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权天下》凯瑟拉

18、金雀双璧第十七节

　　任何人在失眠大半夜之后，还要在早晨六点钟奉命起床，都不会有什么好脸色，只是，如果这样的命令来自最高长官的话，那一切又另当别论。
　　“没有早餐吗？”艾黎儿揉着眼睛匆忙地从楼梯上奔下来，军服上衣的纽扣还没有扣齐，“或者来杯咖啡也好，我不介意人造品代替。”
　　“只有冷水，你可以选择喝下去，还是浇在头上？两者的作用显然相同。”雷景飒冷淡地说，整理着自己的衬衫领子，雪白的衬衫配上深蓝的将军制服，衬着她清秀的脸，挺拔窈窕的身材，完全是可以放到博物馆去展览的联邦军队完美代言人。
　　艾黎儿失望地咋了咋嘴，旁敲侧击地说：“我本来以为多了一个人，能够更好地照顾您……虽然说，准备咖啡该是副官的职责。”
　　“我并不是很介意的，联邦付给你的薪水里并不包括为上司准备咖啡。”雷景飒迈步向门口走去，那里有军务处的飞车在等待，沉默寡言的军务处直属卫队耐心地站在一片荒芜的庭园里，晨风吹动半人高的野草，这样的背景显得有些诡异。
　　“唉，唉，没有人照顾您是不行的哪。”艾黎儿小跑着跟在她身后，“众所周知，军务处的咖啡很难喝。”
　　“他还在睡觉，而我，不需要男人来介入我的生活，甚至不想再听到他的名字。”雷景飒结束了对话，对着飞车边领头的上尉微微点头还礼，“久等了，上尉。”
　　而对方并没有回答，沉默着拉开车门，想从她平静的脸上找出点预兆来，似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所以雷景飒也没有过多关注，默默地把目光移向车窗外的风景，远处，一轮红日喷薄而出，映照着帝都全景，整个城市沐浴在火焰般的红色中，仿若一只浴火重生的凤凰。

　　因为一路畅通，车子在六点五十分就抵达军务处，这时候上班的军官还没有来，值班的军官已经打着哈欠三三两两地去食堂用早餐，大楼入口进去的大厅没有平日的熙熙攘攘，倒让雷景飒省了不少麻烦，虽然偶尔也有几个军官认出了她，隐约有“银月之花”“决斗”“虐俘”“哇，那不是幸福死了……”之类的悄悄话飘来，雷景飒一律装作没听见。
　　本来以为她还要在等待室坐上两个小时的冷板凳，才会蒙军务处长召见，这样变相的惩罚手段雷景飒并不是没有遇到过，但是出乎她的意料，她被直接带到顶楼办公室，军务处长大人已经正襟危坐，专等她的到来了。
　　迪亚娜.冯.埃芬博格元帅，联邦最高指挥官，时年五十三岁，冰冷如无机质般的目光冷冷地注视着走入办公室的年轻少将，和对方沉静的黑眸对视了一分钟，才用下巴点了点桌子前面的硬橡木板凳：“坐。”
　　“是，元帅阁下。”雷景飒放下行礼的手臂，挺直身体，在凳子上保持标准坐姿。
　　“我看了你的报告，军情处的汇报，还有友军的部分情报，你在北方边境的战果可以说相当丰硕。”军务处长的声音也和目光一样毫无情绪，简直象是机械发出来的，“但是，你个人的某些行为，简直是恶劣至极。”
　　雷景飒的眼睛直视着军事最高长官，毫无畏惧之意，自然也没有悔改的表现。
　　“本来等你回到帝都之后，我想给你一个冷静期，让你好好反省一下自己的行为，但是，昨天，你的行为再次让银月军团的军旗抹黑，交通部，内政部，治安部，连夜向军部发出了抗议信。”即使是说着这样的话，军务处长的表情仍然不带任何情绪，“让我怀疑你的动机。”
　　“下官的行为的确恶劣，已经在深刻反省了。”雷景飒干巴巴的话毫无营养，更无诚意，让军务处长也不禁皱起了眉头：“雷少将，注意你的言辞。”
　　“下官在注意。”
　　“你有怨恨的情绪。”
　　“并没有。”
　　“否则无法解释你昨天的行为，和之前的行为。”
　　“人在自信膨胀的时候往往会作出一些过分的举动，下官确实在反省。”
　　“得了。”军务处长的嘴角撇了撇算是冷笑，“你做得太不高明，一个洁身自好十年的军人，忽然在某一场大战之后开始对男性战俘感起兴趣来，他是谁？男版的海伦吗？我提醒你，要装成好色的话，起码要有你的下属洛芙迪那样的猎艳史，还有昨天的决斗，太幼稚了，雷少将，你想装成一个坏孩子的计划，太幼稚了。”
　　雷景飒不能抑制自己唇边悄然浮起的笑意：“容我提醒一下，元帅大人，我是为了军团的荣誉而战，别的人，显然也是。”
　　军务处长冷笑以对：“所以都很幼稚。”
　　“下官会反省。”
　　“你的话连一森特的诚意都没有。”军务处长毫不留情地揭穿她，“幸好，我也不需要你的反省。雷景飒少将，起立！”
　　完全是本能反应，雷景飒跳了起来，鞋跟清脆地碰在一起。
　　“你的职务保持不变，暂时留在帝都，罗斯里帝国派人通过第三国在和我们接触，要求和谈，为了表示我方诚意，北部防线最高指挥官要暂离前线。”军务处长沉吟了一下，还是不放心地说，“我希望你已经做好了交接。”
　　雷景飒庄重地点了点头：“北部边境，固若金汤。”
　　“时间会给你证明的机会。政治不是我们该干预的，军人所作的一切，都是为了国家的需要，你是北部边境的战地指挥官，那么你只要负责那里的一切事务就可以了。”军务处长的目光稍微温和了一点，“你没有中萨宾芮娜最后设下的陷阱贸然进军，我感到很高兴。”
　　“面对那样的绝世名将，下官不敢有丝毫轻敌冒进之心。”
　　“很好，在暂留帝都期间，你可以随意行动，但请注意自己的言行，不要再玩过头了。就当是一个难得的休假吧，另外，你可以替我去问候一下玛格丽特，她到底还要在温泉泡到什么时候？”军务处长倨傲地扬起头，“我和她也是半生的对手，但还不至于为了获胜不择手段。对于她那种近乎懦弱和阴险的自保行为，我很不满。”
　　雷景飒抿了抿双唇，无奈地说：“元帅阁下，要下官转告这样的话，实在很为难。”
　　迪亚娜元帅的嘴角不悦地绷紧：“自从十五年前，我跟她最后一次决斗之后，她就再也没有跟我说过一句话，小气的英格兰女人。”
　　“这句话下官很乐意转告。”
　　“不必了！”军务处长断然说，“最后，你要扣除半年的薪水，作为虐俘的惩罚……国际人权组织又抗议了。”
　　雷景飒吃惊地看着她，军务处长冰冷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意味深长的光芒：“其实，这是发泄我私人的怒气，为了挤出时间来见你，我早起了一个小时。”
　　“啊……”雷景飒哑口无言了几秒钟，微弱地说：“下官可以抗议吗？”
　　“哦，对，你多负担了一个人的花销，所以财政上会有所紧张，而扣薪，更加让你雪上加霜对不对？”迪亚娜元帅歪了歪嘴，“真不幸。”
　　“那么下官可以抗议吗？”
　　“驳回。”军务处长威严地说，“我是故意的。”
　　“那么，下官就去宣传您公报私仇，护花月军团的短。”
　　“等你坐到我这个位子，你就会知道，什么流言都无法撼动军务处长的一根头发。”迪亚娜元帅坦然地说，“虽然你的希望渺茫得多。”
　　雷景飒耸耸肩：“好吧，作为回报，请您今天一整天都保持这样的情绪。”
　　“哦，你想要别人都认为我对你的所作所为十分愤怒吗？不用了，我已经在公开场合和私下场合几次表达过对你的不满了，最多疑的议员都已经相信。”
　　“那种事情下官并不在意，下官只是希望今天所有遇见您的人都承受到这样的低气压，这样下官的心里稍微平衡一点。”雷景飒很恭敬地说。
　　军务处长的反应简单明了：“出去。”

　　走在军务处的走廊上，雷景飒很难形容现在的自己到底是什么样一种心情，军务处长一眼看穿了她的伪装并不稀罕，她本来也没有指望可以瞒过老奸巨猾的元帅，之所以做出那些荒谬的事情来，无非是给大家一个理由，对于不知情者还可以蒙骗过去，对于身在上位的军务处长，想做点小动作是太难了。
　　她并没有揭穿自己，是因为她也需要这样一个台阶吗？雷景飒在心里自嘲的笑：自己真是太识趣了。
　　“将军，您没事吧？”艾黎儿从她一出来就小心翼翼的打量着她的脸色，现在终于敢开口提问了，“挨训了吗？我就知道！当时应该劝阻您的。”
　　雷景飒摇摇头：“不要想太多，你的脑子会不够用的。”
　　“将军！”小副官抗议了起来，“您又在变相地说我笨！”
　　“不，我没有，我才不会费这个劲。”雷景飒毫不客气地说，“现在我们有一个很长的假期了。”
　　“哦？我们不回前线了吗？有多长？”
　　“在罗斯里帝国新任女皇顺利登基并且召开第一届御前会议之前，我们都不用回去了。”雷景飒大步向前走，“现在我们去军官招待所接雷奥娜她们，然后确定留守名单和住宿地方。”
　　“为什么不住在您家里呢？我发现空房间还有不少。”艾黎儿不解地问，在没有得到回答之后，自作聪明地嘀咕道，“也对，将军您还是第一次和男性如此亲密相处……”
　　“你在自言自语什么？跟上。”雷景飒不耐烦地催她，继续大步推进，这时候，上班的军官士兵已经开始涌进门厅，在人流中，突然有一个人闪了出来，正正地挡在她面前。
　　“雷少将，早安。”虽然打着招呼，声音里却找不到多少友善的成分，反而隐藏着随时都会动手的怒气，一个上尉，就这么肆无忌惮地拦住了她的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