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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故人重逢不相识 ...

  •   正值盛夏,乌龙峡谷一片生机勃勃,茂密的树林上上下下覆盖了整座山。此时日头正大,本应是热闹非凡的景象,但是两边山头鸦雀无声,偶有惊蝉鸟鸣也都被这份不寻常吓到,叫声都透出一股惊恐。

      像是知道风雨欲来。

      不知过了多久,灌木丛中传出簌簌的声响,紧接着是一个男人压低了声音:“大当家的,那瞎眼的真没说错,朝廷军真的来了。”

      大当家笑得颇为残忍狰狞:“叫兄弟们收拾着,这回肯定叫他们有来无回。”

      “来了!”不知是谁喊了一声。

      大当家立马回头,长箭破空而来直挺挺地射进大当家的右眼。

      “啊!”惨叫声响彻云霄。

      被埋伏的朝廷军不知何时已经反包围了这帮土匪,为首的将领颇为年轻,蔚蓝的眼瞳,棱峰似的鼻梁,脸嫩得很,偏偏右脸上一道很明显的伤疤。他一动,刀疤便跟着动,稚气荡然无存,肃杀感犹如潮水铺天盖地。

      有人认出了他:“是顾衢!是杀人魔顾衢!”

      顾衢二字,自新朝建立以来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有人说他青面獠牙,有人说他明眸皓齿,甚至有人说他女扮男装和新帝有一腿。

      但不管怎样,故事最后的结局都是顾衢坑杀一座城池的百姓,全城三千余人,老弱妇孺连带着猫狗牲畜,一个不留。

      顾衢似乎也知道自己名声在外,听见那声尖叫,忽地对着这伙山匪咧嘴一笑。他笑起来颇为英俊,但是落在山匪头子眼里却成了可怖的催命符。

      这群只知道杀烧抢掠无辜百姓的山匪根本就不是顾家军的对手,不过一个钟头一群人就已经全部投降。

      副将左库满头大汗,左手绑着绷带右脚绑着支架,一蹦一跳地穿梭在人群中,扯着嗓子喊:“清点人数,看看他们寨子里还有没有能用的武器粮食,赶紧的天黑前下山。”

      他这可不是打这群流匪受的伤,而是前几日攻城被天杀的敌军伤的。攻完城没等休息两天,顾衢像疯了一样赶路到乌龙峡。

      士兵们以为有什么急事,一问——打流匪。

      要不是左库和顾衢有过命的交情,当场就要揭竿而起谋杀统帅。

      左库一瘸一拐来到顾衢面前:“你刚才对他们笑什么?”

      全然不知道自己差点被暗杀的少年将军满眼无辜:“嗯?陛下叫我打仗的时候温柔些,省得老有人参我本。”

      左库差点骂出口——你刚才差点把人吓尿了!

      外界对顾衢有很多评价,杀人魔,青面獠牙的怪物,坑杀百姓,吸人脑浆,好吃少女肉。朝廷上不少言官就爱盯着顾衢弹劾。

      实际上只有真正跟在顾衢身边的左库才知道——他们家将军,是个痴心一片的铁憨憨!

      是的,痴心一片。顾衢像条疯狗只听命于陛下,陛下叫他咬谁他就咬谁,只有一件事顾衢似乎不肯答应——公主赐婚。

      顾衢痴恋他梦中的小情人,据他虽说小情人生娇肉贵貌美如花才华了得上能补天舞云下能潜蛟揽月,反正是哪儿哪儿都好的美人儿。

      至于这位美人儿姓甚名谁家住何方是何籍贯一概不知。人人都说顾衢快疯了,才会把春梦当成自己心悦之人。

      也有人说这是顾衢故意在躲泰和公主。

      “收拾好赶紧下山,那眼瞎的不是说见过我的晏儿嘛。”顾衢看了眼天色道。

      顾衢给自己梦中情人起了个名字叫晏儿。

      “谁让你要扯对方的布条,人家都说了有眼疾见不得光你还上手摸。”左库颇为无奈,招呼着弟兄们赶紧下山。

      他们打山匪完全是杀鸡用牛刀,打完还要马上赶去红水城——那儿有粮草补给。

      顾衢招呼着心腹下山,忽地鼻子耸了耸,喃喃自语:“有点痒。”

      “你别痒。”左库幽幽道,“你这鼻子闻别的不行,闻血腥味和火药味一闻一个准。”

      话一出口左库就感觉不对——行军打仗,看天时地利人和,偶尔也要看点运气,不幸的是顾衢的运气一向都不行,尤其是跟着他,出口成谶。

      果不其然下一秒,不远方轰的一声巨响。

      “跑!”顾衢大吼一声!

      时间仿佛在此刻流逝得更快,从另一座山头的山顶能够清晰地看见漫山遍野逃窜的人影和紧随人影的火光,沙石如冰雹四溅,树与树将火焰连成一片。

      “不出意外,顾衢要死在乌龙峡了。”身着华服的少年走出阴影,“表兄,你当机神机妙算。”

      被称作表兄的男子,一身布衣黑布遮眼,长发用木簪子固定,偶有微风拂起鬓边一缕碎发。

      青年瘦的很,身子骨甚至撑不起这身衣裳,腰细得不得了,连青楼楚馆里那些日夜练舞的花魁都比不上。按理说这样的身子骨是爬不到山顶的。

      但是他不仅爬上来了,甚至全程都没塌一下,到惹得旁边的“表弟”暗自称奇。

      他这位表兄似乎比传闻中英勇一些。

      “表兄,你用黑布遮眼是真的看不见还是为了遮异瞳,或者是为了遮眉间的疤?”华服少年略带戏谑地笑问。

      一提到异瞳和眉间疤,青年的身份已经呼之欲出——旧朝唯一的遗孤,整个天下出名的“奇葩”,旧朝七皇子,凤予。

      那他旁边的人自然就是旧朝文丞相的小孙子——文鹿安。

      凤予缓慢扯下黑布,对文鹿安略带冒犯的话不作反应,只淡道:“快马回去,让你哥哥赶紧撤出红水城。顾衢不会死在这儿,他再不撤就要死了。”

      文鹿安皱眉。红水城土地肥沃,他哥是肯定不想让的:“你不能现在就弄死顾衢吗?”

      凤予面无表情:“我要是能弄死他还要你们兄弟干什么?”

      “你!”文鹿安火冒三丈,刚踏出一步就被侍卫拦住,只得愤愤地甩袖,阴阳怪气行礼道,“遵命,殿下。”

      殿下二字奇怪的语音凤予已经听习惯了,压根不把小孩儿的挑衅放在眼里,转身就要下山。

      文鹿安生怕凤予不和他回红水城,立马问:“你去哪儿?”

      凤予脚步不停:“埋死人。”

      “啧,那么多你得埋到什么时候,不如一把火烧了。”文鹿安的嘟囔声断断续续传到凤予耳朵里。

      青年的步履没有停顿哪怕片刻。

      凤予是要去埋死人,埋整个村的死人,五十二口人,老的小的男的女的,除了和凤予出门采药的小幺,死得干干净净,水和粮食也都没了。

      山匪下山,寸草不生。

      凤予和小幺埋了几天,如今只剩下三口人没埋。

      是小幺的爹娘和妹妹,坑已经挖好了,并排着,两大一小。

      凤予大病三年,身子骨早亏空了;小幺一个十四岁的孩子也搬不动僵硬的尸体,两人只好合力把人挪进去,再由小幺埋土。

      凤予累的直喘气。

      小幺背对着凤予,跪在三座新坟前不住地抽鼻子,须臾顶着浓重的鼻音问道:“小晏哥哥,他们死了吗?”

      “死了,全部。”凤予道。

      轰!惊雷照亮半边天空,紧接着地面上传出了撕心裂肺的嚎哭声。

      凤予叹了口气,朝小孩儿招了招手。小幺心头那点自尊心轰的一下散了,猛地扑进凤予怀里放声大哭!

      凤予至今觉得自己能活下来是个极其不正常的事件。从他篡位失败被打入地牢就应该是必死无疑,但偏偏他没死,好几年在暗无天日的地牢里苟延残喘。

      一向和他不和的宦官来地牢的时候,凤予觉得总算要死了,结果那个死太监不仅没弄死他,反到被别人弄死了。

      当谋反党的打入京城的时候,凤予觉得自己这回总该要死了吧,结果不仅没死,还被人趁乱从地牢劫走,一路上路途颠簸,凤予蛊毒加风寒,病得就剩一口气。

      偏偏就是这口气吊着,嘿,没死成,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成了个香饽饽被几伙人争来争去。

      凤予:“……”在被塞进稻草堆的时候凤予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硬是攒起最后一丝力气跑了。

      这一跑就跑到了乌龙村,万幸得村里人搭救,三年卧床没被饿死。

      如今一个村子就剩了个半大小子,身无长物举目无亲,这世道又乱,他自己也一身病,摘下眼罩就是个活靶子,未来还何去何从当真没个定数。

      凤予心头忧愁地叹气,拍了拍小幺的肩膀:“要下雨了。”

      小幺抬起红肿的眼睛:“先进屋吧。”

      “不,现在就走。”凤予一反平常能躺着绝不站着的态度,当机立断,“从小路走。”

      “东西都收拾好了吧?”

      小幺如今满心满眼都是惶恐茫然,凤予说什么就是什么,闻言点点头迅速拿了包裹。

      两人相互搀扶没有惊动任何人出了村子。乌龙村藏在两座山之间,村子里明面上只有一条路,也就是顾衢之前来的那条。

      凤予他们走的小路,顾衢不知道,文鹿安也不知道。以顾衢的本事,山上那□□根本拦不住他。他脱了困第一时间肯定是去另一座山头找罪魁祸首。

      这两方斗起来正好给了凤予时间跑。

      凤予算计得很好,却没想到顾衢是个疯子,而文鹿安又太废物。

      小路上,顾衢战袍破裂浑身浴血,两手抓着大刀抗在肩头,朝着凤予露出一个血淋淋的笑容:“要去哪儿,小瞎子?”

  • 作者有话要说:  开文啦!考研期间纯XP写作,有榜随榜更,无榜隔日或缘更(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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