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朝朝暮暮（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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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唐南栀住的久了，慢慢看出端倪，沈若棠让自己来，完全出于医生对患者的照顾，尽本分而已。
当然还有同事之情，保不准与那夜砸虫子有关。
失落至极，人真是难以捉摸，早先还不想让对方知道，此时心里却充满期盼，就像每天清晨顶着露水去擦寒冷的窗花，隐隐发甜。
吉城已进入百花盛放的季节，唐南栀心里也有花，慢慢地开，但不敢看。
沈若棠住的屋子是个小复式，两间屋子正对面，中间夹着浴室，下面有单独的客厅与厨房，她在书房搭了张钢丝床，想让唐南栀睡主卧，可对方宁死不屈，没办法，只能顺小丫头的意。
屋里住两个人，突然比之前有了许多生活气息，于是一日三餐便成为最重要的事。
沈若棠每天按时起床，简单弄早餐，中午从饭堂打饭回来给伤员，晚上做饭，唐南栀在旁边打下手。
然后就各自回房，家里摆设很少，连电视机都不见，两人也没机会坐下来借故聊天，夜晚安静得可怕，唐南栀看着自己房里摆着的黄花梨书柜，一排排不少精装书籍，黄黄绿绿，月光洒下，冷森森瘆人。
真不愧是物随其主啊，叹口气，沈若棠的话太少了，每天只会按部就班地生活，她有时忍不住多问几句，都怕对方烦。
相处几天下来，渐渐习惯，也变得不太吭声，反而沈若棠开始不自在，尤其当何安然与吴燕妮来家的时候，对方顿时眉开眼笑，话都变多，简直称得上滔滔不绝。
小唐并不是沉默的性子，她很清楚，大概自己太无聊。
唐南栀有苦说不出，默默无言好几天，好不容易抓住讲话的机会，很难不吐为快。
其实南栀也不是没努力过，比如特意问沈若棠如何用咖啡机，发现只要把胶囊一颗颗放进去就成，又看到对方用的新款上市随身听，小小一只，家里还有套组合音响与一台老式留声机，可见喜欢音乐。
“都是英文歌吗？”南栀试探着问，看着黑色的唱片发呆。
“不，大部分都是老歌。”随手放张进去，留声机滋滋响了下，缓缓发出个靡靡女声，“如果没有你，日子怎么过——”
可太老了！遥远到唐南栀只在电视里听过。
眼睛睁老大，惹对面人抿唇笑。
“你仔细听，很有味道。”沈若棠轻轻地说。
唐南栀点头，乖的很，半晌道：“沈老师真有品味啊，我现在也听出感觉了，呵呵——”
口不对心，现在年轻人谁听这些，流行歌曲一茬茬出，三天换一首。
沈若棠笑问是嘛，“不过，这是我妈最喜欢的歌，你和她的品味很像。”
唐南栀真想说谢谢。
慵懒迷离，起伏高昂的歌声从窗户传出去，让隔壁的刘付铨听得一清二楚。
“你看我说吧，小唐助教果然是沈老师带进来的人，要不能住到家里，你听说话的声音，哎哟，什么时候那边如此热闹。”
他老婆正在梳头，揪着一根白头发不耐烦地回：“知道，看把你热心的，不就是瞧小唐助教漂亮嘛，管人家什么关系，亲姐妹又怎样！”
刘付铨从阳台里往外睇一眼，要么说头发长见识短，这么多年自己一直想和隔壁拉关系，为什么，还不是打听过对方家事，在航空系统举足轻重，只不过沈老师为人低调，刻意隐瞒，他也不好开口，以前自己在海城工作过，都知道。
既然很难与沈老师搞关系，还不如跟小唐助教交往一下，反正一样。
天下熙熙，皆为利往，但凡瞅着好处，人都蜂拥而至。
没有谁像唐南栀这般简单，每天只要看到沈若棠便开心，从只能幻想对方的模样，再到天天捧着她的书看，如今竟住在一起，还有什么不知足。
手伤还没好，淤血面越来越大，但沈若棠每晚都会仔细检查，顺便按摩一下，那是双标准外科医生的手，修长莹润，轻轻揉在指尖的血管，一下一下连着心跳，每按一下，她便心慌意乱。
“疼吗？”沈若棠问。
“不疼呀。”她面红耳赤低头。
“你可真能忍，小唐助教。”
唐南栀不吭声，突然发现只有沈若棠会叫自己小唐助教，别人都是小唐或者唐助教。
还是小唐助教好听啊。
周末转眼便到，她伤势大好，准备趁沈若棠加班，偷偷做家乡菜，感谢对方。
可简单快乐只属于她，沈大□□遇到一件发愁事。
下午刚给学生加完课，抬眼见吴燕妮蹬了双高跟鞋，踩着地板吱呀吱呀走到教室，一身深色连衣裙，头发高高盘起，露出洁白的珍珠耳环。
沈若棠默默收课本，知道对面忍不住，小嘴叭哒叭哒，“沈老师，有事求你，帮不帮忙。”
人家没吭声，算是默允，吴燕妮继续兴致勃勃，“我们小唐还住在你家吧！”
“怎么，和小唐有关？”
吴燕妮点头，声音忽地降低，这种姿态让沈若棠不太舒服，就像两人在密谋，“唉，你知道小唐和薛副院长儿子在交往吧？”
交往！沈若棠挑眉，“什么时候的事？”
“哎哟，虽然没公布，但满院都知道，前一阵还一起出去玩。”
航医院就是这么个地方，一点风吹草动都能被传得没影，唐南栀和薛若扬出去几次就被人看见，一传十，十传百，闹得满院皆知，传到最后的版本已经变成谈恋爱。
那位薛若杨又有心思，别人问的时候也打马虎眼，风声可就越传越远。
沈若棠表示怀疑，如果俩人真有关系，南栀的手受伤，为什么男朋友从没上过门。
“这种话不要乱说。”她把书收拾整齐，放进包，“你也知道咱们航医院什么地方，传出去，万一是假的，对小唐不好。”
“哦哟，才住你家几天，看把你操心的。”吴燕妮单手撑住讲台，鞋跟太高，只好半个身子斜靠着，“我跟你说，这事要不是真的，薛若杨能拖李干事来找我，想去你家里看小唐，你这个人嘛，一直脸冷冷，谁见能不怕。”
沈若棠转身要走，对这个话题并不感兴趣。
不感兴趣也没辙，吴大队长今天可是带任务来的，“沈大教授，咱们这么多年交情，你帮也得帮，不帮也得帮，人家小薛找我了，晚上想去看南栀，你放心，不为难你，咱们先去市里买点吃的，晚上在你家待客，再请小薛来，大家一起不就好了。”
原来如此，沈若棠笑道：“那不如到外面吃，干嘛到我家？地方又不大，装不下那么多人。”
吴燕妮直发感叹，沈若棠一辈子都这样，干脆住深山里得了，“还没听明白？小薛是想谢谢你照顾女朋友，咱们一起又亲切又自在，怕什么。”说罢伸手去拉，不容拒绝，“现在就出发，今天商场有你最喜欢的法国酒，打八五折，晚了要卖完。”
沈若棠经不住磨，“你等等，我给南栀打个电话。”
“可别啊，沈老师，咱们都一把年纪，还是不要管年轻人的事，现在给小唐说，人家小丫头脸皮薄，肯定不好意思会拒绝，省省吧，反正很快就回来。”
沈若棠有点动摇，想起那天晚上看到南栀坐薛若扬的车出去，年轻一代到底差着辈，也不知道人家是不是相互有意思。
一晃神，被吴燕妮拉进辆红色轿车里，直接晃悠悠往市里开，对方新交了个男朋友，经济条件很好，隔段时间就从外地寄礼物，上次过生日还大手笔买了这辆车。
吴燕妮偶尔会拿出来炫，爱情甜蜜的信物。
自己开/车速度快，周六又不堵车，两人很快来到商场，不巧那款酒却卖完，沈若棠提议随便买点，吴燕妮偏不，左转右转，直到晚上七点多。
她开始不耐烦，玩笑说自己坐车先回家，一边掏手机给唐南栀打电话，半天并没人接。
沈若棠素来是一个独来独往的人，并没有向人报告行踪的习惯，但自从唐南栀住进家里，总有点牵挂，七点了，对方应该还没吃饭，这么想着又打一遍座机，仍旧无人应答。
脸色可就不太好看。
吴燕妮从柜台上拎起两瓶意大利酒，十分有眼色，“算啦，看把你急的，就这个牌子吧。”上车还在惋惜，“说不定还能找到呐，说起来都是为你，人家小薛一片心意，千叮咛万嘱咐要买到你最喜欢的那个红酒，再说他们都是成人，能有什么事，饿不着。”
沈若棠听出异样，“什么意思，薛若扬已经在我家！”
她虽然生活里独，还没到连同事上门都会生气的地步，可心里不舒服，这件事明显吴燕妮故意为之。
对面也坦白，拢起耳边散落的头发，笑道：“沈老师，不是我说你，坏脾气万年不变，通融一下有什么不行，人家两个年轻人，我们做前辈的要创造机会啊！”一边眼尾挑了挑，故意嗲声嗲气，“再说你也不吃亏，有我这个大美人盛装打扮，陪着逛街。”
两只珍珠耳环闪在路灯里，惨白惨白的颜色，令人心烦。
作者有话说第15章 朝朝暮暮（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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