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海》苏北次

54、第 54 章

　　“江沂！”顾殊胳膊一抬勾住江沂的脖颈，还偷偷用另一只手薅了一把江沂的头发。

　　“嗯。”被薅头发的人不仅没生气还冲着人弯眼笑着回应。

　　也太好欺负了吧。

　　顾殊眨眨眼，忽然露出一抹灿烂的笑容，“江沂，我保护你吧。”

　　“保护我？”江沂抬眼看向顾殊，眼前的少年面上笑容依旧灿烂，眼中有的不只是笑意还有坚定。

　　“是啊。”顾殊往前凑了凑，“你太好欺负，我不保护你的话被人欺负了怎么办？”

　　江沂噌地一下扭头避开顾殊，眼眸下垂，顿了好几秒才回应了顾殊的话，“不会被欺负的。”

　　“我才不相信。”顾殊没注意到江沂的神色，以为江沂只是受不了热气才偏过了头。

　　“真的。”江沂推了下顾殊，轻声道，“顾殊，老师叫你。”

　　“啊？”顾殊一听连忙回头去看，“在哪啊？”

　　东张西望了半天的人被班长瞪了一眼，然后收获了班长的友情提示，“那边。”

　　“哦。”顾殊完全不在意被人瞪了，直接顺着班长的指示扭头去看，目光一顿，瞬间低了下去。

　　为什么没人告诉他就在他的斜后面的拐角处啊！完了完了，老班刚是不是瞪他了，他干什么了吗？

　　没干啥事啊，胳膊突然被人动了一下，顾殊猛地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勾肩搭背也不行，好嘛，不行就不行。

　　顾殊乖乖地收回手，压低声音，“等我啊。”然后慢吞吞移到班主任面前，低垂着头，“老师好。”

　　“嗯。”班主任推了推眼镜，锐利的目光瞬间软了下去，“我又没说什么。”

　　“嗯？”顾殊噌地抬头看向班主任，立马变换了姿势，成了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老师，那我回去了！”顾殊说着就迫不及待地伸出一只脚，作势要往回走。

　　“走哪去？”班主任扯出一抹笑容，伸手扯住了顾殊的卫衣帽。

　　命运的喉咙瞬间被扼制住，顾殊又乖乖退了退了回来，双手扒拉着领口，“老……”

　　话还没说完的人被人放开了卫衣帽，这下顾殊没再敢说走就走了，乖巧地现在原地等着班主任发话。

　　“行了，就一件事很快的。”班主任伸手拍拍顾殊的肩，“运动会，你记得参加。”

　　“当然！”顾殊迅速扯出一抹笑容，应得利落。

　　“好了，去吧。”班主任摆手示意让人走，手刚抬起就见眼前的少年刷地一下消失在了眼前。
　　班主任失笑地摇摇头，“耐不住性子。”

　　“江沂江沂。”顾殊就像一个复读机一样，围着江沂转。

　　听到动静的江沂抬眼看了过来，伸手指了指两人的座位，让顾殊先回去做。

　　今天轮到了江沂做值日生，每节课下都要擦黑板，收拾桌子。

　　顾殊也没多说，点头坐了回去。

　　江沂动动胳膊，另一只缩在袖中的手微微蜷缩起，在顾殊看过来后迅速露出一抹笑容。

　　黑板擦一下下划过黑板留下道道白痕，江沂稳住颤抖的手仔细把黑板擦干净后走下讲台。

　　“江沂，给。”刚坐下，手机就被人塞进来了一张湿巾，“快擦擦。”

　　“嗯。”江沂接过湿巾细细地擦去手上沾染的粉笔灰，在顾殊的注视下涂上了护手霜。

　　“夏天了。”江沂盯着顾殊把护手霜收拾起来，放进桌兜里。

　　“夏天就夏天呗。”顾殊放好护手霜，一下勾住江沂的肩，“你忘记，冬天手差点被冻伤的事了吗？”

　　“我没有。”江沂低垂着头，盯着桌面发呆。

　　江沂最近怎么怪怪的，顾殊觉得奇怪，刚想询问就被上课铃声打断了，事后再想问的时候也没问出什么，反倒是次次被江沂带偏。

　　笔被江沂勾在手里，眼前的手变得彤红，肿胀，根根肿大，一直泛着磨人的痒意。手背的边缘处结了一层硬硬的痂，向中间聚集变得皱皱巴巴的。

　　手中的笔掉落拿起，反反复复。昏暗的灯光照耀在桌，本子上突然低落的泪珠被彤红的胖手抹去。

　　酸楚霎时间占据整个头脑，眼睛紧紧盯着双手，自虐地把双手握起却被紧紧阻断……

　　江沂身子突然一抖，猛地扭头看向身旁的人，身旁的顾殊疑惑地抬眼看向江沂，“怎么了？”

　　“没事。”江沂摇摇头，伸手拉住了顾殊的胳膊，“顾殊借支笔，我的笔用完了。”

　　顾殊直接把手中的笔塞进了江沂手里，“客气什么，直接用。”

　　本来声音还挺大的人立马噤声，伸手偷偷指向讲台上的人。

　　江沂嗯了一声，把之前手里的笔放到边上。勾着顾殊的笔在纸上记起笔记。

　　笔并非没有墨了，只是想找个理由同他说说话，听听他的声音。

　　顾殊，我离不开你了，我也不想离开你。

　　江沂稍稍抬头看了眼顾殊，默默地垂下眼。

　　顾殊支着脑袋，认真盯着黑板上的题，反应过来后立马扯出纸写写画画。

　　夜间的风不再寒凉，顾殊最近去江沂家的次数直线下滑，今天好不容易逮到机会，早早就扒拉住了江沂。

　　“我跟你回家。”江沂偏头看向拽着他胳膊的顾殊，摇摇头，“今天不行。”

　　“为什么？”顾殊瞪大眼睛，抓着胳膊的手都紧了几分。

　　“顾殊，今天不行。”江沂声音温和，轻轻抱了下顾殊，“明天，明天一起。”

　　“好吧。”顾殊不满意地扯了扯江沂手上的红绳手链，“明天一定要等我。”

　　“好，等你。”江沂碰了碰顾殊手上同样的红绳手链，“走吧，回家。”

　　“嗯，回家！”顾殊拉着江沂的手腕，一路狂奔冲出校门。

　　江沂看着前方的少年，夜风冲动发丝，衣中灌风迅速鼓起，眼尾上扬，双目明亮。

　　像是永远不会死去的萤火虫，一点点的光芒足矣照亮他的整个人生。

　　顾殊，我不想让你当太阳。江沂失神地看着眼前少年的背影，几秒后扯出一抹笑容，还是当太阳吧。

　　不被拘泥，不被束缚，做一个永远可以幸福不会黯淡的人。

　　“江沂！”顾殊的声音很大，生怕江沂听不见一样。

　　“嗯。”江沂应了声，眉眼弯起。

　　“江沂，我请你吃糖葫芦还有烤肠！”顾殊乐呵呵地转到江沂身后推着人往前走。

　　“快点快点！”顾殊在身后笑着催促道，“去晚了可就没有了。”

　　“好，我们快点。”江沂转身抓住了顾殊的手，两只手紧紧交握在一起往前冲去。

　　一根烤肠，一串糖葫芦亦或是一瓶饮料，都可以让这群少年开心好久。

　　“江沂，明天见！”顾殊挥挥手，嘴里还嚼着糖葫芦，怕江沂听不清迅速咽下去后重新说了一遍。

　　江沂歪头笑了下，“明天见，顾殊。”

　　眼前的人上了出租，在街头快去远去直至消失。

　　江沂垂下眼盯着手里的糖葫芦，糖葫芦上裹着糖，更显红艳。

　　很甜，他很喜欢。

　　江沂不挑食，也不会很喜欢一样吃的。挑食会让爷爷为难，很喜欢一样吃的也会。

　　他不再是直勾勾盯着糖不走的小孩，爷爷也不再是高大的巨人。

　　爷爷弯了腰驼了背，他成了爷爷的巨人。

　　昏暗的路口忽然迎来暖光，江沂一步步走向小楼，他想离开小楼也不想离开，他真的讨厌这样犹犹豫豫的自己。

　　为什么不能很果断地做出选择，这样他就可以一条路走到黑，不再渴望着去窥探他路的风景。

　　穿进通往小楼的窄巷，江沂还没来及好好看看小楼的夜晚，就被二楼上乒乒乓乓的声音吸引走了全部注意。

　　江沂脚步一停，目光噌地一下落到楼上。手中的糖葫芦落在地上下一秒江沂整个人就冲了出去，飞奔上楼。

　　门没锁，江沂一推就应声撞墙而开，入眼便是瘫坐在衣柜旁的老人。屋里的另一个人还在翻箱倒柜地找着东西。柜顶上的铁盒子探出大半个身子窥探着一切。

　　“爷爷！”江沂大脑一片空白不管不顾地跑到老人身边。

　　“爷爷，你……你没事吧？”江沂双眼通红，双手颤抖着伸向老人。

　　“小沂，你……”老人双目含泪，抬手怜爱地摸着江沂的头，“小沂，爷爷没事。”

　　“小沂不怕，爷爷在。”

　　“嗯，爷爷在。”江沂应着老人的话，不放心地检查着老人的身体。

　　另一边的江父听见两人的话后扭头看了一眼，将手下的盒子直接扔到地上，回头瞪了两人一眼一脚踹向柜子。

　　“破东西！”江父还闲不够解气又踹了一脚，“没用的东西。”

　　“卖了也不值几个钱。”

　　江沂垂着眼没说什么，倒是老人生气地抬起手颤颤巍巍地指向江父，“你还想要钱！”

　　“你看看这个家都成什么样子了！”老人猛烈地咳嗽着还是指着江父，“你滚！我没有你这个儿子！”

　　“没有我这个儿子？”江父突然笑了，“我也没有这个家。”

　　“爷爷！”男人刚出屋子，江沂脸上安慰的笑容一僵转身将老人护在身下。

　　柜顶上的铁盒子没经住碰撞掉落下来，重重地砸在江沂背上转而滑落在地。

　　“小沂！”老人回过神来抓着江沂的胳膊，看着掉落在地的铁盒子眼中的泪终是落了下来。

　　“小沂，爷爷对不起你，对不起你妈妈。”

　　“没有，爷爷你没有对不起我们。”江沂歪头笑道，“我很爱你。”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