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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迪布克之盒(二) ...

  •   “检查过了,里面的骨头很完好,不会影响日常用剑的。”圣女特蕾莎发着莹莹微光的双手按在安特的右手臂上,仔细检查之后,微笑着抬起头,兜帽下面年轻的脸庞纯洁善良。

      她使用的是教廷的神术,不同于一般的魔法,是信仰的神明赐予的忠诚的信徒的,所以哪怕没有魔法天赋照样可以使用。

      “……好的,谢谢你。”安特轻声道,眼神却充满疑惑,就跟他自己感觉的那样,骨折的手臂一个晚上就恢复如初了。

      他转过身将脱下的半边袖子穿上,不信邪地又甩了甩胳膊,整只手都像新的一样轻松无比,不只是骨折,连之前的暗伤似乎都痊愈了。

      难道是因为伊瑟?

      他回想起昨天地牢中遇见的神秘的男人,那双冰蓝色的眸子占领了他的梦境,他记不清梦境的内容,只记得一幕明媚天光下,温柔纯净的笑脸。

      和昨天他看见的冷冷的非人的微笑完全不同,让他醒来后捂着脸恍惚了好久。

      特蕾莎看见他在走神,以为他还在担心手臂的事,提议道:“如果您还是不放心,为什么不去找主教大人帮您呢,毕竟他是您的教父。”

      “不用。只是一点小事还不用麻烦主教大人。”安特回过神来,摇摇头,露出礼貌的微笑,起身告辞。

      特蕾莎有些担忧地双手交握在胸前,自从她学会教廷的治愈术之后,安特似乎就更倾向于到她这里治疗,哪怕她的水平远远不够,而不是去找主教。

      她能看出来他是在为自己的受伤感到羞愧,他总是逼着自己成为一个更有价值的人,而忘记了自己才十五岁。

      她没有办法去改变少年骑士的想法,只能练习自己的治愈术,让治疗过程中的疼痛尽可能减少。

      以及为他默默祈祷。

      安特走向更衣室准备脱下常服,换上骑士制服时,余光瞥见铜镜,注意力就被吸引了过去。

      他凑近了,拉下敞开的衬衫领子,露出左边的胸膛,只见上面有着一个星月形状的印记。

      从他记事起,印记就存在,他觉得这就是一个形状奇异的胎记,然而现在它却从皮肤内里泛出深沉的红色,随着呼吸的胸膛缓缓起伏。

      “……之前,有这么明显吗?”安特喃喃自语道,伸手按了按,并没有什么不适,便摇摇头,暂时将这件事放在脑后。

      ……

      安特站在一栋破旧的小楼面前,身后跟着一个看上去大了三四岁的红发青年,手里拿着一个小本子在记录着什么。

      “神官们说,那个怪物可能是人接触禁忌力量变异而来的,它真实身份是一月前失踪的闲汉马克,失踪前就住在这里。”

      红发青年弗热也是骑士团的一员,平时和安特总是一组行动,两人也算是默契的搭档。

      安特仰头打量着三楼那个紧闭的房间,乘坐马车到达的房东忙不迭地跑过来,细细的汗珠渗进圆润的脸上的细纹里。

      “为什么人失踪了,现在才上报?”没有寒暄周旋的兴趣,安特直接开口,声音有些冷硬。

      房东的目光疑惑地打量少年稚嫩的脸庞,然后求助似的看向一旁看起来成熟多了的弗热,好像在他看来,弗热才是这场问询的主力。

      这也难怪,安特成为圣骑士也才半年时间不到,此前一直跟着骑士团在探索魔兽山脉,偶尔在城中露面,也是穿着厚厚的盔甲,很少有人见过他的长相。

      这次是因为涉及神秘力量,主教临时将他召唤回来的。

      弗热耸耸肩,示意他老实回答问题。

      “骑士大人,这个可不能怪我。这个马克是个赌鬼,三天两头玩失踪躲追债,我哪知道他这次是真的失踪了。”房东非常委屈,现在这事传出去了,谁还敢租附近的房子,他亏了不知多少钱。

      “这次是一个月了,之前从来没有见过这么长时间,又听说城里出了一个变异的怪物,这才联想起来,立马就去找你们了。”房东搓着手,努力撇清责任。

      安特瞥了他一眼,没有评价,公序俗良的事情不归他管,他只是一柄对抗神秘的利刃。

      “现在带我们去马克之前的房间吧,里面的布置应该没有人动过吧。”弗热开口道。

      房东松了一口气,连忙在前面引路,三人来到三楼的一扇门前:“放心,没有人进去过,东西都放得好好的呢。”

      房东掏出钥匙,正要打开,突然被安特抬手接过,只见他眼眸低垂,侧耳聆听,压低声音:“里面有人。”

      他做了一个手势,弗热立马心领神会,悄声下楼,绕到小楼的另一边,监视着房间唯一的一扇窗户。

      估算着弗热已经到位,安特将钥匙插进门锁,同时用手握紧门把手,尽可能减轻打开的声音。

      门才露出一条缝隙,里面的动静便敏锐地停下,安特当机立断,推开门冲了进去。

      常年失修的木门发出吱呀的尖利噪声,正在书桌上翻找东西的披着斗篷的身影错愕地转身,还没有看清,就觉得天旋地转,被一下摁倒在地。

      “你是谁!在找什么东西!”安特扭住他的手臂,冷声道。

      斗篷男棕色的碎发遮挡住眼睛,面容藏在兜帽下面,痛得嗷嗷直叫,声音听上去很是年轻:“放手!自己人自己人!我是威斯之塔来的!”

      他说着,努力用下巴指着斗篷下面的胸章,上面有一颗四芒星孤独地闪耀在深蓝色的夜空中。

      “威斯之塔?”安特重复一遍,声音上扬,若有所思。

      “对,还不快把我放开,我可是……”斗篷男好像有点骄傲,语气也轻松了许多。

      “没有听过。”安特对这个名字毫无印象,面无表情地掏出绳索,就要将他的手绑起来。“跟我去见主教大人。”

      斗篷男好像有点愣住了,接着气急败坏,咬牙切齿:“威斯之塔都没有听过,你个乡巴佬!”

      他一扭身好像狐狸一样从身下钻了出去,然后抓起桌上一本笔记,翻身上了窗户。

      “还回来!”安特也扑过去,抓住笔记,正要夺过。

      斗篷男突然回头,瞪大的眼眸从细碎的额发中显现,漆黑如墨的瞳仁周围有一个金色的光点在快速旋转,残影几乎形成一个圆环。

      魔法师!这种标志性的眼睛令安特一下认了出来。

      只是对视的一瞬间,好像有一把锋利的剑通过视线刺进大脑,让安特的眼神骤然空洞。

      但是下一秒,胸口一股热流重新夺回了精神的控制权,蓄势待发的右拳已经挥到斗篷男的脸上。

      精神控制在交锋的第一时间被破除,反噬令斗篷男吐出一口鲜血,他眼神中流露出一丝畏惧,不甘心地松开手中的笔记,纵身一跃躲开了拳头,坠入了风中。

      “弗热!”安特跳上窗户,冲底下守着的红发骑士大喊道。

      弗热仰起头伸出双臂准备接住落下来的斗篷男,却见对方一个翻身,凭空出现一阵风托着他纸片一样轻盈的身体,斗篷下摆拂过弗热的指尖,飞向远处的树林中。

      风系魔法!

      安特握着手中的笔记现在窗口,看着落日余晖中越来越小的黑影,心中惊涛骇浪。

      除了主教西伯恩,这该是他见到的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魔法师。

      ……

      西伯恩听完安特的讲述,微微皱起眉头,抚着雪白的胡须,慢吞吞地开口:“威斯之塔,就是民间口中的法师协会,内部分有等级,一颗星星应该就是一阶魔法师的象征。”

      “那主教大人是几颗星星?”安特单膝跪在地上,听见这话好奇地抬起头,轻声问道。

      主教苦笑着叹了口气,没有回答,只是将他扶起来,拍拍他蓬松的金色头发,语气严肃:“真没想到他们会到苦城这么偏僻的地方来,他们不是敌人,不过既然威斯之塔的人都插手了,看来这应该不是普通的神秘事件,之后的行动一定要多加小心。”

      “是。”安特恭敬地低下头,然后想起了什么似的再次汇报:“主教大人,神官们通过那本笔记本上的线索在河流下游边上的森林里发现了一个法阵,但是没人认识那是什么,您要亲自去看看吗?”

      这种法阵不同于别的东西,在不知道用途的情况下贸然抄写复刻,可能会招致灾难,所以只能现场辨认。

      主教摇摇头,衰老的脸上越发沧桑,唯有那双眼睛和年轻人一样熠熠生光:“我不擅长这个,但是我知道有个人一定能看得懂。”

      “是谁?”安特有些疑惑,他听无数人讲述过,十年前,魔兽攻城时,生灵涂炭,一夜白头的主教西伯恩好像天神下凡一样,矗立在天空之中,指挥着狂风急雨,雷霆洗地,将城中魔兽诛杀殆尽。

      西伯恩一战成名,被称为“奇迹主教”,苦城也被称为“奇迹之城”

      连西伯恩都看不懂的法阵,安特想不到还有谁……

      他愣了愣,还真让他想起了一个虚幻的洁白身影。

      “你前几天刚见过他,不是吗?”西伯恩和蔼地笑着,肯定了安特的猜测。

      想起那个人,安特胸口的印记再次灼烧了他一下,他感觉自己的心跳也跟着漏了一拍。

      ……

      黑暗的地牢不分昼夜,时光的流逝对一个拥有近乎无限寿命的生物来说没有意义。

      伊瑟百无聊赖地睡着觉,每一次苏醒都会无奈地意识到自己的人类身躯愈发虚弱,魔力正在从自己的身体里剥离。

      这样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有一个提着提灯的少年走进来,告诉他,他已经在这处不见天日的地方呆了十年。

      十年。

      时间第一次在这个凝滞的空间里流动,他开始用自己体内跳动的人类心脏计数时间。

      在他数到248413下的时候,紧闭的铁门再次打开。

      这次的灯又大又刺眼,急吼吼地驱散了周围的黑暗,让伊瑟的影子都害怕地躲在了主人身后。

      “两年没见了吧,伊瑟。”西伯恩带着笑的苍老声音在地牢中响起。“有件事需要你出来帮个忙。”

      伊瑟冰蓝色的眼睛迎着灯光淡淡地看着西伯恩,指甲却深深嵌进手掌之中,像是在克制某种激烈的情绪。

      “不是帮我,我知道你不会帮我,是帮我的教子。”西伯恩的提灯向后方照去,金发的少年骑士神情有些惴惴,剔透的金色眼眸和发色一样耀眼,沉静地看着他。

      伊瑟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若不是睫毛颤动了一下,几乎要以为是一座洁白的玉石雕像。

      安特就算再不会察言观色,也能看出两人之间有龃龉,硬着头皮走上前去,用钥匙打开牢门。

      他做这件事时,心中很是紧张。

      虽然西伯恩说过此时的伊瑟没有魔力,只是一个虚弱的普通人,但他还是目不转睛地盯着对方。

      尤其是当锁头弹出来的一瞬间,伊瑟冰蓝色的眼珠悄无声息地滑向他这边,他全身的肌肉都猛地绷紧了,准备应对随时到来的袭击。

      不过伊瑟没有动弹,安静地任由他将一条淡蓝色的写满符文的丝绸系在自己手腕上。

      这是特制的魔法道具,用来限制魔力的运转,算是又一项保障措施。

      安特将将丝带另一端绑在自己的手上,拉紧,这样伊瑟就会被限制在他周围一米之内。

      “走吧,你们要好好相处。”西伯恩双手垂在长袍之下,微微笑着。

      伊瑟抬起脚跟着迈过牢房门槛,却在脚尖点地的时候身子一歪,向安特倒去。

      “小心。”

      安特猝不及防,条件反射地伸手揽住他的肩膀,浅金色如同缎子般光亮的长发拂过少年的脸庞,带着奇异的花香。

      安特注意到伊瑟的耳朵上方是尖尖的,从石膏一样苍白的肌肤里透出一抹粉色。

      但是那双冰蓝色的眼眸毫无波动,目光沉沉。

      下一瞬间,安特觉得腰间长剑被人握住剑柄,“噌”的一声,寒光出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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