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中也的终末旅行》山蓼

467、番外五：如果157

　　吃过了螃蟹，又去银行开了个户，把背包里的钱都寄放进去，他们才终于出发前往摩天轮所在的大楼。
　　走到街道上，就能看见位在大楼之上、非常显眼的红色摩天轮，摩天轮底下便是购物中心。
　　从购物中心大门走进去，占据了全部注意力的，是两只在挑高大厅中矗立的巨大红鲸鱼。
　　“哇……”灯盯着鲸鱼，喃喃着说，“是煮熟的鲸鱼！”
　　中原中也沉默一秒，忍不住笑出来。
　　太宰治也没想到灯会这么说，先是愣了一下，接着同样扑哧笑出来，“煮、噗，煮熟的鲸鱼——”
　　“就像螃蟹一样。”灯有理有据的说，“螃蟹红了就是熟了，鲸鱼也是？”
　　太宰治还在笑，边笑边说，“其实生的鲸鱼才是红色的。”
　　不过在最上层附近的电子资料保存区域里，灯就知道了即使是在这个时代，鲸鱼也快要被人类吃完的事，不会说想吃吃看之类的话。
　　如果是在没有食物的世界，遇见一只可以吃的生物，不管是什么都会努力抓来吃，但现在物资充足，不需要和濒临灭绝的生物过不去。
　　他们踏上电扶梯，经过巨大的红色鲸鱼身边，踏上二楼、走向三楼，一路来到七楼的位置。
　　建在楼顶上的摩天轮，入口在七楼。
　　通往摩天轮的走道是椭圆形的，由红色的钢筋架构起来，地面也绘制着互相拼接的红色三角形。
　　现在不是节假日，时间也不算特别早了，很多放学后出来玩的青少年都回家了。
　　或许也是因此，摩天轮前面的排队人潮不多，等待的时间很短，没一会儿就能上去。
　　座舱是四人座。
　　中原中也一时之间没想到这一点，被突然就大跨步走在第一个的太宰治抢先，把灯拉去和他一起坐。
　　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默默看了眼确实挤不下第三个人的座位，默默坐到灯对面。
　　所以说，为什么世界上大部分的座位都是两人座？
　　多加一个位置不好吗？！
　　不过再怎么迷惑，还是只能接受这件事。
　　他稍微环顾四周。
　　不只座舱外面是红色的，里面的座位也是红色的，就连透明的玻璃上都描绘着红色的城市建筑轮廓，展示了等会儿四面能看见的景色。
　　摩天轮缓慢往上攀升。
　　和大多数比较小型的摩天轮一样，绕一圈下去的时间是十五分钟。
　　太宰治瞥了眼这部摩天轮特有的蓝牙音响，拿出手机。
　　下一秒，座舱里突然响起……仿佛呢喃一样有气无力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断气的歌。
　　灯吓了一跳，转头盯着蓝牙音响，“有声音……！”
　　“这就是音响。”太宰治笑眯眯的说，“还记得音响是什么吗？”
　　他这么说，就是之前曾经和灯说过。
　　灯很努力地回想了一下，“唔、可以像这样放声音出来的机器。”
　　太宰治轻轻笑起来，揉揉他的头，“没错，答对了。这个音响用手机就能放音乐，这首还不错听吧？”
　　灯安静下来，很认真的品味了会儿音乐，“嗯、好听！”
　　中原中也倒是颇为嫌弃，也拿出手机，“好像下一秒就要死了，哪里好听？给你听更好听的。”
　　他迅速把还没唱完的歌切断，换了个重金属摇滚乐。
　　灯又有点被突然出现的重重鼓点吓到，还是盯着音响看，又认真品味了会儿，“这个、嗯……也好听！”
　　太宰治表现的比刚才的中原中也还嫌弃，“什么重金属，吵死了，哪里好听？别因为中也觉得好听就说好听。”
　　他迅速的切换了另一首仿佛要唱着唱着就会断气一样的歌。
　　中原中也呵呵一笑，又迅速切换了一首重金属音乐。
　　灯盯着音响一下子换这个、一下子换那个的，有点头晕的把目光挪开，“音响，好辛苦。”
　　“音响才不会辛苦。”太宰治捏捏灯的后颈，很严肃的问，“哪一首比较好听？”
　　灯也很认真的回想刚才听见的音乐，“都很好听，是不一样的感觉。”
　　中原中也、中原中也突然觉得他和太宰治都很幼稚。
　　他停下动作，太宰治立刻抓住机会，又操作一下手机。
　　从音响中流淌出相对普通的、平静舒缓的钢琴乐，取代重金属乐。
　　灯依然认真的听了会儿，“这个也好听！”
　　中原中也听音乐的喜好还挺广泛，虽然偏好节奏比较重的音乐，可是舒缓的音乐也不错。
　　切换音乐的小插曲过后，摩天轮也已经走了一段距离。
　　天色早就已经暗下来，城市灯光亮起，大多数的大楼窗户都亮着光，蜿蜒的道路上车灯流动。
　　星星点点的一片，连绵到遥远的、看不见的彼方。
　　灯盯着慢慢往下移动的景色，“和升降梯好像。”
　　太宰治回答，“都是升高降落，不过升降梯直上直下，摩天轮是转一圈。”
　　说着像是废话一样的话。
　　中原中也有些心不在焉的想。
　　可能太宰同样有些心神不宁、在思考着其他的事情吧？
　　因为这是摩天轮。
　　……不只是个普通的约会地点而已，还有个几乎众所皆知的、非常浪漫的说法——只要在摩天轮抵达顶端的时候接吻的恋人，就能一辈子不分离。
　　中原中有当然知道只是一个吸引恋人游玩的说法而已，一点可信度都没有，可是来都来了，还是有点想试试看。
　　绝对不只是他想试试看。
　　中原中也看了看依然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底下风景的灯，又瞥了眼似乎若无其事的太宰治，还是端正了一下心态。
　　与其心不在焉的，不如专心感受现在这一刻，第一次和灯一起搭摩天轮的这段时间。
　　等会儿快到顶端之前，再警惕一下太宰的行动吧。
　　灯静静望着摩天轮外明亮的夜景，神情渐渐变得很安静，大概想到了以前曾经无数次在不同的高楼楼顶看过的、漆黑荒芜的城市景色。
　　太过鲜明的对比，就连中原中也都有难言的慨叹，更何况是灯。
　　他们静静望着底下的风景，座舱里只剩下悠扬舒缓的钢琴乐音缓缓流淌。
　　城市里车流来往、行人匆匆，可是位在高处，只能看见繁忙的景象，听不见底下的声音。
　　不过这座摩天轮不算高，即使到达顶端，灯应该也还能听见无数人类活动的声音。
　　话说回来，好像快到顶端了啊……
　　中原中也正想着，太宰治忽然拉住灯的手捏捏，很直白的说，“听说摩天轮抵达顶端的时候亲亲，就会永远在一起哦。”
　　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的耳朵瞬间红起来。
　　不是、等等，怎么就说出来了啊！
　　灯看看中原中也红红的耳朵，又看看一脸期待的太宰治，眨眨眼道，“要到了吗？顶端。”
　　“快了。”太宰治说，“就快到了哦，现在亲亲刚刚好。”
　　灯就毫不犹豫的凑上去，在他脸上亲昵的蹭蹭。
　　太宰治轻轻捧住他的脸颊，在他要退开之前，亲了一口他的唇。
　　中原中也默默瞥了眼后面的座舱。
　　座舱玻璃是从外面基本看不见里头的单面玻璃式，现在又是夜晚，就更看不见前后座舱里的人在做什么。
　　就算亲亲了，也不会被其他人看见。
　　中原中也把目光收回来。
　　太宰治只是亲了灯一下就放开他，没有阻止灯凑到中原中也面前。
　　灯从座位上离开，按着中原中也的大腿，同样亲昵地在他脸上蹭蹭。
　　中原中也环住灯的腰，在他唇上啄了一下。
　　座舱缓缓往下降。
　　灯直接换了个位置，坐到中原中也旁边，摸摸自己的唇，好奇地问，“是真的吗？在这里亲亲就会永远在一起。”
　　“当然只是胡说八道的。还要看彼此之间究竟是什么样的情感、感情有多深刻才行呢。”太宰治笑着说，“很多类似的传说，都只是人们自己的幻想而已。”
　　“幻想？”灯问。
　　“和各种幻想故事差不多。”太宰治说，“某种程度上，也和古代人认为死后会去到神明身边一样，都只是想像中的事物，让人们的心灵能有所寄托。”
　　灯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中原中也摸摸他的头，又顺着下滑，摸摸他的背，“不只是摩天轮，很多地方也都有恋人一起去了、一起做了什么事，就会永结同心的说法。”
　　“也都是想像而已？”灯问。
　　中原中也笑了笑，“基本上吧，很多都是为了赚钱才编造出来的。”
　　太宰治也说，“能一直走到最后的就会一直走到最后，不需要任何仪式或特殊的祈愿行为才能做到。”
　　灯看看太宰治，“刚刚太宰说想亲亲……”
　　“就是想亲呀。”太宰治理直气壮的说，“虽然摩天轮上亲亲的说法是假的，可是我就是想在摩天轮上亲亲！从来没有体验过，想体验一下嘛。”
　　灯理解的点点头，快快乐乐的说，“感觉很好！在高高的地方亲亲，有种……好像世界上只有我们的感觉？”
　　太宰治跟着轻轻笑起来，“以后去个更远离尘嚣的地方，不要只亲一下，要亲更多下！”
　　中原中也的耳朵有点红起来，也对灯说，“之后、我带你去天上飞的时候……”
　　他目光有些飘开，没有把话说完。
　　灯开心的接话，“也来亲亲！”
　　中原中也脸瞬间跟着耳朵一起红起来。
　　总、总之，到时候再说。
　　因为异能力的关系没办法跟上天的太宰治呵呵一笑，“禽兽中也，以为在天上就谁都看不见吗？”
　　中原中也没什么底气的说，“那么高，能看见的人有几个？”
　　“我会用望远镜死死盯着你。”太宰治微笑着道，“如果想在天空上对灯做什么，就别怪我弄台无人机去撞了。”
　　中原中也面色爆红，“什、什么在天上做做做什么啊！谁会在天上做什么啊！”
　　灯迷茫的看看中原中也红通通的脸，“要在天上摸摸？”
　　中原中也都还没来得及反应，太宰治就立刻说，“不可以！如果中也想在天上对你做什么，就把他踢断、踢爆！”
　　“踢……？不能踢断中也，会从天空掉下去的。”灯根本不知道他在说踢断踢爆什么东西，还是道，“要摸摸也没关系呀，中也会抱紧我的。”
　　太宰治开始呜呜假哭，“不行、不可以同意！在天上会被其他人看到的，不可以！绝对不能让中也在天上摸摸！”
　　灯终于乖乖点头，“哦。”
　　中原中也终于找到机会说话，很努力地为自己辩驳，“我才不会在天空上做、做什么好吗！我又不是变态！”
　　太宰治咂咂嘴，“明明就变态的看到浴室就脑袋肮脏，否认只是欲盖弥彰。”
　　一句话就能点燃中原中也的怒火。
　　他额冒青筋，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怒道，“只有真正的变态才会想到要在天上做什么吧！你才是变态！”
　　太宰治闲闲道，“你最好真的不会做什么。”
　　中原中也决定不理他了，就看向灯。
　　灯眨眨眼，认认真真的说，“我相信中也！”
　　这样就足够了。
　　只要灯相信他就足够了。
　　中原中也握住灯的手，小小的捏了捏灯的手指。
　　座舱不知不觉抵达地面。
　　大楼里的人潮还是不少，热热闹闹的，人们说话的声音不绝于耳。
　　他们没有立刻走出去，而是稍微在楼里逛了逛。
　　太宰治逛着逛着就停下脚步，站在服装店前动也不动的，决定道，“还是多买几件衣服吧，再买个行李箱就能放了。”
　　灯问，“行李箱？”
　　太宰治瞥了眼远处一个卖行李箱的店家，“就是可以装很多东西、拉着走的箱子。”
　　灯跟着看过去，想像了一下，“拖车？”
　　中原中也想了想，“有点类似。”
　　如果把人比作摩托车，拖在后面走的装东西的箱子，和拖车确实没什么两样。
　　太宰治也毫不犹豫地点头，“没错，就是拖车。可以装很多东西哦，我们的外套、衣服、各种物品都可以放在里面，还可以每天换洗衣服！”
　　这才是重点。
　　太宰治已经不想再每天穿一样的衣服了。
　　以前那种衣柜打开都是同样款式的衣物的日子，他真的不想再过了——！
　　曾经的他、无数平行世界的他自己，能几乎天天都穿同样衣服的原因，除了因为那是代表性的工作服之外，也因为……他没太多天天搭配不同款式衣服来穿的心情。
　　他现在有心情、有空闲搭配衣服，也不需要再穿无聊的工作服了，当然要每天都穿不同款式的衣服。
　　灯思考了一下，“唔、一年有365天，太宰要365套衣服？”
　　虽然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中原中也还是忍不住吐槽，“那要专门弄一栋房子来放衣服了吧！”
　　太宰治也摆摆手，满脸谦虚的说，“怎么可能买365套，要买366套才对，每四年就会有一次的闰年也要考虑到。”
　　灯想想也是，“也是哦，还会有多一天的时候。”
　　当然都是开玩笑的。
　　怎么可能买那么多衣服。
　　不过如果要买行李箱装东西，那就可以多买几件衣服起来换洗。
　　当然，不可能买女装。
　　……暂时不可能。
　　又各自买了几套衣服——上次太宰治已经帮灯挑了两套衣服，这次中原中也也帮灯选了两套，灯又自己选了两件。
　　买好衣服，手上大包小包的从服装店离开。
　　路过饰品店的时候，换中原中也的脚步逐渐变慢，接着不知不觉停下来。
　　太宰治凉凉道，“你又要买丑兮兮的choker？”
　　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怒道，“哪里丑？！不丑啊！”
　　灯安慰的说，“嗯，不丑。中也戴着很好看。”
　　中原中也是从战场上去到阶层都市的，当时也戴着choker，只是为了方便照顾伤患，灯一开始就把他的choker妥善收起来了。
　　不过阶层都市寒冷，大家都穿着高领毛衣、厚重的防寒衣，也没什么打扮的需求，即使中原中也身体好了也没有戴上，一直放在背包里。
　　也刻意的没被他从阶层都市带回来。
　　就像留在最上层的小雕像和雪人一样，也像是某种他自己的象征，留在了那个寒冷的地方。
　　可是，或许……
　　中原中也顿了顿，还是拉着灯的手往前走，“算了，不买了吧。”
　　太宰治闲闲的说，“看来你也觉得丑兮兮的呢。”
　　中原中也懒得理他，只是向灯解释道，“不是觉得丑……只是不需要了。”
　　他最开始戴上choker、戴上手套，除了觉得是好看的配饰之外，也有某种告诫着自己的意味。
　　告诫着自己不能过火的使用力量、不能越过某些界限。
　　可是现在没有什么能再束缚他的东西了，他也没有必要再用和以前同样的配饰束缚住自己。
　　把choker留在最上层时没怎么多想，现在回想起来，他似乎在不知不觉之中，把某种禁锢着他的事物抛下了。
　　中原中也望向饰品店旁的玻璃橱窗中倒映出来的自己，又看向旁边的灯，抬手揉揉灯的后颈。
　　灯说，“中也觉得好看的话，戴着也没关系的呀？”
　　中原中也的心情不知怎么变得很好，轻笑道，“大冬天的，衣服都遮到脖子，买了也没有装饰的意义。等到夏天……有适合搭配的衣服再来买吧。”
　　原本不管看不看得见、穿着合不合适，他都会尽量佩戴上，如果穿着和服戴，还会被红叶大姐强制脱下来。
　　感觉还历历在目，但又感觉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
　　现在不需要那么执着了，终于真正的让配饰只剩下配饰的功能。
　　中原中也释然的浅浅舒了口气，率先往前走，“走吧，买行李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