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鳄鱼泪》溯烬

29、偷偷

　　在日落之前，谢燧回了家。一推开家门，就无意瞟到坐在客厅地毯上暗自忧伤的秦长昼，在独自一人饮酒。他本来没有在意，可在他换鞋的时候，更是无意的察觉到了空气中奇怪的味道。

　　这种味道不属于秦长昼，气味很熟悉……
　　是岑灿身上的。

　　“岑灿来过了？”谢燧转首看向客厅的秦长昼，等待他的回答。

　　秦长昼将玻璃杯中的威士忌一饮而尽，目不转睛地看电视，长舒一口气后不紧不慢地回答他：“今天下午来收拾东西的。”

　　见秦长昼这么坦诚，谢燧也没多疑。他径直走到秦长昼跟前，俯下身想要从圆桌上拿个杯子给自己倒点威士忌小酌怡情。

　　只是俯身靠近秦长昼的那一刻，他再次嗅到了岑灿身上的味道，谢燧眉头一紧，抬眸凶神恶煞地瞪他：“不仅仅是来收拾东西那么简单吧？你们还做了什么？”

　　“什么都没有。”秦长昼夺过他手中的酒瓶，往自己的杯子里到了三分之一，“他的东西和芽芽的都收拾走了，你放心，该不留下的，我一个都没留。”

　　谢燧用舌尖顶了顶脸颊，随即坐在他身旁：“这样最好。”

　　当谢燧想要拿起桌上的威士忌时，秦长昼却将它拖在桌子上挪走了，微微眯着眼睨视着谢燧：“你不是说晚上回来吗？”
　　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现在七点都还没到？怎么滚回来了？”

　　“搞笑，每个人对于‘晚上’的定义能一样吗？”谢燧强词夺理，甚至瞧不起秦长昼，“我想回来就回来，你管我啊？”

　　秦长昼抬眉：“这是我家，你想来就来？滚出去，混到八点再回来。”

　　谢燧“啧”了一声，想要抢回他手里的酒：“我靠，你他妈给我喝一口，你只要给我喝口，我就滚蛋。”

　　“你是皮球吗？说滚就滚。”秦长昼轻笑了声，语气中满是戏谑，“酒，你、一口、都、别、想。”

　　谢燧干脆放弃抢他的酒，双手抱着头，既然抢不到，那就无所谓了，他向后靠：“不出去，这一天已经玩够了。你的那些钱，我还剩一千，怎么样，给你省钱了吧。”

　　秦长昼倒是没那么在意钱不钱的，可是花钱的人是谢燧，他是真的一点都不乐意：“如果不是你，我今天可以多省下四千块钱。”

　　“我喝酒了，你待在这儿我不能保证我会不会对你大打出手，但是你要是再在我面前犯贱，我直接一脚把你踹出家门……”秦长昼对他放狠话，他现在的情绪实在是不稳定。

　　谢燧拗不过他，于是起身打算走出家门：“行行行，我在你面前晃悠了，剩下来一千我去酒吧挥霍，滚了嗷。”

　　谢燧离开后的几分钟，秦长昼放下手中的酒杯，急匆匆地上了二楼，推开房门，岑灿就上前环住他的腰，踮起脚肆意亲吻着他的脖颈。

　　他低声喘息着：“长昼……长昼，快、抱我。”

　　面对着眼前无衣蔽体的岑灿，秦长昼紧紧合上双眼，平复自己的呼吸，试图让自己清醒。他深吸一口气，闭着眼说完了整句话：“灿灿，你先回去吧，他走了。”

　　岑灿拉着他的手，将他的手放在了自己全身最为敏感且致命的地方，他的声音实在是上不了台面，苦苦哀求着秦长昼：“长、长昼，帮我，我难受……”

　　秦长昼即便是控制住了自己的想法，也无法控制自己跳脱起来的铁杆子。他咽下口水：“灿灿，你先清醒一下，我现在、我现在帮不了你。你得回家了灿灿。”

　　“帮我。”岑灿压低声音，直接借着秦长昼的手，刺激自己的器官。

　　秦长昼根本不敢动弹，其一因为享受其中，其二是看岑灿这样他舍不得。

　　“灿灿，他如果突然回来，看到你身上一件衣服都没有，我心里会不好受。”秦长昼找了个借口，“所以你先把衣服穿好，待会儿我请司机送你回去。”

　　“长昼，你帮我，我难受，我疼。”

　　见岑灿微微泛红的脸颊，秦长昼心跳加速，再加上岑灿一遍遍的苦求他，他的手渐渐行动起来了。他每帮岑灿一下，岑灿就用不同的语调来回复他。

　　“趁着我的酒劲还在，就帮你最后一次。”

　　秦长昼捧着他的脑袋，一鼓作气吻了下去，像曾经经历过无数次那样，他一点一点找回了感觉。他总觉得岑灿是个很神奇的人，虽然是不大不小刚刚好的一个人，但是岑灿的一举一动能够牵动他的所有情绪。不论是高兴、悲伤，抑或是……纸醉金迷。

　　他就像是一抹黑云，小却能吞噬整个白昼。

　　“回家吧，这不是你的家。”秦长昼呼吸紊乱，落地窗外打进来黄昏的光，描出了他的轮廓。

　　岑灿眼眸之中，隐约能够勾勒出秦长昼大概的模样，是黑黑的一片，摸不到，也快看不到了。

　　“这是我们分别前的最后一次吗……？”岑灿平复呼吸，他显得有些安稳。
　　这是我们分别前最后一次，灵魂上的碰撞吗？

　　秦长昼微微倾下身，在他眉宇之间，落下一吻，随后立即敛回唇瓣，他几乎是靠着气息在说话：“灿灿，离开我你会有更好的人生，你已经攀登绝顶了，应该放手了。”

　　岑灿手足无措地看着他，心中像是兵荒马乱天翻地覆的乱搅和：“我妈妈从小就告诉我，得到的东西不能轻易放手。所以凭什么？凭我哥的突然出现，你就要放弃我们的一年？”

　　秦长昼自顾自地帮他披上自己的衬衫，遮住了他的上半身。

　　“我不松手，永远都不会松手。”岑灿毅然决然决定如此，那么他必然会吃到一些苦头。他死缠不放，反倒是让秦长昼头疼。

　　当局早已不同，若顽固不化，得到的，只有被抛弃。

　　“那你要看着我和你哥在一起，你独自一人落寞的样子吗？”秦长昼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甚至是不假思索脱口而出，他没有考虑过这句话对岑灿的伤害会是怎样的。

　　岑灿的心跳在那一刻漏了半拍，好似万箭穿心，这恰好是他们的最短距离。靠得近，才能够一招制敌，一箭穿心。

　　刺在全身上下爱意最是汹涌的地方。

　　“……你和谢燧在一起了？”岑灿语气中略带着一丝难以置信，他的瞳孔微颤。此刻的他还在幻想着，秦长昼说出的那句话只是无心之举。

　　忽然意识到局面不对劲的秦长昼，顿时垂下眼眸，他这是发自内心地觉得对不起他。话说得太过分了。

　　见他沉默不语，于是岑灿擦过他的肩，秦长昼的目光便顺着他，转向了身后。他从床上拿起自己的衣服，不疾不徐地穿戴整齐后，经过秦长昼身边时，岑灿止住了脚步。

　　“我会支持你。”岑灿一眼都不看他，而秦长昼的眼睛却像是要看穿他一样，“我走了。”

　　从那之后，岑灿真的消失了，不论通过怎样的方式去联系他，都无法找到他。消失在他的眼前，消失在他的的身边，消失在他的世界。

　　就连……

　　秦长昼：“岑灿这些天怎么样了？”
　　谢燧：“我好久没见到他了，不知道去哪了，消息发了不回，电话打不通，人找不到。估计是搬家了。”

　　秦长昼唯一能够了解他的方式，只有每天不停刷新他的微博。他担心岑灿真的消失了，杳无音讯，到最后都无法出现在他的世界里。

　　@灯灯灿：是这个。
　　［图片]

　　每一次岑灿更新的漫画，秦长昼都有认真地看。这一章很是凄惨，陈酲的心理疾病都快要医治好了，而齐昼说的话却如同晴天霹雳一样。

　　“陈陈，我生病了，病得很严重。”齐昼靠在陈酲的怀里，轻声道，“我要死了。”

　　这一章到这里戛然而止。

　　他像往常一样翻看着评论区。

　　@酥酥木木：啊/震惊/震惊，最近的走向不太对劲啊/震惊，灯灯是遇到什么事情了嘛？

　　@哭唧唧的鱼：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灯灯取关了秦爸爸，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秦爸爸也取关了灯灯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嘎嘎今天嘎嘎嘎：我kao，这是干什么？开虐了吗？？？？？？/动感懵逼，别刀我啊啊啊啊啊啊啊真的求求了，我的沉舟好不容易苦尽甘来在一起了啊/崩溃大哭

　　很明显每次都有这几个铁粉的评论，之前的岑灿都会挨个回复，现在倒是一个都不回复了。看到这些评论，秦长昼也怪心寒的。

　　他按掉了屏幕，将手机扔到一旁，缓缓合上双眼。

　　一闭上眼睛，秦长昼眼前划过的就是他们曾经的点点滴滴，甚至耳畔还回响着岑灿的声音：“长昼，我们会在一起一辈子。”

　　他太想念他。

　　“秦长昼！”谢燧在厨房大叫了他一声，扬着腔调热情邀请他，“快来帮我切年糕！”

　　秦长昼装耳聋听不见，只想靠在沙发上大睡一觉。

　　“秦长昼？！你耳聋啦？！”谢燧从厨房里探出头，远远看向客厅的秦长昼，发现他好像是睡着了，于是动身前往他身边，再次呼喊时，已经降下来音调，“秦长昼？”

　　靠近之际，他听到了秦长昼的抽泣声，虽没有很明显，但格外清晰。

　　谢燧轻轻拍了拍他：“要睡就回房间去，这儿容易着凉。”

　　秦长昼缓缓睁开双眼，恹恹地看着谢燧，谢燧的影子倒映在他如清波荡漾的眼眸之中，就如同清潭之中，被染上污秽。眼前这个人，才是他身正该恨的人，如果不是天降的谢燧，他和岑灿不止于此。

　　在那段日子里，岑灿不止一次去翻看秦长昼的微博。他希望秦长昼能够破了先例，哪怕是只发一条微博，那都是好的。他只是想在彼此看不见的日子里，能够偷偷窥看到他的生活。

　　后来岑灿妈妈的病情暂时稳定下来了，岑灿也剩不少的钱，他打算带着爸妈出国玩旅游，这辈子他爸妈都没见过什么世面，趁着一家人都在，留下点痕迹。

　　登机之前，岑灿拍下了那日的天空。

　　巧的是，秦长昼点开岑灿微博主页刷新的时候，恰巧蹦出来一条。

　　@灯灯灿：你们慢慢相爱，我会偷偷离开。

　　他愣了一下，这条……
　　他点开了微博详情，发现IP地址都变了，他不在国内，他去了荷兰。

　　似乎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评论区里的唏嘘声。

　　@哭唧唧的鱼：这才多久啊……现实版沉舟就be了吗？不是吧秦爸爸都不表态啊/大哭
　　@酥酥木木：srds我还是觉得很令人桑心，怎么会呢，明明公之于众的时候是那么的心血澎湃。为什么结束的就这么突然，为什么会是这么凄美的结局/阴郁
　　@不会骑扫把的胖女巫：我天，我是纯追漫画的，就说最近走向怎么那么不对劲，原来是真的有心事。

　　而岑灿的态度却与大众截然相反。
　　@灯灯灿：和家人一起去荷兰啦/欢呼

　　我们的爱，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