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中也的终末旅行》山蓼

390、番外五：如果80

　　天色不知不觉完全暗下来。
　　外头的自然光消失，藏书室内的光线自然而然变得稍微阴暗下来。
　　偌大的藏书室中，阶层都市里仅存的三个人，静静的坐在其中一张书桌前看书。
　　他们已坐在这里几乎一整天了，可是太宰治和中原中也依旧各自沉浸在书籍里，看的津津有味。
　　灯合上书，伸了个小小的懒腰，趴在桌上盯了中原中也一会儿。
　　他的视线有些专注，把中原中也的注意力从书中拉出来。
　　太专注了，带着亮闪闪的光。
　　中原中也被看得有点小羞涩，“……怎、怎么了？”
　　“看书看累了……”灯声音软软的说，“好久没看这么久的书了哦。有点累，就看看你们。”
　　中原中也的脸微微红起来，“什、什么啊，看我……我们，能消除疲劳吗？”
　　灯很诚实的说，“不能呀。就是让眼睛换个地方看，一直看字很累的。”
　　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突然觉得自己刚才不应该那么问。
　　——灯就是个不解风情的笨蛋！
　　太宰治对灯招招手，“别看他，看我。看他不能消除疲劳，因为他丑。可是看我可以，因为我很帅。”
　　灯就转头看他，认真的看了会儿，“唔、都一样，不能消除疲劳呀。”
　　太宰治哼哼一声，“哪里一样？看黑漆漆的丑蛞蝓和看惊天地泣鬼神的大帅哥哪里一样？”
　　“惊天地、七鬼神？”灯茫然的重复一遍他的形容词。
　　“就是很帅、超级帅，帅的炸裂宇宙的意思。”太宰治说。
　　“炸裂宇宙……！”灯震撼的说，“那好像就不用炸药了哦？太宰的脸就可以把门炸开了。”
　　中原中也扑哧一声笑出来，“是呢，以后我们不用踹门了，把太宰的脸抓去撞门就行了。”
　　灯赞同的点点头，“好像是哦。”
　　太宰治：？
　　太宰治怒道，“不可以拿我的脸去撞门！”
　　当然都是在开玩笑。
　　太宰治又哼了一声，对灯道，“亏我还好心想跟你说，一楼有类似之前看过的照片集可以看呢。”
　　中原中也脑中瞬间出现在公寓楼里找到的清凉写真，下意识道，“哈？！”
　　虽然最后他们看的都是后面的风景，可是也不能否认那是清凉写真的事实。
　　太宰叫灯去看那个，是安着什么不好的心思？！
　　灯以为中原中也只是震撼于竟然会有照片可以看，也有点小惊喜的说，“没有字的？”
　　“嗯哼。”太宰治说，“可能会有一点字，可是照片集，不看字也没关系。”
　　灯开开心心的说，“我去找找看！”
　　中原中也震撼的看了眼灯，喃喃道，“……藏书室竟然会有那种东西吗？”
　　太宰治凉凉的说，“哪种东西啊？中也污秽的脑袋又在想什么东西了？”
　　中原中也、中原中也突然反应过来。
　　再怎么样，藏书室里都不会有那种……有颜色的书。
　　灯当然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快乐的站起身就要走，“我下去看看，等一下再回来！”
　　太宰治跟着站起来，有理有据的说，“我和你去。不然藏书室这么大，没有我带路，你要找到什么时候？搞不好还会迷路呢。”
　　灯想想也是，“也是哦。”
　　中原中也闻言，也站起来，“不然拿了书回房间看吧？天也黑了，看书看累就直接睡觉。”
　　灯当然没有意见，“好呀。”
　　太宰治也没什么意见，把桌上没看完的书拿起来，又多拿了两本还没看过的，率先往前走，“走了。”
　　中原中也不觉得他可以像太宰治一样一个晚上看完三本书，就只拿了他没看完的书，再加一本这个世界的自己写的诗集，就和等着他的灯一起往前。
　　太宰治站在不远处，等他们跟上来，才又继续走。
　　灯走着走着，被旁边窗户外的景色吸引，顺着往上看，抬起头看向天花板上的窗口，脚步慢下来，“有星星！”
　　中原中也怕他跌倒，先扶了他一把，也抬头看看天空。
　　大概是天气晴朗，外头的云不算多，能从透明洁净的天窗看见天空中的星星。
　　数量不算非常多，可是一闪一闪的，就像在山上看见的星星一样明亮璀璨。
　　很漂亮。
　　如果躺在地上，望着天空，感觉应该也很不错。
　　……至于天空、云、星星和月亮之类的事物究竟是真是假，就不去思考了。
　　他们看了会儿天空，才再次迈开腿。
　　从看起来宛如浮空般的楼梯往下走，回到二楼。
　　“摄影集在那里。”太宰治指向其中一个直达三楼的书架，手指继续往上，一直指到接近天窗的位置，“在那附近。”
　　最上面的书籍名称，如果没有望远镜就只有灯看得见。
　　太宰治刚好没带望远镜。
　　灯抬头看了几秒，“摄影集……唔、看到了，在那边！”
　　他也指向太宰治指的位置附近，不过稍微偏了一点点。
　　那就一起上去。
　　在那么高的地方，中原中也不太放心让灯一个人搭乘升降机上去。
　　书架的整体高度差不多两层楼，还在他能轻松落地的高度，他跟着上去，如果出了什么事，就能第一时间把灯安全带下来。
　　他走到升降机前。
　　升降机不算大，一次大概能站四个人左右。整体是铁灰色的，一点锈蚀的痕迹都没有，看起来保存的非常完好。
　　靠近入口的左边有个不大不小的长方形板子，板子上有几个按键，明显是控制升降机的面板。
　　面板旁边还有个可以放书的架子。
　　“我先看看升降机有没有坏。”灯说着，从升降机旁边交叉的栏杆往上爬。
　　“小心点。”中原中也担忧的看着他。
　　“嗯！”灯应了声，在升降机顶部仔细检查一下，有点苦恼的说，“……链子好好的，没有坏掉。可是其他的和联络塔的升降机不一样，看不懂。”
　　太宰治摸了摸升降机，“这东西……好像还比联络塔前面的升降机坚固。”
　　“嗯，感觉很坚固的。”灯说，“可是不确定有没有坏。”
　　中原中也安慰道，“没关系，先下来吧。高度不高，升降机坏了也不会怎么样。”
　　灯乖乖点头，低头看看升降机顶部与地面之间的高度，下一秒就轻飘飘往下跳。
　　只是短短的距离，中原中也对灯的动作不怎么紧张，不过还是注视着灯。
　　灯不出意料的稳稳当当站到地面上，眼睛亮亮的看向中原中也，满脸求夸奖的样子。
　　中原中也忍不住笑了一下，摸摸他的下巴，夸奖道，“很棒，做得很好。”
　　太宰治在旁边有点眼红的看了片刻，在中原中也把手放下来之后，也伸手摸摸灯的下巴，“很棒很棒。”
　　灯有点小骄傲的说，“中也教的！”
　　毕竟有个港口Mafia武力值天花板在，没有必要插手教灯体术的太宰治没有反驳，不过也没收回手，又继续摸了几下。
　　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非常自然的握住灯的手，将他往升降机前面拉，顺便带离太宰治附近。
　　升降机的入口处有个闸门，旁边有个长方形的面板，稍微碰一下，闸门就会打开。
　　等大家都站定了，站在门附近的太宰治就随手把门关上。
　　中原中也站在面板前方，按了一下往上的按键。
　　升降机安静顺畅的往上挪动。
　　灯听着升降机的声音，眼睛亮亮的，“这个升降机真的好厉害啊。”
　　中原中也轻轻笑了一下，问道，“很厉害吗？”
　　“嗯！”灯说，“就是……嗯、我也不会说，就是很厉害！”
　　中原中也和太宰治对这个当然都没研究。
　　不过感觉确实挺厉害的。
　　联络塔前的升降机还能听见一点铁链卷动的声音，这里的就真的一点声音都没有，闲置几百年也顺畅的很。
　　控制面板上不只有往上的按键，还有往左往右的按键，能毫无阻碍的在整个书架前移动、拿取需要的书籍。
　　太宰治瞥了眼面板，“原本应该不只移动的功能，还能查找需要的书籍放在哪里……甚至自动定位、自动移动过去吧。”
　　灯有点小震撼，“这么厉害！”
　　“毕竟是这种规模的藏书室。”太宰治说，“不过查找功能大概被神明吃掉了。”
　　“神明……”灯说，“原来神明不只是吃武器和死掉的人呀。”
　　太宰治笑了一下，“当然啊。带着极高的不稳定能量的高科技产物，绝对不只有武器而已。”
　　比如自律机械。
　　不过那种已经可以说是生活在阶层都市里的另一个种族、一种智慧生命的存在，神明也不会去干涉。
　　既然自律机械不会被吃掉，无论是太宰治还是中原中也，就都没有对灯说过机械本来可能也要被神明吃掉的事。
　　灯大概也不觉得机械只是“产物”，也没想过机械如果没有智慧就会被吃掉，听太宰治这么说，只是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升降机已经抵达最顶部的那一层书架，摄影集还要再往左边过去一点。
　　中原中也按下往左的按键。
　　升降机毫无阻碍的向左平移，慢慢挪到放着无数摄影集的地方。
　　“这些全部都是照片书？”灯惊叹的说，“好多！”
　　太宰治闲闲道，“别天天想着就看照片书，只有字的书也要看，不然会变成文盲哦。”
　　灯微妙的停顿了一下，还是乖乖点头，“哦。”
　　真的不怎么喜欢看书了。
　　中原中也很能理解，不过也没打算反驳太宰治的话。
　　毕竟多看点书还是有好处。
　　虽然在终末看那么多书……好像也不知道有什么用。
　　他随意的抽出一本离他们最近的摄影集。
　　书名是非常中规中矩的《第三城市摄影集》，底下写着摄影者的名字“诺安”。
　　书名的意思不是指拍摄地点在名为第三城市的城市，而是这本摄影集是摄影师的第三本关于城市的摄影集。
　　这种单纯以数字命名的书籍，放眼望去一大堆，只有著作者的名字不一样，也不知道以前的人怎么区分的。
　　他把手中的书翻开来。
　　灯特别好奇的凑到他旁边看，太宰治也稍微挪了个位置，居高临下的看着中原中也手中的书。
　　城市摄影集，当然拍摄的是城市的影像。
　　街道、大马路、房屋一角。
　　行道树、公园、在房屋之间流淌而过的人造河流。
　　街边行走的机械、黑色石碑顶端停着的鸟儿、从水管上经过的猫。
　　还有城市繁忙时的景象，车水马龙，无数的人、人、人。
　　中原中也都看的有点震撼，更何况是从来没有见过这些景象的灯。
　　和他们之前看到的、主角是特定人物的写真不一样，这本摄影集里的主角是城市，是这些已经空置多年的城市废墟几百年前还在使用着的模样。
　　灯看的有点入迷，声音都变的小小的，“这是这座城市的照片吗？”
　　“不是。”太宰治斩钉截铁的回答，“是其他城市的。”
　　“怎么知道的呀？”灯问。
　　太宰治转身取出另一本摄影集，漫不经心的回答，“都在这座城市里走这么久了，还不知道这里的建筑长什么样？武器展馆里的城市模型展现出来的建筑分布，也和这些照片里的城市完全不同。”
　　灯认真的看了看，又看了看，很诚实的说，“看不出来。”
　　中原中也当然也看不出来。
　　这座城市虽然有很多之前去过的那种没有楼梯、只有圆形通道的特殊建筑大楼，可是也有很多看起来很普通的大楼。
　　要从照片里的城市一角看出究竟是哪座城市的风景，可能也只有太宰做得到了。
　　太宰治迅速把手中那本摄影集翻完，接着拿出下一本翻阅。
　　灯好奇的看他，“都看完了吗？”
　　“能记多少算多少。”太宰治边翻书边说，“搞不好会看见我们即将抵达的下一个城市样貌呢。”
　　“可是、”灯担忧的问，“这样会不会很累？”
　　“累……吗？”太宰治唇角微微弯起，“多多少少吧，不过我习惯了。”
　　“不用记也没关系的哦。”灯说，“这个世界很大很大，我们会经过的地方很少很少，要全部都记起来的话，会有很多用不到的，会很辛苦。”
　　他眉眼弯弯的说，“没有记住这么多城市的样子也没关系，我们慢慢走就好了。走的很慢也可以、迷路也很好，大家在一起，去哪里、走多久都没关系。”
　　太宰治看着他的眼睛，问道，“真的？”
　　“真的。”灯说。
　　太宰治又看了眼眼前的摄影集，轻轻笑了一下，“那我就不努力记了。”
　　中原中也瞥了他一眼。
　　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太宰这家伙，真的有打算把那么多的城市摄影集都看过？
　　算了。
　　他默默抛开思绪，也拿了一本摄影集起来，“拿几本回房间看吧。”
　　灯点点头，也认真逡巡一遍书架上的书，拿了几本感兴趣的。
　　他拿的……好像很理所当然的都是类似植物摄影、花卉摄影之类的。
　　那是他从未见过的事物。
　　不过他似乎对过往的城市影像同样很有兴趣，也多拿了两本。
　　照片书和文字书不一样，一个晚上可以看好几本。
　　中原中也看着灯雀跃的模样，不自觉地弯弯唇角。
　　升降机慢悠悠在书架前方上下左右移动，直到升降机里的架子放满了，他们才再次回到地面上。
　　“如果联络塔前面的都是这种升降机，就不会坏掉了。”灯又摸摸升降机，“可是不会做这种。”
　　太宰治随口问，“是你不会做，还是古代人不会做？”
　　“都不会。”灯说，“感觉材料很重要，这个材料第一次看到。”
　　和他们搭帐篷用的棍子材质不一样，也和兵器的材料不一样。
　　不过是什么都不重要。
　　中原中也沉默几秒，抓住重点，“你会做升降机？”
　　“会呀，博士教我的。”灯好像不觉得这是什么很困难的技能，“有材料就可以做！可是要做比较久。”
　　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无法想像博士究竟是什么文武双全、多才多艺的人。
　　难怪叫博士，因为是真的什么都会啊！
　　他们随意的聊着天，抱着书离开藏书室，回到房间。
　　灯把书放到旁边，毫不犹豫的迅速扑到床上滚了滚，“床好舒服。”
　　太宰治随手拍了拍他的屁股，也接着扑上床滚滚，小小的撞了灯一下，又接着滚回他的位置上，“啊啊、真想一直待在床上不下来。”
　　“我也想。”灯靠在枕头上，有点昏昏欲睡的样子，“好舒服哦。”
　　“躺在床上什么事都不用做，多棒啊。”太宰治说，“我们就在这里一直躺着吧。”
　　灯闻言，反而直起身来，“不可以。不可以一直在这里躺着，还要看照片！”
　　中原中也在浴室里洗了个手出来，听见他这么说，忍不住玩笑道，“还知道不能一直躺着啊？我还以为有床在，你就要长在床上了呢。”
　　“本来有点想。”灯很诚实的说，“可是太宰一说就觉得不行了。”
　　太宰治：？
　　太宰治特别不满的卡住他的腰，把他拉回床上，“应该是要赞同我才对吧！”
　　灯乖乖任他拉回去。
　　在中原中也的角度看起来……画面特别糟糕。
　　中原中也坐到灯另一边，把被太宰治半禁锢住的灯解救出来，往自己这里拉，“你就是反面教材。”
　　“什么反面教材！”太宰治又拉拉灯的身体，“我说的都是真理！”
　　灯被左边拉一下、右边拉一下，拉的有点晕头转向的，直接再次坐起身来，握住他们的手，“来看照片！”
　　太宰治才不会被他转移话题，“所以我说的是不是真理？”
　　灯顿了顿，很诚实的说，“嗯……有的是，有的不是。刚刚的就不是。”
　　中原中也摸摸他的头，“基本上都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