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光带球跑怎么办》小店棒棒糖

14、大婚

　　凤予醒来的时候天色已黑，零星的烛火位置极妙，既能让他睡得安稳不被天光惊扰，又能让他在醒来的第一时间就看见床前一张无辜俊美的脸。

　　眸光可怜娇俏，俊颜残忍沾血，顾衢搬了个椅子坐在床边，手肘撑在床榻上，两手拖着下巴，见到凤予醒了便偏过头用那双闪着光的眼睛看着他。

　　怎么像只没人搭理的狗崽子。凤予心中泛起嘀咕，莫名升起一丝怜爱来，诡异地接受了顾衢平白无故来到府上，平白无故盯他睡觉。

　　“侯爷怎么来了？”凤予坐起来，一边摇铃叫人一边寒暄。

　　小厮端着茶水走进来，神情颇为复杂。这位传说中杀人不眨眼的镇国侯似乎对看他们家公子颇有执念，杀完人衣服都不换就往床边这么一坐，一坐就是一天，光看背影就觉得渗人。

　　顾衢道：“我来娶你。”

　　小厮端茶的手一抖，顾衢颇为好心地托了一把。

　　小厮惊恐地看着凤予：“公子，这……”他现在脑海中全是镇国侯强抢民男，民男不从当场血溅五步，镇国侯发疯杀死府内所有人，再把沈府纳为己用……

　　须臾，凤予展颜一笑：“好啊。”

　　小厮的表情如遭雷劈。

　　“不知侯爷准备了何种彩礼呢？”

　　顾衢伸出手，从袖子里变戏法似地变出一个红盖头：“和我们之前在雾月城中说的一样，天下第一的琴棋书画各一样，然后就是些俗物，金银珠宝各十二箱，哦还有个东西，不过得洞房的时候才能给你。”

　　小厮目瞪口呆地看着他家冰清玉洁的公子恬淡地下床，穿衣——特地选了件红颜色的衣服，然后自如地盖上盖头，搭着顾衢的手走出房门。

　　下一瞬，丝弦管竹吹拉弹唱一齐响起，尤其是唢呐，吹得震天响。小厮下意识扭头去看——方才还空无一物的院子里停了一架八人抬的花轿。

　　轻一和轻二站在花轿两边，神情颇为复杂。

　　他们一向认为民间传说多有不实，例如苏老爷并不是穷凶极恶之徒，再例如凤予殿下并不如传说中那样野心勃勃诡计多端，但是他们没想到顾衢是真疯，比起传言有过之无不及。

　　白日杀刺客，晚上入洞房。轻一不敢想要是凤予不肯和他成亲，顾衢能疯癫成什么样子，保不齐整个沈府都保不住。

　　轻二小声道：“碰上这样的人，就是秀才遇到兵有理也说不清，那么大个京城，连个能治顾衢的人都没有。”

　　顾衢忽地回头对他一笑：“是啊。”

　　轻二惊恐地抬头。顾衢正扶着凤予进花轿，弯腰低头为凤予掀开轿帘的一瞬间唇峰似乎勾了勾，连那张肃杀的脸都柔和了不少。

　　轻二又有些后悔嚼舌根。

　　“起轿！”

　　延国是不禁宵禁的，但是这个时间大部分人也都歇下了。众人只听街道上传出唢呐声，纷纷探头出来看，看到一队成亲的队伍走过皆是疑惑震惊。

　　“怎么这个时候成亲？”“莫不是有鬼。”“不是鬼，这些人都有影子。但是这个时候成亲那不就是招鬼嘛。”“今日也不是好日子。”

　　与此同时，京城各大有头有脸的人家都收到了镇国侯府的喜帖，新郎名讳赫然是顾衢，新娘的名讳却是空着的，这场亲事从头到尾都透出一股诡异。

　　户部尚书吴玉本已经搂着小妾就寝，忽听镇国侯府来人连忙披衣而起，头发也来不及束便急忙跑出来，生怕慢一步被顾衢一刀砍死。

　　来人正是刘大，他微笑着把喜帖递出去：“今日我家侯爷娶妻，特地来清尚书大人喝喜酒。”

　　吴玉愣了一下，不敢不接只得赔笑道：“是是是，一定到场。”

　　刘大走了，他还有最后一份喜帖要送，这个人侯爷特地嘱咐了一定要恭恭敬敬地请来。刘大不敢怠慢，微弓着身子敲响了门：“镇国侯府刘大前来拜访，还望大师不吝相见。”

　　许久，远山寺的寺门开了，门后的小沙弥双手合十念了句阿弥陀佛，随即道：“师父恭候施主许久，施主请进。”

　　进了寺门，天下公认的禅宗第一大家勿忧大师站在佛堂中央，满脸沟壑笑得却非常慈祥：“施主是来送喜帖的吗？”

　　刘大恭敬道：“是，我家侯爷今日娶正妻，事发突然未曾提前告知，还望大师赏脸。”

　　背后的小沙弥非常不解，哪家娶妻不是得折腾大半年，纳采文名纳吉纳征请期迎亲，还得留些时日给嫁女的人家准备嫁妆，哪有人半夜娶妻半夜送喜帖。

　　这喜酒真的会有人去喝吗？

　　勿忧将喜帖收下，双手合十道：“有劳施主，贫僧马上前去。”

　　刘大这才笑起来，转身走了。顾衢成亲镇国侯府自然是忙得不可开交，好在他早有准备也不算手忙脚乱，只是侯府离不开人还得他赶紧回去安排才好。

　　三省六部，进京述职的三品以上官员，好在陛下没有兄弟姐妹，皇亲国戚这一块无非就是两位异姓公主，倒也省了不少事。

　　顾晖今日本该在箫遇府上练刀，谁料箫遇忽然接了只信鸽便递给她一个东西，让她赶紧去泰和公主府上送喜帖，顾晖还没反应就被一脚踹出箫府。

　　少女手持长刀，清了清嗓子：“镇国侯府顾晖前来拜访，还望……”

　　话音未落，赤红的大门打开，虞恣意一袭紫裙，这件衣裳称得她颇为高挑绰约，脸上未施粉黛娇俏气淡了三分，透出一股子桀骜不驯的气息来。

　　按理会有丫鬟来请顾晖进去，谁料虞恣意就这么站在门口。

　　顾晖眼尖，开门的一瞬间似乎看见有黑影从房顶一闪而过。看错了？少女心下狐疑。

　　虞恣意问：“来作甚？”

　　顾晖学着箫遇教他的礼仪：“阿爹今日娶妻，特请公主殿下去喝喜酒，喜帖在此。”她把刀放在地上走上去递喜帖。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顾晖觉得虞恣意的目光透过她落在长刀的身后，但是又好像不是在看刀，因为虞恣意的眼神里闪过一丝怀念。

　　只过了一瞬，虞恣意接过喜帖嗤笑：“那么多年过去他越来越疯了。诶，你是他闺女，知不知道这新娘是谁？”

　　顾晖摇头，想了想又道：“沈酌清吧。”顾衢的想法她也看不懂，他叫自己怎么做自己就怎么做。

　　虞恣意也没再多问，随口道：“那便走吧，这时候去应该能做第一人。”

　　虞恣意到侯府门口的时候，花轿正好停下来。她看着顾衢换了身红衣，但是却没顾得上擦掉脸上的血渍，下意识想打趣两句，可顾衢根本顾不上她。

　　男人下了马，朝花轿里的人伸出手，不知为何那只手微微颤抖，像是在害怕轿子里的人凭空消失。彼时郊外鞭炮齐鸣锣鼓喧天，凤予看着那只手，有一瞬间认为顾衢已经恢复了记忆。

　　“呼……”凤予长舒一口气，伸出手和顾衢相握，手放上去的一瞬间就被顾衢紧紧握住，紧接着男人强硬地把他抱出花轿抱在怀里。

　　凤予虽然盖着盖头但是穿的明显是男装。满府那么多宾客没有一人发出质疑，对于这些人而言，顾衢娶的是谁不重要——只要不是高官的女儿，娶的是个男的那更好了——没有嫡系子嗣。

　　木蒂打着哈欠走过来小声问虞恣意：“子渠哥娶的这个就是他梦中的晏儿？”

　　虞恣意看她一眼：“不知道。”

　　木蒂啧的一声：“你真没意思。”

　　虞恣意：“你帮着宇文尧坑我的时候有意思。”

　　木蒂不服气地耸鼻子：“我冤枉你了？我遇见的那波刺客不是你派去的？我哪知道你派刺客只是想试探不是真的想杀陛下。”

　　虞恣意懒得理她，转头道：“顾晖走。”

　　顾晖心说在我自己家你叫我作甚，我难道不会自己走？少女满脸疑惑，还是跟在虞恣意身后进了正厅，木蒂气得跺脚，只得赶忙跟上。

　　正厅里按道理要坐顾衢的爹娘，爹娘离世也得摆上排位，可惜顾衢乱葬岗出身，爹娘姓甚名谁实在无从考究；至于凤予，至今连真名都说不出口。

　　隔着盖头凤予都能看到顾衢眼中的失望，心口微微一疼，抚上他的手背：“天地亘古不变，拜天地也是一样的。”

　　刘大喊道：“一拜天地！”

　　两人不约而同，磕头磕得非常真诚。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两人的头碰到一起，凤予被撞得倒吸一口凉气，然后听见了顾衢也小声哼唧，不由得笑出声：“传闻侯爷在战场上有金钟罩铁布衫，刀枪不入百毒不侵，如今看着也不行啊。”

　　顾衢哼笑：“哪有什么刀枪不入百毒不侵，不过等会儿夫人可以试试我的重枪。”

　　凤予微赦，好在盖着盖头也不明显，只得暗自刮了顾衢一眼，正当刘大即将宣布送入洞房的那一刻，门口忽然传出一声尖细的声响。

　　“陛下到！！”

　　众人大奇之下纷纷探头往门口看去，侯府门口，宇文尧身披龙纹缓步而来，面上若有若无地带着笑，唯有眸光闪烁不知深浅。在他身后，太监们抬着一个箱子，看着非常沉。

　　这可真是世间奇景，深更半夜，侯爷娶妻，帝王送礼。

　　凤予定睛一看那箱子，手蓦地攥紧了——这箱子，他见过！就在他母妃生前的寝宫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