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五颗果子抢破头》鱼里江

53、第 53 章

　　段醉书赶到海边，只见一个黑衣神秘人正掐住小寻澈的脖子，孩子双脚离地，奋力挣扎。

　　段醉书扔出一记符咒，黑衣人闪身躲开，手一松，孩子掉到地上。

　　段醉书赶紧跑过去，将孩子扶到怀里。
　　“怎么样？”他将孩子浑身摸了遍，“有没有哪里受伤，有没有哪里疼？”

　　小孩摇了摇头，嘴巴刚张开，脸色骤变，“小心！”

　　被暂时击退的黑衣人卷土重来，掌风凌厉，直击段醉书后背。
　　小寻澈一把将人推开，那一掌正正落在他腹部。

　　“阿澈！”段醉书情急之下脱口而出。

　　黑衣人一僵。

　　趁着对方这一瞬间的破绽，不二扇凭空飞出，直击黑衣人胸口。

　　小寻澈倒在了一块礁石旁，石头有着锋利的边缘。见段醉书赶来，他刻意朝锋利边缘挪了一下。
　　段醉书将他扶起来，手掌不小心被割破。

　　“阿澈，你怎么样，哪里疼？”段醉书神色焦急。

　　小寻澈一把抓住他划破的手，将一颗圆圆的东西塞到了他手里。

　　段醉书：“这是什……”

　　话音未落，段醉书感到手心里一阵剧烈的灼热，体内的佛刹之气如同堤坝泄洪一般不受控制地蔓延出来，仿佛千万烈马奔走在一马平川的草原之上。

　　“怎么回事……”他不可置信地盯着自己的手心，那颗佛珠顺着他的血液融化，倒流进他的身体。

　　与此同时，一只大手覆盖在他的手心上。

　　段醉书惊愕抬头，看见的正是刚才的黑衣人——他死死抓住段醉书的手。段醉书体内的佛刹之气突然间不受控制了一般，想饿久了的野狼，拼命吸食来自眼前之人的气息。而随着吸食的增多，段醉书感受到自己衰竭的体力逐渐恢复。
　　他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但他直觉这样下去对方一定会没命。

　　“松手，你会死的。”段醉书奋力挣脱那只手，但是对方抓得恨死，“我叫你松手！”

　　黑衣人沉默着，黑夜和兜帽遮住了他的面庞，段醉书看不清他的神情。
　　但是那只抓着他的手，随着两人之间气息的流动，皮肤逐渐松弛，满是皱纹。

　　脑子里有个东西轰然炸开，段醉书终于意识到发生这一切的原因——韶华的第三层能力觉醒了，他能转移人与人之间的寿命。
　　而这个人正在将自己的寿命渡给他！

　　“你到底是谁？！”段醉书死盯着眼前的人。

　　对方不答。

　　段醉书劈手去夺对方的兜帽，被其侧身躲过，再夺，再躲过。如此几个来回，段醉书没捞到半分好。

　　但是渐渐的，随着黑衣人生命的衰弱，他的动作和功夫都慢了许多。终于被段醉书抓住破绽，劈手掀了这帽子。
　　与此同时，两人紧抓的双手松开。

　　兜帽下的脸露了出来，但已经是一张皱纹满脸、白发苍苍的面容。他的皮肤松弛得太厉害，甚至看不出年轻时的模样。只有那双眼睛，一如往昔。

　　可没等段醉书看清这双眼睛，老者便仓皇转过头，抬手遮住了自己的脸。

　　“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将自己的寿命给我？”段醉书拧眉，徒手抓住他，“我不需要，现在就还给你。”

　　“给你留就是你的。”老者开口，声音沙哑，如破旧的风箱。

　　他甩开段醉书的手，想逃，但腿脚不便，因此走了没两步便摔倒在海里，吃了满嘴的海水混着泥沙。十二月湿冷的海水打湿他的白发与衣衫。

　　段醉书将抓住他的肩膀将人扶起来，“你让我看看你的眼睛……”

　　“好一出情深意切的戏码，好，真是好极了。”突如其来的空灵声音忽然回荡在海边，紧接着，魔尊高大的黑影从远处凭空飞来，落到两人眼前。

　　“魔尊？！”段醉书瞳孔骤缩。

　　魔尊嘴角微勾，“看来你还记得我，长云。”

　　段醉书：“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寻澈在哪里！”

　　“这天囚谷本就是我的地盘，你闯到我的地盘来，还问我为什么在这里？”魔尊道，“至于你要找的人——”

　　一旁的老者虚弱开口，“你闭嘴！”

　　魔尊皱眉，不悦道：“怎么搞成这副样子？小子，这就是你破局的办法？”

　　“与你无关。”老者脚步虚浮，说话的声音微不可闻，“与其被你弄死，不如我选个乐意的死法。”

　　“愚蠢，那我偏偏不如你的意。”魔尊转头看向段醉书，“你不是要找寻澈吗？”
　　他指向老者，“他，就是你要找的人。”

　　“你说什么？”
　　段醉书看过去，尽管老者匆忙转过头，但段醉书还是捕捉到了对方眼里飞快闪过的慌张。

　　魔尊：“你也不想想，若非真心待你之人，谁会无缘无故助你突破韶华，甚至将寿命渡给你？不过这个傻小子本来也活不了多久了，你若是指着他给你的寿命想在这天囚谷拖延个几十年，那你的算盘可就打错了。”

　　“什么叫活不了多久！”段醉书的理智在渐渐崩塌，“不要装神弄鬼，你把一切给我说清楚。”

　　魔尊轻笑一声，“你该不会忘了吧，寻澈身上可是有绝命诅咒的。这是我和天帝之前的一个赌，很快，我就要赢了。”

　　段醉书如遭雷劈。
　　他想起来了。寻澈从一月前就开始不对劲了，从那场初雪过后就不对劲了。而自己为什么没想到这一点，为什么对方会说寻澈命不久矣，因为今年只剩半月了。
　　心脏仿佛被一只大手揪紧。
　　段醉书看向那位“老者”，岁月在刚才的短短几瞬便在脸上留下了永恒的皱纹，银丝满头，唯有那双眼睛依旧如初。
　　他紧紧抓住寻澈的手，眼眶通红，“为什么不告诉我。”
　　这一刻他很难掩藏自己的感受，若是寻澈不在于世间，自己的心会如同今晚的海夜般永远陷入黑沉。

　　“我不是你要找的人。”对方仍在狡辩和遮掩。

　　段醉书：“你看着我。”

　　“寻澈！”

　　“段公子！”不远处忽然传来一声惊慌的呼唤。

　　循声望去，只见白银玉抱着一个孩子赶过来，和她一同赶来的，还有戚一鹌和几名弟子。

　　白银玉：“咱们赶快离开这里，那群人杀疯了！对方人多势众，我们根本不是对手。”

　　段醉书未答，死死盯着老者。

　　白银玉见二人气氛微妙，本不想打破。但眼前的情况十万火急，实在经不起耽搁。
　　“段公子……”

　　“何必走呢，你们就算走了也只是进入下一次的循环，有什么意义？”魔尊悠然道。

　　白银玉眼神警惕：“你是谁？什么叫‘进入下一次的循环’？”

　　“啧啧，果然只是灵力低微的小喽啰。”魔尊道，“别急，等那群人来了我一并告诉你们。这个游戏，到这里也该结束了。”

　　渔村方向火光冲天，原先屠杀孩子的那群人正狼狈地逃窜过来。他们身后，几十只妖怪张开血盆大口，从腰部将他们咬断，再生生吞下去。

　　在这群人快要抵抗不了之时，魔尊轻轻抬手，地面沙尘阵阵而起，没一粒沙都化为致命的武器，将那些吃人的怪物尽数斩杀。
　　被救之人见魔尊救了他们，跪在地上连连谢恩。

　　魔尊莞尔，“有意思。”
　　一切都是他搞的鬼，最后接受赞美的却也是他。人真是只看表象，不看本质的蠢货。
　　他很好奇自己揭露真相后这群人又会拿出什么嘴脸。

　　“刚才那些怪物是我放出来的。”魔尊道。

　　拜谢的人纷纷一愣，场面一时寂静。有几个人甚至已经站了起来，神色从感谢变成疑惑再到恨意，“你为什么这么做？！”

　　魔尊置若罔闻，继续道：“你们没有发现自己的灵力越来越弱吗，平日里只要一成力就能使出来的法术，现在需要八成。不仅如此，脑子里总觉得忘了什么东西，但却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

　　戚一鹌神色惊恐，“你对我们做了什么？”

　　“一点小游戏罢了。这天囚谷到底是我的地盘，你们闯进来想夺走灵果，也得问问我愿不愿意。”

　　白藏眯了眯眼，“你是魔尊。”

　　此话一出，四下皆惊。

　　魔尊并不回答，只道：“你们被我天囚谷的循环阵所限制，只会不断触发新的循环，而每进入新的一层，你们的灵力就会削弱一层，直到嘴周衰亡而死。”
　　他看向寻澈，“这一局出了点小意外，导致所有人聚集在此，不过没关系，很快你们都会陷入新的一环，记忆会重新开始。”

　　有人被吓得瘫倒在原地。

　　“第三条，”段醉书忽然出声，众人只能看见他垂着头，在夜色中神色晦暗，“我有破解的办法，带所有人离开天囚谷。”

　　魔尊不以为意：“哦？说来听听，若是可行，无需你动手，我帮你们撤了这循环阵。”

　　“我会将那些小孩的寿命转移到成人身上，这样，你的四条法则全都不攻自破。”段醉书抬眸，黑白分明的眼睛冷若冰霜，“我不知道你和天帝在打什么赌，但你们一样令人作呕。”

　　“少说大话！”有人不满段醉书，“怎么可能有法术能转移寿命，你自己不要命乱说就算了，别想拉上我们垫背！”
　　“就是！”
　　“别以为金花长老收你为徒你就真把自己当根葱了。”

　　魔尊微笑着看向段醉书，“这就是你要救的人族？”

　　段醉书：“并非所有的人族都是如此。”

　　魔尊：“但沉默就是帮凶。”

　　说完，魔尊做了个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的动作——他催动体内的魔力，一团黑气从他掌心浮出，这团黑气膨胀到碗口大小，随即如利箭一般直冲天囚谷上空的黑雾。
　　黑雾裂开一道口子，口子缓缓变大，露出后面湛蓝的天空。
　　紧接着，周遭的景象开始变化。黑沉沉的夜晚化作明媚的白天，暗沉的海水变得清澈干净，地上的尸体变为简单的石块。而那些孩子全部化为一株株不同的草木。

　　白银玉低头，只见怀中的妹妹变成了一棵粉蔷薇。
　　她愣住，语气里带着难以察觉的失望，“我还以为活死人了，原来，终究只是幻术……”

　　所有人流失的灵力都在渐渐归位，除了白发苍苍的老者。

　　段醉书：“为什么改变主意？”

　　魔尊：“因为你提的办法的确有效，你的韶华已经觉醒了第三层，可以转移人与人之间的寿命。破开我的循环针只是迟早的问题，若是那样也太无趣了。”

　　“你们看，那是什么！”

　　随着一声惊呼，所有人的目光转向段醉书身旁——小寻澈消失不见，渐渐化为一颗灵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