大的男人睥睨着伏地的众人，看着他问，“这就是公主最爱的那只猫？”
“是，陛下。”
“让它代替公主水葬吧。”
“是，陛下。”
然后他就被关在一只巴掌大的竹笼子里，放在了一只铺满鲜花的竹筏上，他的身旁还有公主的衣冠冢。
他终于离开了那个逃不出的城墙，却被困在水上，火里，飘向远方。
只因为公主的一句戏言：“我不要被埋在地下，阴暗又潮湿，还会被虫子啃噬，我要美美的躺在鲜花之中，飘向天边。”
但是一国的公主，结局只能入皇陵，只能埋在地下。
陛下看似宠爱公主，却连猫都听得出来那平和的语气，冰冷的决定，唯宠无爱。
火焰烧尽一切之前，他咬破了竹笼，也咬破了自己的嘴，散开的竹筏让他只能死死的扒住其中一根竹子。
但他还只是一只小猫，终有力竭的时候，当他安静沉入水中之后，感受到的就是窒息，看到的就是水面上握不住的光晕。
他又要死一次吗？
“你真可怜，没有人要你，没有人爱你。”
是谁在说话？飞炼迷蒙中听到了一个陌生的声音，一遍又一遍的讲述着他从未和任何人提及的记忆中不堪的部分。
“你身边的人会让你不幸，你也会让你身边的人不幸，你活着的意义又是什么？”
“你是谁！”飞炼一开口，声音都变成了咕噜咕噜的气泡。
“你被多少人抛弃过？又被多少人躯赶过？”
比起这冰冷的水，那人的话更让他觉得寒冷，他没有反驳，他说的都是事实。
“你就是一个扫把星，你最好的归宿，就是永远沉在水底，当初死在水里就好了。”
飞炼没有反驳，他厌恶公主的自私，厌恶人族的表里不一，但他最厌恶自己。
即使是这样总是给别人带去不幸，他总是会给身边的人带来麻烦，若不是他，垂云也不会被带到地下，她会一直好运。
不会有人想要来救我。不！还有的人会救我，他不是人族，他也是一只妖。涌现的记忆不只是最不堪的部分，还有别的。
他用那只绿色的长喙，划破水面，拨弄着水里沉浮着的虚弱柔软的身体，尝试将小猫衔起，几次失败之后，便成了一只粗糙苍老的大手，将他从水中一把捞出。
“鹤老。”
“你说什么？”
垂云看着自己从水中捞起来的飞炼，嘴里还呢喃着叫着谁的名字，她也没有听清楚。能说话，看来还活着，就是没有醒过来的迹象。
她曾经听人说过，一个人若是没了活下去的理由，也能在睡梦中选择死亡。
垂云后脊一凉，她深知残魄编织幻境的手段，飞炼此时的心境一定被影响了，来得还是有些晚了。
不行，她绝对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领着飞炼的衣襟，框框就是两记响亮的耳光，口中还不停的呼唤着他。
“飞炼，你小子清醒一点，不要被牵着鼻子走，飞炼听到没有！”
没有回应，框框又是两记耳光。
四巴掌打下去，飞炼终于醒过神来，猛睁开眼睛就是一个大吸气的动作。他剧烈的咳嗽，呛了不少水。
“垂云，就不能轻点儿，脸都肿了。”飞炼表情还是有些痛苦，但已经能够抱怨垂云下手没轻重了，那就没有大事。
垂云抚着他的背，给他顺气，心中嘀咕着若是她下手不重一点，再过一会儿他就该去黄泉报道了，不过看在左右两边十分对称的双重巴掌印上，她没说出口，只能努力憋笑。
“你还笑！”
“咳咳。不笑不笑。”
“这里是哪里呀，我们不会是已经到黄泉了吧。”
垂云放眼望着无边无际的一片死水，水面平静的如一面镜子，他们坐在媚姿的背上，媚姿成为了这片水域的唯一亮色，她在水上游动，身姿优美，抚媚十足，终于知道她为何会叫媚姿这个名字了。
水域死寂一片，就连媚姿游动时荡起涟漪都被迅速吞没。
一轮圆月低悬，那就是飞炼在水底看到的那团光晕。
“不是黄泉，是幻境。能够控制情绪的幻境。”
作者有话说第72章 七十二朵云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