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中也的终末旅行》山蓼

393、番外五：如果83

　　拥抱是一件会让人产生安心感、仿佛被爱着一样的事。
　　温暖的体温、规律的脉搏。
　　太宰治静静埋了会儿灯的颈窝，才稍微把头抬起来，怀里的灯也很自觉的退出去。
　　太宰治轻轻放开手，让他直起身来。
　　灯眉眼弯弯的，“抱抱、真的很舒服哦？”
　　太宰治轻轻笑了一下，还是勉为其难的样子，“……还行吧。”
　　中原中也直到灯从太宰治怀里退开，才再次转过目光，“所以你那些乱七八糟的情报，都是从书里看来的？”
　　“说什么乱七八糟？都是很有用的情报。”太宰治道，“可惜书在我手中起不到许愿机的作用，不然我一定会好好利用一下。”
　　虽然没有那种作用，书在他手中能发挥的价值也已经非常高了，可是果然还是想要试着写写看。
　　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嫌弃道，“你该不会想把全世界的人都变成绷带放置装置吧。”
　　太宰治咂咂嘴，“怎么可能？又不是每个缠着绷带的人都能像我一样帅，变成那样只会伤害我的眼睛。”
　　中原中也有点想吐，沉默了一下，又问，“……你死了之后，书去哪了？”
　　太宰治神秘的笑了一下，“反正不会有什么大问题了。”
　　“所以会有小问题？”中原中也问。
　　“哪有不会出问题的世界？”太宰治笑眯眯的说，“不过我都已经跳楼死了，出不出问题也和我无关了呢。”
　　他像是不经意的轻轻碰了碰灯的手指，“是这样对吧，灯。”
　　灯认真的看看他，点点头道，“嗯。”
　　中原中也顿了顿。
　　他们已经死去，身在遥远的另一个世界里，确实……无论发生什么，都已经不关他们的事了。
　　中原中也也轻轻碰了碰灯的手，慢慢握住。
　　他们现在到底能不能在这个世界活下去都很难说，活一天算一天的。
　　对他来说朝不保夕不是什么少见的事，可是——
　　都已经活一天算一天的了，这点感情上的问题竟然还羞涩的不敢弄清楚，真的是、他都要嫌弃自己了。
　　如果这趟旅程只有他和灯两个人，哪有什么弄不清楚的。
　　但是旁边多了个太宰治……
　　虽然在Mafia里什么事情没见过，三个人一起生活都不算什么，但问题是，要怎么和灯说呢？
　　太宰那混蛋好像很敢说很敢做的样子，真的要让他说就一个字都不说。
　　中原中也思绪纷乱，一下子想到那里、又想到这里。
　　灯当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发现了他有些乱糟糟的心情，轻轻的、坚定的回握住他的手。
　　他弯弯眉眼，也握住太宰治的手，一手拉一个，静静的没有说话。
　　中原中也也没说话，可是莫名浮躁起来的思绪不知不觉就沉淀下来，慢慢落入心底。
　　早就想好了要顺其自然的，不管太宰想怎么说怎么做，只要不伤害到灯，就随他去吧。
　　无论发生什么，应对就是了。
　　太宰治当然也没开口，任由灯轻轻握着他的手，动也不动的。
　　他们静静地手牵着手，望着远方辽阔的、死寂的水泥广场。
　　过了不知道多久。
　　灯才依旧一手拉一个，两个人一起拉起来，快乐的说，“继续散步！”
　　中原中也轻轻笑了一下，“嗯。”
　　太宰治一脸怠惰的站在原地，“我走不动了——”
　　“你就在这里等吧。”中原中也说，“我们折返再回来找你。”
　　灯想想也好，点点头道，“嗯、太宰就……”
　　太宰治立刻生龙活虎的往前走，把灯往外拉，“走走走，散步！”
　　灯眨眨眼，几步跟上去，“你不累了吗？”
　　“一开始就是骗人的啊。”中原中也毫不犹豫的说，“这只青花鱼的话就没一句能信的。”
　　“胡说八道，我说的话每一句都能信！”太宰治说，“虽然走不太动了，可是是要和灯一起散步耶！就算用爬的也要爬起来！”
　　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根本说不出这种花言巧语。
　　他默默看向灯。
　　幸好灯完全没接收到太宰治的话语想要表达的意思，就按照字面意义的去听，“能走再走就好了，用爬的很辛苦的。”
　　中原中也压了压唇角的笑意，“是呢，别勉强自己用爬的了，很辛苦的。”
　　太宰治没理他，不满的对灯说，“什么啊、不是说不管怎么样都会三个人一起走吗？结果现在连散步都要丢下我，呜呜呜——”
　　“没有要丢下你呀。”灯说，“走不动的话，可以在这里休息，等一下就会回来找你。一定会回来的哦。”
　　“不要、不要！”太宰治无理取闹，“就算我走不动也不能把我放在中间自己往前走！要背着我走啊！”
　　他险恶的嘴脸终于露出来了。
　　中原中也冷笑一声，“啊啊、原来就是想要灯背而已啊，没脚自己走吗？”
　　“我是青花鱼啊。”太宰治理直气壮的说，“我怎么会有脚？”
　　灯忍不住笑起来，想了想，微微弯下腰，“太宰上来？”
　　中原中也、中原中也突然深恨自己没有太宰治那么不要脸。
　　太宰治倒是没有朝他投去什么得意的眼神，只是静静趴到灯背上，嘴里还要说，“好瘦哦、硬梆梆的。”
　　灯稳稳当当的把他背起来，“唔……那脚不酸了、休息好了就下来走吧？”
　　“哦。”太宰治说，“到时候再告诉你。”
　　看样子就是打算让灯一直背着走到底。
　　中原中也沉默了一下。
　　现在灯两只手都托着太宰治的脚弯，根本没手腾出来和他手牵手往前走。
　　他捏捏眉心，冷静一下、再冷静一下，默默把手搭到灯的臂弯上。
　　算了，就这样吧。
　　太宰这家伙，自从昨天去到藏书室之后，状态就明显不太好。
　　不只是灯靠直觉才能看出来的不太好，是明显的不太好。
　　就让让他吧。
　　绝对不是因为做不到太宰治没脸没皮的样子，才这么想着自我安慰，是他人太好。
　　中原中也侧头看了眼灯。
　　灯还是一如既往，背着一个人就像什么都没背一样，步伐平稳，面色不改的往前走。
　　之前……
　　中原中也突然想起刚来到这个世界、被灯抱过来抱过去的那个时候。
　　好像已经过去了很久，又好像只是昨天的事，每一个画面都能清晰回忆起来。
　　当时觉得动弹不得的被抱来抱去很羞耻，很想赶快动起来，其他的几乎没有余力去思考。
　　现在回想起来，忽然后知后觉的察觉到了……安心感。
　　眼睛都还睁不开、灯连他的名字都还不知道的时候，听着灯的声音，被灯抱着，好像除了羞耻之外，也有深刻的安心感。
　　不会被丢下。
　　不会被抛弃，也不会被放弃。
　　中原中也轻轻按着灯臂弯的手还是没放开，唇角不知不觉弯起来。
　　三个人维持着有点神奇的姿势往前走。
　　虽然中原中也以为太宰治会让灯背着走完全程，不过幸好太宰治还是有点良心，没有真的让灯一直背着走完全程，过了……很长一会儿拍拍灯的肩，让他放自己下来。
　　灯停下脚步，把他放下来，“太宰休息好了吗？”
　　“嗯哼。”太宰治说，“如果没好，你要抱着我走？”
　　中原中也呵呵一笑，在灯回答之前先道，“你可以躺在地上，我踢着你往前走。”
　　“好恐怖哦，我会被踢死的哦。”太宰治棒读道，“果然是穷凶极恶的Mafia，都不把人命当一回事！”
　　“不躺地上、也不踢着走。”灯打了个小小的呵欠，直接再次一手拉一个往前走，“大家都用走的。”
　　“要走去哪里？”太宰治说，“我们已经走很远很远了。”
　　灯回头看看主建筑的位置，“还很近呀？”
　　中原中也跟着回头看了一眼。
　　这次不是灯的距离观念有问题，是他们走的确实不算特别远。
　　可是太宰治还是坚持道，“走很远了。”
　　灯又往前看看，指了指不远处的建筑物，“走到那里就回去吧？”
　　中原中也其实真的挺佩服灯一直以来都很稳定的精神状态和心态。
　　如果是他被太宰治这么烦，可能已经把他揍扁在地上，管他爱怎样就怎样，自己继续往前走了。
　　……可是如果灯无法一直维持良好的心态，也没办法独自一个人在空荡荡的阶层都市里行走一年的时光吧。
　　他忍不住摸摸灯的背，又揉揉灯的后颈，应道，“好啊。”
　　灯又征询的看向太宰治。
　　太宰治勉勉强强的回答，“行吧。”
　　一看就知道他的脚根本就不酸，其实也不怎么累。
　　从在凉亭被抱了之后，大概就想着要再延续一下贴贴的时间，才会不要脸的说那种骗人的话。
　　什么很远太远的，应该也是还想继续贴贴才会这么说。
　　中原中也懒得和他吵，也没揭穿他，望向前方，回握住灯的手。
　　三个人再次手牵着手，并肩往前走。
　　灯刚才指着的建筑就在不远处，没走几分钟就能抵达。
　　那是一个整体呈现长方形的一层建筑，不算大，有两个没有门板的出入口。
　　不用走进去就能看出来，是一个公共厕所。
　　但是来都来了，虽然只是没什么好看的公共厕所，还是走进去看看。
　　里面的空间非常宽敞，灯光明亮、走道边上有个不能打开的窗户，将外头的光线也带进来。
　　厕所隔间很多，洗手台也很长，镜面几乎占满整面墙壁。
　　中原中也随手打开水龙头。
　　清澈的水流倾泻而下，将干燥许久的洗手台打湿。
　　他再次关上水龙头。
　　镜面映出灯和太宰治的身影。
　　太宰治在第一间隔间的门前停顿一秒，和灯对视一眼，接着猛地打开门，“呜哇——没东西。”
　　灯站在他旁边探头探脑的往里看，“要有什么东西呀？”
　　中原中也也转头看过去。
　　隔间里就是很普通的马桶、放置物品的架子，非常普通的厕所配备。
　　太宰治走到下一个隔间前，啪一声打开门，理所当然的说，“我看看有没有排泄物呀。”
　　灯满脸不解，茫然的看他，“为什么要找那个？”
　　“古代人研究已经灭绝的古代生物的时候，很重要的一件事就是研究排泄物。”太宰治振振有词的说，“可以知道灭绝的生物都吃什么，判断出生活环境之类的。”
　　现在这个世界上……人类似乎也算是几乎灭绝的生物了。
　　土生土长的人类只剩下素未谋面的、在远方的另外两个人，现在也不知道是不是还活着，是不是去到最上层、离开这个世界了。
　　如果那两个人已经离开，这个世界的人就只剩下准确来说也不是人类，是人造人的灯。
　　可是。
　　就算这个世界的人类真的灭绝好了，有必要找那种东西吗？！
　　灯也有点小震惊，“可以从排泄物知道那么多吗？”
　　“当然啦。”太宰治说着，又打开第三个隔间的门。
　　虽然他说的没错，可是现在就是在瞎扯。
　　只要有人住过的地方就一定会有厕所。
　　他们经过的厕所已经多的数不清了，现在才在说这种鬼话？
　　中原中也嫌弃的不行，“那种东西就算还留着，你想怎么样？用手去拿？”
　　“如果真的有，为了研究，也未尝不可。”太宰治一脸深沉的说着，又打开第四扇门。
　　灯其实也明显不相信太宰说要研究什么的，只是继续好奇的跟在他旁边探头探脑，“什么都没有哦。”
　　当然什么都没有。
　　毕竟在人类消失之后，还有机械在维护整个博物馆的环境，绝对不可能让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留下来。
　　太宰治满脸可惜的把最后一扇门关上，“竟然真的没有。”
　　“如果机械没有整理，真的会有那个留下来吗？”灯问，“已经过了很久很久了哦？”
　　中原中也忍不住吐槽，“怎么可能会有啊，早就风化了吧！”
　　太宰治啧啧两声，摇摇头道，“哪有什么不可能？如果环境条件合适，搞不好还有留下来的。”
　　灯天真无邪的说，“神明会吃掉尸体的话，会不会也吃掉这个？”
　　中原中也和太宰治同时用微妙的表情看他。
　　灯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这种眼神，茫然的问，“不会吗？”
　　中原中也沉默几秒，“……不知道。”
　　太宰治摸摸下巴，“虽然神明的消化系统和人类不一样，可是都是从嘴巴吃进去的呢……如果会的话，你们就是……噗！”
　　中原中也、中原中也听不下去了，“不是，可以不要再讨论这个了吗！”
　　“中也不敢承认自己可能和那些东西从同一个地方经过吗？或者说，你就是那种东西？”太宰治说，“哎呀，我不会说出去的。”
　　灯还是有点茫然，“那样很奇怪吗？”
　　中原中也和太宰治再次用微妙的表情看他。
　　虽然知道灯对很多事情都没关系，可是这也没关系的吗？！
　　中原中也默默问，“不奇怪吗？”
　　灯想了想，“好像有点奇怪，可是也没有很奇怪？因为人类已经不见很久了，神明也已经吃掉很久了？虽然脏脏的，但是神明吃掉我们的时候，神明已经是干净的了。”
　　中原中也沉默两秒，决定不再去思考这个越想越无解的问题，拉住灯的手，拙劣的转移话题，“……走吧，该往回走了。”
　　灯乖乖的跟着他走出去，又转头看向太宰治，“太宰、走吧？”
　　太宰治没有待在厕所的癖好，也跟着走出去。
　　一走出厕所，中原中也就长长的舒了口气，伸了个懒腰。
　　虽然厕所的采光和通风都很良好，不过还是外面比较舒服。
　　灯也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太宰治盯着他向上伸展的身体，非常过分的伸出手指，戳了一下灯的腰。
　　灯小小的吓了一跳，腰也往旁边扭了一下，几乎靠进中原中也怀里。
　　只是几乎而已，灯也不会真的因为被戳一下，就往哪里靠过去。
　　不过中原中也非常顺势的卡住灯的腰，随手把灯揽进怀里。
　　下意识的动作做的太顺手了，他后知后觉的有点小害羞，耳朵红红的，若无其事的对太宰治道，“你做什么？！这样很危险啊！”
　　太宰治微笑着说，“危险？灯被你抱住比较危险吧。”
　　中原中也还没放开手，眼神飘忽的低头看了灯一眼。
　　灯和他对视一眼，“为什么危险呀？”
　　中原中也心虚的挪开视线，还是没放开灯。
　　太宰治的目光慢悠悠的往中原中也下半身飘过去，学着灯的语气说，“是呢，为什么危险呀？”
　　中原中也轻咳一声，终于把灯放开，让他站稳，“……伸、伸懒腰被突然戳一下会吓到，当然危险啊。”
　　“只是吓到一点点而已。”灯比了比一个小小的距离，“不会危险的！”
　　太宰治又瞥向灯的腰，很直白的说，“手感特别好……想要再戳一下。”
　　灯毫不犹豫的点头，“好呀。”
　　太宰治就又轻轻戳了一下，接着手掌直接贴上去。
　　平时像刚才那样卡着灯的腰抱来抱去的都很正常，可是现在太宰治的动作怎么看怎么暧昧。
　　中原中也、中原中也觉得太宰治这家伙真的一点都不要脸。
　　可是不要脸，好像才能有更多的福利。
　　中原中也回想起刚才把灯揽进怀里的感觉，耳朵又有点红起来。
　　他盯着太宰治卡在灯腰上那只碍眼的手，若无其事的环住灯的肩膀，带着他往前远离太宰治，“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