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风玉露一相逢》江南烟雨客

2、第 2 章

　　云曦笑了笑，道：“二姐姐当真不是我肚子里的蛔虫？”

　　云斓撇着嘴笑道：“我呸，你才是虫子呢！”

　　嬉闹了一会儿，云曦言归正传道：“古语有云，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我只盼寻一个心意相通的，哪怕是个贩夫走卒，只要一心一意待我。不然就是豪门勋贵，我不如意，宁可孤独终老，也不愿将就。”

　　云斓闻言，不甚赞同道：“你若是这个心思，怕是难如你意了。先不说祖母和父亲那头就不会依你，单凭这一心一意就是天大的难事。男人三妻四妾都是寻常的事，父亲这样的清流人士，还不是左一房右一房的。可见天下的男子三心二意是正常，一心一意倒是可遇不可求的稀罕物了。只怕你蹉跎了岁月也难遇上，即便有生之年遇上了，白白错失大好年华，不更是可惜吗？”

　　这话也自有一番道理，只是云曦宁缺毋滥，因而不能苟同，但也没有辩驳。“我已经说了，二姐姐，该你说了。”

　　云斓咋显两份羞涩，轻笑道：“我是个俗人，不似四妹妹那般有想法。我也不图什么高门显贵，能做正室当家管事就好。”

　　“二姐姐向来能干，是做当家主母的。上回大娘子卧病在床，二姐姐管家，不仅井井有条，还省下了不少开支，就连祖母也时常夸赞你办事利落得体呢。”

　　这倒不是她捡好话信口胡说，云斓八面玲珑，最懂人情世故，且圆滑知分寸，院子里上上下下没有不心服口服的，就是一向难相与的大娘子也挑不出错来。

　　这话算是说到云斓的心坎上了，只是管家的机会并不多，云斓颇有怀才不遇之感，感叹道：“管家管的再好有什么用，不过是为他人做嫁衣罢了。”

　　云曦宽慰道：“你也不必伤感，以后有的是你使力的地方，只怕到时你想推都推不掉呢。”

　　云斓怔了怔道：“四妹妹这话怎么说？”

　　云曦微微一笑，道：“京城不比咱们老家，虽说繁华盛景，但规矩也多，父亲的官职在浔阳老家兴许还有些体面，在最不缺官的京城就不够瞧了。咱们的行程之所以赶得这么急，连长姐的身体都顾不上了，兴许也是打量着早些过去铺好路。这以后父亲在官场上左右逢源，大娘子少不了与管家女眷勤走动。况且长姐病着，又到了议婚的年纪，定少不了对象相看，大娘子再是精明能干，也分身乏术，内院里的事怕是也心有余而力不足。”

　　云斓点了点头，但还是苦着脸，道：“你说的是有几分道理，但也未必轮得到我。先不说上头还有祖母呢，就是大伯母管家也比我这个小辈名正言顺呢。”

　　“二姐姐是真糊涂还是装糊涂？”见云斓一副雾里探花的模样，倒不像是装出来的，云曦耐着性子解释道：“就是因为大伯母名正言顺，才恰恰落不到她头上。按道理大伯父虽也是庶出，却是沈家长子，大伯母是正室嫡妻，管家是理所当然的事。可惜大伯父英年早逝，光复沈家门楣的担子就落在了父亲的肩上，管家的实权自然也在大娘子手里了。只是大伯母终究是占着名分的，大娘子虽把持着管家大权，但心里有虚，生怕一个掉以轻心，这管家权又到大伯母手里。这也是上回大娘子卧病提拔二姐姐管家的道理。至于祖母，她年岁已高，而且大伯父与父亲都不是她所出，无所谓与哪个亲近些哪个不亲近些，虽然时有偏向大伯母的时候，无非也是为了制衡大娘子，未免一房独大。论名分还是私心，祖母最属意的还是小叔叔。小叔叔是她亲生的，又是嫡子，继承家业也是无可厚非的。只是小叔叔生性洒脱，不喜拘束，这些年天南地北的闯荡，就把娶妻生子的事给耽搁下来了，这也是祖母的一块心病。我能想明白的道理，大娘子怎会看不透？所以她不想管家全旁落到大房的手里，势必要另做些打算。二姐姐以前也管过家，而且终究是要嫁出去的，不过是早晚的事，管家权交给二姐姐，跟在她手里也没什么差别。”

　　这一番话拨云见日，云斓豁然开朗，眼尾眉梢都是笑意，道：“四妹妹说的在理，若真是如此，也算圆了我一桩心愿。我自小一读书就头疼，论才华见识比不得长姐四妹妹还有云卿，就连下面那三个小的在这方面都压我一头。在姐妹之中唯一拿得出手的也就是在料理家务上有些天赋，大约我就是操心的劳苦命吧。”

　　“二姐姐这话就不对了，正所谓各有所长，能取长避短自是再好不过的了。若是不能，各司其职，在各自擅长的方面能够有所价值，也是顶好的事了。”这一通话说下来，早已是口干舌燥了，云曦边说边倒了一碗茶解渴。

　　云斓并不细究这番道理，一想到用不上多少日子，又能管家理事，已是喜不胜收了。这会儿怕是跟她说鱼是天上飞的，鸟是水里游的，她也满口应是了。云斓自顾自地欢快了一会儿，又说起了别的，“其实三妹妹也是能干的，父亲在浔阳老家做县尉时，赈灾救济，三妹妹献的计策不但实用，而且还很是有效率。父亲时常说三妹妹有宰相之才，只可惜了生了一个女儿身。若她不是大房的人，兴许管家权也落不到我这儿了。”

　　“三姐姐志不在此！”云曦淡淡道：“况且管家也并非只是能干就可以的，一家子上上下下，若都想服帖妥当，一味的立规矩也是不行的，终究还是的软硬兼施。三姐姐心气高，怕是做不来这个。”

　　“只怕是心比天高，命比纸薄。”云斓话里颇有些阴阳怪气的味道，她和云卿一冷一热，性子南辕北辙，互相瞧不上并不稀奇。平常来往的不多，没什么恩怨是非，只是背后刺哒几句是常有的。索性云曦也见怪不怪了，道：“大伯母膝下只有云瑶，六妹妹年纪还小，以后还是要多依仗秦小娘的两个子女，三姐姐和三弟成了才，大伯母的脸上也有光。”

　　云斓不以为然地冷笑道：“大伯母若真如你所想的就不会有分家的那档子事了，幸好父亲给按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