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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为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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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木桦得到答案,去洗漱泡澡了。
留下谢微微兀自伤脑筋,发誓已经发过了,对方也不像是信神佛的人,再发一次没有意义。
算了,后事如何,时间会告诉所有人结果。
她依着习惯多点了几盏灯看书,又看了看流行的字画,晚上一夜无梦。
也算是十分心大了。
第二天不是休沐,正常上班。
第三天也是,正常上班。
谢微微很注意自己的女子马甲,上厕所都会很小心,把用过的东西处理掉,免得被人发现。
第四天,她亲戚终于走了。
过了特殊时期,马甲保住了,精神也放松下来,她国子助教的事业也总算迈上正轨。
各地举人陆续进京,乡试第一叫解元,可直接在国子监上学,国子监安排住宿。
其它举人没有这个特殊待遇,自己找寺庙或者农户家住半年吧,等到明年二月份考过春闱,再决定是留在京城做官,还是回家等三年后再来。
国子助教,其中之一就是给新来的各地解元们安排住处。
今日一位江浙的解元走水船到盛京,谢微微手上没什么事,无可无不可的接了这个任务。
安排个屋子啥的,带人过去选就行了,又不用她帮忙打理,问题不大。
等她真面带微笑见了来人,才知道什么叫做问题很大,非常大。
官船停靠,等了半天,终于从船上下来三个头戴四方巾的书生,头上插了不少牡丹,回头率极高。
三人昂首挺胸,真实身高比谢微微还矮上一截,鼻孔却抬得超过她的头顶:“你就是国子助教?”
谢微微拱手:“是。”
没想到对方还真的生受了她的礼,没有依规矩还礼。
为首之人开口:“你既来接我们,那就快些带我们去休整休整吧。”
谢微微迟疑:“敢问来者,可有几位解元?”
“一位,怎么?”
“恕在下直言,国子监屋舍不足,只能招到一位公子。”
潜意思,不是解元不能进国子监住宿,硬规定摆在那里,各书院私塾耳提面命,只要读书,很难不知道。
除非他们都跟谢微微一样,“失忆”了。
她好意提点了一下,防止真有人是不知道规定的。
“哦,这样,那我跟两位朋友去国子监坐坐,吃口茶就走,可以么?”为首之人道,竟也没为难她。
“可以。”国子监并没有不能带人参观的规定,只要有人带着就行。
本来这事就算是完了,正常结束。
结果三人说着说着讨论起了词句,说是在船上作的文章,一时间难分你我,互相争执起来。
上一句还是好兄弟,下一句就开始拐弯抹角明嘲暗讽,互相对骂。
谢微微:……这就是文人吗?
眼看着三人要动手扯袖子,谢微微赶紧上前拱手,分开三人:“三位公子,冷静,冷静。”
还在码头呢,这么多人看着呢,要点面子啊喂!
谁知三人眼神转到了她身上,其中一人阴阳道:“晦气,你懂什么?!”
另一人拍了拍被她碰到的袖子,接话:“你一个人巴巴过来,你是个什么东西你不知道?舔人也得有舔的觉悟,主人没发话,有你说话的份么?”
不是,谢微微愣了,什么情况?好端端的骂她做什么?
她再好的脾气,闻言也没了笑意,皱眉冷脸:“我自认以礼相待,两位说这话,什么意思?”
难道她一个人跑来接人,还接错了?
国子监林祭酒考虑到解元们第一次来盛京,人生地不熟,所以贴心的叫人到码头去接人,而不是等他们自己摸过来。
谢微微搭档请了病假,其他两人一个忙得要死,一个闲得翘班,故而今日只她一个助教来接,顶多带了江安和高五。
为首那人出来打圆场:“这样,以后都在国子监见面,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也不好闹得太难看。”
“你既是助教,想来是读了些书的,我也不欺负人,只挑一些四书五经的内容叫你抽背,你若答得上来,我就叫他俩赔礼道歉,如何?”
另外两人不约而同,嗤笑出声。
“李兄,你这肚子里的墨水有点多啊,这样,也不欺负她,我们兄弟俩也参和进来。”
另外一人附和,三人狼狈为奸,相视一笑。
谢微微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是该死的阶级观念作祟呢。
三人以为她是没读过什么书的文盲,或者是靠什么关系得的官位,可能看她好欺负,打算踩着她出名?
古人居然还要刷名声的么。
什么垃圾脑子,她再不济,也是国子监挂牌的员工,打她的脸国子监就很好看?
话到这份上,谢微微也不带怂的,退一步就是国子监丢脸,背功,谁怕谁啊。
她端着标志性的面无表情脸,点头:“好啊。”
为首之人笑了笑:“先来个简单点的,多考上一考才有意思。”
“《诗经》周南篇,关雎。”
关雎是诗经开篇名篇,确实很简单。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谢微微答得很快,背得更快,磕巴都没打一下就快速背完,那两人也朗声背的畅快。
“第二篇,《诗经》角弓。”他隐去了大篇名。
“骍骍角弓,翩其反矣;兄弟昏姻,无胥远矣……”这是劝告周王朝贵族们不要疏远兄弟亲戚而亲近小人的诗,陈博士说过,算冷门考点。
三人依旧背着书,故意跟她较劲,两人朗声压过她的声音。
谢微微倒也不急,反正急着出名的是他们,光凭两首诗经就想出名,群众还没有那么瞎。
盛京码头每天的人流量很可观,符合三人想要扬名的心思。
很快,听说这里有文人在斗书,不急着走的人都留了下来,看他们斗法。
又是官船,自然也有识字的人,文人也有一些,只是没这三位招摇,原本打算到了盛京就自行找地方投宿。
这下好了,其它不着急,先看看热闹再说。
三人也有意热热场子,又抽了几首耳熟能详的诗,把现场气氛点燃。
人越来越多,抽的内容也越来越多,起先没人注意,还以为抽的全是诗经,刚好抽中了谢微微背过的书。
转折点在为首那人换了本书,开始抽《大学》。
对于童生就要求背诵默写的科目来说,其它两位举人自然是没什么难色,出题的人也不必翻书,只凭着记忆发问。
只是,谢微微依旧是那个速度,开口就是答案。
为首之人心里发毛,又换了一本书,该抽《礼记》。
《礼记》虽然是必考内容,但是谁闲着无聊看这本啊?这总该没那么容易背了吧?
谢微微脸不红气不喘,语气平静,就跟抽诗经没有差别。
再看另外两人,已经偶尔会有磕巴了。
气势也没敢撑足,声音不自觉减弱。
高台已起,没人愿意撤退。
抽背还在继续,三人有备而来,对书本内容十分熟悉。
随着时间推移,人群窃窃私语,说的人越来越多,也越来越大声。
“那三人是‘江南三公子’,自封梅竹松居士,名声挺大的,原来就这样啊。”
“三居士?不是说眉目如画么,就这?”
其实三人长的还行,常年读书,皮肤倒也算白皙,丢人堆里能一眼看出来。
可惜对比的是谢微微,身姿没她好看,衣服没她贵重,头顶的牡丹压得人俗气,比脸更是死在了年龄硬伤上。
三人最低都是四十往上,眼睑周围生了皱纹,又不是大帅哥脸,比不过谢微微的俊秀面容。
没人会甘心输,尤其是挑衅在先,这名头非拿不可。
比的花样百出,后期依然不是常规的背书,而是说上句接下句,抢答;或者说上句,倒背。
论语能玩的花样更多,只说从前往后,把孔子说过的话都挑出来。
敢提,自然是有底气,事先模拟过。
谢微微依旧是那个表情,语气平淡,打开记忆仓库,从前往后快速对答,让专门背过的两人都快有些跟不上。
背到后期,两人压力山大,速度越来越慢,磕巴,扯皮,互相拖后腿。
观众们嘘来嘘去,看到现在,该猜到的都猜到了,前面来的人也给后面来的人科普完了。
经典挑衅不成,踢软柿子踢到铁板,骑虎难下。
又背了两本按人索骥,叫观众心服口服之后。
三人汗如雨下,死死想着还有何种法子叫对方无言。
谢微微喝了一口高五递来的水壶,抬手,止住众人喧哗,朗声道:“如何?可要认输?”
“我也不为难你们,道个歉,这事就算揭过。”
她站在那里,身边一个大汉扇风,一个带帷帽的人给她打着伞,满身清贵,明明是跟人血拼,却不骄不躁,汗都没多出多少。
明明胜券在握,也未死咬着不放,风度翩翩的给人递台阶说,认输,就结束。
对比另一边,死咬着不肯放过她,就显得十分没修养了。
不远处的官道上,静静停在一辆马车,侍从环绕,拱卫其间。
里面的人放下车帘,吩咐道:“风骨不错,查一下,那人是谁。”
作者有话说
第27章 为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