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材》白碗下饭

8、⑥红潮人树

　　跟我一块念:“人、 树。”
　　再来一遍:“人、树。”
　　漆黑如火燎的枝干，随意生长的枝条像是干巴巴的黑曼巴蛇。它顶天立地，踩着猩红的土壤，顶着惨白色的天空。
　　这是一棵很棒的树。
　　它之所以被我称为“人树”，主要是因为它不长叶子也不长果子，光秃秃的枝条末端垂下暗红色的丝线，下头坠着焦炭般的人形物质。
　　这些人型物质有老有少，有男有女，四肢下坠，错落有致的吊着，像是某种恐怖游戏里的木偶。
　　我站在很远的高塔上眺望，一眼就看见了它。
　　浓雾散开，巨树显现。
　　我失了智一般把目光久久停留在它身上，片刻不停的欣赏它的每一处细节。
　　它是美的。
　　我爱它枯瘦的枝干，我爱它焦黑的皮肤。光是远远的看着我就能想到它的触感，那必然是干涩而粗粝，沉郁又芳香的。我还想攀上那枝丫，捆在自己的腰间……你试过倒吊着看世界吗，那是一个让人眩晕的新世界，万物都有规律，而相反才是真理！
　　可惜它离我太远太远，否则我一定会亲吻那里的土壤，并且试图尝尝咸淡——别误会，这只是畅想。泥土并不好吃，相反它恶心得很，只上过一次当就够了。
　　铃声从天边响起。那熟悉的铃音隔着一个世界告诉我，该醒来了。
　　正当我转身欲走的时候，忽的听见了奇异的声响。
　　“砰砰砰砰砰……”
　　连绵不绝的，像是有人在放礼炮。
　　我回头，看见人树枝下原本坠得错落有致的人型物质下饺子似的掉下来，砸在地上发出沉重的撞击声。
　　我呆呆的站在那里，犹如一只傻掉的鹅。
　　殷红的流体从树底涌出，积聚成惊世的浪潮。
　　那红色的浪潮掀起吞天的高度，灭世一般淹没了那棵漆黑的人树。
　　红潮吞没人树后去势不减，疯狂的鲸吞所有物质:
　　碧绿的草原、远处的白森林、矮小的木栏……包括我立足的白塔。
　　我仍在那里，迎接汹涌的红潮。
　　……
　　然后我起身了，摁掉喧嚣不已的闹钟。
　　今天依旧是美好的一天。
　　.
　　以上，是暴乱主使者的自述。
　　请监狱长过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