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腾龙商会医院》藏渊何处

6、心是软的，壳是硬的。

　　傍晚时分，120又派单了。

　　这回，派的可真远！一个偏僻的小山村。

　　大约三十多公里，路也不好走。车辆颠簸行驶的很缓慢，人坐在车里也受罪，脑袋碰上玻璃窗都好几回，好像台风天里出海打鱼的小船一样。

　　老章，紧紧抓住扶手，眼睛紧闭着，等着到达目的地。

　　老龚，一手手里抓着手机，一手抓着扶手，等着这活罪赶紧受完。

　　这次，派单的内容，距离为啥这么远。按说，这一般不会这样派单。超出医院的范围了。

　　因为，生病的老年患者是腾龙医院肾病科的老病号了，打电话给120的时候，专门要求去这家医院，所以才有了在老章和老龚，墩儿三个人的班上，来专程接她。

　　“都到现在了，还有人住在这么偏僻的地方吗？”墩儿也受不了这路况。

　　“就这路，谁有个尿结石，就赶紧来这坐坐车来吧，颠簸一路的话，一定能把结石颠出来！又省钱又省心，无副作用！”老章摇摇晃晃地上下颠簸。

　　“难产的也能变顺产！”老龚也接了一句。

　　“墩儿，还有多远啊？”

　　“快了，还有十公里。”

　　“前面，应该不会一直是这样的路。前面住的有人，应该有人管了吧！”墩儿猜着。

　　“真担心，这病人走这路能承受得了不？咱们颠的都够呛！这一片的路，都没有管吗？”老龚晃得有点想吐了。

　　“谁知道，大概是没啥油水吧！”墩儿随口说一句。

　　又走了十分钟，路况逐渐好起来。

　　又过了十分钟，村落隐约能看见了。灯光星星点点，终于来到了这个偏僻的山村外围了。

　　老龚负责联系，拿出电话，和单子上的记录的电话号码，看了一下，拨出号码。

　　联系过后，再次给墩儿说了一下具体的位置。

　　这个村子最近这七八年的时光，男人们外出打工，年轻女孩们外嫁，人口越来越老龄化严重。

　　打工挣钱回来的，也是在外边县城买房，把小家庭接出去。外面的女人嫁进来的极少。导致这个村子里荒的明显。

　　终于来到联系人说的地址。

　　车门打开，老章、老龚、一前一后下车。

　　一般这种地方，墩儿都会停好车，锁好车，陪着一起去，要是有啥不妥的，他这个年轻人也能搭把手。

　　联系人是个中年妇女，她焦急地拿着手机，早早地迎出来。

　　“大夫，你们可来了！快把我妈拉到医院去吧！”这名中年妇女边说边朝里面引路。

　　走进昏暗寂静的空旷院子，北边正房屋里，亮着灯，灯光也不太亮。

　　掀开门帘子，走进屋内。

　　一股难闻的异味扑面而来，戴着口罩都挡不住想吐的感觉。

　　“把帘子掀开吧，让房间里的空气流通流通。”老章对着门口正要关门的妇女说道。

　　“哎呀，那太冷了吧！我妈受不了！”这中年妇女说。

　　“让你怎样就怎样！听大夫的？还是听你的？”村支书王大爷披着外套，开着手机手电筒，已经走进到院子里。

　　“哎，好！”这中年妇女应声，便把门帘子掀开。

　　空气一番流通后，这边，老龚也测量完了血压，和脉搏，血压偏高，165/95mmhg，心电图也做完了。

　　老章这边也数了数她的脉搏100次/分。

　　听了听心肺。

　　拿过做好的心电图看了一下，看到心电图有异常，t波高尖。

　　“静点上碳酸氢钠150mL。”老章看看老太太的样子，估摸着是高钾血症了。

　　“她今天尿了多少？”老章问家属。

　　“我中午才过来，中午也没有吃几口，到现在没有尿。中午到昨天晚上，我没有在这，我打电话问问我兄弟！”女家属边说边掏出手机打电话。

　　“老二，咱妈这一天尿了多少？你知道不？人家大夫问呢！”女家属还没有说完。

　　就听电话那边喊起来。

　　“大夫？哪个大夫？好好的，又把咱妈送医院去？”电话里的老二不客气地说。

　　“咱妈都成啥样了，还好好的？我都给医院打电话了，咱们还去咱妈经常去的那家医院。人家这会儿也来了。要不你也过来吧！”女家属生气的不行。

　　“……”女家属挂断电话，眼里噙着泪花。

　　随后略有尴尬地笑笑。

　　“大夫，我弟弟是个粗心的，估计也不知道。”

　　“我给你说啊，病人现在已经很严重，看样子这一天的尿量应该不会多，或者说很少，从心电图上看，多半是高钾血症，而且，血压高，身体也有水肿，你们是肾病科的老病号了，应该也清楚。现在得去透析治疗。”老章说。

　　“哎，哎，我知道，我知道。”女家属点点头。

　　“住院需要的东西收拾好了吗？如果你收拾好了，那咱们现在就不耽误时间，赶紧拉上车，往医院走吧！”老章说。

　　“收拾好了。”女家属指了指床角落的好几个大包袱。

　　“你再去找几个男家属，或者邻居来帮忙，这病人目测得有200来斤，咱们估计人手不够。”老章说。

　　“哎！我把我兄弟叫来！”女家属电话刚打出去，就听见外面有人说话。

　　“老二，你来了，正好帮着抬抬人。”女家属招呼她弟弟来。

　　“啥？咱们花钱请了一帮废物啊？医生护士不抬人？就知道收钱？不去了！反正住了那么多次，治的一次比一次重！还去干啥？上当一回不够？”刚来的男家属瞬间蛮横无理起来。

　　“请你控制一下自己的情绪。说话付点责任！”老龚扎好了静脉，液体已经输进去了。自己还在举着输液的瓶子。

　　“你给俺妈输的啥？输出问题来，跟你们没完！”男家属看见输液瓶就更加生气了！

　　“你们家的事儿，谁说了算数，谁当家！去医院还是不去？你们自己赶紧商量。”老章深吸一口气，忍住火头儿。

　　“老二，你干啥呢？！咱妈住院都是我出的钱，没让你们出一分钱，你捣啥乱？”女家属推了一下他，急的都哭出声音来。

　　“尽是没事找事！人家大夫护士还有司机都在这帮着抬人，怕人手不足，把人摔地上了，让多找几个人帮忙呢，你狗屁不通，满嘴喷粪！丢人不丢人？”村支书扔了抽了一半的烟，指着他骂起来！

　　“……老天爷不瞎，自己爹娘的事儿，都有报应的，别做的太过分了！”村支书忍不住的敲打着。

　　村支书深知这一家的糟心事儿，一直都是闺女出钱出力，跑前跑后，儿子们一个个缩头乌龟般。

　　俗话说，真不孝顺的，一个也嫌多！

　　这家子却有三个不孝顺的。

　　真孝顺的有一个也不嫌少！

　　老太太早年守寡，咬牙坚持抚养了三个儿子，一个女儿。还给三个儿子都娶了媳妇，成了家。真正受了一辈子罪！到老也得了一身的病！

　　别说享福了，儿子们娶了媳妇忘了娘，一个个都怕自己家吃亏……

　　最后谁也不管老太太！

　　可惜了！孝顺的闺女出嫁了，自己过的还不太如意，还得管着娘家的事儿，治病这么大的事，儿子们一个子儿也不出……唉！

　　现在这时候了，不孝顺的儿子，别说帮忙了，还添倒忙呢！

　　“我家的事儿，也不碍着村里吧？”那男家属语气明显收敛很多。

　　“你咋不碍着村里，你这德行，严重拖垮咱们村的精神文明建设了，要是有人举报你，给咱们村处罚了，我看年底你承包合同，谁敢给你签字。”村支书放出狠话。

　　“……”男家属的嚣张气焰也打下去七八分。

　　“愣着干啥呢！搭把手抬人！”村支书喊道。

　　“……”男家属只好来到床前，看了看老章。

　　老章拿起转移垫，塞到病人身下，指挥他把转移垫从对侧身下拉出来。

　　村支书把隔壁邻居的男人也叫来两个，这时候，添了两个壮劳力，可是解决了大麻烦。

　　男家属再加上司机墩儿，一共四个壮劳力。

　　老章岁数大了，腰也不好，抬人的时候，搭把手还行，真使把子力气，可不行。

　　万一，弄不好。病人弄不走，自己还给倒下了。

　　老龚都四十五了，也没啥大力气。还得提溜着输液瓶。

　　村支书就别说了，更不行。

　　老章在旁边指挥他们，两人一组，分开左右，拉起身体上中下的位置孔，老章帮忙提着头部。

　　既然墩儿加入了抬人队伍，那么就让女家属来提溜着输液瓶子，老龚拿起药箱，和墩儿递过来的车钥匙，先一步出去了，她得打开车门去……

　　众人七手八脚总算把病人运上车了。邻居们并没有走，还帮着把大包袱小包袱也给拿过来，放到车上。说着让女家属听了暖心的话。

　　车子缓缓启动，男家属给家里打电话，交代了一声，也随车去医院。

　　车上，老龚拿出出诊单，把信息填写完整后，让女家属签好了字。

　　再三叮嘱他们，前方路况不好，都扶好把手。

　　趁着开始的旅途还没有很坎坷，老龚抓紧把收费项目列好，就等回去录入电脑，让家属缴费就行。

　　看看身边的女家属，一手紧紧拉着母亲，另一手用毛巾蒙住病人的头顶，防止受凉……

　　老龚默默地划掉几项。

　　天色漆黑一片，天边闪着几点星，车前亮着两束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