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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她 ...

  •   陈最最停住,顺着黎初指的方向看去。

      黑色的伞檐微微上抬,冬青树的一枝嫩芽进入她的视线,明亮刺眼的阳光中,她看见男生慵懒靠着白色塑料椅的侧影,双目微阖,白色的有线耳机线从耳垂留下拍打宽耸的肩,汇进他黑色插兜裤袋里。

      他的头发比两个月前长了,过了眉毛,刺着眼睛。他穿着一件白色内搭,黑色防晒棒球服裹作一团,随意搭在身后的椅子上。

      风吹穿过树叶响起簌簌声,卷走了人脸上热意,似乎也舍不得热意将他惊醒。

      -

      苏海大学的军训惯例要进行一月,第一周在学校站军姿,第二周到郊外的基地野外拉练,第三周继续回学校,进行方阵和军体拳的练习。

      最后一周对新生来说是最轻松,也是最热闹的。因为学校各大社团的初招新基本都放在这一周。

      下午六点一刻散操。太阳西沉,黑色的云推着晚霞朝天边走。

      结束晚饭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学校的每一个角落都开始亮起了点点星火。

      今年音乐学院只招了一百来号人,陈最最主修的专业是声乐表演,副修钢琴旋律。恰好今年班上有十四个女生。陈最最与梁雪荞是多出的那两个,和经管专业的李思,三个人住一间四人的宿舍。

      李思很好相处,留着一头齐耳的短发,五官尖细,一副精明样,说话也处处是周到,一点都不讨人嫌。
      反倒是梁雪荞沉默寡言的,若不主动与她开头,不会给你一个眼神。陈最最莫名地有些不想接触她。

      在李思的促使下。三个人一起吃晚饭,结束一起走回宿舍。在经过操场的时候,有一群穿着篮球服满身汗味的男生结伴,骂骂咧咧地经过她们身边。

      “我TM真的服气了。去年这样,今年还TM这样!”

      身旁的人开口安慰男生道:“没事没事。明天我们早点来,可以多打会儿。”

      陈最最不明觉厉看向这群男生走来的方向。顶灯照射下,篮球场犹如白昼,不知什么时候上面聚集了很多人,还有越聚越多的趋势。

      李思睁着一双好奇的眼,问:“这是?”

      陈最最站在斜坡上,踮起脚尖一脸新奇地瞧人群拥在中间的景象。须臾,她收回脚,兴致缺缺,“舞蹈社团,正准备刷街呢。”

      “啊?”李思瞬间瞪大眼,看着人群,模样有些迫不及待,“最最,我们去看看好不好?”

      “……”
      陈最最有些纠结,这样的刷街活动她在墨尔本初高中就见过不少,还会临时搭建一个小舞台专门表演,眼前的这个……属实不够看。

      但李思的目光太亮了,她也不好意思驳。
      梁雪荞干脆得多,直接拒绝,跟她们打了个招呼,就回宿舍了。

      与所料不错,整个表演很无趣,陈最最全程到尾表情麻木。反倒李思,一脸兴奋,回宿舍的路上嘴巴一直叭叭个不停。

      “哇,太酷了,我也好想学舞啊。”

      “嗯......学嘛。四百块钱可以学四年,还能上台表演。挺划算的。”

      “一起吗?”

      陈最最停住,很认真地想了一下,认真看李思答:“我不参加,我对跳舞没什么兴趣。”

      “啊......”李思表情有一瞬间的不自然,很快,一副满不在意的口吻:“那我也算了吧。”

      回到宿舍后,陈最最从抽屉里取出手机。

      整整一个下午,她收到了不少消息,有她哥的,爸妈的,还有一些国外的朋友发来的邮件。
      她一个个回应。
      在清空最后一个红点,正准备去洗漱的时候,又有新消息出现,把弹窗顶到最上一格。

      【黎初:最最,你在哪?】
      【Angel:宿舍啊。怎么了?】
      【黎初:快来操场!嗨乐队来刷街了!】

      嗨乐队?
      什么名字?没听过。

      可凡是与音乐有关的,陈最最敏感度就跟喷瓜一样,碰都没碰,就直接起飞。

      她咻地站起,正想问宿舍其他人去不去,一回头,刚才进来还在的梁雪荞不知道何时离开,李思也进厕所洗澡了。

      无奈,陈最最只能告诉黎初,让她给自己占个位,她马上到。

      她将头发重新扎好马尾,身上的军训服没来得及换下,匆匆下楼。

      当双脚站在篮球场的蓝色地面上时,眼前的一幕让陈最最惊了。

      原本围得水泄不通的舞蹈社,现在只剩下零零散散的一圈人,反观篮球场的另一边,里三圈外三圈,人头像蚂蚁洞旁的蚂蚁,一个挤一个。

      陈最最经过舞蹈社的时候,听到几声抱怨。

      “你不是说嗨乐队今天不刷街吗?”说话的是一个留着狼尾发的男的,正一脸愤慨地看着对面。

      另一个墨灰挑染的男生似乎也很懊恼,“叶斌是这么说的啊。”他意识到什么,啧了一声,“我他妈,艹,又被他骗了!”

      走到人群最外圈时,陈最最被人撞了一下,她只听到一声‘不好意思’,转眼就分不清谁撞得她了。

      陈最最重重吐了一口气,低头给黎初发消息。过了一会儿,黎初不知道从哪忽然出现在她身边,拉着她朝人群里钻。

      陈最最穿缩在各式各样的香水味、汗臭味中,感觉自己快要不能呼吸时,才恍若冲出迷雾,视野瞬间开阔。

      黎初是跟她舍友一起,将介绍室友给陈最最,陈最最打过招呼后,迫不及待地朝前看。

      前面大约有半个篮球场大的空地上,用小木板、红布毯搭了一个三厘米高的小舞台。舞台上,有架子鼓,贝斯、吉他、键盘和一只站麦,一个基本乐队的标配。

      表演还没开始,舞台后方两边的灯很暗,只依稀看见有几个人在后台走来走去。

      周围都是人,支支吾吾交头接耳,讨论的是眼前这个叫嗨乐队的乐队,陈最最耳朵都快要竖起来了,也没听清他们到底在说什么。

      恰巧黎初跟舍友交头接耳完,凑到她耳边,问:“最最,你知道这个嗨乐队吗?”

      陈最最扫了她一眼,大大的眼睛中清澈地大写三个字:不知道。

      黎初又是一愣,陈最最的五官很小,偏偏脸蛋也很小,眼睛圆圆的、亮亮的,流畅饱满的脸蛋和麋鹿般透亮的眼睛。
      清纯的脸,却又有着能让男女都流鼻血的魔鬼小蛮腰的身材。堪称女人红眼病的起点,男人欲望的终极。

      缓了好一会,黎初才将这人是她闺蜜,羡慕嫉妒甩在脑后,继续咧开嘴说:“那你还记得报道那天,我指给你看的那男的吗?”

      “……记得。”这个人她怎么会忘记。

      初见时男生还是三七分的短侧发,浓而锋利的眉流畅滑进鬓,卷翘的睫毛、和驼峰一样的山根,勾勒出一张精致的侧颜。
      给人的感觉很像九零年代TVB里那些,不学习成天惹事的坏小子,改邪归正了,又尚不足完全去掉痞气的朝气与丧气于一身的矛盾青年。

      “是不是很帅?”黎初挑眉,嗯~~一声,用肩膀撞了她一下。

      陈最最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很不客气撞回去,坦率承认:“是很帅啊,那又怎样?”

      “他呀,叫周廷,正是这个嗨乐队的主心骨。大一开始就建了这个乐队,不仅唱歌好听,打鼓、弹琴什么都会!”黎初越说越激动,大夸特夸,“而且你知道吗,他人不光长得帅,还贼有才。大学里,帅哥多,难公认的真校草。但偏偏人双管齐下,收获无数芳心,确确实实评为校草第一人选。逢人就说校草周廷,冠绝古今。”

      “嗤。”夸张的评语,让陈最最笑了一声。
      她虽然长在国外,却从来没有枉顾中国文化,自然也知晓冠绝古今是什么意思。周廷长得帅她承认,可帅哥她也见过不少,尤其外国人的花期还基本都在十七八岁。

      冠绝古今?有这么神吗?

      陈最最挑眉,好整以暇看着黎初:“你喜欢他啊?”

      黎初跟被人用针搓了尾椎骨,浑身抖了一下,“别胡说!”她十分小心翼翼地左右观察,慢慢贴近陈最最耳骨,双颊浮上一抹红晕:“我有喜欢的人。”

      陈最最瞳孔猛缩,眼睛瞬间睁大了,“你?”她吃惊微微张着嘴,疯狂眨眼,心中的八卦之魂将吃惊焚烧殆尽,嘴角抑制不住地笑:“谁啊?是我们学校的吗?”

      “哎呀。”黎初被她盯得有些害羞,“你别......哎......他不是我们学校的。”

      陈最最:“啊——”
      高中就开始谈的?

      她还想再问,黎初却撒娇道:“最最~~别再问了......以后有机会我再告诉你。”

      陈最最吹鼓脸颊,只有些遗憾道:“那...好吧。”

      黎初勾着她的手,嘻笑一声:“嘻嘻,你最好了。”
      “快看!开始了!”

      伴随着黎初忽然的大吼,陈最最还没来得及扭头,一股混杂着厚重金属味道的电子音冲进她的耳洞。
      由低盘旋,颤音至拉高,在波点声冲破顶的时候,又戛然而止。

      一秒,紧跟而来的,是一记炸耳的鼓镲声。

      混重的金属音乐从舞台两侧的黑色音响由小转大,接着,在第一个波点时,快奏的镲声冲破歌曲,从上空扑下,大灯应声嘣地骤亮。

      陈最最没眨眼,顶着眼睛传来的缩紧疼痛,直勾勾望向舞台的右边,架子鼓演奏的方向。

      耳边,节奏高快的鼓声、镲声,伴随着浓浓重金属味的电子舞曲,一下一下撞击她的耳膜。

      视线内,架子鼓后边的那个男人,头发已经变回之前的三七分中短发。大灯在他后边,穿过他时,蒙上一层雾。

      陈最最已经听不见周围的疯狂尖叫声,她如置身在一个巨大又空旷的世界中,只有树梢惊醒的蝉鸣、耳畔的音乐和眼前那个,将鼓棒在手中打圈,每一个敲击、踩镲都游刃有余的男生。

      鼓点化身成一只绿色地萤火虫,扑哧着透明地翅膀,轻轻点在一汪黑色死水中,银色的光从它脚下向外蔓延,直至点亮整个心海。

      这是专属于周廷的宰杀场,包括陈最最在内,所有人,都是他的猎物。

      难忘的一幕常常在她脑海里回荡,军训的痛苦日复一日地还在继续。

      陈最最自认为与周廷的这两段邂逅已经足够奇妙。可她没想到,军训过后,因为一时脑热,她跟周廷之间,有了更深的羁绊。
      让她开心,又让她难过,反复蹂.躏,来回鞭挞。

  • 作者有话要说:  陈最最:30
      周廷: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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