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懒散师妹的养鸟日常》江火和猫

30、三十朵云

　　“爹，你说话什么？”周蜜看着这个她相处了十几年的父亲，突然就变成了她不认识的样子。

　　垂云他们开始怀疑周白痕的真身，而周密以为她爹竟然没有将白痕当作人来看待，那白痕是什么？待宰的羔羊吗？

　　那些真实又虚假的记忆像潮水般，朝着周蜜涌来。

　　周夫人在生产时难产而死，周暮再没有续弦，城中人都说周城主是太爱周夫人了，更担心继妻会苛待自己的女儿。

　　自打周蜜记事起，周暮就领回来一个小男孩，小男孩儿很漂亮，像瓷娃娃一样。

　　周暮牵着小男孩儿来到她的面前，对周蜜说道，“蜜儿，爹给你带回来一个玩伴，以后他就是蜜儿的义兄，以后就由蜜儿好好照顾他，不能让他受伤。”

　　周蜜在第一眼见到白痕的时候，并不喜欢他，一个漂亮得不像话的人，比她还要漂亮。

　　但在周暮面前，周密略显局促的问，“你叫什么名字。”

　　站在周暮身边的小男孩，还没有周暮的腿高，他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周蜜，就是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周蜜鼓起腮帮子，委屈的仰起头看着自己的父亲。

　　周暮只是对着她笑。

　　她又尝试着主动和小男孩对话，“你多大了？比我大吗？”

　　这时候小男孩才眨巴着眼睛慢慢的说道，“我叫白痕。”

　　白痕的反应慢了何止半拍，但小小年纪的周蜜只觉得自己被欺负了，哇一声哭了出来。

　　哭声震天动地，身边的丫鬟婆子连忙涌过来哄，周暮和白痕却没有动。

　　周蜜哭得更厉害了。

　　她不喜欢这个白痕，他很讨厌，因为他的出现，父亲都没有像以前一样来哄自己。

　　这边哭的，哄的，手忙脚落，没人听到白痕的回答，“我六岁了，你几岁了？”

　　周蜜再怎么哭闹，都没有等来父亲细声软语的安抚，到了后来只能自己停止哭闹，鼻子还抽抽嗒嗒。

　　周暮此时才蹲下来，接过仆人手上的帕子，替周蜜的眼泪，声音温柔的说道，“蜜儿的眼泪都是金豆豆，珍贵的很，以后不可以随便哭。”

　　周蜜很听父亲到的话，抿着小嘴点头，但根本看不出来她是在点头还是在抽噎。

　　“还有，白痕很可怜，没有爹也没有娘。”

　　白痕没有娘，她也没有娘，可是她有爹。白痕比她还要可怜，小孩子没有同情心，周蜜只会可怜他。

　　“好吧，看他傻傻的，都没有爹爹，我就替爹爹照顾他。”周蜜故作懂事的说道。

　　周暮满意一笑。

　　周蜜并没有因此就真的接受白痕，因为周暮一而再，再而三的跟她强调，“不要让白痕受伤。”

　　周家的人丁简单，除了周暮，内宅里连个女主人都没有，小主人只有白痕和周蜜。

　　身为城主的周暮为了处理城中事务，很少陪在周蜜身边，所以相处最久的竟然是她讨厌的周白痕。

　　周白痕身边不像周蜜有那么多的人服侍，只有一个老妪。这名老妪是周暮特意安排，她会负责周白痕的饮食，调理他的身体。

　　但周蜜身边总是簇拥着形形色色的人，这人一多，谈论是非的嘴就多了。

　　她身边的嬷嬷会说，“大小姐，你要和白痕少爷多多来往，他毕竟以后是以后的家主。”

　　一个叫小桃的丫鬟不满意的说，“嬷嬷说的这是什么话，我们大小姐才是正经主子，也该白痕少爷多与大小姐来往。”

　　另一个大丫鬟小菊笑着不言不语，只顾给自己的小主子梳一个对称的双环髻。

　　其他的小丫鬟们都站小桃这边。

　　小孩子很容易就被身边的声音所影响，小小的周蜜也不例外，所以就会用小丫鬟们说的方法捉弄白痕。

　　有一次，周蜜在白痕的面前，装出乖巧的模样对他说，“白痕哥哥，我想吃废院里桃树上的桃子，你帮我摘好不好？”

　　周府只有一处废弃的院子，原本是周夫人的院子，随着她的离世，周暮将她住过的院子封禁，后来就成了无人问津的荒院。

　　那里的桃树上能长出什么好吃的桃子来，也就只有白痕傻傻的会相信。

　　过了许久白痕点点小脑袋说，“好。”

　　周蜜在做坏事的时候，自有人自会替她支开白痕身边的老妪，等老妪赶回来，早就不见了两小只的身影。

　　白痕一个人来到废院，但周蜜是被簇拥着走过来的。

　　一群人就看个头只有半人高的孩子，吃力的爬着扭曲生长的桃树，去摘还没熟透的青桃。

　　他爬得越吃力，小丫鬟们笑得越开心。白痕光洁的胳膊上过因为剐蹭出现了好多红痕。

　　他真是个傻子，周蜜想。

　　白痕小小的身子压在柔弱的枝干上，努力想要够到青桃的样子，让周蜜手心捏了把汗。

　　她突然不希望周白痕出现意外。

　　桃子摘到了，笨手笨脚的周白痕一个不小心，就从桃树上摔了下来，这一幕刚好被领着周暮过来的老妪看到了。

　　老妪急忙上前去看周白痕有没有哪里受伤。

　　周暮上前就是给了周蜜一巴掌，这一巴掌不重，但吓到了周蜜。

　　这是周蜜第一次被父亲打，但也是唯一的一次。

　　周暮其实下手不重，只是想给女儿一个教训，让她知道，他交代的事情一定要遵守。

　　周蜜委屈的哭了，一方面因为父亲的责备，一方面因为她也觉得自己好像做错了。

　　桃树并不高，周白痕摔下来只有点疼。老妪上下检查过并没有擦伤后，拍了拍白痕身上的泥土，牵着他走到周暮身边回禀道，“周城主，小少爷无事。”

　　周暮这才松了口气。

　　周蜜被打的时候，白痕看到了，现在被牵过来之后就挣脱老妪的手，小跑到周蜜面前，背对着她张开手臂，虽然她的个头还没周蜜高。

　　周蜜忍不住边哭边说，“你个傻子，谁要你保护。”

　　她的反抗，很可能迎来父亲的另一半责备，打她就是忍不住，大不了说完她就跑。

　　周蜜眼疾手快的拉起白痕就逃离废院，丢下跪了一地的丫鬟婆子，追上去的只有白痕身边的那个老妪。

　　周暮低头看着跪了一地的人，眼底是无尽的冰冷。

　　后来除了一直陪到她到现在的小菊，她再没有见过那天的其他人，周蜜也不敢问她的父亲。

　　白痕算是真正走进她的生活，也越来越害怕父亲。

　　习惯了白痕的陪伴，她什么事情都向他诉说，周暮以周白痕身体差为由从不让他出府，她的秘密、窘迫全都藏在了周白痕那里。

　　随着年岁渐长，少女的心思也不能说与周白痕。

　　好在她与白痕不同，周暮不曾限制她的自由，在府外她还有一群小姐妹。

　　姑娘们互相递名帖，想约逛街，午后在一处茶楼雅间歇脚闲聊，内容除了美食，美饰，就是萌动的情情爱爱。

　　“听说风铃姐姐下个月就要嫁给城防总兵大人了。”少女甲说。

　　“啊！城防总兵大人都快五十了吧！”少女乙说。

　　“对呀，虽说对方官儿大，嫁过去就能作官家夫人，可风铃姐姐不喜欢那人。”少女甲说，眼睛是看着周蜜说的。

　　少女乙接收到这个眼神，就提到了周家，“不是谁都像蜜儿的娘一样，能够碰到周城主那样深情的男子。”

　　周蜜熟悉这一套话术，她们下一句估计就要提到被父亲藏着掖着的白痕了。

　　于是抢先开口，“你们若是这么喜欢我爹爹，我可不会拦着你们做我的后娘。”

　　她不介意开父亲的玩笑，又不会真的有哪个小姐妹嫁给她的父亲。

　　周白痕就不行。

　　少女甲继续说，“没人想做你的后娘，做你的嫂嫂还差不多。”

　　周蜜不接这茬，反正本朝没有女子提亲的先例。

　　有些已经定了婚事的姑娘，更加拿她开玩笑道，“你们就别想蜜儿的嫂嫂了，周大人估计事是肥水自然不流外人田。”

　　一句话好像点醒了周蜜，那些隐隐约约在胸中堵着的一口气一下子畅通了，原来还可以这样。

　　她喜欢白痕吗？周蜜自己问自己，却又被坚决的否定，谁会喜欢一个傻子。

　　那他如果娶别人呢？不行！她不同意，只能娶自己。

　　这么在心中自问自答，周蜜被自己的答案吓坏了。

　　随便找了借口，慌忙带着小菊逃离，留下一屋子的女孩子。方才说那话的姑娘掩唇笑道，“不会是因为我的话，恼羞成怒了吧。”

　　……

　　周蜜确定了自己的心意之后，本不打算宣之于口，但是周暮却为了她的婚事主动找到了她。

　　家中没有女主人的情况下，事关周蜜的终身大事，周暮就会找她过来商量。

　　书房内，只余父女二人。

　　周暮坐在书案后，将一封信推到了周蜜的面前。

　　周蜜打开它，快速扫过上面的字迹。

　　这是一封议论婚书。

　　“这是皇城的六王爷为他家幺子送来的求婚书，是个不错的婚事。”周暮观察者她脸上的表情说道。

　　周暮的语气其实已经答应了一半，但是周蜜冷静的将这封议婚书放了回去，脊背挺直，正视自己的父亲。

　　若说她在看到这议婚书的第一眼，心中不慌那是在骗人，但是她不知在何时也学会了用笑容掩饰自己的情绪。

　　她说，“我不嫁。”

　　“并不让你嫁过去，周家招赘。”周暮还是太不懂自己女儿的心思了，或许是因为她隐藏的太好，一直在她身边的小菊都不知道。

　　周蜜不卑不亢，坦白了自己的心意，“我喜欢白痕，我只嫁白痕。”

　　她不想在这场与父亲的博弈中输掉，所以她的声音亢奋，门外的人都能听到了。她希望被人听到，最好传出去。

　　她心悦周白痕的事迹是传出去了，但是周暮安排的婚事并未因此受到影响。

　　她还是要和一个根本没见过面的男子成婚。

　　为什么不能是周白痕？

　　原来如此，原来父亲从没有将白痕当作人来看待，更不会让她嫁给白痕，原先她还不相信垂云这个外人说的话。

　　而现在她不得不相信，忍不住冲上去质问自己的父亲，“你将白痕怎么了？”

　　周暮看到女儿靠近，再穿过她扫视了在场的众人，不顾周蜜的质问，抓住周蜜的手臂，带着她转身离开了正厅。

　　垂云想要追上去，但是四个大汉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飞炼和勾离同时护在了垂云的身前。

　　一股蓄势待发之感。

　　可是这四个人拦住了第一个想要冲上去的垂云，却没有拦住墨玉。

　　其中一人也追了上去。

　　剩下的四个对上三个，看似垂云这边人数上占了优势，但是飞炼与垂云合力才勉强能对付一个。

　　能力对等的条件下，对面还多了碍手碍脚的人族士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