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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   虽说心里无比期待,但还是存在“同名”这一可能。
      毕竟东汉起名大多数是一个字,寓意比较好的,能用的名字就那么几个,再加上“高”这个姓氏也不是什么罕见的姓氏,重名的可能性极高……总之,还是先不要报太大的期望。

      刘昀收起名册,又向属官询问了一些问题,便全权交由属官负责。

      他没有急着去找高顺。作为十三州最忙的王世子,每天需要操心的事真的很多。白天处理事项,晚上看书学习,每一刻钟都能掰成两份用,更加让刘昀坚定了“多挖人才”的基本方针。

      卷不动了,真的卷不动了。前世他只需要在自己专业内卷生卷死,今生需要学的内容囊括全科。他一定要找机会解放自己,把手头能撂下的工作全部甩出去。

      在持续学习与实践的忙碌与酸爽中,刘昀度过了充实的一周。

      七天后的早晨,刘昀在府衙的公案前看到一篓子甜瓜:“这是?”

      一旁的属官徐茂将脑袋凑了过来:

      “前几日世子不是用弩箭救了一个农夫吗?他知道世子的身份后,千恩言谢,直把世子夸成下凡济世的司命神君,非要送这一篮子甜瓜过来。”

      刘昀无奈扶额,从指缝间看向徐茂:“那你们回礼了没?”

      “这……没有。”

      “送一些轻便实用的回礼,不要白拿黎庶的东西。”

      徐茂不解道:“可是这不是谢礼吗,为何需要回礼?”

      “元元之民,日子本就难过。这些瓜果对我们来说不算什么,但对庶民而言,极有可能是家中能拿出的最好之物。你白拿了他们的东西,他们的日子就会变得更难。这些瓜果多半不是他们家中的储粮,而是农闲时种的,用来卖钱补贴家用。”

      徐茂恍然大悟,对着这一篓子甜瓜不知所措:“那我去准备回礼——这些瓜,要不,还给他们?”

      刘昀摇头:“农夫心中念着救命之恩,又知我们的身份。若将此瓜物归原主,他定然心中不安。不如多备一些粮食与实用之物,用作回礼,这样既安了他的心,又不会让他过得困窘。”

      徐茂连声称是,立即去办。

      屋内只剩刘昀一人,他望着桌上的瓜,喃喃自语:“距离全民吃瓜自由,任重而道远啊。”

      道路之长,一如图书馆未读的书,一眼看不到尽头。

      ……

      午后,刘昀带着他的府衙小伙伴们,骑马去阳夏监察水利。

      在办完公事后,刘昀让伙伴们去驿站小歇,自己只带了两个护卫,前往阳夏城外的临时驻地。

      张辽带来的一千多个兵丁,就被安排在这里。

      找了个偏僻有遮掩的地方,藏好身形,刘昀敛目观察驻地内的情况。

      自古以来,媚上欺下、阳奉阴违的事屡见不鲜。不管是中央还是地方长官下达的命令,到达基层的时候,总会有那么一些人从中作梗,犯下丑行。
      刘昀过去几年通过暗访抓住了许多毒瘤,这招虽然简单,却也好用,而且还能随时警醒下吏。

      经过半刻钟的蹲点,刘昀暂未发现异常。他示意其中一个护卫卸下甲兵,到附近访查,自己则去了驻地不远处的河边,佯装路过。

      河边坐在几个身穿短褐的年轻人,正是被安排在驻地内的几个兵丁。

      刘昀刚走过去,就听见几个人在起哄。

      “高顺,你真是不知好歹。我们不过是被抛弃的杂兵,借着张从事的光投奔到此地。当地的长官能收容我们,已是万幸。他们给吃给喝,于我们有大恩,你怎么还敢提出如此过分的要求?”

      “正是。若是无人收留,无人给粮,我们迟早饿死。如今你有的吃有的住,什么活都没做,怎么敢向长吏提要求,让他提前为你发放月饷?当真厚颜。”

      “你们几个住口。高小郎家中尚有亲人,与我们这些孑然一身的荡子不一样。他讨月饷是为了养活家人,不是因为贪念。”

      有看不过眼的人出来劝阻,被起哄者一把推开。

      “你倒说得轻巧。高顺如此行径,若是惹恼了长官,把我们一并赶了出去,那该如何是好?”

      “呵。说到底,你们不过是怕自己受到牵连,装的什么大义凛然?竟然还指责高小郎不记恩情,难道你们就记得了?”

      “我们总不会像高顺一样,生出非分之想,向收留我们的长官提出如此可笑的要求。他当自己是什么人,人家皇亲贵胄,还真非得让你留下不可?简直不知轻重!”

      “是极,是极。如今外头乱成这样,你就算讨到粮,又如何能送到家里去?还不是要亲自走一遭,或者劳烦郡吏替你安排?真把自己当贵人了——想来就来,想如何就如何。”

      ……

      几人吵得不可开交,唯独话题中心的少年,始终沉默,一声不吭地抗下所有指责。
      见挡在身前的战友仍想替自己说话,高顺拉住他的衣袂,朝他摇了摇头。

      吵嚷中,众人突然听到沉重的落水声,悚然一惊,纷纷回头,发现是一位束发少年在往河里……打水漂。

      几个吵得最欢的人无语至极,其中一人不客气地喊:
      “喂,小子,没看到我们在吵架?”

      刘昀继续往河里丢石子,轻飘飘地扫了他们一眼:“看到了,那又如何。”

      质问的那人一哽,竟被问住。

      挑了一个表面相对平整的石子,刘昀拿手掂了掂,调整好角度,用力一丢。

      石子一碰到水,就轻轻弹起,如同掌握轻功水上漂的侠士,在水面狂飙二十多个水花,冲出了一条白色的水线。

      所有少年人都不由将嘴张成“O”字,惊异地看着这一幕。

      “这是怎么做到的?”

      这个年龄的少年,最容易被壮观的场景引去所有注意力。他们忘了刚才的口角,纷纷跑到河边,观看刘昀的水漂秀。

      唯独高顺留在原地,匆忙地看了刘昀一眼,借着这个机会快步离开。

      刘昀不是双方当事人,不好对两边的言行做出评价。
      只不过,利己之心,人皆有之。这些少年人的攻讦,并非出于恶意针对,而是因为与高顺立场不同,担心被他的行为连累,这才联起手来,对他愤然指责。
      因此,刘昀没有贸然插手,而是选了一个出其不意的方式,短暂地替高顺解了围。

      “这也太厉害了,怎么做到的!”

      河边的几人,都是不到二十岁的束发少年,和刘昀年龄相仿,正是争强好动的时候。

      “这个简单,”见高顺已经离开,刘昀停下手中的动作,捏着石子,向他们传授打水漂的技巧,“首先,用中指垫在石子的底部,用拇指压在顶上……”

      等讲述完毕,趁着众少年兴致勃勃地投入练习,刘昀找了个理由,及时闪人。

      在驻地附近绕了一大圈,他才找到高顺。

      那是靠近驻地北面的一处院落,高顺正蹲在土墙旁,一点一点地拔除野草。

      刘昀上个月来过这,依稀记得这个位置长满了巢菜——也就是后世的野豌豆,一种长得很快的野草。因为这个位置地处偏僻,放眼尽是荒地,便一直没让人处理。
      没想到只十几天的功夫,墙角的野草就差不多被清除完毕。原本充满荒芜气息的院墙,此时整洁了不少。墙上的青苔被扫荡得一干二净,墙面似被人用水刷过,濯濯而清爽。

      刘昀不由将目光投向那个正在认真拔草的少年。
      难道,这些都是他做的?

      或许是出于天生的警觉,高顺动作微顿,抬头,不偏不倚地对上他的目光。

      发现是刘昀,高顺抿了抿发干的唇:“你有何事?”

      刘昀注意到他的动作,解下腰间的水囊,向前一抛。

      “润润口。”

      高顺下意识接过,扫了一眼,没有打开:“你……是当地的属官?找我来,可是为了‘预支月饷’一事?”

      “算是。我只是过来随意瞧瞧,无意间听到你们的对话,所以来找你聊聊。”刘昀见他防备心很强,没有继续靠近,维持着十丈的安全距离,“阳夏长史并非不通人情之人,只要你有合理的原因,他会酌情通融。”

      高顺沉默片刻:“并无殊异之处。只因乡井连年歉收,我忧心家中老小,想送一些口粮回去。”

      依照原来的计划,他加入将军府的募兵,只需要月余就能获得饷粮,解家中的燃眉之急。岂料雒阳忽然发生兵变,他们这些新募来的兵丁都成了弃子,又在途中耽搁了两个月之久。他心中实在焦灼,只得硬着头皮,向长吏提出“预支月饷”的要求。

      “准了。”

      见高顺蓦然抬头,刘昀接着道,
      “只是,赏罚不可无章,规程不可偏私。若为你一人破例,只怕对其他人不公,亦会引人生怨。”

      高顺若有所思:“属官的意思是?”

      “每个人都可预支月饷,但只可预支一个月的份额,而且,需得纳息十一。”

      纳息十一,即交纳十分之一的利息。

      不管是出于公平还是出于其他,都不可以让一个人享受特例。如果要开预支月薪的先河,就等于向所有人敞开这个窗口。到那时,会有不少心思各异的人,借着各种理由预支饷银,岂不就乱了套?
      用利息当门槛,正好解决这个隐患。如此一来,这个新行的政策,与其说是预支工资,倒不如说是官方贷款。

      谁都有手头紧的时候,没关系,官方贷款帮你忙。本钱从下个月工资扣,还要上交百分之十的利息。
      汉朝的法定年利是百分之二十。设置百分之十的利息,不算高也不算低,正好能卡住一些想占便宜的人。

      至于会不会有人不断借款当老赖……在户籍与前程都被陈国捏在手里的前提下,这种头铁的作死娃应该极少。

      略微一想,高顺就明白了其中的关窍。他连忙起身,郑重一揖,向刘昀道谢。

      刘昀摆手:“在练兵之余,你们也可向长官汇报,参与屯田与城建——当然,这些都会另发工钱,不会让你们白白出力。”

      高顺沉寂的眼中泛起阵阵波澜,他动了动唇,最终什么也没说。

      正准备离开,刘昀忽然止住脚步,从怀中取出一个用蔡侯纸包好的方块,丢给高顺。

      高顺再次下意识接住:“这是?”

      “石蜜,见面礼。”

      石蜜,东汉时期的蔗糖。当然,他拿出的石蜜可不是西域进贡的,而是本土经过改良制造出的原始蔗糖。

      “这太贵重了——”

      高顺只觉得手中之物重逾千金,显然不愿意收下。
      这个年代的饴糖虽然已入寻常百姓家,但也不是时常能吃上的东西,更遑论那“远国贡储”的石蜜。

      “还有你的水囊——”

      见高顺向自己疾跑而来,急着将两样东西还给自己,刘昀转头离开,不忘往身后挥手。

      “一点小食罢了,大家都有,不用还。”

      跑出一大段路,他再次回头,朝身后喊,

      “甜的东西能让人心情愉悦,你不妨尝一尝。”

      高顺全力追赶,竟然没能赶上对方,不禁愕然。

      他愣愣地望着手中的两件物品,缓缓收紧双手。

      ……

      刘昀回到陈县,刚踏入家门,就收到母亲大人的传唤。

      “你姨母来信,让你去她那小住几日。”

      接过信件,刘昀一目十行,忽然注意到一个让他默然的华点。

      他记得姨母嫁的那户人家姓陈。信件中提到的长文……陈长文,等等,这不是陈群的字吗?

  • 作者有话要说:  神秘小剧场——
    【表情包系列之】
    高顺:你的糖(我丢)
    刘昀:不,是你的糖(我丢)
    这是一个——两个小人把糖丢来丢去的表情包。
    *
    ps:文中打水漂的技巧是真的,只是出于篇幅考虑(避免水文),我只写了其中一句。如果大家感兴趣可以自己去找相关技巧,厉害的打水漂是真的能打出一条很长的直线,几十个漂不是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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