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懒散师妹的养鸟日常》江火和猫

118、一百一十八朵云

　　四方对阵那日，之后发生了什么，垂云也不清楚了。等她再次醒来的时候，还未意识到天地巨变，乾坤颠倒，只见满地狼藉。

　　她是被一整强光唤醒的，醒来的垂云，感觉身体无力，松开手掌又再次握紧，竟然使不出一点灵力，手摸向丹田，并没有被人取丹。

　　她只是灵力消耗殆尽，倒在她身边的师兄们应该和她是一样的情况。

　　看来这混沌阵法并不致命，垂云大大松了口气。

　　抬头看向头顶，覆盖着天星岛的天机星阵已不在，取而代之的是万里无云的蔚蓝天空和一轮烈日。

　　原来已经入了夏了。

　　垂云还是有些恍惚，忽然一个黑色的挡住了她的阳光，那人背对着日光，垂云看不清那人的脸，却听到了他的声音。

　　“别盯着看了，眼睛不想要了？”

　　这声音显然来自一个老者，十分熟悉，垂云愣了一会儿，就算还是能看出一个黑色的轮廓，却已知来人是谁。

　　“老头儿，你怎么来了？”

　　“我怎么来了，哼！你说呢？”老头儿的心情不大好，从宽大的袖囊中取出一个瓷白小瓶，丢到了垂云的怀里，垂云打开，里面都是她之前存在这人那儿的金丹。

　　垂云捏爆一颗，灵力侵入四肢百骸，五感立刻清明。

　　站起来才看清老头儿的相貌。

　　要说这老头是谁，他便是常年安于北海渔村的鹤老头，真身是一只白鹤，与垂云和飞炼都有交情，只是鹤老头与飞炼认识这事，垂云是不知道的。

　　垂云修炼出人身之前就与和老头认识，化形之时，垂云赤·身·裸·体落于北海，还是他给捎去的衣服。

　　垂云这个人名字也是他给想的，天地垂怜人间，落在人间的一朵云。

　　其实当时和老头想的名字是“闲云”，别人都叫鹤老头野鹤，两人刚好凑成“闲云野鹤”，二人游历人间也不失一件美事。

　　只是垂云不肯，说“闲云，听着好像海盐一样，不好不好。”

　　于是鹤老头才给想的垂云这个名字。

　　垂云一心想要找到那条白色的大鱼，游历人间的事情作罢，鹤老头就告诉她，想要找到一个人最好的办法就是自己站在最显眼的地方，才能看到更大的世界，便让她去宗门试试。

　　算起实际的年岁，鹤老头还比她年轻个百岁，但谁叫她入世的晚呢？光是修炼出个人样就足足花费了七八百年。

　　众人都道她聪慧，修炼进步神速，谁又能知道她为了和普通人一样站在这片大地上，努力过多长时间。

　　野鹤食指曲起，在垂云的脑门儿上不轻不重的敲打了一下。

　　“发什么呆？都变天了知道吗？他人呢？”野鹤一连三问，垂云一个也答不上来。

　　只是木讷的起身，看向天机台的中心。

　　天机星阵都会了，天机台也碎成了一块一块的，废墟中，垂云也没指望还能看到白痕，他可能早就离开了，和墨玉一起。

　　可她偏偏一眼就认出了白痕，他就躺在那里。

　　垂云急步过去，心中的不安随之而来，但走近一看的时候，还是失了声音。

　　白痕的心口空荡荡的，被人挖去了心脏。

　　垂云最后几步都不知道是怎么过去的，只是一碰到白痕手的瞬间，那冰凉的触感让她的心也凉了。

　　刚刚恢复的一点灵力，全都灌入白痕的身体。

　　野鹤跟着她，看到了垂云一直寻找的那个人，现在的白痕恢复了原本神仙一般的容貌，野鹤一挑眉，还真有这么一号人，还真被她找到了。

　　只是现在也没了。

　　“别浪费力气了，灵脉都已经枯竭了。”野鹤不想垂云浪费最后的一点力气，奈何垂云不停。

　　她的脑海中始终没有接受这个事实，白痕那么离开，不可能这么容易死，修仙之人更不可能轻易死。

　　随着垂云再一次将自己刚补充的灵力耗尽，她才开始慌张，她没了办法，转身祈求野鹤。

　　“你救他，他不能死，他还没有告诉我他的过去，不可以，不可以……”垂云越说越哽咽，但其实泪水早就在灵力耗尽的时候落了下来。

　　取丹的时候没有哭，被白痕丢下的时候没有哭，却在这个时候哭得像个孩子。

　　刚刚还是晴空万里的南海，顷刻间乌云压顶，电闪雷鸣，雨水落下。野鹤就想预见了此场景，抬手之时，手中就出现了一柄白羽伞，撑在了他和垂云的头顶。

　　垂云是云，她哭，岂不就是云中落雨。

　　野鹤缓慢的半跪下来，布满褶皱的双手替垂云擦干一边，去擦另一边，原来的那边又湿了，就像这雨。

　　野鹤无奈直起身子，抵不住垂云一直央求。

　　“快别哭了，再哭海啸都要被你哭来了。”想要救他不是没有办法，只是这办法野鹤觉得不值。“你带上他先去宗门，问问你师傅有没有办法。”

　　只要有希望，垂云都想试一试，她唤出白灼，扶着白痕让她靠着自己，她在做到白灼的背上，这样没有灵力飞回去的垂云把白灼当成坐骑，一路北上飞回悬望宗。

　　余下野鹤，看着一地的狼藉，叹了口气说，“好歹是你的门人，我就做回好人。”

　　一挥大袖，所有身着悬望宗服饰的人全都被他收拢到袖中，连同媚姿和小宝。垂云第一次进玄游之前，野鹤见过他们一面，也算认识。

　　他们走后不久，倒了一地的人先后恢复了意识，遭此横祸他们也未至事情的来龙去脉，却由他们造出了整个修仙界一个比一个离谱的说辞。

　　这些都是后话。

　　垂云回到宗门，可惜怀宏的话和野鹤说的一样，“没有办法。”

　　只是说这话的时候，怀宏略有深意的看了野鹤一眼，他连忙解释，“我和这位有些旧识，没想到竟是他救了你们。”

　　野鹤冷哼一声，“你以为我想要来看你。”

　　野鹤冷着个脸，怀宏却一直笑着，“鹤兄不要这么说，我可是看到垂云的第一眼，就认出了她手上戴着玄戒。”

　　野鹤还是只给了他一个白眼，“那我还得谢谢你喽，因为我才收了这丫头做徒弟。”

　　怀宏矢口否认，“怎会！我是看她自然之灵，难得一见，天赋有极高才会收下做自己的徒弟。”

　　“老家伙，眼睛够毒的。”

　　当初验身石验出来的结果，人族和垂云的都是一团气，全宗的人都误认为垂云不谙世事的人族，垂云当时不敢解释，之后更是没有机会，便这么错了下去，却没想到宗主师傅早就一眼看破。

　　垂云看他们沉浸在了老友相见的氛围中，自觉带着她的人告退。

　　临走怀宏和野鹤不免再次劝慰，垂云在怀宏说出没有办法的时候，一直表现得很平静，二人便认为她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只是心中还有些难受罢了。

　　走出悬望峰主峰，白灼在身边问到，“垂云，你真的放弃了吗？”

　　垂云摇头，“怎么可能，我是不会放弃的。”

　　“那我们就这么回去了？”

　　垂云头也不回的走了，白灼的背上背着白痕，她温柔的将他散落的发丝撩起，不知道是对白痕说的还是白灼说的，“我们先回家。”

　　一路无话，回到小院，垂云直接去了后院，将白痕放在了寒玉石头上，设下结界以保白痕的肉身完好。

　　她的灵力和修为也有大损，就算知道了办法，若没能力救才是最大的问题，垂云安置好一切，这个时间才有时间回答白灼的问题。

　　“师傅和老头有办法。”

　　白灼惊讶，“可他们明明说的是没有办法，难道他们……？”

　　从怀宏和野鹤对话时看彼此的眼神中，垂云就能看出，他们有事情隐瞒，而这件隐瞒她的事情应该就是能够救白痕的办法，只是这个办法要么需要付出巨大的代价，要么难于登天。但无论哪种可能，垂云都要尽力一试。

　　垂云离开之后，大殿内就只剩怀宏和野鹤二人，他们默契相视苦笑。

　　几百年前他们因为一个人结缘，几百年后又因为同一个人再次相见。

　　野鹤在怀宏面前来回踱着步子，想着该怎么开口，只是他晃得怀宏脑袋疼，还被抱怨上了，“隐居这么多年，终于肯来见我了吗？”

　　怀宏的话真就往野鹤的枪口上撞，野鹤脚步一顿，怒不可遏的指了指怀宏，见也不能拿他怎样，于是指向大殿外的蔚蓝的天空。

　　“天都被捅出个窟窿啦，亏你还在宗主的椅子上坐的住？”

　　怀宏不仅坐得住，还坐得悠闲，自己斟了一盏茶，递到野鹤的面前，野鹤喝茶的心情，便没有接。

　　他复又将手上的茶盏放到野鹤身边的案几上，也走到大殿门前，“我也是没想到魔君竟然打开了神界大门，他倒是做了仙门不敢为之事。后续如何发展，这件事上不着急。”

　　急也没用。

　　“倒是垂云那孩子……你认出他来了？”怀宏转身复又坐了回去，好像神界大开这让无数修仙者为之疯狂的事情，无足轻重，还没有怀宏口中的“他”重要。

　　对于神界，野鹤也知道急没用，打他出生起就没见过神，该如何应对，这天下谁不都一样不知。

　　千年前神魔大战，修仙之人也收到重创，虽说不上绝迹，但也够得上断代了。唯一亲眼见过神的前魔君还早就死了。

　　而能被现在的修仙者提及的也就只有七百年前的仙门大战，虽然这么叫，但并没有实质的战阵，而且仙门赢的也不光彩，而二人口中的他说的就是白痕——那个不光彩。

　　野鹤长叹一声，“怎么可能认不出来，那张脸，世间还有谁能有。”

　　“都是几百年前的事了，既然他机缘巧合都出来了，就不要再去计较了，这次的事就算扯平了。”

　　“这次的事情八成就是他和玄游的那个小魔头搞出来的，你是看得开，其他人可不会这么想，一桩桩一件件都要算到你悬望宗的头上。”

　　“你一个隐居的闲云野鹤竟然什么都知道。”这时候怀宏还有心情打趣老友，全然不将野鹤的提醒放在心上。

　　“你一个足不出户的宗主不也什么都知道。”野鹤习惯性的回怼，猛然一惊，想到现在垂云和悬望捆在一块儿不是什么好事儿，他果断做出决定，“我要带她们回北海。”

　　他说的她们而不是她，而且宜早不宜晚，若等到众口铄金的时候，想到垂云这个人，再走就晚了。

　　野鹤也不等怀宏的意见，当即一甩袖子，将他救出的悬望宗弟子还给了怀宏。

　　人走出了视线，还又回头要走了飞炼。

　　怀宏冲着野鹤的背影，伸出手说道，“你带走我徒弟也就算了，那个不是我徒弟，让你带走了，等我师弟醒了，让我怎么和他交代呀！”

　　野鹤只背着身子，向身后挥挥手，好像在说，“这就不关我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