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中也的终末旅行》山蓼

485、番外五：如果175

　　两天后。
　　从芦屋站前往横滨的新干线上，三个打扮、装束都不太显眼的女性相对坐着。
　　虽然路途只有三小时左右，不过为了让这段路途能更舒服一点，买的是头等车厢的位置。
　　还买了四张票。
　　现在灯和太宰治一起坐，过阵子就会换到中原中也旁边。
　　灯第一次坐新干线，特别兴奋的趴在窗户边，声音很小的说着话。
　　灯的音量很小，如果是一般人在他旁边，可能根本就听不见。
　　不过中原中也和太宰治都不是一般人，五感本来就比一般人好，又能读唇语，同样用着小小的音量回答灯的问题、和灯说话。
　　为了以防万一，说话用的当然是女声。
　　中原中也……也因此比较少说话。
　　他在变声的课程虽然也毕业了，但是要让他一直保持女声说话真的比较辛苦一点，没办法像灯和太宰治一样轻轻松松的就像声音本来就是女声一样。
　　话说回来。
　　灯的女声就像本音一样非常好听。
　　虽然中原中也还是觉得灯的本音更好听，但是灯如果不说话了，他就会忍不住开口说话让灯回应。
　　太宰治听了两次，就啧啧几声，用娇娇弱弱的女声说，“变态呀。”
　　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一时之间无法反驳，有点恼羞成怒，“说什么啊！”
　　他的女声就相对低沉一点，有点哑哑的，比较中性化。
　　灯茫然的看看太宰治，又看看中原中也，“中也……中、嗯，没有在想亲亲摸摸的事呀？”
　　太宰治看灯还是会喊错称呼的样子，忍不住笑出来，又道，“中原就想让你一直说话，因为你的声音很好听。”
　　灯的名字男女通用，直接这么喊也没关系，至于中原中也和太宰治……直接喊姓氏就绝对不会出错。
　　不过灯到现在还是会反射性的喊错。
　　灯眉眼弯起，“中、中原的声音也很好听！我很喜欢哦。”
　　不只是灯喊不习惯，中原中也其实也听得很不习惯，又被灯夸了一下，害羞又有点不自在的轻咳一声，“咳、嗯。”
　　灯眨眨眼，又喊了一声，“中原……？”
　　中原中也耳朵有点红起来，“嗯？”
　　灯眼睛亮亮的，“好可爱。”
　　中原中也目光飘了飘，脸也跟着红起来。
　　虽然戴着口罩看不见他的脸，可是彼此之间的空气不知不觉变得粘稠起来，像是蒙上一层粉色的滤镜。
　　太宰治娇娇弱弱的趴到灯肩上，“我呢？”
　　好像变成粉色的空气一下子变回原本透明无色的样子。
　　中原中也无语的挪开目光。
　　灯则是眉眼弯弯的侧头看向太宰治，小声的说，“太宰也特别可爱！”
　　太宰治笑眯眯的回答，“灯也是，特别特别可爱。”
　　粉色的氛围一下子又突然冒出来，笼罩在太宰治和灯身上。
　　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有点想把太宰治从车窗丢出去。
　　虽然他们都弄成了和原本的模样完全不相关的女性模样，可是不管是什么样的太宰，看起来都很碍眼。
　　太宰治又在灯肩上蹭了蹭，一点都不在意什么大众目光的大方贴贴。
　　不过，能这样让中原中也觉得碍眼的时间也不多，很快的，灯就换到中原中也旁边坐。
　　中原中也从背包里把水拿出来递给灯，“喝点水。”
　　灯乖乖接过来，拉下口罩，喝了一口水。
　　灯的妆容是太宰治帮忙处理的。
　　他原本就生的漂亮，又没人认识，妆容只是以修饰和掩盖特征为主，现在看着和平常虽然不太一样，可是依然能看出原本的模样。
　　就是太过显眼的异色瞳，被用黑色美瞳遮盖住了。
　　很可惜。
　　中原中也注视着灯的眼睛想。
　　虽然美瞳没办法掩盖住灯亮晶晶的眼神，可是他更喜欢灯原本的瞳色。
　　就像灿烂的、独一无二的宝石一样，在雪地里闪闪发光。
　　灯被他看的有点茫然，“中也？”
　　太宰治忍不住笑起来，“又喊错了。”
　　灯苦恼的皱起眉，“怎么办呀……中原、中原。”
　　他自己很努力的又多喊了两次，想要努力记住。
　　中原中也顿了顿，也没忍住笑起来，“……如果还是记不住，可以叫我哥、咳，姐姐。”
　　用另一个他们平时就没在喊的称呼，可能会比改成称呼姓氏好记。
　　嗯、就是这样。
　　灯想想也是，“姐姐？”
　　“……嗯。”中原中也脸红红的应了声。
　　太宰治呵呵一笑，把中原中也的小心思直白的说出来，“灯喊你姐姐，就会被听见的路人默认是姓中原了，对吧？”
　　中原中也、中原中也目光飘了飘，有点心虚的说，“也只能这样了。”
　　太宰治特别不满，微微往前倾了倾，拉住灯的手，斩钉截铁的说，“也要叫我姐姐。”
　　“可是不会叫错你的名字哦。”灯说，“本来就叫太宰的。”
　　太宰治斩钉截铁的又说了一遍，“叫我姐姐。”
　　灯乖乖点头，“哦。姐姐？”
　　太宰治眉开眼笑，“嗯。”
　　如果灯称呼两个不同姓氏的人“姐姐”，就不会那么轻易地被无意间听见的路人在心中冠上谁的姓氏。
　　绝对不可以让中原中也小小的计谋得逞。
　　称呼就这么暂时定了下来。
　　车窗外的景色不断往后推移。
　　穿过滨松，来到静冈。
　　低矮的房屋之外、辽阔的湛蓝天空底下，几乎大半都覆着一层白的富士山遥遥伫立。
　　“那个就是富士山吗？”灯眼睛亮亮的，赞叹着说，“好漂亮呀！有好多好多雪！”
　　“就是富士山哦。”太宰治跟着看出去，随口提起，“虽然山顶常年积满白雪，但实际上是一座活火山呢。如果哪天爆发了，呜哇……特别刺激。”
　　不知道是不是有哪个平行世界经历过了。
　　光是想想就觉得挺恐怖的。
　　不过在这里、在这个世界，大概是没那么容易发生的事，不然太宰不会这么说出来。
　　灯当然也听出来了，在阶层都市的时候又已经听他们说过富士山，一点都不觉得害怕，只是依然惊叹的说，“真的好厉害……”
　　中原中也轻轻笑了一下，“之后一起去爬富士山？夏天的时候会开放让人攀爬，我们到时候一起去吧。”
　　灯毫不犹豫的点头，“好呀！”
　　这下换太宰治震撼的瞪大眼睛，“爬富士山……？我会累死在半路的哦！”
　　中原中也毫不留情的回答，“那你就死在半路吧。”
　　灯知道太宰治只是在夸张的胡乱瞎喊，也玩笑着说，“如果爬不上去，太、姐姐就在半路等我们吧。”
　　太宰治开始哭，“呜哇！怎么可以这样！你们手牵手在山顶天空漫步，就只有我一个人在半山腰哭——！”
　　新干线继续往前行驶，将富士山远远的抛到身后，很快就看不见了。
　　灯摸摸他的手，安慰道，“半山腰的风景也会很漂亮的，你可以坐在石头上一边看蚂蚁一边等。”
　　太宰治、太宰治的哭声都卡了一下。
　　中原中也实在憋不住笑。
　　虽然看起来很吵，不过他们的声音真的都很小，几乎可以说是用口型在说话，完全没有打扰到旁边戴着眼罩睡觉的乘客。
　　新干线稳稳当当的，经过田园、城市、河川，来到横滨境内。
　　中原中也望着窗外逐渐变得熟悉起来的景色，有些感叹的低声道，“到了啊。”
　　这是他生长的地方。
　　他的城市、他的故乡。
　　远远地已经能看见高高矗立的五栋黑色港口事务所，与蓝色的天空对比分明，正是这个国度最强大的极道势力所在的大楼。
　　强大到极致的极道势力，当然也会被表世界的人认识。
　　附近就有乘客发出小小的惊呼声，小声的说，“那就是港口企业的大楼呀！好帅气！”
　　太宰治也小声的扑哧笑出来，“港口企业……”
　　中原中也无语的瞥了他一眼。
　　港口企业，就是港口Mafia拿来与表世界对接的表面组织，表世界的普通人认知到的也只有这个组织，很少有人知道港口企业从里世界发家。
　　这个表面组织，就是森鸥外在任时搞出来的森氏会社，后来太宰治夺权，嫌这名字个人性质太强，把森氏会社重组，改名为港口企业。
　　也不知道他现在到底在笑什么。
　　一进入横滨，也代表进入了异能力者的地盘。
　　对来自其他城市，甚至是对生活在横滨非市中心地带的人们而言，横滨、准确来说，横滨市中心的那几个核心区域，就是……非常中二的、喜欢在路上变魔术的魔术师特别多的地方。
　　由于在表世界也极为强大的港口企业也坐落在魔术师特别多的横滨，里头也有很多会变魔术的人，所以渐渐也有一些人开玩笑的说着要中二才能变得强大、成为企业龙头。
　　还有一些现在的目标就是进入港口企业的、不知道港口与里世界息息相关的人，会说着不会像横滨人一样变魔术，就不能进入企业工作之类的玩笑话。
　　……如果让这些外地的普通人知道港口的真身、横滨变魔术的根本就不是变魔术的，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大事。
　　灯忽然露出不怎么意外的表情，看向窗外，小小声的说，“听见好多枪声了。”
　　中原中也的表情反而变得有点微妙，感叹着道，“现在还随时随地都有枪声啊……真是完全没变。”
　　“这可是横滨。”太宰治嗤笑一声，“没那么容易就能失去枪响、斗争。能自由使用异能力的土地，各种各样肮脏的事，都会在这里发生。”
　　中原中也默然不语。
　　“也会有好事的。”灯眉眼弯弯的，轻声道，“虽然有不好的回忆、会发生不好的事，可是也会有很珍贵的记忆、很好的事。”
　　中原中也顿了顿，微微笑了一下，“是啊。”
　　当然会有的。
　　那些让他一直记在心里的、珍贵的回忆，一定会有的啊。
　　太宰治撇撇嘴，“哼哼、我就没有那种东西……”
　　不、仔细一想，还是有的。
　　他看向灯，带着点隐秘的小得意。
　　遇见灯的那天……那天晚上在酒吧里发生的事，当然不是好的回忆，可是和灯擦肩而过的那一瞬间，也代表了他和自己看过的许许多多的“太宰治”有了不一样的经历。
　　他当时没有心情、已经懒得太多思考，所以刻意忽视了心中隐约的预感——从那个时候起，他的未来走向就已经是他无法预测的了。
　　这么想想，他在横滨也不是没有好的回忆。
　　不过在灯看来，那都只是模糊的、人脸都记不起来的梦境，已经完全忘记了，有点可惜。
　　但是，只要他记得就足够了。
　　太宰治想。
　　他记得是什么时候遇见灯，也清楚记得灯那时是什么情况。
　　也就是说，他看过比现在还要更小一点的、可可爱爱的限定幼灯，中原中也就完全没有印象了。
　　太宰治得意的微微扬起下巴，哼哼一声，“我赢了。”
　　灯和中原中也头上同时冒出几个大大的问号，根本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车厢内响起播报站点抵达的声音。
　　东西收拾收拾，准备下车。
　　新干线抵达的站点是新横滨站，不过他们要住的饭店位在港未来的海滨边，两者之间有段距离，还要再搭车回横滨站，接着走路过去。
　　横滨的所有产业，无论黑的白的，全部都在港口的掌控之下。
　　他们即将入住的饭店当然也是。
　　从横滨站走出来，就能闻到海的味道。
　　“感觉和大阪、芦屋都很不一样吧？”太宰治握住灯的手，笑眯眯的说，“觉得怎么样？”
　　“唔……”灯苦恼地想了想，好像说不出哪里不一样，“嗯……很热闹！”
　　中原中也忍不住笑，“大阪也很热闹啊。”
　　“横滨好像比较多外国人？”灯左看右看，“感觉和大阪是不一样的热闹。而且说话都听得懂！”
　　这下太宰治也开始笑，“当然啦，说的就是关东腔。一开始你听我们说话也听不懂呢。”
　　不管是关东腔还是关西腔，以前在灯耳中都是口音很重的腔调。
　　中原中也也回想起来，唇角的弧度就没下去过。
　　过了桥梁，继续延路直走。
　　毕竟是临近东京的城市，又是现在几乎实质掌控着日本的港口Mafia所在的城市，高楼大厦非常多。
　　“比五年前还多了不少。”中原中也环顾四周，有些感叹着道，“我之前差点死掉的战场就在这附近，当时被我弄的大楼都倒塌了，现在已经全部都重建过一遍了啊。”
　　高楼大厦、桥梁、铁轨、车站，当时他已经很努力将战场克制在相对无人的地方，可是污浊一开，就不太能控制自己。
　　不过当时已经事先把人潮都疏散过，尽量把伤亡都控制在最低情况。
　　但是对港口而言，他的死亡就是最严重的损失，他一个人的死亡，比死去无数个普通人、无数个港口成员都要严重。
　　灯听着他说，微微瞪大眼睛，有点小震撼的看看周遭，“中也把这些大楼都弄倒了？好厉害、拆房子很快！”
　　他虽然已经看过中原中也使用异能力，也听他们说过以前发生过的事，大概了解他的异能力究竟有多么大的威力，但还是懵懵懂懂的，不是真的非常清楚。
　　现在听他这么一说，再看看周遭，当然会有点震撼。
　　太宰治憋笑憋的肩膀都在抖，接着噗哈狂笑起来，“拆、噗！没错，拆房子很快——”
　　中原中也也有些莞尔，好笑的说，“如果诗写不好，我还能用异能力当拆迁队。”
　　灯完全赞同的点头，“效率特别好！”
　　都是开玩笑的。
　　不过换个角度想，拆房子的效率真的非常好。
　　之前这块区域的房子其实也有些老旧了，刚好全部拆掉重建，重新规划一遍。
　　“三不五时就要重建重建。”太宰治看了眼远处的工地，闲闲的说，“港口最忙的就是工程团队了。”
　　还建得又快又好，如果能到其他城市接单，就能一下子赚一大笔回来。
　　可是效率很高的很大原因之一就是团队里有异能力者，去到其他城市的话，异能力者不能跟着过去，效率就会慢下来。
　　不过速度还是比很多工程团队都要快。
　　现在局势相对稳定，横滨需要重建的建筑没有以前那么多，尾崎红叶偶尔也会让工程团队离开横滨工作。
　　但是，那都已经不关他们的事了。
　　背着背包、拉着行李箱，顺着人行道一直往前走，就能看见他们要住的饭店。
　　现在已经临近圣诞，饭店外观和大厅里也都有着圣诞装饰，看着非常有节庆氛围。
　　灯好奇的站在圣诞树前，“圣诞、很重要吗？”
　　“对有着特定信仰的人来说很重要。”中原中也说，“不过对其他人来说，就只是体验一下氛围、看看节庆装饰而已。”
　　灯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就像古代人很相信神明，可是我看神明，只觉得很可爱？”
　　中原中也轻轻笑了一下，揉揉灯的后颈，“没错，就是这样。”
　　等太宰治去前台办理好入住手续，便搭电梯上楼，前往他们预订的房间。
　　当然是有着特大号床铺、可以让四个人躺在上面的房间。
　　不过灯现在的注意力不在看起来就软绵绵的床上，而是床边的落地窗。
　　他眼睛亮晶晶的，几步跑过去，“是海！”
　　中原中也帮他把背包拿到手上，跟着看过去。
　　今天横滨的天气很好，天空很蓝，海也很蓝，从这里可以看见船只、港口，甚至是白色的横滨大桥。
　　灯望着外头，目光转向另一边黑漆漆的骸塞，“那里就是擂钵街？”
　　中原中也低声道，“是啊。晚上再带你去看看。”
　　太宰治咂咂嘴，“我可不去，晚上我在饭店休息。”
　　中原中也也不想带他去，随意的应了声。
　　灯好奇的看看骸塞的方向，忽然有点恍然大悟，“刚才的枪声就是从那里传出来的。”
　　“当然啦。”太宰治满脸嫌弃的说，“那里可是全日本最混乱的横滨里最混乱的地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