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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十四章 长谈 ...

  •   栖雨宴吃顿饭吃得面红耳赤、龇牙咧嘴,还不时发出痛苦不堪的闷哼声,想让她那四位观察入微的母亲们不注意到都难。
      但栖雨宴旁边又坐着一个每每听见她痛苦低吟就忍不住弯眼偷笑的晴初扇,料到这是两个刚和好的小辈之间的小小情趣,四位长辈也就佯装不知,继续悠悠地享用着她们桌上的美食。

      “总司令、总指挥,北区又检测到了超标的腐素!”

      可惜温馨美好的团聚时光终究还是被一道紧张慌乱的通报声给打断。
      话音刚落,晴岁荣和栖淮玉的全息投影就一齐关闭。
      半晌后再次开启,两人已从便服换成了军服,还带回了她们即将提前结束用餐的消息。

      “阿宴、小扇,等你俩到晨霞星实训的时候咱们一家再好生聚聚——识书,快跟上!”

      “来了——你们还是慢慢吃,都别被影响了心情。”

      军情紧急,不容久候。
      晴岁荣和夏识书分别交代了一句就率先退出了这场连线家宴。

      栖淮玉也准备催促乌回宵一起离开,回头却瞄到自己的桁女正睁大一双被辣到泛红的眼睛可怜巴巴地望着她俩。
      旋即心口一软,放慢步调地问道:“小宴,你还有什么话想对我们说吗?”

      栖雨宴嘴巴早被辣肿,此时一直捂着嘴不让两位生母窥看。
      闻言抿唇纠结了片刻,才闷声闷气地回道:“阿妈、阿母,那些腐虫真能被我们彻底消灭吗?”

      明明是对着两个母亲一起提问,但栖雨宴的眼神却一直在往军衔和军职都要低栖淮玉一等的乌回宵脸上瞟。
      栖淮玉似乎也见怪不怪,默默回望乌回宵,把答疑权都坦然地交给了自己入赘的桁妻。

      “那你觉得,它们该被彻底消灭吗?”

      乌回宵没有直接回答,反而淡笑着抛给了栖雨宴一个新的议题。
      只是并未给栖雨宴留出当场思考的空间,仍旧自顾自地进行阐述。

      “小宴,你要永远相信自己的判断。即便我和你阿妈曾在某些事上大力阻拦过你,但选择坚持还是放弃不也一直是你自己在决定?”
      “你现在一时想不明白也没有关系,也许只是还没到能够了悟的时机,好好感受能够感受到的一切才是你当下最需要做的事情。”
      “倘若还有其他的心得体会,你也可以先埋在心中酝酿酝酿,等你和扇扇回到晨霞星来那天再说出来也不迟——但我们却不能再继续耽搁了,就先走一步!”

      乌回宵语速很快,明显在赶时间。
      语罢,她和栖淮玉就一边挥手告别,一边关停了通信系统,连带着一桌子的投影饭菜一齐从跨河桥板上消失不见。

      “来来来,咱们接着吃,辛辛苦苦忙了一上午才捣鼓出来这么一桌,总得赏我点面子吧!”

      高堂一退席,长姐又当家。
      负责定期联系的晴初扆早已习惯了几位母亲说着说着就突然离线去执行任务。
      她丝毫没受影响,反而更加热情地出来主持起了大局,积极活跃着现场气氛。

      “我吃饱了,先回去复习了。”

      然而栖雨宴刚刚解决了大半的辣饭辣菜辣汤辣水,实在食不甘味。
      闻言只随便找了一个借口,就起身蹿上了附近的旋转扶梯,生怕晚上一步又被各项身体能力都胜自己一筹的姐妻给拽了回去。

      “欸欸欸,跑那么快干嘛,平时考核咋没见你那么拼!”

      栖雨宴一离席,晴初扇吃起东西来也觉得寡然无味。
      栖雨容心知她不好立马再驳自己亲姐的面子,见状便主动解围道:“扇扇,你要是吃饱了也上去找阿宴复习吧,明天实训就要正式开始了,趁现在多培养培养默契。”
      “要是没能拿到试驾名额,你姐才会真的生气。”

      “谢谢嫂嫂,”晴初扇感激地看了栖雨容一眼,也旋即撂下碗筷追了上去,“姐,剩下的那些我们晚上再吃,都别倒了哦!”

      “这俩孩子真是,胃口小得都不像咱家的人——行了咱们也别管她俩了,都敞开了吃!”

      晴初扆见自己檩妻都在打圆场,也懒得再较真,稍稍打趣了一下,就继续招呼着在座的三人动筷。

      “叮咚——宴子,开开门,是我。”

      栖雨宴刚回到自己卧室,准备先找瓶冰水抢救一下自己正在燃烧沸腾中的喉管和胃袋,晴初扇就按响了门铃催着她开门。

      “我就知道你要来,门没锁,自己开!”

      栖雨宴光控制着不当众叫出来和吐出来都耗去了大半气力,从保鲜柜中取了水就直接瘫倒在了自己床上。

      “欸欸,别喝那个,试试这个!”

      晴初扇快步走进来,正好撞见栖雨宴准备仰头狂饮,连忙上前把对方手中的塑料瓶夺走并替换成了她带来的玻璃瓶。

      “这不是你压制的那些桃汁么?”
      栖雨宴看清被硬塞到自己手里的东西后,急得都分不清自己是被辣红了脸还是被气红了脸:“不是,你怎么那么喜欢让我尝我自己信息素的味道啊!我在你眼里就那么自恋?!”

      她都没好意思问晴初扇备那么多跟她信息素一个调调的桃汁是打算在什么情况下使用呢,晴初扇居然还敢把“赃物”亮出来给她看,真是不知羞!

      “你想什么呢你!”晴初扇脸也唰地一下红了,站在床边不自觉地摩挲起自己手指,“好吧,也不算你想错了!但它们不止是你想的那个作用,你就先尝尝看嘛!”

      “……再坑我我真要报警了啊,报家警!”
      栖雨宴将信将疑,但看晴初扇这次不似骗人,便指了指自己刚受到摧残的“香肠嘴”:“你知道姻母她俩很疼我的,玩太过分了别怪我无情!”

      晴初扇恼得跺脚:“你再啰嗦我直接灌你嘴里!”

      “别别,我自己来——洒我床上了你来收拾么!”
      栖雨宴又辣又渴,拌个嘴都嫌嘴巴烫,说完就活似英勇就义一样,摁开封装瓶盖抿了一小口。

      入口是一阵熟悉的甜腻桃香,但跟自己口腔的浓郁辣味一中和,居然酿造出一种恰到好处的回甘,带着宛若清风拂面的沁凉一路自上轻抚而下。
      栖雨宴说不清这是桃的味道还是椒的味道亦或是两种皆有。
      但第一口她眼睛不红了,第二口她嘴巴不肿了,第三口燃烧的喉管降温了,第四口翻腾的胃袋也消停了。

      原本只是不情不愿地浅尝辄止,却在晴初扇越发满意的目光注视下,不由自主地喝完了一整瓶。
      要不是以前确实没尝过这么适口清甜的液态药剂,栖雨宴都快以为晴初扇在里面掺了什么解辣消肿的特效药了。

      于是喝光桃汁后,栖雨宴就盯着手中的空瓶陷入沉思,似乎想找到她行为没能受控的合理解释。
      晴初扇见状直接坐到她床边得意地邀功道:“怎么样,我这脱敏疗法还包售后,你还有什么不满的?”

      栖雨宴这才惊醒,气恼地把空瓶子塞回了晴初扇手中:“但你强买强卖,都没问过我愿不愿意接受治疗!”
      找不到口感上的毛病,她只能从这个角度切入了。

      晴初扇也把劫掠过来的那瓶冰水砸回栖雨宴怀里,没好气地睨道:“你不接受也得接受!现在不脱敏是打算明天考核的时候到处找地方吐么,没让你直接生吃辣椒都不错了!”

      “算了,从结果上来看是好的就成。”

      一提吐不吐的事栖雨宴就理亏。
      她连忙把水瓶拾起搁到一旁,又拍了拍自己左边的空位,改口道:“既然都进屋了,就坐过来好好聊会天吧,咱俩都好久没有秉烛夜谈过了。”

      “大中午的夜谈啥啊?”
      话是这么说,昨天放学后久违地沿路攀谈还是填补不了长达六年的空档期。
      晴初扇说完就蹬掉了拖鞋,直接从栖雨宴的腿边跨到了床的另一头,靠坐在了床头软垫上。

      “都在卧室里管它什么白天晚上呢,这不氛围感就来了么。”

      她俩以前经常跑到连接晴栖两府顶楼的空中阁楼上仰望星空。
      栖雨宴闻言便操控光脑进入房间的环境系统,打开了顶棚的全息模拟。
      没一会悬浮吊顶就开始变深变暗,并向四周迸射出流光溢彩,笼罩住了整个主卧。
      即使明知是假,仍让躺在床上的两个人产生了一种自己正身处宇宙中央的错乱感觉。

      “等咱们去了白星空间站,也要这样躺着看看。”
      试驾名额还没真正拿到手,晴初扇已经开始展望起她们实训期间的行程。

      “小时候不也去过,不过那时候我俩还不算认识,也没有欣赏美景的心情,现在想来确实挺可惜的。”

      位于中星域的腾木空间站属于星系军事要地,即便像栖雨宴和晴初扇这样的三青子辈也不是说去就能去。
      栖雨宴既为彼时年幼只知避难的她俩可惜,又为不久就能故地重游的她俩庆幸。
      径自感慨一番后,才盯着晴初扇仍护在手里的空瓶子问道:“说真的,你刚刚给我喝的到底是什么东西?说成桃汁、药剂亦或是抑制剂都不太准确吧。”

      “就叫它甜桃味调和剂吧,反正是我自己调配出来的,我爱怎么叫怎么叫。”
      晴初扇也没打算掩饰,举起手中的空瓶子就落落大方地介绍道:“功效你也感受到了,它就是这么全能,反正我心情不好或者人不舒服时都能来上一瓶。”
      “至于其他人喝了能不能见效我就不清楚了,我又没拿给其他人试过。”

      “好哇,搞半天你把我当成小白鼠!”

      运筹科主修的课程涉及生活中的方方面面,晴初扇真触类旁通地掌握了砂艺药剂的调配方式,栖雨宴也一点不感到奇怪。
      就是晴初扇当初用了哪些原料来调配的,栖雨宴此时却羞于追问,只能插科打诨模糊重点。

      “没死不就成了。”
      晴初扇白了栖雨宴一眼,也把空瓶放到旁边床头柜上,回身询问道:“话说你刚才又为什么要问姻母她们那种问题?”

      “没为什么。”

      栖雨宴似乎不是很想聊这个话题,晴初扇却不依不饶。

      “说嘛,容姐可是让我上来跟你培养默契的,你现在不肯告诉我,要是影响了我明天考核发挥咋办?”

      栖雨宴被晴初扇找的拙劣借口弄得哭笑不得:“明天你不是只需要站在原地等我吗……”

      “释放信息素给你指路就不花力气了?!”
      晴初扇旋即变脸,一副“你这个渣桁在说什么胡话”的口吻。

      “花花花,我错了还不行。”
      栖雨宴放弃抵抗,也学着刚才乌回宵的应答方式,反向提出了一个问题:“那你认可当年大战的祸根源自南域的说法么?”

      “既不认可也不否定。”

      无风不起浪。
      但要让她像其他崇木人一样把所有罪名都安到离群索居的离木人头上,晴初扇的内心也过意不去,只能选择当一名小众的折中主义者。

      “你已经算崇木中的理性派了。”
      栖雨宴似乎也不意外晴初扇的回答,继续效仿着自己桁母,自顾自地阐述道:“不管真相如何,我都很想知道那些腐香虫究竟从何而来,又究竟从何而去。”

      “在大战爆发之前,我从来没有在星系中的任何一本历史古籍上见过有关它们的记载。”
      “而在大战结束之后,它们却又像从未存在过一样。”

      “如果它们来自系外,为何我们却不能突破星系边缘的那道无形屏障,这是否证明我们的科技水平还没能追赶上它们?”
      “而如果它们来自系内,这之前又究竟是藏匿在哪个地方,才能完全不在我们星系几千年的历史中留下一丁点的痕迹?”

      “虽然我们现在还能在资料库和模拟战中一窥它们的面貌,虽然星系各大军区现在也还会时不时地检测到超标的腐素,但它们的物理踪迹究竟都去了哪里,谁又能给出具体答案?”

      “当年参战腐虫的万千尸体也都当场溃烂腐败成了尘屑,无法做成任何实物标本供我们持续保存和研究。”
      “如果它们又像大战爆发之前那样,就此消失在了历史的长河之中,那母亲她们如今在旧星都的坚守究竟又有什么意义?”

      “可如果它们某一天又会像十五年前那样从天而降,以我们现在的能力是否又真能抵抗得住?”
      “毕竟我们对腐虫的所有认知,从来都是建立在想象之上啊。”
      “连它们的称呼和来源也是我们擅自敲定和传播,谁又说得准它们原本是害虫还是益虫呢?”

      如果听者是其他的崇木学生,绝对会觉得栖雨宴这番话惊世骇俗、不知所云,没有当面驳斥栖雨宴都算给她面子。
      但晴初扇听后却蓦然莞尔一笑,情不自禁地感叹道:“但或许这就是我们努力争取那几个试驾名额的意义。”
      “等我俩协助姐姐她们完成项目,将来成为第一批双人机甲的专业机师,不就能亲赴一线探寻你想要的答案了么?”

      “或许吧,”栖雨宴不敢苟同,“但如果我不是生在三青,也不是姐姐她们的妹妹的话,肯定就不会去抢那四个试驾名额了。”

      如果有的选,她还是只愿意种花养草,思考星系难题这种事还是都留到她休息时去做为好。

      晴初扇闻言大感扫兴,恨恨嘲道:“你还真是一点没变!”

      当初晴初扇起了和解的心思,主动追问栖雨宴为何要邀请自己组队之时,栖雨宴也是像现在这样满口的责任和义务,让主要冲着其他目的才产生组队想法的晴初扇感到异常难堪。
      于是她俩的三年冷战期终于在一场爆发的争吵中宣告结束,等晴初扇出去散心冷静后回来,栖雨宴的心就拐到别人那儿去了。
      而后来栖雨宴积极邀请别人组队之时就全然不顾三青责任和家族义务了,以晴初扇的骄傲气性,现在还能跟栖雨宴握手言和、促膝长谈,都得算她太宽容大度。

      “一点没变你还能看得上我?”
      栖雨宴听出晴初扇话语中毫不掩饰的嫌弃,侧首望向对方,好奇地问道:“不是得产生跟平时不一样的感觉才能心动么,那你又是从什么时候有这个意识的?”

      聊着聊着居然又回到了对自己不利的局面。
      晴初扇内心一阵无语,面上却前所未有的认真,旋即直视着栖雨宴的明亮眼眸,微笑示意道:“从见到你的第一眼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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