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7、分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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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年寒英想到一种答案，既能解释仙者的情况，也是他再熟悉不过的内容。
“……分魂之咒？”
仙者没想到他这么快说出真相，到嘴边的装逼就此噎住，卡顿几秒才重新倒带：“大意了，忘记你也是中过招的，还想着卖关子呢。”
二人口中的分魂之咒，便是年寒英当初被方唯冠设计中招的一种诅咒：中咒者会根据自身的不同阶段，分裂成拥有对应记忆的个体。
值得注意的是，分魂之咒会持续加重个体持有的记忆对个体的影响。若保留了美好的记忆，对应的人格便会倾向友善的性格；若保留的尽是本体不愿不敢回想的内容，对应的人格自然偏向阴暗暴戾的性格。
年寒英当时中咒后依照记忆分成了三个个体，代表了他人生的三个阶段。第一段记忆暂时按下不表，第二段记忆截至到界外雪原、与左明冬“初遇”的那几日，最后则是人生以来的全部记忆。
就像「神宴」时那样，第一位寡言少语带着隔绝一切的冷漠，第二位便和年寒英本尊的一般追求万事万物的真相，第三则与知情最多的6424一样聒噪跳脱。
话虽如此，他却从未在古仙身上见过仙者的这份气质，还是说是过去的记忆影响了祂的性格？
对比脑海中的身影，年寒英不得不承认自己对古仙、对那个称作师尊个体了解甚少。
“你当真是祂的分魂？”年寒英疑惑地上下打量起仙者。
要知道抚云墟几年，师尊虽对他另有所图，也不曾懈怠过教养礼仪，哪有祂现在这幅站没站样的软骨头样？
谁知仙者也是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到底是不是呢……”
祂双手抱臂，摇头晃脑道：“其实我也说不上来，只是觉得自己的症状和分魂很像……”
年寒英听祂犹犹豫豫的腔调觉得麻烦，翻找火铳想给手掌打个洞放游灵出来威胁，没想到火铳刚露个头，就被仙者误会了什么。
“哎哎哎先别激动！我全都招！”
从结果上看似乎并没有误会。
“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样的存在……我想你一开始也懂吧？”
仙者所说的“一开始”，想来是指年寒英刚刚恢复“年苍定”记忆的时候。
说来奇怪，这种事放在其他人身上可能还要纠结所谓“前世今生”，到他这里就从未有过迟疑，永远都是一股脑地全盘接受。
或许是管理员的原因？年寒英挥挥手让仙者继续。
“不懂也没关系……我是说我会一一说明。”
仙者的记忆开始于异水河畔。
和年寒英莫名其妙的“长老”一样，仙者最初也是满腔疑惑。
“我是谁？这是哪里？”
类似的疑惑在遇到第一个异人后便化为乌有。
“仙者您怎么在这里？”
随着这一声呼唤，仙者这才想起自己身份。
“对啊，我是这里的仙者。”
“是掌管问仙祭祀、负责族中大小事宜的人。”
心中响起熟悉的声音，像是自己在默念，又像是其他人在耳语。
“没什么，就是来看看异水的情况。”
“如您所见，一切安好。”
一切安好……吗？
仙者远眺天边躁动不安的黑天，似乎有什么被祂忽略。
这份忧虑在后来逐渐加速更替的日夜中得到了证实。
从前一日的时间，仙者尚能读完半人高的古籍，后来连一本都来不及读完。
“如此，到祭祀的时候了。”
像是从天而降，这个念头出现在祂脑中，仙者尚未弄清二者的因果关系，就被随之而来的内容扑了一脸：祭祀需要准备的各种细节，选址、时间、器具以及——祭品的选择。
那个声音再度出现。
“易小鲜不愿出任祭品一职，需责罚至其愿意承担这个身份。”
于是祂按照声音的指示，对易小鲜居所施展禁令，开始了祂漫长的等候。
直到祭祀的那天，仙者仍是没有等到易小鲜出现。似乎是缺少关键的祭品，黑天对这场失败的祭祀失望透顶，代表时间的白光吞没异水，一切都回到了原点。
仙者重新站在异水河畔。
熟悉的一幕幕场景重现，往后的时间里，任何有所偏差的、未发生的事情在一次次轮回中消失殆尽。
望不到尽头的时间给予仙者试错的权利，耳边时不时响起的声音告诉祂应该怎样做得更好。到后来仙者几乎掌握了每一处变动会引起的改变。
“如果在易鸣景第一次上门劝说易小鲜时阻止，祭祀时黑天会第一个吞噬我，无论我身在何处。”
“如果选用其他人作为祭品替补，能够延缓几日时间，但最终还是避免不了轮回。”
“如果我自己上……哎呀这个就不知道了，但是从轮回尚未结束可以看出这也不是解决办法。”
就当仙者苦恼下一次该做出哪些改变、有会得到哪些结局时——
“仙者！年长老终于回来了！”
有关异人们口中的“年长老”，仙者最初只是有所耳闻。
听说他为寻找某样真相下凡，听说他离开后有不长眼的疯子冒名顶替、很快露馅又被暴打出去。
听说他带了个命不久矣的凡人回异水。
见到年长老的瞬间，耳边许久未响起的声音骤然复苏，作祟般重复着仙者听不懂的话。
“已经到……了！不能再……下去……”
“快点，再快一点……来不及了！”
“——祭祀还没完成！”
仙者将妄语抛之脑后，和那个看似稳重实则慌乱二字写满脸的年长老周旋一二，最终寻个麻烦由头将人支开，自己着手治疗昏迷不醒的年轻人。
嗯？怎么还有这种东西？玩得这么大吗？
仙者怎么也想不到现在的小朋友连这种事都能轻飘飘放下，叫年寒英杀了个措手不及。
“你的意思是……你能听到古仙的声音？”
仙者解释的一大堆年寒英暂且全听了，只是他不明白，这明显要找精神科问诊的病情，怎么到仙者口中就成了异水的土特产诅咒。
还是说祂只是随口一编？
考虑仙者表现出的信誉度，年寒英觉得后者的可能性更高些。
见年寒英仍是怀疑的眼神，仙者似乎下定某种决心：“……说出来你不能生气哦？”
“？”不祥的预感划过眉间。
“不能生气，也不能打我哦？”
“其实除了声音我还做过一些奇怪的梦……”仙者的声音逐渐消失，跟个犯错的幼童似的对起手指。
“令人封闭窒息的山上住着一群没有表情的小孩，负责养那些小孩的先生同样没有表情……”
“其中有一个小孩的脸最臭……我是说最不苟言笑，被先生开小灶板着脸，和师兄师姐修行也板着脸，好像世上没什么值得他高兴的事。”
“就在某日山上新来了个奇怪的小朋友……不不不不要这么看我！”仙者被年寒英那副看死人的眼神看得浑身一颤，慌乱找补。
“我不说，不往外说就是了。这不是一开始不知道那个是谁嘛，你说是古仙我就顺杆爬了，但仔细想来也不是不可能……”
“你又怎么觉得行了？”
按下被看全黑历史的不爽，年寒英更为疑惑仙者为何能将两者联系起来。一边只是看起来古怪的师门，一边是只存在传说古籍中无可考据的仙人。
他这个由古仙亲手抚养长大的弟子尚才有把握其真实身份，怎么一个异水临时工也能确认？
“是祭祀！祭祀的结果！”
仙者的话如流水般落下：“每当我完成祭祀，哪怕没选择声音指定的祭品，只要有人顶替，轮回的时间都会后延几天。我就在想会不会那声音就是祭祀的对象。”
“但上一次并没有撑到祭祀当天吧？”
年寒英与左明冬前去黑天搜查时，不慎被伸出的游灵触碰，接着就是时间轮回。
“据我猜测，年长老身上存在祂畏惧的东西，为避免进一步恶化就在接触的瞬间提前开启轮回。”
仙者语速飞快，生怕年寒英一铳崩了祂脑袋。
“察觉到年长老进入异水后，古仙也加快了轮回的周期，现在距离最后时限恐怕只有……”
仙者话音未落，就听屋外躁动的脚步声。
“又黑天了？快点回屋！”“等等我！我不要一个人在外面！”
诸如此类的喊声传入耳边，二人对视一眼，便知道交替的时间又提前了。
年寒英出门去找左明冬。
无论时间是否流逝，他都不能放任他一个人在外。
却是在门外看到了魂牵梦绕的身影。
“吓我一跳，下次开门不要那么猛好不好？容易误伤到小朋友的。”左明冬差点被门板撞到头，心有余悸地敲敲用力过猛的年寒英。
“什么事这么着急？”
瞥见左明冬一边嘟起的脸颊，年寒英只觉喉头发胀，像是游灵堵塞咽喉，叫他无法出声。
还是仙者替他解的围。
“啊哈哈，这不是天黑了担心小朋友一个人在外面不安全，做家长的当然要去接人了。”
“就是没想到小朋友也有了自己的想法，对吧？”
见他收起过火铳，仙者放肆不少。祂还是不愿放过任何一个戳年寒英脊梁骨的机会，在祂看来年寒英就是那种欺负左明冬不了解游灵、对其上下其手动手脚的邪道人物。
无论是出于捉弄或是长者的本心，仙者都觉着自己有必要再三提醒左明冬前方可是难以揣测的深渊。
左明冬察觉到祂调侃之下隐藏的劝诫，好笑的同时，一阵暖流涌过心头。
“这就是长辈关怀的感觉吗……”
受了关心，他就用自己的方式回馈。
“所以要去那边看吗？”左明冬指了指远处。他本意想着早点揭开真相，就早点解开仙者身上的轮回诅咒。
年寒英的眼神终于从他身上挪开，转而看向毫不知情的仙者。
后者在他眼神的威胁下郑重摇头：“不用再去了，年长老同我已经想好对策。”
其实仙者也不知道年寒英的想法，现在只是想糊弄过左明冬。倒是年寒英详细地、一字不落地重复了二人之间的话。
左明冬听完，心中波澜起伏，只得寻个由头把话题扯开。
“可小鲜不在异水，仙者又说不管祭品是谁，祭祀都不会停止……”
“不是还有我吗？”年寒英拍了拍胸脯，“你还不知道我为什么会中分魂之咒吧。”
“出去后可要好好感谢方长老，没有他的背刺我还选不上那年的祭品呢。”
作者有话说第137章 分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