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中也的终末旅行》山蓼

541、番外五：如果231

　　雪花密密麻麻落下。
　　风很大、雪也很大，下着暴风雪的空旷停车场里，黑色的露营车静静停留着。
　　把窗帘全部拉下、将内部灯光完全阻绝在外的露营车里，三个人正围着桌子坐着喝茶。
　　等热热的茶水喝完，就准备睡觉了。
　　“明天我想坐在副驾！”
　　太宰治突然的一句话打破平静的气氛。
　　“哈？”中原中也说，“你没开车，就安分点坐在后面。”
　　他和灯轮流开车，就应该要轮流坐在正副驾驶的位置吧，就像在骑摩托车的时候一样。
　　太宰治才不管这个，哼哼一声，“这哪是理所当然的事？”
　　中原中也呵呵一笑，“怎么就不是理所当然的事了？”
　　灯左看看右看看，站起身来，把放在一边的招财猫拿到桌上，“招财酱出动！”
　　中原中也、中原中也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原本板上钉钉就是他坐副驾的事情会变成要抽签决定，可是如果继续讨论下去，搞不好就会不知不觉变成太宰治在灯开车的时候坐副驾才是真理。
　　他沉默几秒，还是没有反对让招财猫出动。
　　“招财酱！”太宰治抱着招财猫，满脸虔诚的说，“给我大吉！”
　　中原中也冷笑一声，“你给它取了那么难听的名字，会给你大吉才奇怪。”
　　太宰治没有理他，还是很虔诚的盯着招财猫几秒，接着摇了摇。
　　吉。
　　“招财酱绝对不讨厌它的名字。”太宰治抽到好签，现在得意洋洋的，“快抽吧，中也。”
　　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沉默了一下，有种不祥的预感。
　　如果招财酱不讨厌它的名字，他刚才说名字难听什么的……
　　他盯着招财猫几秒，还是晃了晃。
　　钱币正面朝下。
　　他在心里默念着大吉、大吉的，把钱币翻过来——小吉。
　　“哇啊——！”太宰治特别快乐的一把抱住灯，在他脸上亲了一大口，“明天我们一起坐！”
　　他非常开心，中原中也倒是愁云惨雾的。
　　因为说名字什么样才会抽到好签坏签什么的，当然都是抽签之前的心理作用，一切都是概率问题。
　　他把招财酱放回原位，看向还被太宰治抱着不放的灯，语重心长的说，“……如果明天太宰动手动脚的，为了保证行车安全，直接把他踢断。”
　　灯有点迷茫，“踢断？”
　　中原中也目光飘到太宰治的下半身，“把他随随便便就高高低低的地方踢断！”
　　“你以为我是你，连坐在副驾驶都能禽兽不如？”太宰治现在心情特别好，一副不和中原中也计较的样子，“去去去，去整理床铺！”
　　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怎么可能照做，“我是抽签抽输了要明天坐后座，不是抽输了让你使唤。”
　　灯快乐的举起手，“一起整理！”
　　当然要一起整理，因为要把现在坐的座位都打平才行。
　　虽然把车子顶棚拉起来之后就有上下层两个卧铺，可是底下的后座弄平、整理一下之后，就能变成可以睡下四个人的大空间，不需要去睡上铺。
　　因为空间限制，不是一张能让他们滚来滚去的床，可是三个人睡着已经很足够。
　　太宰治舒舒服服的抱着灯，把脸埋进灯颈窝里，率先道，“睡吧，晚安。”
　　“晚安、太宰。”灯侧过头，在他脸上蹭蹭，又接着转头在中原中也脸上蹭蹭，“晚安，中也。”
　　中原中也也抱住灯，亲亲他的额，“晚安。”
　　外头的风雪依然不断呼啸着。
　　车子的空间虽然比帐篷小了点、可是比帐篷坚固，就像一个小小的移动堡垒，将他们牢牢保护起来。
　　很有安全感。
　　中原中也闭着眼睛，听着灯规律绵长的呼吸声，不知不觉也进入梦乡。
　　一觉到天亮。
　　中原中也迷迷糊糊睁开眼睛，打开窗帘看了一眼。外头一片白茫茫，只能知道天亮了，看不出究竟是几点了。
　　他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
　　……六点多，还早。
　　灯和太宰治都还在睡，外头也依然安安静静的没有一点声音。
　　中原中也放下手机，再次环住灯，决定再睡一下。
　　等他又睁开眼睛，就是八点多了。
　　他动动身体、让灯从他的禁锢中解放。本来想悄无声息的起床，不过灯也睡醒了，没一会儿就跟着睁开眼睛。
　　“中也、早安。”灯小小声的说。
　　中原中也把他拉过来一点，低头亲亲他的额，又在他颈边蹭蹭，“早安。”
　　他们醒了，太宰治也就醒了，缩缩身体、把脸埋进灯背部，“外面感觉好冷啊……”
　　中原中也把窗帘打开，让外头的光线照射进来。
　　车外依然一片白，雪厚厚重重的，感觉就很冷。
　　不过再冷也要起来洗漱一下才行。
　　虽然天气很冷，会让人有点不想起床，可是确实该起床了。
　　车子里就有可以洗漱的小洗手台，轮流简单洗漱了一下，又穿上外套，到外头的洗手间整理整理。
　　外头的风雪太大了，一下车就有点睁不开眼睛，迅速整理完毕，便再次冲回车上。
　　躲在温暖的车子里简单吃了早餐，准备再次出发。
　　今天是灯开车，按照昨天抽签的结果，太宰治坐在副驾。
　　“第一次开长途呢。”太宰治今天自动自发系好安全带，看了看灯，“如果开累了，就换我开吧。”
　　灯有点小震撼，“太宰要开吗？”
　　中原中也立刻接话，“怎么可能让他开啊，我来吧，累了就我来开。”
　　“不会累呀。”灯说，“一点点路而已，中途还会休息，不会累的。”
　　对他来说确实只是一点点路而已，不过以前走长途都是骑摩托车，现在是第一次要开这么久的车。
　　中原中也虽然对灯的驾驶技术很有信心，但依然有些担心灯会觉得疲惫。
　　今天雪还是很大，外头白茫茫的，能见度不高。
　　灯稳稳当当的往前行驶，维持着匀速按照导航指示的路线行走。
　　“等会儿到酒田停下来休息吧。”太宰治说，“在那里吃个寿司再走。”
　　“那里的寿司很好？”中原中也随口问，“酒田……？”
　　“在山形县。”太宰治说，“这么有名的地方都不知道？阿信啊！”
　　中原中也灵光一闪，突然想起来的瞬间，就听灯迷茫的问，“阿信？”
　　“是电视剧。”中原中也虽然没看过，可是多多少少听过，“说一个女性在战争时代奋斗的一生吧……？”
　　他不确定的说着，又对太宰治说，“我怎么可能看过，当然不知道啊。”
　　灯抽空侧头迅速看了眼太宰治，眨眨眼问，“太宰也没看过？”
　　太宰治很大方的承认，“是啊，我也没看过。”
　　不过这部电视剧太有名气了，就连中原中也都听过，更何况是太宰治。他对于这部电视剧的了解本来就比中原中也更多一点，听过的信息又不会忘，就这么一直记到现在。
　　“要去看看？”中原中也动作迅速的查了一下，“还挺漂亮的啊……山居仓库。虽然好像没什么好逛的，可是拍照应该挺漂亮。”
　　刚才率先说了阿信的太宰治一副茫然的样子，“山居仓库？那里是拍摄场景之一？”
　　“刚才不是好像懂很多？”中原中也道，“原来什么都不知道啊？”
　　“因为我也没看过。”太宰治理直气壮的说，“我刚才也说了，你耳聋了听不见？”
　　中原中也懒得和他吵无聊的架，假装没听见，直接和灯说，“去看看吧。”
　　灯当然不会拒绝，慢慢顺着道路转了个很小的弯，“好呀！顺便吃好吃的寿司。”
　　“吃寿司才是最重要的。”太宰治帮他说出内心的真实想法，“出去逛逛是顺带的。”
　　灯偷偷笑起来，也毫不犹豫的承认，“嗯！”
　　继续顺着路一直往前走，进入酒田市的范围时，已经快要下午一点了。
　　中原中也看了眼地图，又看看前方，提醒道，“从前面的匝道下去。”
　　灯乖乖点头，准备切换车道。
　　太宰治看了眼他的动作，也提醒道，“方向灯要记得哦。”
　　“对哦。”灯这才想起来，“差点忘记了。”
　　骑摩托车的时候因为是常用的交通工具，就算以前从未用过方向灯，也没那么容易忘记。
　　可是灯就没开过几次车，极偶尔的时候还是会忘记这件事。虽然现在前后都没车，不打方向灯好像也没什么关系就是了。
　　中原中也又确认了一下地图，“先去吃饭吧，路上找家寿司店来吃。”
　　话又说回来，山形还是各式各样的拉面比较有名气吧？
　　他正想着，太宰治便说，“我已经找好了，顺着路继续开就对了。”
　　看来早就想好要在哪里吃饭休息了，根本就只是突然想吃寿司而已吧？！
　　但是吃什么都没关系，只要能填饱肚子就行了。
　　“我也是第一次去酒田。”太宰治事先说，“寿司店也是随便找的一家，如果难吃，我不负责的哦。”
　　“不会难吃的。”灯快快乐乐的、非常笃定的说，“寿司都很好吃！”
　　“对你来说什么都好吃。”太宰治咂咂嘴道，“一点都不挑。”
　　灯还是快快乐乐的说，“因为真的什么都好吃呀。”
　　中原中也轻轻笑起来，有点想摸摸他的头，可是灯现在在认真开车，也只能捏捏手指忍下来。
　　山形县也在下雪。
　　不过和北陆地区的暴风雪不一样，来到这里之后，雪就相对的变得比较温和。风不算大、雪也不算大，很稳定的往下落，将周遭静止不动的物品都覆上一层厚重的白。
　　道路上的雪大概刚被铲雪车清理过不久，也被来来往往的车子开出了一条没有太多雪的道路。
　　进入城市之后，还能看见有些居民拿着雪铲或小型扫雪机在扫雪。
　　在家里住着的一个多月，他们当然也扫过雪了。院子里的雪可以让中原中也瞬间用异能力清掉，可是家门外的雪就不能用异能力了，必须和普通人一样慢慢处理。
　　为了不要吓到邻居，他们一开始也用扫雪机清理，中规中矩的把雪堆到路边。不过他们的房子所在位置很好，很少会有人从他们屋前经过，后来就抛弃了扫雪机，手动高速铲雪。
　　当然是灯和中原中也铲，太宰治蹲在旁边看。
　　他们通常能在几分钟之内把家门前的雪弄干净，又花更多的时间在外头堆雪人。
　　有点说远了。
　　“前面的车也是要去寿司店的吗？”灯有点好奇的看看前面的车，“一直和我们同路。”
　　太宰治摸摸下巴，怂恿道，“听听看他们说什么。”
　　中原中也、中原中也沉默了一下，还是没有开口阻止。
　　虽然偷听别人说话不太好，但只是要听听前车的目的地，前车也不知道被听见对话内容，偷听一下似乎也无伤大雅。
　　大概是前车里的人没怎么说话，灯听了会儿、又听了会儿，又跟了一段路，才说，“唔……他们要到家了。”
　　他话音刚落，前车就打了个方向灯，朝着旁边的住家开过去。
　　“原来不是同路呀。”太宰治得到答案，心满意足的靠回椅背上，“我们也快到了，就在前面。”
　　旁边就有个停车场，灯把车子停好，看着窗外发了一秒呆，轻轻舒了口气，“安全抵达！”
　　毕竟是还不怎么熟悉的交通工具，就算中原中也和太宰治不担心，他自己也会有点担心，开得小心翼翼的。
　　太宰治轻轻揉了一下他的后颈，“做得非常好哦，车子很稳、坐起来很舒服。”
　　中原中也本来想说的话被抢了大半，只能附和着道，“辛苦了，做得很好！”
　　“嗯！”灯眉眼弯弯的点头，倒是有点小小的不满意，“再多熟悉一下，会更好的。”
　　等会儿吃过了饭，就要继续熟悉车子了。
　　现在先去吃寿司。
　　这家寿司店在当地大概还算有名气，虽然停车场停的车不算多，可是里头的客人还不少。
　　他们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下。
　　酒田市的海鲜资源很丰富，寿司上配着的海鲜非常新鲜，米饭口感也恰到好处，一口一个的有些停不下来。
　　“很好吃！”灯非常满足的说，“太宰好厉害，选的餐厅特别好！”
　　太宰治得意洋洋的抬起下巴，“毕竟是我选的呢。”
　　中原中也吐槽道，“刚刚不还在撇清关系吗？”
　　“只是看评论选的餐厅啊。”太宰治理直气壮的说，“谁知道会不会在几天之内突然换口味，绝对要撇清关系。”
　　中原中也一时之间无法反驳，沉默几秒，还是决定继续沉默。
　　无论如何，幸好没有选错餐厅，寿司真的很好吃。
　　“酒田的拉面也很有特色呢。”太宰治喝了口茶，“要不要再去找间拉面店吃吃看？”
　　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难以置信，“你还没吃饱？”
　　灯也微微瞪大眼睛，看看太宰治，“太宰的胃真的变成无底洞了。”
　　“才没有。”太宰治伸出食指和拇指，比了个小小的距离，“如果去吃拉面，我可以只吃一点点。”
　　灯看着他比的小小距离，想了想道，“我们先去走走，消化一下、再看看要不要去找拉面吃？”
　　中原中也点头道，“行。”
　　不过现在离青森还有至少五小时的车程……
　　他看了眼还在慢吞吞喝茶的太宰治，“晚上抵达没关系？”
　　“没差。”太宰治说，“现在都没人了，要什么时候去都可以。”
　　不只是他买下来的那两栋房子早就已经人去楼空，就连周边的房屋也几乎都没住人了。
　　那附近住的人大多都和他原本的家族有关系，现在家族没落至此，连宅子都保不住，附近的住户自然也都搬走了。
　　“搬去哪里了呀？”灯有点好奇地问。
　　“当然是更大的城市。”太宰治笑眯眯的说，“很多人在家族没落之前就先卷走钱财离开，去到更大的城市里了呢。”
　　中原中也默默瞥了他一眼，“你还真讨厌你原先的家族啊。”
　　“嗯哼。”太宰治不置可否的应了声，又微笑着说，“只是比讨厌你还要更讨厌一点而已。”
　　果然是真的很讨厌，大概一度到了憎恨的程度吧。
　　但那也不关他的事。
　　中原中也直接抛下这个他其实不怎么感兴趣的话题，率先站起身来，“走吧，先到附近逛逛。”
　　从这里开车到山居仓库，不需要几分钟就能到。
　　虽然是有名的历史地标，但仓库附近的停车场里依然有些空荡荡的，现在只有他们一辆车。
　　地上的雪厚重又松软，有一些还没被雪完全覆盖的凌乱脚印，还有几道车痕，大概不久前刚有一组客人离开。
　　停车场旁边就是一排黑灰色的、样貌古老的木质仓库，离得最近的那栋建筑是纪念品商店，不过他们没打算现在就过去，而是先往后方的道路走。
　　白雪压在仓库斜斜的屋顶上，另一边是落光叶片、光秃秃的树木，枝干上也压着白雪。
　　恍惚间，仿佛一下子穿梭了时空。
　　“很漂亮！”灯左看看右看看，眼睛亮亮的，特别能欣赏白雪和古建筑互相辉映的美感。
　　现在周边没有其他人，很轻易就能拍出完美的无人风景照。
　　中原中也拿起相机咔嚓咔嚓拍了几张风景，转头看看灯，“来合照吧？”
　　灯正在他后面一点位置的看雪，闻言便转头回望他，“好呀！”
　　太宰治就站在灯旁边拍风景，当然也听见他说的话了，动作迅速的搂着灯的肩摆好姿势。
　　中原中也环顾四周，确定现在没有任何人在附近，就先站好位置、环住灯的腰，接着让相机在合适的地方浮空。
　　相机屏幕上出现倒计时数字。
　　三、二、一。
　　——咔嚓。
　　覆盖着白雪的仓库、缓缓下落的雪花，以及他们三个肩靠肩站在雪地里的模样，便永恒定格在相机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