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生离》诗旬九音

1、不过生离

　　“你，把头抬起来。”一道女声传入耳中。

　　赵瑜听见这声音，就知道在发生什么。这事半个学校的学生都知道，但没人敢说，不然下场怎样不敢想象，更何况那群社会姐几乎每个人身后都有背景，他们不敢招惹。

　　她只稍稍抬头看了一眼，而后迅速低下头去，快步走，想着当做什么都没看见、没听见。

　　但这些人哪里会放过她。

　　其中一个社会姐看见她了，对她说：“你，站住。”

　　赵瑜知道她说的是自己，心都要跳到嗓子眼了。

　　明知自己今天是不可能从这群人手里逃脱了，就算是侥幸真让她给逃了，以后的日子怕也不会再好过。

　　尽管如此，出于本能的害怕，她还是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那个社会姐见状，有些恼了，当即冲过来，一把抓住赵瑜的头发，向后用力扯。

　　赵瑜吃痛，闷哼了一声，她只觉得自己的头皮都要被拽下来了。

　　社会姐拽着她的头发，她只能跟着社会姐走，被扯着走到了那一堆社会姐所在的地方，甩到中间，和之前被她们围着的女生跌坐在一起。

　　赵瑜这才得以看清先前被围着的女生的脸。

　　那个女生很白，长得也很漂亮，瞧着挺文静的，赵瑜不理解为什么她们会欺负她，可自己没有招惹她们不也是现在这样吗？

　　女生的脸上并没有什么痕迹，但是仅仅露出的一小截手臂上的淤青就已经告诉了她，刚刚的女孩儿经历了什么。

　　扯她头发的社会姐此时开口说道：“看到了不该看的，听见了不该听的，还想全身而退？嗯？”

　　-

　　赵瑜回家的时候，是带着伤回去的，浑身上下，腰酸背痛。哥哥问她怎么了，她只是回答是自己不小心摔了一跤。她看得出来，哥哥显然对自己说的话不相信，但是却没有追问。

　　她强忍着疼痛，勉强入睡了，却做了个噩梦。

　　梦里，那些社会姐如恶魔一般潮水似的涌向她，向着她逼近，画面翻转，她一人蜷缩在无人的角落，周遭黑漆漆的，寂静无声，显得她孤独又无助。

　　赵瑜惊醒，脑子里不断回响着那群社会姐对她说过的话——

　　“敢说出去你就完蛋了。”

　　“以后别让我们再看见你，否则后果如何，你知道的。”

　　“......”

　　很快就到了去学校的时间，可是窗外黑漆漆的，天为什么还没亮？

　　赵瑜在学校遇见了昨天和她一样被欺负的女生，她确实很文静，名字叫谢临。因为有相同遭遇，且两人共同爱好很多，很快就玩到了一起。

　　两个女生结伴去上厕所，出来后，在转角处遇见昨天那群人，不好的记忆瞬间涌了上来，吓得她们连忙跑开了。

　　赵瑜害怕地直颤，谢临看见后，安慰她说：“别怕，还有一年，我们现在高三，熬过这一年就没事了。”

　　可是一年漫长得像没有边际。

　　赵瑜点点头，像是鼓起了勇气一样，对谢临说：“要不我们报警吧？”

　　“万一，万一被她们知道了怎么办？”

　　“与其每天担惊受怕，倒不如放手一搏。如果真成了，对我们、对大家来说都是件好事。”赵瑜说到这里，话停了，渐渐低下头去。

　　谢临问：“那如果没成呢？”

　　赵瑜没有立即回答她，顿了顿，才说：“我也不知道，要是被发现了，会很惨吧。”

　　谢临拍了拍她的肩膀，“没事儿，我陪你一起。为将来，也为过往。”

　　-

　　放学后，赵瑜走在回家的路上，低着头想事情，完全没注意到前面有个男生，她撞了上去。

　　男生手上抱着的书被撞得倒了一地，赵瑜连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她抬起头来看面前的男生，愣住了——

　　高三七班，傅程。

　　她知道他，或者说，学校大部分人都知道他。

　　傅程是傅氏集团CEO的儿子，无论是背景还是权力，都比那群社会姐厉害得多，家境优越，也是为数不多的能治住那群社会姐的人。

　　社会姐的头头叫陈西，她喜欢傅程。

　　傅程说了句“没事”就弯腰捡书了，赵瑜见状连忙帮他捡。

　　这些书下面，有个玻璃挂件，此时已经被摔碎了，在阳光下泛着光。

　　赵瑜顿了顿，看向傅程，说：“对不起啊。”

　　她虽然知道傅程这个人，却不知道他的性格是怎样的，内心忐忑不安，万一他会很生气呢？万一他会像她们一样呢？

　　可傅程并未生气，反倒将错往自己的身上揽，温声道：“不关你的事，是我自己走路不小心。”

　　赵瑜为自己刚才在心中那样想他而感到惭愧。

　　“啊，我们加个好友，我把钱给你吧。”赵瑜道。

　　刚说完，她才想到，傅程并不缺钱，自然是不在乎这点钱，可她就是想给，不然她心难安。

　　“不用了，不贵。”傅程道。

　　“不给我心里会不踏实的。”

　　傅程愣了一下，点点头，和她加了好友。

　　-

　　接下来的几天，赵瑜和谢临录制证据非常顺利，顺利得让人感觉到奇怪，但她们并没有多想，平时担惊受怕就要分走一半的精力，哪还有时间去想这些。

　　待到证据收集得差不多的时候，谢临被母亲叫去参加葬礼，请假回去了，于是赵瑜只好一人去报警。

　　一路上，她的心情忐忑，一点风吹草动都能惹得她往四处瞟。

　　这条路寂静无声，烈阳高照，不知名的花朵盛开在路边，似乎一切都很美好。

　　也不知走了多久，这条路长得像没有尽头，她心中越来越慌，于是脚下步伐加快，手中的储存卡不自觉握紧。

　　突然，身后响起微小又急速的脚步声，赵瑜呼吸一滞，一返头便被人扼住了脖子。

　　看清楚来人后，她心中咯噔一下，脸色唰的一下变白，瞳孔骤然放大——

　　是她们。

　　直至被掐得快要死了时，那人才放开了手，赵瑜边咳边捂着脖子向后踉跄几步。

　　面前陈西慢悠悠地开口：“呦，这是要去哪呀？”

　　不等赵瑜回答，她接着说：“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条路是去公安局的吧？”

　　恐惧感到达了顶峰，赵瑜扭头就跑，却撞到了专门在她身后守着的女生。

　　“啪——”一记响亮的巴掌甩在脸上。

　　“还敢跑，嗯？”陈西说着，又是一个巴掌，她下巴往赵瑜手中的储存卡一挑，“跟着我们偷拍这么多天，真当我们是吃素的？”

　　她抢过赵瑜手中的储存卡，手一扬，刚要落下一个巴掌，却被抓住——

　　“呦，陈西。”听起来吊儿郎当的男音在赵瑜身旁响起。

　　赵瑜睁开紧闭的双眼，看向来人——是傅程。

　　陈西放下手，“傅程？”

　　傅程皱起眉头，说：“我不是警告过你了，不准干这事，你没听见？”

　　陈西没有回答，而是转头对赵瑜说：“哼，今天算你走运。我们走。”说罢，一群人离开了。

　　傅程倒是没走，一直等到那群人走远了才说：“你没事吧？”

　　赵瑜摇了摇头，说：“没事，谢谢你。”

　　“走吧，我送你回去，她们恐怕不会轻易放过你。”

　　傅程此刻就像一束光一样，为她灰暗的世界增添光彩。

　　-

　　“啊？对不起啊，早知道那天阻止你去了，还好人没事。”谢临愧疚地说。

　　“是我自己不够小心，不怪你，可惜储存卡被抢走了。”

　　“叮铃铃——”上课铃打响，学生们稀稀拉拉回到教室。

　　高三二班的班主任站上讲台，说：“同学们，我们班要来一位新同学。”

　　接着，一个穿着整套校服，浑身充满少年感的男生从门外进来，走上讲台。

　　——傅程。

　　赵瑜心中被喜悦充满。

　　说不清为什么，就是很开心。

　　班主任：“让我们以热烈的掌声欢迎新同学。”

　　台下响起热烈的掌声。

　　“大家好，我是从七班转来的，我叫傅程......”他从容介绍着自己。

　　数学课上，一个纸飞机飞到赵瑜的桌子上，她抬头看，只见不远处的傅程指了指她桌上的纸飞机，又指了指自己，意思很明确：纸飞机是他给的。

　　赵瑜会意，打开纸飞机，只见上面写着——

　　放学一起走？

　　她提笔写了个“好”，而后沿着折痕折了回去，飞给傅程。

　　放学后刚提起书包，准备和傅程一起回家，却被班主任叫住：“赵瑜，你来我办公室一趟。”

　　“哦，好。”赵瑜放下提起的书包，跟着班主任去办公室。

　　从办公室出来后，赵瑜回到教室，看到傅程还坐在位置上没有走。

　　“你怎么还没回去？”赵瑜出乎意料地问。

　　她以为自己去了办公室，傅程会自己先回家，结果并没有。

　　“等你。”

　　这是一个意料之中的回答。赵瑜第一次体会到这种感觉，心里跟抹了蜜一样。

　　“刚才老师叫我去办公室是让我参加一个英语比赛，一等奖有奖金，”赵瑜解释道，“她说是因为我是咱班的英语单科王。”

　　傅程笑了笑：“恭喜啊，谢临跟我说过你英语成绩很好。”

　　“你认识她？”赵瑜出乎意料地问。

　　“嗯，”傅程点了点头，“说过几句话。”

　　-

　　很快，就到了班主任口中的英语比赛，赵瑜为了这次考试准备了很久。

　　她参加过许多大大小小的考试，唯有这一次有些不同——

　　送她的人是傅程。

　　考场上的学生们奋笔疾书，赵瑜亦胸有成竹。

　　下考铃响起，考生们一窝蜂离开考室。

　　赵瑜刚步出考点的大门就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对方朝着她走来。

　　“考得怎么样？”傅程问。

　　“感觉还不错，很多都复习到啦。”

　　傅程看着赵瑜毛茸茸的头发，忍不住摸了一把，手心传来柔软的发丝触感。

　　赵瑜脸唰的一下红了，支支吾吾：“你......我......我们......”

　　身旁传来一声轻笑，傅程看她的样子很可爱，神色认真道：“我在追你。”

　　“嘭！”是心中那根弦断了的声音，小鹿乱撞，怦怦直跳。

　　那抹红直蔓延到赵瑜的耳根，她结结巴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于是从傅程身边跑开，直到跑远一些了才停下，摸了摸自己发烫的脸颊，又拍了拍，确认自己这不是在做梦。

　　“他......在追我？他喜欢我？”

　　可是自己有哪里是值得他喜欢的呢？

　　他们认识也不过几个月的时间啊。

　　可是......我该怎么回应他？

　　青涩的少女最是难懂情之一字，不知怎么办才好。

　　回到家后，赵瑜收到了傅程发来的信息：【你不用想着回应我，我会用自己的努力证明对你的喜欢，我们还和从前那样相处就好】

　　赵瑜强忍着心中暴涨的那一份情绪，颤抖着手敲键盘：【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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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缓了几周，赵瑜和傅程的相处越来越自然，两人也更加熟悉彼此。

　　“噔噔噔！”

　　一等奖的奖状突然出现在傅程的眼前，他轻笑一声，不用猜也知道是谁，奖状上黑色字体写着“赵瑜”两个大字呢。

　　“恭喜啊，一等奖！”傅程由衷为她感到高兴，“小渝。”

　　赵瑜的脸再次唰的一下红了——这还是傅程第一次叫自己“小渝”。

　　傅程无奈地轻笑一声，这姑娘还真是不经逗，这么容易脸红，更可爱了。

　　“呐，给你带的早餐，还是你喜欢吃的那几样，趁热吃。”傅程将包里的早餐拿出来递给赵瑜。

　　后者接过还冒着热气的早餐，道了声谢。

　　有一种已经谈上的感觉！！！

　　少女心中依旧小鹿乱撞。

　　-

　　盛夏的风吹拂，吹来了等候三年只为迎接的高考。

　　在高考结束的那一天，傅程迫不及待地找到赵瑜，约她到一棵老树下。

　　赵瑜心中已经知道了他要说什么，心中也幻想过无数遍这个场景，但当真实经历的时候，还是会忍不住心动。

　　傅程从背着的背包里拿出一束粉色满天星，盯着她的眼睛，郑重地说：“赵瑜，我喜欢你。

　　大概是第一次见面时你不小心撞掉了我的书，那时我就对你一见钟情了。

　　后来我一直默默关注着你，在背后保护你不再受她们欺负，渐渐地我发现，你这个人的身上柔弱与坚强并存，我很想保护你，也喜欢这样的你，这样坚强却又柔弱的你，这样可爱的你。

　　所以，亲爱的赵瑜女士，往后余生，你愿意让我一直保护你吗？”

　　赵瑜听完这段话后，紧张了好一会儿，而后点了点头，“嗯”了一声，接过了那束粉色满天星，“我愿意。”

　　“不要紧张，深呼吸。”傅程安慰她。

　　赵瑜点点头，照他说的话做，果然好了很多。

　　-

　　在傅程的帮助下，陈西那帮人进了监狱，处有期徒刑，为此，傅程的父亲将他大骂一顿。

　　“陈家可不是什么软柿子，要不是陈西那丫头喜欢你，我们家早就和陈家闹掰了！”傅父怒道。

　　傅程在一旁不语。

　　“你呀你！真的是要我怎么说你才好！”傅父继续说：“这样，陈家那边说了，等那丫头出来了，你去娶她，这笔账就一笔勾销了。”

　　“我不能娶她。”傅程冷冷道。

　　傅父一拍桌子，怒地提高音量：“小情小爱重要还是家业重要！咱们公司，咱们家加起来那么多人，谁不是靠着公司养着的？难道要因为你让他们都去喝西北风？”

　　傅程继续重复道：“我不能娶她。”

　　“你真的是要气死我啊你！你是不是和那个叫赵瑜的女生在一起了？马上去和她分手，不然你就别叫我爸了！”

　　傅程愣了愣，而后转身走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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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瑜听完傅程讲的话，沉默良久，最终说：“没事的，听你爸的话吧，我也不想因为我，你们家闹得那么难看。”

　　“可是——”

　　“分手吧。”赵瑜语气决绝。

　　说完，她立马转过身去，不想被他看见自己哭的样子。

　　“谢谢你，和你在一起的这段时间，我很开心。”赵瑜的声音染上了些许哭意。

　　“别哭了。”傅程想要将她揽过来，却遭到抗拒。

　　他想安慰她，可却无从下手。

　　“对不起，是我要搞陈西的，却害得你和你爸吵架，害得你家和陈家关系不融。”赵瑜远远跑开了，只留给了他最后一句，“对不起。”

　　独留傅程一人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

　　最终，傅程还是娶了陈西。

　　婚礼那天，陈西特意邀请了赵瑜参加，让她看看自己和傅程在一起，而她只能坐在下面无能为力。

　　隆重盛大的婚礼如期举行，没有出一丝差错，一切都有条不紊。

　　陈西看见了赵瑜坐下宾客席落寞的神情，内心是说不出来的开心。

　　和我斗，你还嫩了点。

　　婚礼还未举行完，赵瑜就离场了，从始至终她都一直盯着傅程看，可傅程却没有看见她。

　　最终两人还是分道扬镳。

　　－

　　有一天，一只纸飞机飞到赵瑜的书桌上，就像多年前飞到她课桌上的那一架纸飞机一样，上面写着——

　　“不过生离，又非死别，所以别难过。”

　　这个字迹熟悉又陌生，所以是谁的呢？

　　她也不知道。

　　【end】
　　2024.3.29/诗旬九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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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有点潦草orz
挺久以前的文，想着早点赶完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