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爷福晋薛宝钗》夜听春雨

4、宝钗格格

　　事情显然比宝钗原先的设想还要更好一些，她原本想着会正式成为四阿哥的妾室，但现在，不但是妾室，还有了一个稍微上得了台面的身份。

　　比起福晋和侧福晋来，格格算不了什么。但比起一般的侍妾来，格格已经很不错了。

　　现在，薛宝钗已经暂时满足了。

　　她坐在朱漆雕花的圆桌边，朝着窗外望去。

　　被支起来的细棱格子窗外外面，就是之前简陋的小院落。先前苏培盛来的时候，已经装饰了一番。现在又再次布置了一下，比起之前，那完全是另外一幅场景了。

　　墙角两口种植干枯荷花的水缸已经被移了出去，现在一边角落栽种着一丛翠竹，带来幽静清凉的感觉。另一侧还是放了水缸，水缸旁边栽下一株高大的美人蕉，还有其他一些花草簇拥着，郁郁葱葱，十分醒目。

　　院子里苏培盛之前送来的盆栽重新布置了一番，确保从哪个方向看，都能看到满目的花草。前不久还搬来一部朱漆秋千架，放在她的窗下。

　　视线收回，看向屋子里。之前那些陈旧的家具已经全部搬出去了，现在换上的一套是簇新的，应该是刚从库房里搬出来的，还散发着油漆的一点点气味，但并不刺鼻。其中最为华贵的是一部江南风格百子千孙的千工拔步床，像是一间小房子似的，占据了大半个屋子的位置。

　　宝钗起身走到床前，伸出玉白圆润的手臂，撩起帐幔。这幅帐幔也是刚刚换上的，绣满绿色藤蔓，开着淡紫色的小花朵，她很是喜欢。

　　床铺旁边的小桌案上，放着一尊前朝官窑的白瓷鲤鱼戏莲的香炉。里面点着玫瑰香，淡淡的花香气息弥漫在房间里。

　　这个时候，青杏走进屋子，手里端着刚刚清洗干净的水果，一个个水灵灵的，看着就可口。

　　她把水果放在桌案上，笑道：“格格在看那个香炉？——里头的玫瑰香是爷亲口吩咐给格格的，以后每月都在您的份例里面。爷说了，格格就适合这个香。”

　　闻着玫瑰香气，想起那一夜的满屋的玫瑰花瓣，宝钗的耳根不由得一红，却装作不在意的坐下，用小银签子叉起一块雪梨放进嘴里。吃完了之后，才问道：“对了，我还没有问过，之前伺候我的那个水莲呢，怎么没看见了？”

　　青杏闻言，不由得收敛起笑容，低眉顺眼的走过来，道：“格格是还惦记着她吗？这……”

　　宝钗看向她：“是有什么不好开口的吗？倒不是惦记她，只是随口问一句罢了。”

　　青杏的神色这才放松下来，回答道：“格格不惦记她就好了，她是个不成器的，丫鬟们都知道她的性子。出了名的一心想靠着几分姿色往上爬，性子又轻浮。府里的主子们，都不爱这样的。”

　　宝钗释然，笑道：“我就说呢，怎么我进门，却唯独把她指给我了呢？敢情是个没人要的。”

　　青杏也笑了，放低嗓子，说道：“还是因为爷心里有格格，方才如此的。——爷吩咐了把她打了三十板子，撵到庄子上去了。”

　　宝钗听了，心下顿时明了，没有再继续询问水莲的事。

　　一个过客而已，去了就去了吧。

　　令她有些在意的事，四阿哥对这个府邸的掌控力。就连水莲一个小小的丫鬟，对自己刚进门的侍妾做了什么，他都一清二楚。

　　不在意自己呢，他就不会管这些小事。正是因为自己在他心里稍微有了一点地位，他才做主，处罚了水莲。

　　这件事，令宝钗心里生出了更大的，对他的敬畏。

　　看来，以后自己在这府里，行事为人，都更该小心一些才是。

　　四阿哥便是这个府邸里最大的，也是唯一的主子。这个观念，扎根在了她心里。

　　这一晚，宝钗是独寝的，四阿哥并没有再来。

　　宝钗对他的了解，似乎又多了几分。如同其他的男子那样，他也爱色，但，并不会为此沉溺。

　　冷静，有自制力的一个人。

　　宝钗一个人躺在偌大的松软的床铺上，嗅着淡淡的玫瑰香气，有点难以入眠。脑子里，还回响着临睡前青杏告诉她的话语。

　　青杏说了，明儿一早，她作为有名分的格格，该去拜见福晋了。

　　青杏一边给她卸妆，还一边跟她说了不少关于府邸里主子们，或者该说，四阿哥的女人们的事情。

　　第一个当然便是福晋，乌拉那拉氏，这个府邸的女主人。她诞育了四阿哥的第一个儿子，如今刚刚一岁，名为弘晖。

　　“福晋是个最讲究规矩的人，格格记得在福晋面前礼仪严谨一些，福晋会喜欢的。”当时，青杏这样说道。

　　接下来便是侧福晋李氏，名下有个两岁的女儿，是四阿哥的次女。

　　还有一个格格宋氏，诞育了四阿哥的长女，如今已经三岁了。

　　然后还有一个格格武氏，一个格格魏氏，都没有生育，倒不必很是在意。

　　脑子里想着这些事情，又惦记了一番哥哥和家里的母亲，想着想着，薛宝钗还是睡着了。醒来的时候，青杏已经站在身边了，轻轻推着她的肩膀：“格格，格格，该起身了……”

　　宝钗连忙掀开被子起来，道：“我起晚了吗？”

　　青杏收回手，道：“不晚不晚，这个时候起来，用完膳食之后去给福晋请安，正好合适。”

　　宝钗起身，青杏和青李端来热水给她洗漱，又伺候她换上衣服。

　　宝钗进来的时候，就带了一个小小的包袱。现在所有的一切，都是府邸里拨给她的。自然，衣服也是。

　　针线姨娘已经来给她量了身，之后，还会给她送来更加合身的衣裙鞋子。

　　青李出去倒水，青杏拿了两套衣裙，道：“昨天送来的衣服，我捡了两套素净一些的，格格看看，穿哪一件？”

　　两套衣裙，一件是水蓝色滚着白兔毛边儿的，一件是藕荷色绣着素雅小花的。宝钗指着藕荷色的说道：“就是这件吧。”

　　换了衣裙，接下来又是梳妆。宝钗自己动手，只画了画眉，嘴唇上淡淡抹上一层不显眼的胭脂，也就罢了。

　　“梳个如意髻吧。”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淡淡吩咐道。

　　如意髻是最简单又带着一点庄重模样的发髻，应该是合适拜见福晋的发型。

　　青杏答应了一声，手脚利落的给宝钗梳好了发髻。宝钗满意的点点头，道：“你手艺不错。”

　　听了宝钗的赞赏，青杏有点高兴的神态，顺手打开了妆台上一个新制的镶嵌螺钿三层朱漆首饰盒。里面满满装着各色饰物，都是四爷赏赐的。

　　对于喜欢的女人，他还是很大方的。知道宝钗进来的时候就是一个独身子，赏赐了不少东西。金银首饰，绸缎布料，摆件玩物都有。宝钗从赤贫阶级，一下子就变得富有起来。

　　她在家是见惯了这些的，当然不会放在心上，但却也因此对他多了不少好感。无论如何，大方的人，总是惹人喜欢的。

　　宝钗从首饰盒里指了一支不打眼的碧玉簪子戴上，另外簪了一朵新样式的纱堆宫花。再戴上一对玉兔样子的耳坠，也就齐活儿了。

　　收拾整齐，带着两个丫鬟，宝钗出了她那小小的院门，朝着福晋的大院子而去了。

　　走了差不多一盏茶的时候，终于到地儿了。

　　福晋的大院子位于整个府邸的正中间，到哪里都很方便。跟她那个位于偏僻地带的小小院子，不可同日而语。

　　宝钗被领路的丫鬟带着穿行过宽敞平整的石板道路，看着一路上初冬季节依然娇艳的花草，心里不是没有触动的。

　　要想过更好的日子，就只能站得更高……

　　在外面只是稍稍站了一会儿，她就被叫进去了。

　　屋子里陈设不甚华丽，却似乎每一样都能说得出来历，有种大气沉稳的感觉。

　　天色微明，外间有洒扫丫鬟在打扫地面擦拭回廊与柱子，却十分安静，可见福晋御下严格。

　　宝钗走进内间，闻到一阵檀香的清幽气息。

　　她目视着自己的鞋面，躬身施礼：“婢妾见过福晋，愿福晋万安。”

　　时间过了一小会儿，她才听到一个稳重的声音，说道：“起来吧，坐。”

　　宝钗道了谢，方才在一个黑漆的雕花圆凳子上面坐了下来。

　　这个时候，她才微微抬眼，看向坐在上方的人。

　　福晋乌拉那拉氏，听青杏说过，她的名字叫做素悦。

　　乌拉那拉素悦穿着深蓝色的旗袍，大镶大滚的三道花边，穿在身上让她有种被衣服禁锢着的感觉。

　　她梳着小两把头，戴的首饰也不多，整个看起来就显得素净而稳重。淡淡的眉眼，能称得上一句清秀。

　　宝钗还发现，素悦没有化妆，唇色和脸色看起来都显得有些苍白。

　　之前青杏也跟她说了，现在福晋的儿子年纪还不大，福晋怕铅粉胭脂这些东西对小孩子不好，所以就不化妆了。

　　一片拳拳爱子之心，宝钗不由得有些佩服。

　　男子爱容色，福晋却为了儿子可以不顾这些，是她的一片爱子情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