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中也的终末旅行》山蓼

439、番外五：如果129

　　三个人排排坐在沙发上，望着前方的景色。
　　沙发确实是一张沙发床，面积还不算小，整张拉开能睡三个人。
　　不过旁边的床本来就已经能睡三个人还绰绰有余，沙发床能睡几个人都不重要，他们都不用去隔壁搬床过来。
　　光线逐渐变得昏暗，室内也渐渐变暗。
　　太宰治抬头看了眼天花板，随口道，“开灯。”
　　天花板上圆环状排列的白炽灯随之亮起。
　　虽然稍显暗淡，但还能照亮整间房。
　　太宰治又道，“关灯。”
　　房间里再次失去光线。
　　要看夜景的话，房间里还是一片漆黑会更好。
　　毕竟是饭店，除了可以简单声控灯光开关之外，床头柜也有个透明面板，可以控制灯光强弱，也可以选择让哪一些灯光打开、哪些关闭。
　　在躺进沙发等天黑之前，灯已经不亦乐乎的玩了一遍又一遍。
　　房间里的抽屉也都打开看过，就是很普通的饭店会有的东西，几个茶包、几块小饼干。
　　没有看见那些小袋子，这间饭店不提供那种东西。
　　中原中也虽然松了口气，却也微妙的有点失望。
　　不过没有就算了。
　　在此之前都没看见类似的物品，怎么可能一来到这个城市就能找到一大堆？
　　床对面角落的衣柜里挂着几件浴袍，可是这里没有足以让他们洗澡的水，浴室也没看见沐浴露之类的洗浴用品。
　　话又说回来，他们有好一阵子没有洗澡了。
　　到底多久没洗澡了……？
　　中原中也放弃去想这个问题，继续盯着窗外看。
　　在天色昏暗的看不清路的时候，城市里的灯光终于同时亮了起来。
　　大楼底部的灯光规规律律，整齐明亮的投映在地面上，将阴暗的楼底照亮。
　　长度不同的铁柱上隐蔽的灯光也亮起来，无数强弱不一的光从各种不同的方位投射出来，形成非常特殊的光影。
　　光影明亮、排布特别，和没有亮起任何灯光的荒废大楼互相映衬起来，显得科幻又寂寥。
　　……一个科技极尽强大的文明步入终末之后，就是这种模样啊。
　　“真的好漂亮啊。”灯目不转睛的看着逐渐变得越来越深黑的夜色、因为天色更黑而更显明亮的灯光，有些喃喃的说。
　　“如果大楼的灯还亮着，就会是另外一种感觉了。”太宰治说，“不过现在的景色，就是专属于我们的了。”
　　无论是当年生活在这里的古代人，还是可能曾经生活在古代人遗迹之中的没那么古代的古代人，都不会见过现在壮阔又荒寂的景色。
　　他们已经是世界上最后的三个人了，他们离开之后，更不可能有人再来看过。
　　话又说回来，如果有生活在古代人遗迹之上的古代人，那真的非常大胆啊……
　　不太古代的古代人，大概已经失去飞行工具，只能使用梯子进出大楼而已吧？
　　窗外的雪微微飘落，落在干涸了几百年的河道里，落在观景台上、落在斑驳的大楼楼顶。
　　眼前的景色攫取住了他们所有的注意力。
　　没有人再说话。
　　直到夜色不知不觉变得更深。
　　中原中也侧头看了看靠在沙发背上的灯，“累了就睡吧。”
　　“还想再看一下。”灯用力眨了一下眼，“从这里离开之后就看不见了，想再多看看。”
　　太宰治拉起他的手捏捏，“想看就再待一天吧，我们还没把这家饭店里的小饼干都拿完呢。”
　　他们没有时间限制，可是有物资上的限制，在原地多停留一天，就是多耗费一天的物资。
　　不过其他房间里应该都会像这间房一样，遗留几块足以当他们一餐的小饼干，水管里也还有能装满水桶的涓涓细流，停留一天也没关系。
　　灯没有反对，转头看看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也没反对。
　　他也想再多看看这里的夜景。
　　既然这么决定了，灯就安安心心的打了个呵欠，在沙发上挪动一下，站起身来，几步扑进床铺里蹭蹭。
　　怎么看怎么笨。
　　跟在他后面的中原中也盯着看了会儿，又忍不住拍了一下他的屁股。
　　太宰治啧啧两声，“中也真的好变态啊。”
　　他说着，也伸手拍了拍灯的屁股。
　　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冷笑一声，“有脸说我变态？”
　　太宰治毫不犹豫、甚至带着骄傲的语气道，“当然，因为我是世界上最变态的人。”
　　中原中也完全没有被他的话语欺骗，“就算是在横滨，你也是世界上最变态的人。”
　　“怎么可能？”太宰治说，“还有森先生在前面呢。”
　　中原中也、中原中也沉默了一下。
　　虽然直到他来到这里之前，爱丽丝小姐都是成年女性的模样，可是以前幼女的样子实在太深入人心，现在出现在脑中的依然是森首领和幼女玩换装游戏的景象。
　　他一时之间竟然说不出是森首领还是太宰治比较变态。
　　“看吧看吧。”太宰治深深叹了口气，放在灯屁股上的手转拍为揉。
　　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迅速把他的手拍掉，又把已经埋在枕头里快睡着的灯翻了个身，让他面向天花板。
　　他们依然没有开灯。
　　因为不开灯也没关系，外面的光已经足够明亮，他们所在的楼层也不算特别高，即使不开灯也能看得清周遭的东西。
　　比如。
　　能看见灯因为突然被翻身，傻傻眨了眨眼，望着他看的样子。
　　眼睛在外头的灯光反射下亮晶晶的，像是星光灿烂。
　　中原中也在床边坐下来，拍幼崽一样的拍拍灯的胸口，“……晚安吻。”
　　话一出口，他自己都有点愣住。
　　刚才原本想说的是“先睡吧，晚安。”之类的话，结果话到嘴边竟然不知不觉就变成了潜意识里一直想着的事情——
　　不过晚安吻已经是例行事项，他也只是稍微停顿了一下，就脸红红的伸手拉了灯一把，让他能更顺利的坐起身来。
　　灯顺着他的力道往他那里靠，在他脸上毫无章法的蹭蹭，眉眼弯弯的说，“晚安，中也。”
　　中原中也握着他的腰，轻轻在他脸颊上碰了碰，“晚安。”
　　他碰完了，却没有立刻放开灯，又静静注视了会儿灯的眼睛。
　　灯有些茫然的回望他。
　　中原中也再次微微低下头，在他眼角碰了碰、又碰了碰。
　　空气似乎变得有些粘稠起来。
　　太宰治按住灯的肩，呵呵一笑，“亲完了就换人，换人！”
　　有些粘稠的气氛瞬间被稀释。
　　中原中也轻啧一声，不过还是放开禁锢着灯的手。
　　灯已经困得很了，丝毫没察觉刚才不太一样的氛围，被中原中也放开，就转过身，凑到太宰治面前蹭蹭，“晚安，太宰。”
　　刚才好像很急的太宰治这下子也不急了，卡着灯的腰，也在他脸上胡乱蹭蹭，“晚安。”
　　中原中也：？
　　从中原中也的角度，疑似看见太宰治借着胡乱蹭蹭的机会，偷偷蹭了一下灯的唇角。
　　常常一不小心就蹭在他们唇角、甚至是唇上都蹭过的灯依然完全没察觉哪里不对，结束晚安吻就躺回床上，把被子拉好，心满意足的闭上眼睛。
　　依然很快就睡着了。
　　中原中也先是盯着灯看了会儿，才冷笑着瞥了太宰治一眼，无声的指了指灯的唇。
　　太宰治无辜的摊摊手，用无辜的语气隐晦的炫耀道，“灯的唇很软呢。”
　　中原中也呵呵一笑，真的不想理他了，把第二床被子折好放在旁边，熟门熟路的掀开灯的棉被躺进去。
　　房间里的床能够让三个人睡，但是只有两床被子。
　　不过他们早在发现这件事的时候就去隔壁房间又多拿了一床被子过来，依然是三件被子，一人一件。
　　当然是假装的。
　　一件被子的面积都比床本身还大很多，根本不用一人一件，只要在灯睡着之后偷偷钻进去就可以了。
　　太宰治也很熟门熟路的做了一模一样的事。
　　他们已经这么做了有一段时间了。
　　但是不只是灯，中原中也和太宰治的睡姿也都称得上规矩，没有抢棉被之类的行为，所以直到现在，灯都还不知道他们会偷偷钻进他的被子里睡觉。
　　虽然直接告诉灯也没关系，灯也不会多说什么，可是最开始的时候就是偷偷钻的，现在突然要说，就有一点微妙的不自在。
　　好像在自首一样……
　　不过也只是暂时没说而已，总有一天他也会自首。
　　至于太宰治为什么也至今都没有和灯坦白，他就不确定了。
　　反正大概是害怕吧。
　　因为太宰胆小的要死。
　　不过那也不关他的事。
　　中原中也先望着灯的睡颜看了会儿，才再次面向天花板，听着灯绵长规律的呼吸，慢慢进入梦乡。
　　落地窗外，轻柔的自然光和细微的暖黄色灯光落在房间里，交织出柔和别致的光影。
　　随着天色逐渐转亮，外头的灯光也在视觉上逐渐变得暗淡，接着重新暗下来。
　　某种程度上在夜晚苏醒过来的城市，又再次进入睡眠。
　　空气从夜间的寒冷干燥变得微微潮湿，又再次变得干燥。
　　这世界上最后的三个人，因为贪恋夜里的光景而晚睡了，直到天色亮起来很久都还没起床。
　　今天最先睁开眼睛的人……
　　是灯。
　　灯刚想蠕动一下身体，就发现身体被左右两边一起抱着，完全动弹不得。
　　他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茫然的先转头看看中原中也，再转头看看太宰治，又看向被他们放置在两边柜子上的两床被褥，望向天花板。
　　……昨天晚上太冷了吗？
　　他刚睡醒还迷糊着的头脑，只冒出了这个想法。
　　不过即使是他清醒着的头脑，大概也只能想到这个原因。
　　他听着他们尚在熟睡着的呼吸声，乖乖的完全没有动，只发了几秒的呆，就再次闭上眼睛。
　　既然起不来，那就再睡一下。
　　又过了一段时间。
　　太宰治先醒了过来，一如既往慢吞吞的往外挪动，把一个枕头塞进他刚刚睡过的位置，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的把自己那床被子铺平了放到床上，先进浴室整理一下。
　　这里虽然还有水，但只剩下涓涓细流而已，为了保证他们能至少带满一桶水离开，洗漱要省着点来。
　　他从小到大的生活都称不上困难，这种没食物吃、没水洗漱的日子……过着过着也已经习惯了。
　　幸好他还算能顺应环境变化，不然这种苦日子，如果是其他从小就锦衣玉食的人，恐怕没过一天就想直接自杀了。
　　比如姓津岛的那一家子。
　　太宰治在心里偷偷抹黑了一下他不喜欢的家族，关上水龙头，走出浴室。
　　他整理完毕，就从背包里拿出昨天在公寓楼里发现的没看过的书，靠坐到床头阅读起来。
　　又过了一段时间。
　　中原中也接着醒过来，同样小心翼翼的放开禁锢着灯的手，把身体往外挪出去，若无其事的……学着太宰治先放了一个枕头在灯被子里，接着默默去洗漱。
　　他也开始偷钻灯的被子之后，就忽然理解了为什么太宰治会放枕头。
　　……让灯不要因为身边突然空下来、突然失去的热度醒过来。
　　简单来说，就是做贼心虚。
　　中原中也默默打开水龙头。
　　洗漱这件事，在水资源稀缺的地方一直都很奢侈。
　　不过他很习惯只能节省着洗漱的日子。
　　虽然这里的生活有时候过的甚至比在擂钵街还拮据，可是大概是因为没有杂七杂八的事情烦扰，某种程度上，他觉得比在擂钵街时还幸福。
　　简单整理完毕，回到房间里。
　　他也拿起昨天发现的没看过的书，静静阅读起来。
　　没多久，灯就闭着眼睛动了动身体，明显快要醒了。
　　中原中也侧头看过去，轻轻揉了一下灯睡得乱糟糟的发。
　　灯睁开眼睛，慢慢坐起来，先给了太宰治早安吻，才接着给中原中也早安吻，然后进浴室洗漱。
　　和每一天的早晨都差不多。
　　平静和谐的不可思议。
　　中原中也在很久很久以前，也曾经想像过和伴侣组建家庭之后的生活，可是成为Mafia后，就几乎不会再去奢望类似的场景。
　　他无意识的弯着唇角，注视着浴室的方向。
　　灯很快就从浴室里出来，看了看又各自盖着一床被褥的中原中也和太宰治，打了个小小的呵欠，随口问，“昨天晚上冷冷的？”
　　中原中也愣了一下，还没意识到灯在说什么，“不冷啊。”
　　太宰治虽然一下子就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可是就因为反应太快，反而卡了一下，一不小心就让中原中也先发言了。
　　灯爬回床上，背对中原中也坐好，等着让他梳头，“今天我起床的时候，你们都在我的被子里……”
　　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猛地瞪大眼睛，差点被口水呛到。
　　不是，灯怎么就发现了？！
　　不过想想也是，灯又不是每一次都会比他们晚起床，总有一天也会发现的，他其实一直都有心理准备。
　　可是这个总有一天也来得太突然了吧！他的心理准备根本没派上什么用场啊！
　　幸好现在灯背对着他，不然一定会因为看见他不自在的模样而发问……
　　“昨天真的有一点点冷。”太宰治可怜兮兮的对灯说，“抱着你才比较没那么冷的。”
　　中原中也、中原中也默默把辩解的话吞回肚子里，默默拿起梳子，若无其事的帮灯梳头。
　　灯当然相信太宰治的说辞，还一点危机意识都没有的说，“太宰可以再靠近一点，会更温暖。”
　　太宰治一副善良体贴的样子，“我担心你睡着了不能动会不舒服……也可能会热。”
　　中原中也当然听出来了他隐晦的抹黑。
　　就是在说只有他知道心疼灯，中原中也那样把灯抱的密不透风的，就是不知道顾虑灯的感受。
　　他怎么可能没顾虑灯啊？
　　还没完全睡着的时候绝对不会这么做，但是睡着了也控制不了自己。
　　中原中也嘴角挂起冷笑，还是没有说话。
　　反正灯也听不出来他这些无聊的抹黑，如果开口反驳了，反而会让灯发现太宰治的话中话。
　　灯果然摇摇头，“不会不舒服，也不会热。”
　　太宰治非常矜持的说，“那就好。”
　　虽然现在一脸矜持的样子，可是之后不知道会因为灯的允许多么得寸进尺。
　　中原中也决定提高警惕，多多注意太宰治奇奇怪怪的动向。
　　昨天晚上太宰借着晚安吻偷偷亲灯的画面，忽然再次出现在脑海中。
　　……不管怎么说，都让他很想揍人。
　　中原中也轻轻舒了口气，放下梳子，“好了。”
　　收拾整理好，就准备去其他楼层搜索物资。
　　以这间房为据点，直接分别去不同的楼层搜索，搜索完毕就回房间等待，或是去其他楼层看看其他人的搜索情况。
　　先往底下搜索，再往上面搜索，中原中也去的是四楼，灯在五楼，太宰治在六楼。
　　每个楼层的房间格局其实都差不多，不过大概是因为视野的差异关系，越高的楼层视野越好、价格相对昂贵，房间数量就越少。
　　在完全废弃之前，饭店里应该还有机械在工作，才能每间房都干干净净的，没有人住过的痕迹。
　　中原中也随意的胡思乱想着，把眼前这间房里的茶包和小饼干都搜刮干净。
　　之后再去楼顶或是更高一点的地方，看看能不能看见供油设施。
　　虽然这是使用着飞行工具的城市……可是毕竟会有不使用飞行工具的外地人和游客进出，应该也会有供油设施才对。
　　越来越接近基干塔，现在甚至已经能看见基干塔的模样，中原中也其实有些小紧张。
　　物资果然还是要再备齐一点比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