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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回忆 ...

  •   见到齐峥和苏琬琬到来,周南行再次打了一个寒颤,牙关咬紧,“你们走得真慢,总算是来了。”

      三人开始一并往前走,考虑到周南行穿得少也许会着凉,步子比平时跨得大了一点。

      齐峥道:“预提盐引息银的账簿找到了吗?”

      周南行昂首,“当然,说来也是奇怪,在一个祠堂里面。”

      说起这个祠堂,周南行觉得自己的鸡皮疙瘩冒得更多了,也不知道是哪个地方的民俗竟然如此瘆人,光是那里面的神像,就长得万分奇怪,一半笑脸,一半哭脸,一半红脸,一半白脸,还有各种他描述不出来的细节,到处都充满着诡异的色彩。

      但是现在显然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周南行道:“你说为了防止他们狗急咬人,账本不能拿走,所以我在里面简单看了,五年内引息银共计一百二十六万两,支取近七十五万两,去向不明。”

      按照齐峥之前所说,引息银从来不曾归属国库,那这钱支取去了哪里,便有待考究。

      但这些并不是齐峥想要考虑的问题,他做这一切,主要是为了寻找一个答案。

      他顶着指挥同知的身份,查了青知省的引息银着笔烂帐。

      他们的行动并不高明,杨盐政做到这个位置,并不是傻子,但是他们就这么安然无恙地走了出来,也不见杨盐政哭着求他将此事压下,说明杨盐政不是那么惧怕,那也就侧面反应,锦衣卫与杨盐政有关系。

      但是锦衣卫的恐怖仅在于手里掌握着生杀大权不讲道理,从官场政治权利上来说,锦衣卫背后是谁才是杨盐政这么安心的原因。

      所以他这次做的,对于杨盐政来说,哪里是查账,不过是对账罢了,那些银子他一个人怎么吃得下,自然是有人帮着吃了,只要他不是很过分,锦衣卫身后的人就不会对他动手。

      因为以上种种,当知苏贞不知因为何种原因,通过何种手段开始逐渐接近这个内幕时,锦衣卫指挥使就受到了取人性命的指令。

      虽然以上推论过于主观,但是这个好像是对苏贞的遭遇最合理的解释。

      回到客栈,齐峥写了一封信,将青知省的种种腐败丑陋都写在里面,然后交给周南行,让他寻一个合适的人送到京城国子监。

      这样的人显然不是很好找,周南行对这边不熟悉,官驿其实最方便,但是不确定杨盐政在这里是否安插了人。挑了两三个时辰,终于确定一家镖局,他们正巧要去京城,周南行就将将这封信作为一个物件,让他们一块送过去。

      等他回来,天都黑了,周南行在客栈大厅简单吃了点东西,才巡着路回去。

      齐峥就坐在院子里面的树枝上。

      周南行看见了,“你怎么还在上面坐着?”

      齐峥看了他一眼,没回应,将目光投向远处的灯火。

      他的眼里写了些说不清楚的东西,手里捏着一根掰断的枝条,上面的叶子被一片片扯落然后随手扔到地上。

      “回去……不回去……回去……”

      一片叶子迎面就要飘到脸上,周南行往旁边一躲,脚尖点地,然后跃到齐峥旁边的树枝上坐下。

      跳上来的时候,注意到苏琬琬的房间还亮着灯,“苏小姐也还没睡着呢。”

      转念一想现在已经很晚了,“啊,不对,她应该和我一样怕黑,所以就点着灯睡的。”

      齐峥的目光短暂地在那扇亮着的窗户上停留一瞬,然后继续往这远处的灯火,手里的叶子,最后停留在了“不回去”。

      他好像真的,不想回去呢。

      周南行不明所以地看着齐峥的动作,“少爷,你在干什么?”

      齐峥换了一个姿势,一条腿自由地垂下,他眺望着远处,脸上露出难得的柔和的笑意,“我只是在想,我不想回去。”

      周南行连连点头,“我也不想回去,回去一点都不好玩。”

      “虽然我这几日一直都很累,但是感觉比在京城充实有趣,看到了许多东西,我慢慢想起了小时候生活的样子。”

      可是齐峥答应了苏琬琬,他要帮她报仇,那他就不得不回去。

      这世间他谁都不欠,偏偏欠了苏家。

      早知道会是这样,那八年前他就不该听了苏贞的话,派苏贞来这里调查什么真相,自己也应该将苏贞说的话抛之脑海,或许他还能沉醉于虚假的情谊里,做一个货真价实的傀儡。

      但是他就是信了,或许他自出生开始,就不得往生。

      啊,真想反悔。

      周南行半响没有等到齐峥的回应,偏过头发现齐峥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少爷,那我们明日要去哪啊?”

      在这里送信给京城,京城马上就能知道齐衡和他的位置,他们要是不想回去,就要抓紧时间换地方,最好明天就走!

      齐峥道:“我们去镇远。”

      “镇远好啊……镇远?”周南行说到一半顿住,“去镇远会不会太近了,之前不是说要去大西北吗?”

      去看看空旷的草原,去打败狂傲自大的突厥人,这不是他们之前说好的吗?

      齐峥从树上一跃而下,“不急。”

      他转身回到自己的房间,吹灭了灯。

      不知道到了几更,门外突然刮起了狂风,呼啸而过像是厉鬼啼哭,闪电划破天体,雷声接踵而至,倾盆大雨在这个深夜不期而至。

      隔壁传来什么东西落地的声音,紧接着是周南行鬼哭狼嚎的声音。

      他晚上睡觉忘了将窗户锁上,结果风硬生生把窗子吹开了,将他留着的灯连着灯台直接吹翻,巨大的动静把他吵醒,睁眼却没有亮光,只剩下闪电雷鸣,周南行吓得直往角落里面钻。

      齐峥推开门,视线在另一侧的亮着灯的窗户停留一瞬,然后转身去了周南行的房间。

      他先是将门窗关好,在周南行的“齐峥,救我”的呐喊中,把灯点上了。

      周南行的颤抖停下来,抹了一下眼眶,然后不好意思地笑,“谢谢,你知道的,我怕黑。”

      齐峥难得没有挖苦他,“早点休息。”

      齐峥从周南行的房间出来,走到自己的房间门口正要进去,余光突然注意到,侧边那扇窗户的灯灭了。

      他心头一跳。

      苏琬琬是被灯台落地的声音吵醒的,上一秒,在她的梦中,母亲正将她往一个大箱子里面藏。

      母亲一边哭着一边道:“婉婉,千万别出来。”

      盖上的箱子遮去了苏琬琬所有的视线,她像是被黑暗禁锢住,在箱子里面动弹不得,只能听见“嗤”的一声,有什么东西溅在了箱子上,接着是什么东西落地的声音。

      她听见微弱的声音,“别出声……”

      巨大的声音把苏琬琬吵醒了,她的心口狂跳,全身都浸出了冷汗,目光所及之处全是黑暗,她瞪大了眼睛试图往角落里面挪去。

      别出声……

      房外的风声,雨声,雷声依旧,但是心口的狂跳掩盖了所有声音,这个时刻她好像什么都听不见了,哽咽都被咽进喉咙里。

      门突然被打开了,闪电的光线刺入房中,被泪水模糊的眼睛只能隐隐约约看见一个高大的身影走进来,闪电的亮光时不时在他身上镀上一道银光。

      苏琬琬开始在枕头底下摸索,直到摸到一把匕首,然后紧紧地捏在手里。

      黑影在她床前站定,匕首被她捏着移到腰间,确保自己能够在危急关头更快的出刀。

      下一秒,她的手被捏住了,两只手交叠着握住刀柄,黑影也变得近在迟尺,闪电在这一刻亮得照耀天际,两人都在这一刻看清了对方的脸。

      苏琬琬那恐惧但是倔强的神态瞬间映入齐峥的眼底,他心底一震,未经思考就问:“苏琬琬,害怕吗?”

      匕首从手里面滑落,苏琬琬哽咽着说不出话,紧绷的弦瞬间松弛,她像是失去把控自己的力气,眼泪开始大滴大滴地落下来。

      怕,怎么会不怕?

      匕首被齐峥扔到床下,他欣长的身子半跪在床上,带着夜间的寒气。

      雷声刺激着齐峥的心跳,他说:“我也害怕。”

      害怕回去就再也回不来,害怕去面对那冰冷无情的处境,害怕他耗尽精气像一个笼中雀那样,毫无意义的死去。

      苏琬琬是第一次听见齐峥说他害怕,他张扬肆意,官居高位,手掌别人生死大权,为什么会害怕?

      她的心跳随着危险的解除,不近没有慢下来,而是继续维持,甚至开始加快,“你在害怕什么?”

      齐峥的眼眶红了,闪电暗下来,苏琬琬只看到那么一瞬,她甚至以为自己看错了。

      但是很快,有什么东西滴在她的脸上,或许因为不是自己泪水,让她感到更加灼热。

      害怕黑暗之余,苏琬琬没忍住单手伸出,去碰触那张脸,先是下颚,然后是唇瓣,指尖往后一退,继续往上,终于碰到了眼尾。

      是湿润的,齐峥这样高傲的人,他真的哭了。

      他真的高傲吗?

      苏琬琬觉得自己的脑子昏昏沉沉的,自己还沉静在梦中的痛苦中,却还要去安慰一个身量高大跪在身边哭的男子。

      于是她的手绕到齐峥的脑后,在他脑袋上轻轻拍着,“你不要害怕。”

      很快那只手被人握紧,齐峥的手依旧是微凉的,两人的手交叠在一块,几乎汲取不到什么暖意。

      可是苏琬琬的脸很快被一道热气靠近,在巨大的雷鸣声中,一个柔软的物体覆在苏琬琬的嘴唇上,他试图去勾勒碰触之物的形状,很快就食髓知味地重重的吻下去。

      苏琬琬睁大了眼睛,想说什么都被强势咽进了喉中。

      她觉得自己要疯了,礼义廉耻在脑海中疯狂叫唤,但是一边吻着,一边不断掉落的眼泪让她的心不断下坠,她清醒地看着自己沉沦。

      苏琬琬,你真的要疯了。

      齐峥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苏琬琬,我帮你杀了那个人,但是要补上一个条件。”

      这句话让苏琬琬的心凉了半截,却也堵死了她的退路。

      腰间滑落的衣服堆在一块,并不舒服,她抱住齐峥的脖颈,吻了上去。

      ——

      苏琬琬比平日里面醒得要晚一些,她习惯面向着墙壁睡觉,这样能让她感到聊胜于无的安心。

      今日是一个艳阳天,明媚的阳光已经透过窗子照射进来,屋内很亮堂,苏琬琬的情绪也好了起来。

      她翻过身,感受着腰间的禁锢,那里被一只修长但有力的手臂圈住,随着她翻身的动作,手臂松了一些,等她不动了又收紧。

      齐峥就在距离苏琬琬很近的地方,眉眼舒展着,唇色竟然比平日看着要深一点。

      苏琬琬侧着身,就这么静静地看了一会,等到不知道哪里的小犬叫了一声,把她的思绪拉了回来,她试图推开齐峥的手臂坐起来,但是她的力气显然没有齐峥的大。

      齐峥将人往自己身边带了带,眼睛只是睁开一条缝,看到苏琬琬的脸嘴角就勾起一抹笑意,“要去哪?”

      他似乎心情不错。

      苏琬琬神色平平,像是在说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去买避子汤。”

      昨夜齐峥的话,说明昨夜的荒唐不过是一场交易,她不必付出真心,自然也不可能留下一点怀上孩子的可能。

      齐峥脸上的笑意停滞了一瞬,无声的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

      齐峥看着她,“你不愿意?”

      苏琬琬不知道如何回答,选择了回避,将床边散落的衣物一件件捡起来套上去。

      她大抵是有点难过的,只是这份难过有很多的原因。

      而现在,她要做的,还是为父母报仇。事情既然已经发生,甚至是在清醒的状况下发生的,那就不必过多纠结。

      苏琬琬穿好衣服,像往常一样说道:“我先出去一趟。”

      手腕被人握住,身后传来齐峥的声音,“苏琬琬,一块去吧。”

      无论怎么样,他现在确实还不能要孩子。

      医馆的大夫显然精通此道,知道两人的来意后,直接从后厨就端出来一碗。

      “我调的药你们放心,绝对管用没有伤害!”

      两人回到客栈时,周南行已经在考虑动身离开的事情了,他将自己的东西都扔进马车里,然后来到齐峥的房间一起用饭。

      “你们今早都去哪了,怎么也不喊我一声?”周南行一边捡菜一边道。

      齐峥还不曾说什么,苏琬琬已经回答:“出去买了些东西。”

      周南行不在意他们买了什么东西,没再继续问下去。

      齐峥若有所思地看了苏琬琬一眼,喝下一口茶,没有说话。

      周南行定下的离开的时间是在下午,还有两个时辰。

      用饭结束前,苏琬琬问起为什么突然要回去,他们不是刚来到印山城吗?

      周南行摇头,“我也不想回去,这不是齐峥要回去吗?”

      说起来他们是劫了狱跑出来的,当真没问题吗?

      他转头去看齐峥,却没看见人。

      苏琬琬要回到的自己房间收拾东西,不过几步路的距离,只是恰好想要抬头看一眼冬日少见的太阳,右手搭在眼睛前面试图减缓阳光对眼睛的伤害,却在指缝间看到了那棵树上坐着的背影。

      齐峥似乎格外喜欢爬树。

      他背对着院子,坐在大树的最高处,遥遥看着远方。

      苏琬琬关门的动作发出些许声响,坐在树上的人转过身子往后看了一眼。

      片刻后又转回去,无力望天。

      衣袍翻转间,齐峥落到了地上,他去房间写了一封信,揣在袖间,走出了客栈。

      这封信不需要留意会不会被人劫走,齐峥直接找的官驿,等将信送出去,时间还早,逆着阳光慢慢往回走的时候,碰见一间书店,他的脚步一顿,一挑眉,转身走了进去。

      看着时间还早,苏琬琬睡了一觉。今早,床单早就被换过,干净整洁就像刚来的时候。

      这一觉睡了快一个时辰,腰间的酸痛并没有得到显著的缓解,但是精神好了很多,各种情绪都暂时别撇在脑后。

      离开客栈的时候,苏琬琬还心情颇好地与齐峥说了句话,“齐峥,你的肩膀落了树叶。”

      齐峥走到她跟前,距离半米,“在哪?”

      虽然话是这么问,但是他的眼神都落在苏琬琬身上,浅色眼眸含着笑意,他显然心情依旧不错。

      苏琬琬掩在袖子里面的手指勾了勾,试图控制心底浅浅的酥麻。

      她伸出右手,齐峥便倾斜着身子往这边靠,两人的眼睛靠近的厉害,苏琬琬难得有几分不自然,垂下眼皮。

      “在这里。”

      齐峥的动作一顿,往后退了一步“我以为你要帮我拿。”

      他伸手去勾肩膀的树叶,还没碰到,就有另一只手把树叶拍到地上。

      周南行大大咧咧地说:“你整天爬树,叶子在肩膀上都不知道。”

      齐峥心底的情绪不上不下,冷眼瞥他,“滚。”

      周南行看着齐峥提步离开的背影,有点莫名其妙。

      “苏小姐,他是不是有病?”

      苏琬琬笑着摇头,“你们关系真好。”

      只有挚友才能这么毫无芥蒂地直来直往。

      周南行摸摸脑袋“也不好,就一般吧。”

      从印山城到县城,需要一日一夜的车程,周南行照例担任了车夫的角色,但是齐峥表示行程没有那么赶,可以中途休息一晚。

      周南行自然求之不得,他坐在车辕上:“你们快上车吧,我们早些出城。”

      毕竟是在这里干了点坏事情,齐峥说没什么问题,但他就是有些害怕。

      齐峥先一步踏上马车,等苏婉婉走到马车边上了,他压下身子,伸出手,“我扶你。”

      苏琬琬要上车的动作顿住了,但是右手已经下意识伸出,搭在齐峥的手上,被他轻柔地带上了车。

      周南行终于感觉到有一丝不对经,眼神在两人身上来回好几次,想说什么又咽下去。

      问不得问不得,其他还好,这些东西问不得。

      马车缓缓启程的时候,苏琬琬的脑子都还在发僵的状态。

      在之前的接触中,齐峥和周南行都没有扶过她,给苏婉婉的印象是,并不是他们不愿意或者觉得不值,而是在他们的观念里,没有这个概念。

      好像他们觉得,人就是该自己上马车的。

      但是刚刚……

      “你还要看多久?”

      话音让苏婉婉意识回炉,视线聚焦后,齐峥的身影映在眼里。

      原来她刚才一直看着齐峥。

      齐峥靠着窗户坐着,夕阳的余晖在他脸上印下小小一块光晕,他不自然地扭头躲过苏婉婉的视线,眼睑下压。

      “你要看也是可以的。”

      苏琬琬突然意识到什么,好像……

      不单纯是交易。

      这个认知让她的心跳开始增速,收回视线,“不,不看了。”

      晚上到客栈,马车停下时,齐峥再次扶着苏婉婉下了马车。

      苏琬琬脚踩在坚实的土地上,手里传过来少见的暖意。

      这次,齐峥的手是暖的。

      苏琬琬看向他,“齐峥,你是不是……”

      齐峥想等着她问完,但是一直没有等到下文,因为苏婉婉想了一瞬觉得现在并不是什么推心置腹的好时机。

      苏婉婉走后,齐峥在原地站了一会,他的心头跳的厉害。

      晚上三人一块用膳,因为太晚,一楼大厅只有他们三人用餐。

      齐峥利索地点了四个菜,坐在苏琬琬对面。

      一直默默看着的周南行:……

      我想回京。

      --

      进城的时候,发生了一点意外。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城外的难民有些暴动,而且不过短短几日,难民的数量增长了不少。

      看到有马车经过,就有不少的难民围上来,将马车围住。

      周南行想继续赶车,但是又怕伤到周围的难民,毕竟里面不只有大人,还有不少老人和孩子。

      他空有一身功夫无处施展,无奈地勒停了马,“少爷,现在怎么办?”

      齐峥已经从车内探出半个身子,听见周围的人在不断地恳求:“贵人,赏点吃的吧。”

      “贵人,我们要饿死了。”

      其中夹杂着孩子的啼哭声,以及老人有气无力的□□。

      齐峥头痛得厉害,眼睛微眯显得略有些狭长。

      “这么多难民,蒲华生在做什么?”

      苏琬琬也从马车里面出来,将身上多余的干粮递出去,眼看就要进城了,这些吃的送给旁人也没事。

      苏琬琬下意识望向城门,那里门开着人来人往,但是只要有难民试图进去,就会被拦下。

      难民涌进城,会照成一些无法控制的事端,所以很多时候需要等待决议,作出具体安排事宜之后才会让难民进城。

      父亲还在的时候,会逐批安顿他们,但是他去世后,难民就不曾收到安顿了。

      靠得最近的男子将干粮接过,道谢过后向后传递,“先给老人和孩子!”

      做完这些事情,他试图往两侧退开,“我听说,蒲县尉被罢官了。”

      苏琬琬看着他们,“你们这段时日都吃什么?”

      那名男子道:“本来是会有乡绅家的下人来施粥的,但是已经两日没来了。”

      “孩子们都饿得不行。”

      正说着,城内有人推着小车走出来,那人擦了擦额头的汗,“抱歉抱歉,这段时日出了些事情,耽搁了。”

      车上摆了粥和馒头,散发出一针香气,围在马车旁边的人瞬间一哄而散,去排队等粥了。

      原先回答苏婉婉问话的男子也点头示意,“我也过去了,饿的不行,多谢几位贵人。”

      齐峥扶着苏琬琬回马车坐下,自己走到车辕上与周南行并排而作。

      周南行对着小黑的屁股打了一鞭子,“齐峥,我以为我们已经很惨了,他们比我们还惨。”

      齐峥蹙着眉,躲过辫子在小黄的马屁股上也抽了一鞭子,马车在牵动下飞快奔腾起来。

      周南行叫起来,“齐峥,你抽得比我重!”

      齐峥一手撑着膝盖,眼神掠过那些难民。

      “盐运的腐烂,当真会导致这等惨象吗?”

      或许是之前蒲华生惧怕锦衣卫的权势,将他们劫狱的事情压了下来,又或许是蒲华生罢官后,县城没有治安的主管人,苏琬琬三人进城后很顺利。

      马车在苏府门口停下,苏琬琬下车站定后,看到门前有一个熟悉的背影。

      苏琬琬往前走了两步,“露水?”

      露水本来想看看苏府里面是否有人她已经很久没看见苏琬琬,也很久没有消息,所以想来看看。

      她慌忙地下跪:“苏小姐。”

      前因后果苏琬琬之前都在齐峥那里听过了,如今再见有着说不出的情绪。

      “地上凉,你快起来。”

      齐峥和周南行一块走侧门去停车,留下前门的大块空间。

      苏琬琬神色复习地看着露水,“你来这里做什么?”

      露水有些拘谨,“想看看您是否安好。”

      苏琬琬在心底叹了一口气,“我没事,你回去吧。”

      “好。”

      露水再看了苏琬琬一眼,低头走开。

      苏琬琬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祠堂上香,进去时,香炉里面已经插着两柱香了。

      应当是齐峥和周南行做的。

      她点燃一炷香叩首之后插进香炉,然后跪在蒲团上。

      “爹,娘,应该很快,就能为你们报仇了。”

      苏琬琬走出祠堂,被门前站立的齐峥堵住去路。

      齐峥一袭黑衣倚门而立,脸上是明媚的笑意,“坐了这么久马车累吗?”

      苏琬琬摇头,“不累。”

      齐峥想伸手,看到苏琬琬两手交叠在袖子里,打消了这个念头。

      “今日是小年,我们出去逛逛吧。”

      苏琬琬走出房门:“好,我正好有话与你说。”

      两人并肩而行出门时,周南行刚收拾好东西出来,“你们要去哪?”

      话一出口就后悔了,周南行先行一步跳上墙头,“没事你们去,我听说今天不宵禁,我自个出去逛逛。”

      县城比不上繁华的京城,但是在鳞次栉比的房屋之中,也孕育着别有一番的风趣。

      与城外难民的愁苦不同,虽然城内也有不少贫苦百姓,但因为临近新年的喜悦,不少人脸上都挂着笑意。

      苏县长和的逝去和蒲华生的罢官,没能给这座县城笼罩太久的阴霾,街道两边已经挂上红灯笼,在寒风中摇曳,地上投映出浅红色的光晕。

      齐峥和苏琬琬走在一块,两人一黑一白,相隔着半米的距离。夕阳落下,给两人拉出长长的影子。

      他们一路都没有说话,但是对方的存在感都高得离谱,周围的空气中充斥着奇怪的氛围。

      这也是苏琬琬第一次经历男女之情,她也说不清楚这是什么感觉。

      旁边的人靠近了些,齐峥的声音低低地传过来,“苏琬琬,你想跟我说什么?”

      苏琬琬在心底快速地打了腹稿,什么时候为父亲报仇,那一夜的事情是否就当做一场交易就此掀过,日后像之前那样相处。

      两个问题都很犀利,无法通过足够温柔的措辞去改变它们的犀利。

      但是苏琬琬一直不是优柔寡断的性子,她停步看向齐峥,“我父亲……”

      身后突然传来嬉闹声,有人撞上苏琬琬的腰,她没来得及稳住,身子一歪往旁边倒过去。

      手腕被扣住,然后顺着力道一拉,齐峥扶住她的肩膀,在苏琬琬掉进他怀里之前将人稳住了。

      齐峥的目光落在那几个孩子身上,眉骨下压,“在京城,小孩子撞了人是要被押进慎刑司的。”

      靠得最近的孩子手里拿着一个蹴鞠,这蹴鞠很精致,上面挂了红绳打成的花结,看着很喜庆。

      刚才他们就是为了抢这个蹴鞠,才撞到苏琬琬的。

      齐峥五官生得挺拔,如果脸上带上什么表情,就会显得凶了一些,几个孩子被吓得往后退了两步,“我们不是故意的。”

      苏琬琬拉着齐峥的袖子,笑道:“你别吓他们。”

      她了解齐峥的性子,虽然张扬无厘头了一点,但是没有官架子,因为生性随意,很多冒犯他的小事他都不在乎。

      苏琬琬这么想着,突然就意识到,在威名在外的锦衣卫面前,她竟然自如地把他当成朋友。

      齐峥仍然皱着眉头,“你们方才打打闹闹的,打算去哪里?”

      抱着蹴鞠的孩子指着一个方向,很是兴奋,“那边,有高人在喷火!”

      齐峥摆摆手,“你们走吧。”

      几个小孩马上就想走,最后一个小女孩经过苏琬琬时,脚步顿住,圆圆的眼睛看着她,“姐姐你好漂亮,你是不是苏小姐。”

      苏琬琬不是一直在深闺长大的,她经常在外走动,不少百姓都认识她,但是苏琬琬也没想到会有小孩也认识她。

      苏琬琬半蹲下身子,“谢谢你,我是苏琬琬。”

      女孩咧嘴笑开,眼睛又看向齐峥,“这是姐姐夫君吗?”

      苏琬琬摸着女孩的动作一顿,“不是。”

      女孩“哦”了一声,面带惋惜地跟着其他的孩子跑了。

      齐峥在身侧笑,“她对于你的回答好像很失望。”

      苏琬琬站直身子,发现自己的左手手腕还被齐峥握着,难怪刚才的女孩会这样问。

      她试图把手收回来,然后趁机把事情问清楚,“齐峥……”

      “走吧,我们去看喷火。”

      齐峥没等他把话说完,就拉着人往着小孩跑走的方向跑过去。

      这里有不少人围着,苏琬琬站在外圈,能看见人群头顶腾起的大片火焰。骤起的火光照亮了大家的脸,脸上的喜悦如此清晰。

      齐峥低头浅笑,拉着人往里走,“在外圈看没劲,我带你进去。”

      齐峥人高,能剥开空隙,一路带着苏琬琬往前面钻。

      最中心占了两个男子,在冬日里穿的很单薄,手中拿着燃烧的火棍,每过一段时间就吹上一口气,喷出大片火光。

      周围一片叫好声。

      苏琬琬心头慢慢发热,一种名叫痛快的感觉在她心底蔓延。

      有人拿着碗围着观众一圈讨赏,“有钱的就捧个钱场,没钱也捧个人场,多谢各位。马上到新年了,提前祝大家新年快乐!”

      讨到齐峥身边时,齐峥凑到苏琬琬耳边,“赏不赏?”

      苏琬琬一动,跟着周围的人一起,“赏!”

      齐峥笑着从钱袋里掏出一颗银子,扔到了碗里。

      这大手笔让表演的两人都停下来,说要来几个更给力的。

      齐峥把钱袋拍进苏琬琬手里,“你看着赏。”

      苏琬琬有些无奈地看了一眼如此败家的齐峥,“你赏的够多了。”

      周围都是叫好声,齐峥没听见苏琬琬的声音,靠近了些,“你说什么?”

      苏琬琬只好凑到齐峥耳边大喊:“你赏得够多了!”

      齐峥哈哈笑起来,“那我们换个地方赏。”

      他顺手牵过苏琬琬的手,拉着她往外走,到路中停下。

      这里声音小上很多,齐峥四处看着,“那我们该去哪?”

      很快,他看到一个地方,那只是一个小门店,但是里面不停传来喧闹的声音,门边的柱子上刻了一个大大的鸡的形象。

      齐峥饶有兴趣地往里面看,“那是什么地方?”

      这其实很明显,但是齐峥却不知道,苏琬琬以为齐峥这样的富家子弟,应当是玩过斗鸡的。

      这一般是富人家的乐子。

      苏琬琬道:“那是斗鸡场。”

      之前黄捕快偷偷带着她去玩过,后来被黄夫人扯着耳朵骂了,就不带她来了。

      齐峥眼里流出几分兴趣,“原来这就是斗鸡场。”

      苏琬琬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态,“我们进去吧。”

      进门前,齐峥拉住苏琬琬,从怀里掏出面纱,面对面给她带上了。

      “听说女子去这类场合不方便,戴着吧,要是不舒服就取下来。”

      挂上面纱的时候,齐峥的指尖不可避免地碰到苏琬琬的耳朵,像是蜻蜓掠过水面,带起一点酥麻的涟漪。

      苏琬琬不知道作何反应,齐峥已经重新握住她的手,拉着人进去。

      场内有几个场子都很热闹,里面的斗鸡你来我往,下手不留情面,场子外面的人比里面的鸡还卖力。

      “啄它啊,啄啊!”

      “你有爪子干嘛不用!你腿这么长你怎么不蹬死它?!”

      苏琬琬没忍住笑了一声,在齐峥扭头看过来的时候,细心解释道:“这里可以买下斗鸡,和别人的斗鸡相斗,也可以围观别人的战况,然后下注,你想要哪种?”

      “银子在你手里,你选吧。”齐峥道。

      苏琬琬想着齐峥既然是第一次来斗鸡场,那就玩一个彻底。

      让人带着他们去了买鸡的地方,这里堆着不少笼子,里面的的鸡瞪着眼睛看着来往的人,有谁不小心碰到他们的笼子,就凶巴巴的咬上一口。

      苏琬琬已经习惯被握着手,握的时间时间越长,她的心好像越平静,干涸的心底好像也涌出一些欢喜来。

      她其实早就意识到,自己对齐峥有点不同的心思,只是之前因为种种,不敢深思罢了。

      齐峥端详着跟前的近百只鸡,“好难选,我没经验,你选吧。”

      小厮想跟着两人给他们介绍,又被齐峥赶了回去,“跟着我们做什么,我们自己选。”

      苏琬琬试探着指着一直鸡,那只鸡浑身黑色,只有鸡冠是红的,因为颜色黑得发亮,反而意外的显眼。

      “这只怎么样?”

      齐峥看了一眼,认真点评,“鸡嘴宽而长,眼神凌厉有凶劲,我觉得不错。”

      苏琬琬眼神一瞟,又看到一只生得五颜六色的,“这只如何?”

      齐峥继续点评,“腿粗而短,底盘很稳,看着健壮有力,一定扫遍天下所有鸡。”

      苏琬琬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又陆续指了几只,都得到“无敌鸡”的评语。

      最后她指了一只瘦弱地跟鹌鹑似的,“这只怎么样?”

      齐峥难得卡了一下,“嗯……”马上回归正色,“长相可爱,这么乖巧安静肯定储蓄了大半力气,可以出其不意把对方打趴下。”

      苏琬琬晃了一下两人牵着的手,扶额,“齐峥,你认真点。”

      两人从斗鸡场出来的时候,钱袋鼓了不少,除了齐峥本来带来的那个,腰间还挂了一个新的。

      齐峥手里提着那只黑羽红冠的斗鸡,“黑将军,干得不错!”

      苏琬琬从鸡笼的空隙把手指伸进去,戳了一下它的额头,又退出去,激得黑将军咯咯叫。

      苏琬琬学着齐峥的语气,“黑将军好生厉害!”

      因为年关取消了宵禁,街道上依旧人来人往,天空被墨色涂满,地面上依旧灯火通明,热闹非常。

      苏琬琬被带到河边,说是河,但是因为地势平摊,这河很宽,上面有不少大型游船画舫。

      画舫里面传来轻妙的丝弦之声,隔着纱窗能模糊看到舞女摇曳的妙曼身姿。

      有眼力见的的掌柜一眼看出来人的贵气,笑着迎上来,“今日的画舫还有空余,两位可要乘船看看,配有美食佳酿。”

      苏琬琬不曾坐过画舫,苏父为官清廉,倒是有不少商人试图找到关系邀着她去坐船,借此盘上这层关系,都被苏琬琬拒绝了。

      如今是冬日,河中一片冰凉死寂,也不是乘船的好时间。

      苏琬琬刚要拒绝,齐峥已经点头应下。

      掌柜领着他们去前台交了银子,然后将人带到画舫停靠的码头,指向一艘画舫,“那就是两位的画舫了。”

      掌柜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笑意,“可否需要丝弦舞曲作伴?”

      齐峥道:“不必。”

      上船后,苏琬琬才切实感受到船的巨大,长约十米,宽约五米,房间里有的,这船上应有尽有。

      纱窗珠帘,红烛台镜,到处都是精致奢靡的气息。

      苏琬琬没有掩饰自己的震惊,“登船前,没想到里面是这般场景。”

      齐峥拉着人在椅子上坐下,桌上的茶壶还是热的,是刚泡好的茶,隐隐散发出一股幽香。

      这茶,也是上好的雨前龙井。

      齐峥心中闪过一丝怪异,随口道:“青知省的盐商,竟然如此富足。”

      他以为这些画舫都是盐商的产业。

      苏琬琬一手撑脸,玩了这么久,她有些累了,看着窗外的湖水,画舫透出的烛光映在湖面上翻出鱼鳞般的亮点。

      “不是,”苏琬琬道:“这些产业应当不是盐商的,好像是乡绅的,我之前听到父亲提起过。”

      齐峥心下的怪异更重了一点,但是很快被抛之脑后。

      关在笼子里面的黑将军被他躺在一边,用盆中的水净手。一旁的火炉上面,住着的酒不断冒出热气,酒香已经隐隐盖过茶香。

      “苏琬琬。”

      苏琬琬抬手,“嗯?”

      齐峥朝她摆手,“过来净手。”

      苏琬琬站起来,走到齐峥身边,这里是船的尾部,有盛了热水的盆。旁边摆了一个屏风,隐隐约约能看见供人沐浴的木桶,里面撒满了花瓣。

      苏琬琬果断地收回视线,这画舫……当真是风情万种。

      她刚要伸手,齐峥已经握住她的手,然后一同沉进水里,指尖逐渐交叠在一块,在水里面互相搓磨。

      苏琬琬的心跳瞬间加速,这难以言述的酥麻感让她想迅速抽回手。

      齐峥轻笑起来,他说:“我心跳得很快,我不得不承认,这种不受控制的感觉不好受,但是让人意外的愉快。”

      他低着头,苏琬琬只能看见他眉尾上扬传递出来的笑意。

      “在迫不及待表达一些心意之前,先同你说一件事情。”

      齐峥握着苏琬琬的手离开水,用一旁的帕子慢慢擦着。

      苏琬琬能感觉到自己的脸在发热,模糊间也猜到他想要说什么,于是顺着齐峥的话道:“什么事情?”

      “过几日,真正的凶手就会来到县城,届时我会亲手杀了他。”

      不知道什么时候,苏琬琬已经对“杀”这个字眼失去了敏感性,或许是因为有太多次,这个词被频繁的用到了自己身上。

      她现在听到这个消息,心底竟然是难以遏制的喜悦,所背负之事终于要结束的轻松,这份轻松所带来的怆然让她鼻头一酸,低着头重复着最无力的词语,“谢谢你。”

      这句话,她对着齐峥说了好多次。

      帕子被齐峥搭在架子上。

      河岸两边突然放起了烟花,炸出漫天的颜色。

      苏琬琬拉着齐峥走到窗边,窗户打来是迎面而来的凉风,这让双方的心境都平和了很多。

      苏琬琬仍由寒风吹起自己额角的头发,“这段时间发生了很多事情,像让我觉得像是过了很长时间,但是现在细细数下来,也就不过一个月多月,而我们相遇,甚至不到一月。”

      这段时间,她不止一次感受到别人的鲜血喷溅到自己身上的绝望与恐惧,可每次都如同奇迹一般的活了下来。

      她试图在完成重担后成全自己,抓住这段时间为数不多照亮她的光源,她看着齐峥,眼底闪着亮光。

      “齐峥,我大抵是对你有几分念想的。”

      说完这句话,苏琬琬觉得自己心头一松,整个人都轻松下来,还没等到齐峥的反应就兀自一笑。

      她本就是被宠着长大,因为自小接触普通百姓见过人间疾苦,所以她并不野蛮骄横,但是她不曾被束缚,一直都是自由坦荡的性子,有话直说才是她的性子。这段时间被压抑了太久,她险些忘记了自己原来的样子。

      齐峥呆住了,扣在窗台上的指尖发紧。

      烟火照映出苏琬琬眼里的笑意,齐峥吸了一口气,笑着伸手捏了捏苏琬琬的脸,“我打了一夜的腹稿,你如此一来,倒显得我扭扭捏捏不够坦荡了。”

      手心竟然隐隐出了汗,齐峥收回手,“近日我看了不少言情话本,试图学着讨你欢心。”

      苏琬琬回想起前几日的种种,笑道:“你现在说出来,也不怕我笑话你。”

      齐峥垂眉,摇头做无奈状,“没办法,我想哄你跟我回家。”

      ——

      过了一夜,大年如期而至。

      周南行依旧逃不出做饭的差事,在厨房哼哧哼哧地刷着锅。

      好歹苏小姐愿意帮着他,这让他心底平衡了很多。

      周南行耷拉着脑袋,“苏小姐,齐峥有没有跟你透透气,我们过完年之后去哪啊?”

      他虽然迟钝但是并不傻,能看出来齐峥和苏小姐那有一点不一样的关系。

      他们要是再不走,京城的人怕是很快就要追过来了,他们好不容易跑出来一趟,才去了几个地方啊,就要被抓回去。

      苏琬琬回想起昨晚齐峥的话,弯眉笑道:“他大概是想回京的。”

      周南行刷锅的动作顿住了,“什么?回京?怎么可能?!”

      苏琬琬没想到他这么大反应,“怎么了?”

      周南行没顾得上回复苏琬琬,已经扔下刷子,直直冲着齐峥的房间冲过去。

      他站在门口,看着齐峥慢悠悠地从床上坐起来,只穿了一身里衣,显然是刚醒。

      齐峥肯定了周南行的问题。

      周南行崩溃大喊:“突然决定要回去,你为什么没有跟我商量?”

      齐峥起床的动作一顿,拍着脑袋,“啊,抱歉,其实也可以我先回去,你玩够了再回去也可以的。”

      周南行气得不行,扭头又回了厨房,汩汩给自己灌下两壶冷水,皱着眉头开始做饭。

      这是苏琬琬第一次看到周南行真的生气,试探道:“你不愿意回去吗?”

      切菜的手顿了好一会,周南行才叹了一口气,摇头没有说话。

      周南行难得的郑重,让苏琬琬质疑起齐峥为自己父母报仇这件事情,并没有他说的那么简单。

      回京为什么让周南行如此抗拒?

      帮周南行把火架好,苏琬琬去了齐峥的院子,房间里没有人,齐峥应该是出门了,只剩下黑将军在笼子里面独自折腾。

      苏琬琬从旁边的碟子里面拿了几颗玉米,扔进笼子里。

      ——

      西市。

      齐峥扫了一眼房间里的陈设,桌子椅子柜子床铺,除此之外,几乎没有其他的东西。

      露水的双亲正围坐在一块,火盆里面的炭火少得可怜。

      即使是在年关的日子,这里却普通平常,看不出半分喜庆。

      两位老人家见到陌生人来访试图站起来招呼,但齐峥的视线掠过他们,落在露水身上。

      “你出来一下。”

      屋子外面没有院子,出门就是脏兮兮的小道。

      露水走到齐峥身后,认出他是之前在苏府的那个男子,“是苏小姐让你来寻我的吗?”

      “不是。”

      齐峥方才在房间时,留意到一个约莫七八岁的男孩,蹲在露水的旁边玩着手中的木块玩具。

      露水疑惑道:“那大人来寻我是为何?”

      齐峥从袖中取出一封信,“将这份封信送至东林书院,可以举荐你的弟弟去书院读书,学杂费你也不必担心。”

      “但是,”他话锋一转,“相对应的,你要答应我做一件事。”

      露水很是果断的答应了齐峥的要求,接过那封书信时,双手发颤,像是接过什么举世无双的珍宝。

      齐峥离开前,想起什么,问道:“你是县城土著,可知道为何城门为何这么多难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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