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年代嫁屠户番外》骰玲珑

4、第 4 章

　　远看着像时髦小姑娘的毛婷婷，走到近处，入眼就是松弛的皮肤和眼角遮盖不住的细纹，让不少人看得直皱眉，如今的毛婷婷是比赵明更难缠的存在，村里正经人一般不想和她沾惹上任何关系。

　　毛婷婷和赵明从城里回来时，可以说是身无分文，可毛婷婷回到村里猛然发现，现在的五谷村和当年离开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村子东边那条一直通到镇上的石头路改成了柏油路不说，还扩宽了一倍，原来路两边的田地现在全部被人划分盖起了楼房。

　　原本见识过大城市繁华，毛婷婷是极不愿意回村里的，但是她现在年老色衰，继续留在城里肚子都混不饱，这才不得不跟着赵明回来，不想这一回来却是如鱼得水。村里富了，有钱人真不少。
　　虽然村里有钱人和她以往在城里碰到的有钱人不是一个级别，可这才是毛婷婷能够得上的档次。

　　靠种地肯定是富不了，村里的有钱人大多是脑子活做些小生意小买卖来的，钱来得不是那么辛苦，花起来也就大手大脚的，在识人这一方面毛婷婷可以说是已经练就了火眼金睛，短短月余时间，毛婷婷已经和好几位小有余钱手又松心思还不那么正的男人产生了瓜葛，她干瘪的口袋也逐渐丰满了。

　　公路往村里来的支路路口开了一间商店，盖的新楼房，五间二层，外墙贴满了瓷砖，特别气派，应该挣老不少钱，小货车都买了两辆，店里还特地留了两大间屋子，一间摆着几台老虎机，一间是麻将室，那两间屋子整日都挤满了人。

　　毛婷婷才回来也没多长时间，已经和店里老板称兄道妹，平常她进店打牌摸麻将，店老板都不收她场地费，还包了茶水、点心和饭钱，毛婷婷在棋牌室里俨然成了小老板。

　　毛婷婷最是不会亏待自己的人，有钱了首先是吃的、穿得、用的都买起来，多少漏了些给赵壮壮，赵壮壮对毛婷婷自然就亲厚了。

　　这会见毛婷婷回来了，赵壮壮变像炮弹似的冲过去，将哼着小曲的毛婷婷拉了过来：“妈，这个人说他才是我爸？他是不是胡扯的？我姓赵，我爸明明叫赵明，我爷是赵大强。”

　　毛婷婷听了赵壮壮的话，扫了眼灰头土脸的赵明和黄三，面不改色理了理赵壮壮的棉袄领口：“你是我生的、我养的，记得孝顺你妈我就行了。至于他俩，又没有给你花一毛钱，你高兴了喊爸也行，不高兴就喊叔，或者不喊，随你！”

　　不等旁人说什么，毛婷婷径直从小挎包里掏出张粉色纸钱模样的纸片，递到赵壮壮面前：“没见过吧？这是郭嘉最新发行的百元大钞。你拿着这钱骑车去闸口那家卤鹅店买半只卤鹅，再买两只烤鸭，剩下的钱就归你了！”

　　赵壮壮听了，也不纠结他老子到底是谁的问题，心里快速算着一笔账，村里卤鹅店不比市里，半只卤鹅加两只烤鸭顶天就五十块钱，剩下的五十块钱够他去市里带空调的网吧玩一天一夜游戏了。

　　“好嘞！”赵壮壮快速接过钱，脑子一转，问道：“买回来拿我外外家吃中饭？”
　　妈肯定是亲妈，舅舅也是亲舅舅，他亲舅舅有摩托车，让他妈去找舅舅说说，摩托车借他骑两天，去市里的车费都省了，这样他又能多包一次夜打通宵游戏了。

　　毛婷婷点了点头，又是卤鹅又是烤鸭，自然不是为了赵家人买的。
　　一把年纪了，毛婷婷别的没活明白，唯独明白了一件事，这个世上，只有她亲爹亲娘愿意无偿给她钱花，愿意无条件养她。

　　说完，毛婷婷将小挎包往肩上一甩，都没再看赵明那一群人一眼，转身往南边前湾村她娘家去了。

　　赵壮壮也跨上二八杠自行车。
　　起步前，他转身看向赵大强，喊了声：“爷爷，我给你切半斤猪头肉回来下酒！”村里卤味店里猪头肉才十块钱一斤，赵壮壮知道他爷稀罕这一口，并且他爷手头有钱，虽然不多，但是都愿意给他花。

　　赵大强应道：“诶诶，好！”
　　倒不是多稀罕半斤猪头肉，主要是对方喊他爷爷。

　　脸上还挂着笑，赵大强一转眼看到对面院子里面无表情的赵军，然后是躺在地上被揍得鼻青脸肿的赵明，还有围着一圈了，目光一言难尽的族人、亲友，笑意尴尬地留在脸上。

　　见了赵壮壮，秦玫也短暂地愣了会神，毛兰花趁着这个空隙将赵明解救了出来。
　　不管怎么说，这是在赵明老家的村里，秦三也担心那些人为赵明出头，已经打过一顿出气了，趁着这会大家没有动手的意向，秦三拉着秦玫赶紧离开。

　　这个点已经没有直达市里的班车，秦三和秦玫坐着三轮车打算先到县城转车，阳湖县升级为县级市，阳湾镇跟着成了阳湾县，临近县汽车站的路上许多三蹦子穿梭，交通拥堵。

　　车子走走停停，秦三给颠簸着睡着了，秦玫坐在三轮车最后头，看着县城陌生又熟悉的街头，趁着三轮车行驶缓慢从车厢里跳了下来。

　　坠在车尾收钱的老板娘见了着急喊道：“你这人，下车喊一声啊，车都没停稳，摔了算谁的……”三轮车启动时声音大，正好这会前路通畅了，司机一脚油门车子“突突突”往前跑，老板娘也就没在管半路下车的乘客。

　　县城这些年改造，许多老旧瓦房、平房都推倒盖成了商品房，薛丽华当年嫁的罗家，因着拆迁分了好几套临街的商品房，秦玫知道前女婿罗宇重新娶媳妇了，听说后头的媳妇也是二婚，并且带着孩子，但是罗宇后头娶的媳妇家里也不差钱，带着两套房子嫁过来的。
　　如今罗宇坐拥四五套房子，还有稳定清闲的工作。

　　秦玫走在干净的楼道上，回想着二十年前的日子，那时候女儿明媚亮丽，活的潇洒肆意，要是没有瞎眼和赵明、毛婷婷那对狗男女搅和在一起，有夫有子有钱，薛丽华该过着阔太太似的舒心日子。

　　秦玫凭着记忆敲响罗宇家大门，开门的是一位十来岁，头上扎着一对蝴蝶发夹的圆脸女孩，见是没有见过的陌生人，女孩眼中带着一分警惕，半掩着门问道：“这位老奶奶，你找谁？”

　　不待秦玫开口，屋里传来中年男人的声音：“媛媛，谁呀？”

　　而后秦玫见到了依然清瘦的前女婿，可以看出罗宇日子过得不差，虽然清瘦，但是头发乌黑浓密，脸上一丝皱纹都没有，看着像三十出头的年纪。

　　虽然十多年没见过了，罗宇还是一眼认出了眼前老妇人是他前任丈母娘。
　　罗宇把女儿喊进屋里，自己站在门□□待了两句，而后走出门顺手将门关上了。
　　之前儿子罗义考上大学，罗宇想过去薛家报个喜，后面被媳妇说得打消了念头。薛丽华当初嫌弃罗家穷，嫌弃他没有出息还不懂钻营，还没离婚便闹出许多多风言风语，而后更是十来年对亲生孩子不闻不问。

　　罗宇清楚薛丽华和如今步步高升的薛青松的关系并不融洽，所以从没想过通过儿子攀附这门贵亲，只求薛丽华别犯事连累到儿子的前程。

　　在楼下小亭子里，听说薛丽华已经死了，罗宇首先松口气，至于薛丽华因什么死的，他并不关心，他只关心她死之前有没有犯事。
　　儿子长大不容易，考上重点大学更不容易，罗宇还有媳妇和女儿要顾，还要考虑媳妇和前头男人生的孩子，能给这个儿子的东西不多。

　　罗宇和李雪单位都有买社保，等退休后肯定能自给自足，不会给孩子增加负担，而薛丽华作为罗义的生母，虽然没有养过几天孩子，但是等薛丽华老了，老无所依的话，罗义有赡养她的义务。
　　和其他两个孩子相比，薛丽华是罗义难以挣脱的一块短板。

　　今年九月份罗宇送罗义去上大学时，有跟孩子说，他准备帮薛丽华买一份养老保险，算是帮着罗义尽了赡养的义务，使其摆脱原始家庭给他的短板，其他就需要孩子自己去奋斗了。

　　罗宇心想，薛丽华死了更好，一了百了。大城市居不易，这笔钱省下来给罗义，他是拿去买房也好，创业也好，总归以后身上的担子会轻松一些。

　　“她的死讯，我会告知罗义一声，至于她因何而死，生前的仇怨，和我们没有关系。她身前没有尽到一丝一毫作为母亲的责任，如今也别拿这些破事去打扰罗义。罗义好不容易考上大学，离开这里，我作为孩子父亲，决不允许他被牵扯进这些恩怨情仇。”

　　秦玫听着前女婿冷酷的话语，再回想听说女儿惨死时，作为生身父亲薛洪冷情冷肺的模样，秦玫说不出一句话来，转身走了，失魂落魄地，连唯一的外孙擦肩而过时都没有认出对方来。

　　再过两天，赵昕悦就要期末考试了，考完试，姚晴天和赵军会带着一群半大的孩子去海南度假过年，姚晴天提前找人买了车票，他们会先坐火车到沪城，在沪城转乘飞机，这会拿到一叠软卧火车票，核对好火车票的数量和票种都无误后，姚晴天将其放在抽屉盒子里。

　　因着和一群企业家以及镇府一起投资、兜底三亚的房地产行业，夫妻俩名下的资金已经所剩无几，想着要去百废待兴的海南过年，姚晴天打算从保险柜拿一笔现金出来花费，还没起身电话响了。

　　姚晴天随手接了起来，然后从电话里听说了一个消息：村里赵家宅子一个小时前被人纵火，大中午在家睡觉的赵明、毛婷婷都被烧伤了，好像伤势很严重，县里医院派了救护车去乡里，医生直接让送到市里来抢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