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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当年往事 ...

  •   稼元二年,前朝皇孙凤盛于红水城称帝,拜前丞相嫡长子文肃啸为相,嫡次子文鹿安为将。

      同日,顾衢攻打红水城,盛败于宇文帝手下,挟父以令众君,坠于危楼,不知所踪。史称,红水城大捷。

      后世史书对这件事的记载多有不同,有人认为凤盛挟父为世人所不容,也有人认为宇文尧冷酷无情故意逼死凤氏最后的血脉;还有一部分野史记载,镇国候顾衢痴恋凤予而不得,由此大病一场。

      八日后,某出不知名的山中。

      苏矜然一边帮凤予砍断前方的灌木一边骂骂咧咧:“你是天生招白眼狼吧,你看你养的人,顾衢,还有那个小兔崽子,全是没心肝的。”

      “别在我面前说顾衢不好。”凤予淡道。

      苏矜然心道你在人后那么护着他之前还不是说走就走了?不过借他八百个胆子他也不敢把这话说出口,只得道:“咱们找了那么久,凤盛带着重伤的文鹿安,指不定已经被狼吃了。”

      苏矜然想起这事儿就觉得憋屈。

      八日前三人坠楼,靠着烟雾弹的掩护他们三人才得以顺利脱身,怕凤盛再出幺蛾子,苏矜然还劈晕了他,谁料到还没跑出多远,凤盛像条黄鼠狼似得诈尸,跳马跑了。

      万幸那个时候苏家的增援到了,于是乎他们只能一边往金城撤,一边沿路寻找凤盛。

      “你怎么能确定他回头去找文鹿安了?”苏矜然想了半天还是不解地问。

      凤予示意苏矜然去看泥地——湿软的土地上有些许被踩断的树枝,仔细看去还有非常轻的剑痕。

      “这是眠云剑拖拽留下的。”凤予道。

      苏矜然思考了会儿才想起来这是文鹿安剑的名字,啧的一声:“文鹿安武功不高剑名倒是不错。”

      凤予笑了一下:“这剑可是正经出自名匠之手,当年花了足足一车的黄金,世上的兵器只有顾衢的危月能与之相比。他们往这边走了。”

      凤予边说边循着剑痕跟了上去。

      前来接应二人的苏家大管家不解地问:“七殿下怎么对这些事情如此了解?”

      苏矜然边走边道:““千金能买吾儿笑,千金无愧于天地”,老文贼爱子满城皆知。不过话又说回来,眠云剑就算了,他怎么知道顾衢的武器值多少钱?”

      顾衢的危月,那可是正经的神兵,直刺为枪横扫为棍,远攻即为弓近战即为剑,战场上说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也不为过。

      前方传出轻微的异响,刚好是凤予离开的方向,苏矜然和大管家连忙带着人赶了过去。

      凤予猜的没错,凤盛的确回去找文鹿安了,他跳马逃跑第一瞬间就是跑回红水城找文鹿安。凤予三人走后红水城被顾家军占领文肃啸不知所踪,尸首尽数被拉至乱葬岗。

      凤盛把还剩一口气的文鹿安刨出来,两个人就这么茫然地往前跑,天地偌大不知去往何方。

      文鹿安伤得很重,全凭年轻吊着一口气,如今脸色惨白身形摇摇欲坠。他似乎听见了声音,勉强撑起身子道:“再往前走是悬崖,我们还能去哪儿?”

      凤盛不答反问:“你哥推我上位是想让我当替死鬼?”

      文鹿安沉默半晌小声道:“对。”

      “你最初让我对文肃啸说出些有价值的东西也是想让我当替死鬼?”

      文鹿安背对着他摇头。他太清楚兄长的性子了,彼时红水城已经危在旦夕,他又弄丢了凤予,兄长肯定要找些其他东西辖制顾衢,如果凤盛没有用,按文肃啸的性子肯定不会留下他。

      一个小乞丐,在这乱世离开红水城还能去哪儿呢?但是现在看来,当时还不如送凤盛离开。文鹿安苦笑一声,忽地悲从中来,忍不住想起武临帝在世的时候。

      那时多好啊,姑姑还在,娘亲也还在,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逍遥自在无忧无虑。

      文鹿安扶着树干呕出一口血,眼泪混着血沾湿了脏乱的锦衣:“都怪宇文尧,要不是他,要不是他起义,我阿娘和姑姑都不会死,兄长和阿爹也不会……”

      凤盛静静地听着他哭,然后道:“当日城破时你站出来是为什么?”

      文鹿安思绪已经很涣散了,他不住地呕血,像是要将莫名的委屈和茫然全部呕出来,眼神惶惶:“我不知道,我只是不想离开红水城。”

      “离开……离开红水城我还能去哪儿,我,我已经没有家了,五堰郡不是我的家。”文鹿安的声音越来越小,紧接着身体软倒下去,他能清醒着撑到现在实数勉强。

      凤盛走过去探他的鼻息——还活着,但是在这么下去肯定是死路一条。凤盛周身一片寂静,内心升起某种不可名状的感情。

      从前他以为自己很弱小,大人物想要他死他就得死,想要他活他就能活。文鹿安是大人物,文肃啸是大人物,小晏哥哥是大人物……世上所有人都是大人物,他不过是一只弱小的蜉蝣。而现在文鹿安告诉他,大人物也会走投无路,也会任人打杀。

      要成为多大的人物才能摆脱这样的命运?

      林中的异响越来越重,紧接着是苏家大管家的声音:“殿下,找到了。”

      凤盛警惕地回头,瞥见一双熟悉的异瞳。凤盛冷静道:“小晏哥哥。”

      凤予看着少年,在红水城的日子也算是锦衣玉食,但是他看起来比在乌龙村还要瘦小——当时他还是有父母疼爱的孩子,如今眼睛里已经看不见任何天真。

      “你想知道的,如今已经知道了。即便我配合你被挟持,顾家军依旧会攻破红水城。小幺,一个人想要改变世间会吃很多苦,甚至可能会死。”凤予冷静道,“跟我走,到了金城不会有人再利用你。”

      凤盛摇头,瞳孔中闪出某种令凤予害怕的光芒——这样的眼神凤予在宇文尧眼睛里也看见过。

      凤予朝凤盛伸出手,凤盛却紧紧抿着唇慢慢往后退,他身后不到一米的地方就是悬崖。

      凤予有些急了:“小幺!”

      苏家的人已经拔出了刀,呈包围之势慢慢往凤盛的方向靠。下一瞬凤盛捞起文鹿安推向苏矜然,后者慌忙收剑接人,视线受阻的一瞬间听见凤予的喊声。

      “小幺,回来!”

      苏矜然连忙转头去看,只看见凤盛纵身一跃,像只羚羊坠落山间。

      苏家大管家立刻道:“殿下,下去找吗?”

      凤予静静地站了片刻,摇头轻声道:“不必了。我还把他当跟在我屁股后面的孩子,其实他已经长大了。走吧,回金城。”

      凤盛没找着,捡了个祸害。苏矜然看着气息奄奄的文鹿安,问道:“那他怎么办?”

      凤予:“带回去,养好伤,让他爹拿钱来赎。”

      于是乎文鹿安在苏家醒来时脑中警铃大作,看谁都像在看敌人。这种眼神看得苏矜然火冒三丈,隔三差五就对着他冷嘲热讽。

      “哎呀,红水城被宇文尧占了,你以后可不就是无家可归。”“我们已经发信给你爹,让你爹拿钱来赎你。”“你现在吃我家的穿我家的,等能下地了就去当小厮抵债吧。”“哟哟哟,气哭了,真小气!”

      起初文鹿安伤势过重不能下床,被气得眼泪汪汪还要忍着问一句:“凤盛呢?”

      苏矜然:“哦,跳崖死了,那么高的悬崖连个全尸都留不下吧。”

      文鹿安当即白眼一翻晕了过去,也不知道是气晕的还是哭晕的。

      又过了大半个月,文鹿安终于能下床了,第一件事就是提着眠云剑追着苏矜然砍——他算是看开了,苏家要杀他他根本活不下来,既然如此不如好好活着。

      苏矜然早就馋眠云剑,乐得跟他过招。一时间偌大的苏府时不时就传来乒乒乓乓的声音。

      正厅内,凤予轻抿茶水:“今年的新茶,好香。”

      苏傲坐在首位。他已是古稀之年但精神很足,满头华发都挡不住曾经战场厮杀培养出来的锐气:“今年的第一批茶,自然香。我听说你之前被顾衢劫走我还担心你不愿意回来。”

      凤予笑了笑:“伯父应该听说了,顾衢当年在战场上受了重伤,醒来后便不记得我了。别说他不记得我,就是他还记得,我也得走。”

      苏傲:“哦?”

      “宇文尧称帝已有两年,但是各地依旧是鱼龙混杂不服朝廷管教,九郡十三州,苏家占去一城,文家占去一郡,杭州一带还盘着只狼王,至于那南疆我父皇在世时勉强还能压住,父皇死后如今也是一锅乱粥。我听矜然说,他今年游历去南疆,那边已经开始说越国话了。”凤予叹气道。

      苏傲说:“难不成你想让我归顺宇文尧,替他摆平这天下?”

      凤予沉默良久才道:“起初我的确是这样想的,但是现在我不确定。伯父,我想问您一个问题。”

      “你说。”

      “宇文尧有位义妹,自幼长在金城,叫虞恣意,伯父可认识?”

      苏傲愣了一下,眸光旋即暗下来半晌才道:“是我女儿。”

      “那她刺杀宇文尧的事也是……”凤予没有说下去。

      “不是!”苏傲矢口否认,“我从未与她相认过,也不知道她居然成了宇文尧的义妹。她娘是江南人,同我不过一段露水情缘,后来我要接她会金城,她说不愿意做妾不同我走。我竟不知道她把女儿带到了金城。”

      凤予点头:“宇文尧说泰和公主是金城的孤女,想来她娘应是早逝了。”

      苏傲神情没落。

      凤予却在思索。泰和刺杀之事与苏傲无关,那她背后的人是谁?又或者宇文尧的猜测是错的,刺客不是虞恣意派去的。那京城里还有人躲在暗处企图颠覆皇权。

      苏傲问:“你到了金城便算是到家了,皇城那些腌臜事不必再劳神。我听矜然说你这三年身子亏空,如今闲下来倒是可以好好调理一番。”

      凤予摇头:“只怕是不行,我还得去一趟京城。”

      “为了顾衢小兔崽子?虽说你与他朝夕相伴多年,但也不至于如此放不下。”苏傲脸上的不悦和嫌弃都快溢出来了。

      凤予失笑轻声:“可我当真放不下,我一见他便什么都忘了,我真的不甘心他就这么忘了我,再怎么样也得想起来同我好好告个别。”

      苏傲一拍桌子:“你!你从小就犟,和你娘一模一样。”

      凤予眉眼一弯。

      “打算什么时候走?我把凌风十二骑给你,了结了京城的事赶紧给我回来。那么大的人了还和矜然一样成天在外面逛。”苏傲气呼呼地说。

      正说着,只听旁边屋子咣当一声,紧接着传来苏矜然的怒吼:“文鹿安,那是青花瓷,值一千两银子!”

      “你吼什么我又不是故意的,谁叫你忽然出剑!”文鹿安不甘示弱。

      紧接着又是一阵刀戈相撞噼里啪啦的动静,听着像是要把屋子拆了。

      凤予失笑:“伯父对鹿安也挺纵容的。”

      “他爹虽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我也不至于同一个十七岁的孩子计较。”苏傲说完又转过头对管家道,“把他的赎金提高两千两。”

      管家立马道:“是老爷,两千两白银吗?”

      “当然是黄金。”苏傲哼的一声。

      凤予啼笑皆非。

      “矜然这么胡闹也是爹惯的。”有一白面青年走了进来,远山眉狐狸眼唇峰似勾非勾,身形绰约步履沉稳,一看就让人心生好感。

      来人正是苏矜然的亲兄长苏闻风。

      “打探消息的人回来了,红水城的新太守上任后宇文尧就立刻带着顾衢走了,顾衢自那天破城后就一直昏迷不醒,探子百般打探也不知道是什么缘由。”苏闻风道。

      凤予眉峰微蹙。

      “我自作主张查了查当年的事。顾衢那次伤得很重本来是活不下来的。能活死人肉白骨的手段世间罕见,南疆的蛊算一种,我又去查了那几年宇文尧的动向,勉强找到了些线索。”苏闻风把手里的书递给凤予。

      青年连忙翻开书。

  • 作者有话要说:  捉个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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