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第八十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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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宜安？！”简宝意惊惧之声响起，她握着温宜安绵软无力的手，不知所措的望向曲如安。孩子不是出来了吗？最怕的血崩也因为曲如安提前给温宜安灌的药稳住，怎么突然就气息淡薄至此。
曲如安神色也严肃起来，她从床尾过来，转到温宜安身侧，仔细为其号脉。
简宝意悬着一颗心紧盯着曲如安，想她给个乏了的说辞。
她的宜安只是累了，好生睡上一觉便可母子俱安。简宝意泫然欲泣的双眸在曲如安和温宜安之间徘徊，她害怕。
别院里还在敲打接生婆的南云淮，猝然得知消息，一路策马奔腾而归。要不是桂安提前清道，马蹄之下定是要沾血的。
到温宜安寝屋外，南云淮直接一脚踹开意图拦他嬷嬷，推门就进去了。南云淮喘着气，一进门就看到被简宝意半抱在怀里，已是面无血色的温宜安。南云淮只觉天旋地转，脚步都虚软了几分。他看过无数蝼蚁在眼前泯灭，从没设想过奄奄一息会出现在温宜安身上。
勉强撑着体面，南云淮要换开简宝意去抱温宜安。
“男子不好进来的。”温灵熹拉住南云淮，“也别打扰曲女医。”
南云淮不解，回首看着自来疼爱外甥女的母妃。
温灵熹说不清是心里是什么滋味，她一边希望温宜安无碍，一边又想南云淮能顺利得到杜家的兵权支援。
她也生过孩子，脱力的虚弱和灰败的力竭有天壤之别。如此，何不听天由命。
她拦住云淮，是不想云淮直面宜安的离去后久久不能释怀。没什么比感受心爱之人的生息在自己怀中消散更刻骨铭心了。
南云淮看懂了母妃的远虑，身子一颤。他甚至不敢转过头去看宜安，怕再忘不掉这一幕。
可他也走不出这间寝屋，他舍不得温宜安。
温灵熹和南云淮在无声对峙，寝屋内的其他人更不敢有什么动作，皆凝息低首。
曲如安就在这时伸手点了下简宝意皓腕，简宝意惊疑瞥了过去。曲如安眨眼，示意是计划内的安排。
简宝意脊背一松，又意识到不能露馅，瞬间绷直了回来。
天边一道惊雷划过，震破了屋内的寂静，初生的婴孩被捂着小耳仍“哇”一声嚎了起来。
南云淮才发现他和宜安的孩子已经出世，脑中依旧纷乱，身子却走了过去，轻抱起那个简单清理过的孩子。
他曾想过许多种见到这个孩子的场景，还和宜安拿软枕学习如何抱孩子，唯独没有眼下这种。这种，要面临死别的时候。
本该是为人父的欢喜，南云淮只想哭。偏这里人太多，他一丝脆弱都不能展露。唯寝屋外淅淅沥沥落下来的春雨替他哭出了声。
温宜安似有感应，手指在简宝意掌中微动，渐睁开了眼。
“宜安？”简宝意急切的关怀引得南云淮过来。
南云淮来不及问曲如安现下是何情况，就抱着孩子坐到温宜安身前。
对温宜安的在乎是南云淮的本能，放手才需要犹豫。
“表哥，你回来了。”温宜安似用尽周身气力，才能抬眸看人。她看了一眼孩子，眼眸就转到南云淮身上，仔细端详了下，松了口气，便又无力地合上眼。
“曲女医，金盛？”南云淮眼睁睁看着温宜安没了生息，嗓音里有掩饰不住的惊慌和焦急。
简宝意侧目，暗自思量，南云淮对宜安，许是有真心。
曲如安没说话，让金盛上前。
金盛摸脉后，心都沉了。温侧妃看似平安产子，却是把最后一股气都给了孩子。
金盛见过三皇子对温侧妃的百般柔情，完全想象得出来，温侧妃要有不测，三皇子会有多心碎。而三皇子的心伤一旦过去，就是滔天的震怒。
是以，金盛头都不敢抬，只轻轻摇了下，就跪在地上，“殿下节哀。”
南云淮闻言，心里有东西轰然崩塌。猜到是一回事，真的被告知又是另一番心痛。
猜的，就总还有点侥幸，祈盼能听到不一样的结果。
他定定看着温宜安，唇角都在颤抖，“不会的，不会的。”
简宝意看到南云淮说着就滚落而下的泪，不可能没触动。她纤指微蜷，不知自己该不该赌这一回。
自己的儿子，一动温灵熹就知道他在想什么。金盛摇头的时候，她就把寝屋内的宫婢和嬷嬷遣出去了。
“从陛下赐婚开始，你就该想到这些的。整个燕京流言纷飞，诛心不过如此。你为那个位置忙碌，却失了待她的周全。南云淮，你当真要杜蓁蓁而舍了她吗！”简宝意说不清自己想得到一个什么结果，她拨开南云淮想去触碰温宜安的手，愤然质问。
南云淮摇头，他的眼眸离不开温宜安，悲痛之下心神失防，“不，不是的。我想把宜安藏起来的，我都安排好了，我今日还去了别院。”
南云淮语无伦次地解释，他怕温宜安还能听到他们说话，误会他真的放弃了她，带着委屈离开。
温灵熹闻言彻底酸了眼眶，看着简宝意生了恨。就冲简宝意为了温宜安能以身犯险这点，她的确有资格替温宜安出头，可她不该在一个母亲面前这样诘问她的孩子。
“或能让温侧妃醒神半刻时。”
在温灵熹准备把曲如安和金盛叫出去敲打，再借机找简宝意不痛快的时候，曲如安平地放雷般插了一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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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般不愿，千般不甘，南云淮终是点了头，准允曲如安施针，让温宜安再看看这世间。
他把众人都赶了出去，抱着孩子，守在榻边等温宜安最后的这半刻时。
寝屋内没了外人，南云淮根本忍不住泪。他哆嗦着伸手去碰温宜安苍白如月的脸，第一次后悔，当初添火把简宝意送去南海子。
自小，父皇就告诉他，那个位置是他的，争夺帝位已经是他生命里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朝堂上与南云舟的明争暗斗，他从来不觉得歉疚。唯一牵扯进来的无辜之人就是简宝意，是保着宜安生下孩子的密友。
那时的南云舟也是这般心痛吧，恨不得赶回燕京来杀了他。
可错的是他，为什么要报到宜安身上，要偿命不该来寻他吗！
他从来不信神鬼妖魔，现在只求上天见怜，能留宜安一命。
“表哥。”温宜安这回不再是有气无力，她还能伸手帮南云淮擦去脸颊的泪痕。
“对不起。”南云淮蹭着温宜安的手，一声声念着。
“是我无用，不能继续陪着你。”温宜安的泪也滚了下来，温家没了价值，她占着贤侧妃的名头，只会拖累南云淮。
“不，不是的。宜安，你别这样，都是我的错。我再小心一些就好了。”就差一点点，他就能把宜安藏起来。南云淮连连摇头，他的来日处处都有温宜安的身影。若是没了温宜安，他还是完整的他吗？
寝屋外，见温灵熹领着金盛去私语。
简宝意缴着衣袖，再三纠结后，走向曲如安。
曲如安似早料到有这出，轻声道：“温侧妃身死，得停灵在洛园内。想把人暗中转移出去，需要时间。若是耗时太久，温侧妃即便醒来，也可能痴傻。”
“我这样做，风险很大。”简宝意眼中滑过一丝悲悯，似有犹疑。她要是赌输了，对南云舟来说，就是平添烦忧。
“您从来都不是安分的贵女，也有能力不安分。”曲如安是看着简宝意长到这般年岁的，最是了解她心中的浩瀚。
从怔愣到心思落定，简宝意不是在等曲如安的回答，是在周全她的谋算。
这一次，南云舟大抵会真的明白，她早不是那年以为能用一个果子换到真心的天真幼童。
生于风云善变的燕京，再不谙世事如她，骨子里也有与生俱来的敏锐。
寝屋内，半刻时悄然而逝，温宜安的声音随之淡薄，轻得南云淮得靠得极近才能听到。
原来半刻时这么快啊，南云淮握着温宜安开始无力的手，痴痴按在自己脸上。
“表哥，你抱抱我吧，像那个晚上一样，别放开。”温宜安也感觉到了，她勉力勾唇，想让南云淮别那么愧疚。
她不记得自己是从何时对南云淮上了心，只知情窦初开就是他了。
她从不怀疑南云淮待她的心，可听到南云淮的解释，还是止不住的开心。
她也不怨恨南云淮瞒着她赐婚的事，她只能尽力为孩子争取一点遗爱。那是他们的孩子，是南云淮的第一个孩子。
杜蓁蓁容不下她，又岂能容得下那个孩子。
她此时越不计较，南云淮补偿给孩子的就越多。
阿娘不能陪着你长大，实在抱歉。略尽绵力，愿你此生顺遂平安即可。
这么明显的征兆摆在眼前，南云淮觉着他实在高估自己了。再一次面对，仍然痛彻心扉。他彷佛被人扼住了咽喉，心口还有不断上涌的酸麻，一阵阵摧着他崩溃。
可他不想温宜安在最后的时刻，还要分心顾虑他，“好。”
南云淮把孩子放在另一侧，上榻抱住温宜安，艰难开口，“是中秋夜宴，你扭了脚，我抱你回去的。”
“嗯、”温宜安只剩气声了，她靠在南云淮臂膀上静悄合上眼，眉目依旧温柔。
“宜安，宜安，”南云淮咬着这两个字，努力抱紧了温宜安，却又清晰的感受着温宜安的生息在消散。
宜安，我不要那个位置了。宜安，你别走，好不好。
南云淮的泪无声的掉落，他的下颌蹭着温宜安的侧脸，汲取她剩余的暖。
以后，没人会等他了。
简宝意在寝屋外听得分明，她斟酌着时机，要南云淮知道温宜安对他有多重要，才推门而入。
“南云淮，我能救她！”
作者有话说第83章 第八十三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