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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番外:开始总比结束艰难 ...

  •   在跟程寒暮“同居”了五年后,李黍离依然没有跟他去领掉那个早该领的结婚证。

      按照她的话来说,就是婚姻是爱情的坟墓,相爱的两个人在一起,用不着那些形式上的束缚。

      其实谁都知道,她只是沉迷于“lover”的身份无法自拔。

      程寒暮向来也不是会在这方面逼迫他的人,也就由她去了。

      于是五年过去,连舒桐都和梁临风结了婚,并且已经过了纸婚纪念日,李黍离却依然以程寒暮恋人的身份,住在昔日的家里。

      这五年来,舒忆茹当然也一直没有放弃重新获得李黍离的认可。

      只不过她已经冷静了下来,知道如果继续在程寒暮和李黍离的关系上做文章,只会被李黍离更加厌恶排斥,所以采取了怀柔策略,时不时打个电话过来,不仅对李黍离嘘寒问暖,还对程寒暮关心有加。

      弄到后来,惹得李黍离忍不住对程寒暮抱怨:“你说她不会是把你她女婿了吧?我都不认她这个妈,就算我们结婚,也跟她没什么关系。”

      程寒暮还是坐在老位置的沙发上翻报纸,淡淡说了句:“就算我们结婚?”

      李黍离“呃”了声:“你可不可以当没听见?”

      程寒暮弯了弯唇角,不置可否,眼睛也没抬起来看她一眼,继续翻他的报纸。

      五年过去了,李黍离虽然想过收心好好找份安稳点的工作,奈何她性格跳脱,并不适合,于是仍然照旧开着她的侦探事务所。

      只不过她为了减少出差次数,大部分时间尽量接一些本地的委托。

      程寒暮倒是跟她提过几次,要她学习着管理公司,好接手一些自己的工作。

      如今她正处在重新学习的状态,在本地的H大里读着MBA,希望毕业后能够升任一些管理工作,替程寒暮分担。

      不过这天她却接到了一通意外的电话,是舒桐打来的,不过内容却是舒忆茹来了H市,想要邀请李黍离和程寒暮一起,到她的别墅中吃个饭。

      舒桐和舒忆茹的关系,在这几年内改善了不少,功臣据说还是舒桐的妻子梁临风。

      李黍离问清楚梁临风也要去,本着给老同学几分面子的想法,暂且答应了下来。

      不过她挂了电话,却又去跟程寒暮抱怨:“你说她明知道我不会不给舒桐和临风面子,故意设局这么来骗我进去,到底图得是什么啊?”

      程寒暮倒是看得开,只微弯了下唇角:“她图什么,你不是很清楚?”

      这么多年过去,程寒暮说话一如既往惜字如金,言简意赅。

      李黍离顿时无言以对,憋了半天才又憋出一句:“反正我无论如何都不会承认她,她做再多也是白费心思。”

      末了很不服气,还又补上一句:“于其天天盯着我,倒不如对舒桐好点,毕竟舒桐才是她的养子。”

      她又没用眼睛看着,怎么知道舒忆茹不是一边在努力挽回她的好感,一边补偿对舒桐的忽视?

      程寒暮毕竟年纪比她大些,人生阅历也比她多些,看人情世故也比她更通透明白,心里明白舒忆茹这样的人,大概就像许多回头的浪子一样。

      这个比喻也许不恰当,但年纪到了舒忆茹这样的人,又是长辈,奇异地多出来一些年轻时候不曾有过的舐犊之情,也不是不能理解。

      毕竟人年纪越大,反倒越容易心软。

      程寒暮也并不说破,只是放下报纸,望着她微笑了笑问:“什么时间?”

      李黍离跟他时间久了,他这么简单说了几个字,她也明白他要问什么,忙回答:“明天中午。”

      程寒暮点了下头:“可以,我有空。”

      他说完就闭目靠在椅子上养神,留下李黍离对着他左看右看,又扑过去吻他,埋到他怀中好好撒了一阵娇。

      舒忆茹不仅要请李黍离和程寒暮吃饭,还特地亲自跑到了H市,并且带了自家老宅里那个做得一手淮扬菜的厨师,诚意不可谓不足。

      但是李黍离跟程寒暮到了她别墅的时候,就发现不仅舒桐和梁临风在,赫然还有个她不是很待见的人:顾文嫣。

      程家和顾家是世交,这些年顾文嫣当然也没和程寒暮断了联系,见了他也立刻柔柔地喊了声:“寒暮哥哥。”

      李黍离以前很烦顾文嫣,是觉得她矫揉造作得很,这可真是有点冤枉。

      顾文嫣在大家族里出生长大,从小就被要求做个淑女,再加上她自己性格确实有点柔弱,倒真不是装出来的。

      要不然李黍离小时候坑了她那么多次,她见了李黍离,也还是娇柔一笑,目光中是纯然的喜悦:“还有小黍离,几年不见,长得越来越漂亮了。”

      舒忆茹就是李黍离亲生母亲的事,舒忆茹没告诉外人,她也不知道,只当李黍离过来,是因为舒忆茹和程寒暮的交情。

      她笑得这么毫无芥蒂,李黍离也没办法像小时候那么整她,略带尴尬地喊了声:“文嫣……姐姐。”

      顾文嫣虽然这几年都在国外留学,但因为跟程寒暮都还有联系,所以也知道了程寒暮和李黍离在一起的事,对李黍离不再叫自己“阿姨”也不意外,反而因为被叫了“姐姐”,更加笑靥如花了一些。

      李黍离在她面前还有些尴尬,干脆撇下她跟程寒暮说话,径自去找舒桐和梁临风聊天。

      这两个人她都是熟悉的,跟梁临风还是老同学,性格也臭味相投,没说几句就如同上学时一样,互相打趣揶揄起来。

      舒桐则将手插进口袋里,唇边带着点笑意看这两个人口无遮掩地乱闹,望着梁临风的目光,明显是宠溺又纵容。

      李黍离看他跟梁临风夫妻感情和睦,心里自然也欣慰,笑着跟梁临风打趣:“你不是自诩厨艺过人吗?怎么舒桐没被你养胖一些?”

      她不提这个还罢,一提这个,梁临风犹如被戳到软肋一般,几乎花容失色:“你不知道我家美人儿多让人操心!本来身体就不好,还整天加班,要不是我天天盯着,还不知道得憔悴成什么样子。家里养着这么一个弱不禁风的美人,心疼死我了!”

      舒忆茹在四年前就将舒氏的舒天集团交给舒桐来管理,身为大企业的直接负责人,不仅要为舒忆茹负责,还要对股东会交待,自然是辛苦的。

      舒桐在旁听着,似乎对梁临风的措辞有些意见,唇边含笑,淡淡重复了一句:“弱不禁风?”

      他声音本来就清朗磁性,这么低低地开口,更带了些撩人心弦的意味,听上去竟有那么些惊心动魄。

      梁临风顿时收起了夸张的神色,显得格外成熟严肃:“美人儿,你听错了。”

      舒桐只给李黍离展示过他温柔爽朗的一面,她还不知道这个人一旦记仇腹黑起来有多可怕,所以她也就不是很理解梁临风那如临大敌的样子。

      不过李黍离想起来在D城时舒桐只是淋个雨就进了医院,觉得这个“弱不禁风”似乎也没说错,就清清嗓子,有些歉意地说:“我跟舒桐刚认识的时候,还害他住过一次院,那时候我还不知道他有哮喘,要是知道就多关心下他了。”

      这句话一出口,就是梁临风顿时又转头去瞪舒桐了,气焰顿时强了不少,还敢盯着他看:“哦,你很出息嘛,没事就去医院报道。”

      这下轮到舒桐抿了唇,神色不自然地轻咳了声:“我没跟你在一起之前,总归也是住过几次院的,不能每一次都跟你再交待一下吧?”

      梁临风倒抽了一口冷气:“住过几次!?”

      李黍离在旁偷笑看着,总算有点明白这对夫妻日常的相处模式了。

      跟程寒暮生病了她只能小心翼翼不一样,舒桐生病恐怕是要被梁临风骂的,就又火上浇油加了句:“他还带我吃辣,也没告诉过我他自己有胃病。”

      梁临风顿时一把揪住了舒桐的衬衣,看那样子原本是打算揪他领口的,奈何身高不够只能揪住了胸前的一片,声音里夹带着磨后槽牙的意味:“美人儿……你过来跟我好好解释一下?”

      舒桐讨饶般伸出一只手做出个抗拒的动作,原本的闲雅也不再:“临风,那都是几年前的事了,你冷静一下。”

      李黍离觉得自己不能再站在这里,阻碍他们进行夫妻间的家庭内部交流,就一路偷笑着跑回去找程寒暮。

      她这么回来,一眼就看到程寒暮和顾文嫣已经在花园中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就着舒忆茹刚让人端上来的英式红茶,两两相对地说话。

      也不知是顾文嫣说了句什么,程寒暮竟然笑了起来,这一笑却和平时无声的浅笑不同,笑出了轻浅的声音,兼之还笑着摇了摇头,简直像是被她的什么话逗得很有几分开怀。

      李黍离本来心平气和地想都过去这么多年了,她跟程寒暮在一起又已经有五年之久,早就心心相印、情比金坚,所以放程寒暮去跟顾文嫣叙旧,也没什么。

      但她没想到,她才刚走了不到十分钟,顾文嫣就跟程寒暮聊得这么开心。

      要知道程寒暮在家里,可从来没对她这么笑过!

      她想着心里的酸气就咕嘟咕嘟往外冒,止都止不住,简直是酸歪着脸走过去的。

      好在李黍离如今好歹是个成年人,懂得控制情绪,走过去后虽然笑容有些僵硬,但还是能不失体面地开口问:“寒暮和文嫣姐姐在说什么啊,说得这么开心?”

      她跟程寒暮在一起后,自居“lover”的身份,当然不会再叫他舅舅,平时就以名字相称。

      程寒暮眼中仍残留着方才的笑意,一眼扫到她脸上,就知道她吃醋吃得不轻,却不动声色地弯着唇角道:“刚才文嫣说,我跟她堂兄顾先生也有许多年没见了,我们如今又都这么冷,也不知道哪天这两座大冰山撞到一起,会不会造成沉船。”

      显然这什么“大冰山”“沉船”之类的话,并不像是出自顾文嫣之口,只怕她和并不是很熟悉的人在一起,也不会这么说。

      现在听程寒暮复述了出来,还有些害羞地遮住脸:“寒暮哥哥,这些话您可千万别学给我堂兄知道,他那么严肃,我怕他看我一眼我腿就软了。”

      李黍离听到这些话,却不知怎么跟顾文嫣生出几分“同类相惜”的亲切感,立刻感兴趣地问:“这世界上居然有比寒暮还冷的人?到底怎么个冷法?”

      顾文嫣从手掌中露出眼睛,对她点头:“倒也不是比寒暮哥哥还冷,但因为我从小就有些怕他,总是不大敢跟他说话……不过说起来要不是我堂兄,我也不会跟寒暮哥哥这么熟悉,我早就习惯这些大冰山了。”

      她说完那句“大冰山”,脸还又红了红。

      这位娇滴滴的大小姐也是这么多年被保护得太好了,不仅年近三十岁,样子还看起来仿佛少女一般,连性格也是在外留学多年都没改过来的羞涩。

      不过说起来冰山给人造成的童年阴影,李黍离还是深有同感,跟顾文嫣更加惺惺相惜起来。

      其实当年顾文嫣频繁造访程寒暮的时候,还只是在读大学,论真实年龄,她也只比李黍离打个三四岁而已,说她跟程寒暮是同龄人,倒不如说更像李黍离的同龄人。

      现在看着她的样子,李黍离想起来当年自己口口声声叫人家“阿姨”,顿时觉得自己小时候也真的是个厚脸皮的熊孩子,清了清嗓子说:“那我还真想见一见文嫣姐姐的堂兄了,看寒暮跟他撞到一起会不会造成点啥冰川碎裂。”

      顾文嫣连连点头:“我堂兄正好这两年也回国了,回头我约他一下,带你跟寒暮哥哥去见他还有他太太。”

      程寒暮看她们两个迅速勾搭到一起臭味相投,在旁带着笑意微微摇头。

      李黍离却又听到了八卦,对顾文嫣的这位堂兄更感兴趣了一些:“你堂兄已经有太太了?那该是什么样的英雄豪杰,能征服这么大一座冰山。”

      顾文嫣说起来自己这位堂嫂,也抿着唇笑了起来,意外地有几分自豪:“我的这位嫂子挺出名,说起来黍离你也可能知道呢,就是路铭心!”

      这下李黍离瞠目结舌,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顾文嫣说的路铭心,就是近几年人气特别高,被誉为国民女神的影视红星路铭心。

      她从未想过一下子就跟对于普通人来说,算是很遥远的影视圈扯上关系,连连咋舌了一阵,才能说:“我说呢,怪不得能征服冰山,原来是那么大一个美女。”

      她说着,想到顾文嫣堂兄的太太就是路铭心,接着很快就想到这两年来围绕着这位大明星,爆出来的各种花边儿新闻。

      她哪怕已经不做狗仔很多年,但好歹还有新闻系毕业生的本能,而且平时也喜欢看些八卦报道,一瞬间已经记起来了足够多的资料。

      其实也不是她太关心这些,而是路铭心的结婚绯闻,速度发展之快,也是近几年娱乐界少见的。

      这位正当红的大明星,先是在进一个古装剧的剧组不久,就爆出来跟编剧之一订了婚,再接着戏还没拍完,这两个人就公布即将举行婚礼。

      然后等戏杀青没几天,他们就举行了一场把那个古装剧剧组都挪过去的“复古”婚礼。

      网上流传了许多婚礼拍摄的照片,路铭心这种本来就是绝色的美女,再画了古典的花钿红唇,穿上凤冠霞帔,那画面真是美好到女人看了也怦然心动。

      李黍离就曾看着那些照片,按住了砰砰跳的胸口,心想幸亏她早就爱上了程寒暮,而程寒暮的相貌也是另一种绝色,要不然她还真怕自己生生被这组照片给掰弯了。

      不仅如此,路铭心这件婚事会被津津乐道如此之久的原因,还有一个……那就是她的未婚夫,就是编剧之一,后来也参演了那部古装剧。

      后来有好事者在网上八卦说,据那个剧组的工作人员私下透露,路铭心的未婚夫之所以会破例参演那部古装剧,是因为那个故事写的本来就是他们的前世。

      路铭心未婚夫扮演的,也就是前世的他自己!

      制作人参演角色,本来不算多见,但也不算太罕见。

      就算如此,群众对此津津乐道的程度也不会到了后来那么空前绝后的地步……

      这件事热度迟迟不退的另一个原因,是路铭心的未婚夫,也就是后来她的丈夫,不仅演技叫人挑不出错,还隐隐有些耳目一新,长相还尤其出众,在帅哥扎堆的影视圈里,也能被称一句“惊艳”。

      在那部古装剧播出之后就不用说了,哪怕播出之前,仅凭几段流出来未做后期处理的片段,也在网上掀起了热潮。

      于是李黍离心肝颤了好久,才捂着胸口,望着顾文嫣颤巍巍地说:“你堂兄就是那个白衣美男?”

      “白衣美男”是网友给路铭心未婚夫起的代号,流传度甚广,以至于在网上他的本名反倒没什么人提及,李黍离现在被顾文嫣一说,才能记起来他确实是姓顾。

      顾文嫣笑着点头:“是啊,那就是我堂兄,是不是很冷?”

      李黍离不想说自己就是为了看路铭心和“白衣美男”,才撑住看了几十集她本来并不喜欢看的古装剧。

      当然那部古装剧拍得确实不错,故事严谨、制作精良,主题思想也没有局限在儿女情长上,而是放在了国家大义和女子的侠肝义胆上,是近年来难得的佳作,李黍离看完后还有些意犹未尽。

      李黍离想起来自己很是痴迷了一阵的“白衣美男”,又想到她窝在家里的沙发上看那部电视剧看得津津有味,还指着荧幕上的白衣人对程寒暮笑嘻嘻地说过:“寒暮你看,你跟这个美人儿是不是很像?”

      当时程寒暮望了眼荧幕上的画面,似乎是笑着摇了摇头,并没有理她。

      李黍离直到今天,才明白过来那时候他脸上笑容的真正含义:这个“白衣美男”他早就认识了,还是多年故交!

      李黍离于是就又幽怨地去看程寒暮:“寒暮,你明知道我喜欢白衣美男的,你既然跟他这么熟,为什么不带我去见见真人,再不济,要张签名照也可以啊。”

      程寒暮望着她笑了笑,神色十分自然:“清岚和我一样,不是很喜欢被人打扰,他应该也没有赠送别人签名照的习惯。”

      他还真没说错,那个“白衣美男”迄今为止,只参演过一部电视剧和一部电影,电影还是客串性质的,从此后就宣布息影了。

      说起来“白衣美男”似乎有本职工作,是一个学者,也在大学里做教授,演戏应该只是为了陪妻子,并非他的追求和本意。

      程寒暮十分清楚李黍离的软肋,边微笑着看她,还边补了一句:“清岚如今在B大教书,你要见他也很容易,考一个他的研究生就可以了,这个我可以替你引荐。至于你想要他签名,等你做了他的研究生,自然每张考卷和作业上,都会有他的签名。”

      李黍离顿时就像被泼了盆冷水,整个人都蔫了……她并不是很喜欢读书和考试,现在这个MBA已经读得她叫苦连连,更何况是去做学术研究。

      她想着,还不是很死心,期望“白衣美男”教得是她比较容易上手的专业,问:“他研究什么方向?”

      程寒暮仍然是唇边含笑:“南北朝断代史。”

      李黍离眼前彻底一黑,绝了心思,哀叹道:“好好一个绝世美人儿,为什么要把自己埋到史书堆里去,是有多想不开,多演几部戏造福群众啊!”

      这次轮到顾文嫣点了火,在旁隔岸观火着偷笑,看他们两个话说。

      饭前的聊天这么精彩纷呈,真正到了饭桌上,因为菜肴好吃,舒忆茹又在场,气氛反倒客套了许多。

      舒桐按道理来说,应该是被梁临风收拾了一顿,但李黍离看他神色如常,唇边的笑意也还是那样温柔和煦,就压低了声音问他:“临风没怎么样你?”

      舒忆茹将他们安排坐在了一起,大概是想着把一双儿女放在一边,看着开心,至于梁临风和程寒暮,则被分别安排在了他们对面。

      顾文嫣就正好坐在主位对面,这样六个人的位置安排,也是刚刚好。

      按着舒忆茹一贯的排场,这张餐桌自然很大,舒桐看了眼坐在自己对面的梁临风,料想悄悄话不会被她听到,就弯了唇,低声回答:“我告诉她我昨晚没睡好,今天有些胸闷,她就没再逼我了。”

      李黍离顿时对舒桐有些刮目相看,当年她只觉得舒桐为人坦诚温柔,却没想到他耍起阴招来也如此顺手,还用上了以退为进的手段。

      按照梁临风对舒桐的呵护程度,哪怕他生病了会挨训,她也肯定不舍得在他不舒服的时候骂他,只怕心疼都来不及。

      舒桐说完了,也带着笑低声问她:“你呢?我倒看着程先生有些生气,你回去后小心些。”

      李黍离闻言抬头看了眼程寒暮,看他还是跟平时一样,一脸冷若冰霜,唇角勾起的浅浅弧度也丝毫不变。

      李黍离对他这样子痴迷无比,只看了一眼,就心里痒痒地,恨不得从餐桌底下钻过去吻他那血色浅淡的薄唇。

      她盯着程寒暮意乱神迷了好一阵,才想起来回答舒桐:“有吗?你怎么看出来的?我觉得他还跟往常一样啊。”

      舒桐低笑了一声,并未作答。

      李黍离向来心大,想着他恐怕是故弄玄虚,也就没去深想,由他去了。

      饭后他们又坐在一起喝茶,接着聊了一阵,因为人多,许多话不太方便说,聊天内容也没饭前那么肆无忌惮,多了几分克制。

      舒忆茹没留他们到晚饭,下午茶之后他们就各自回家。

      李黍离余兴未尽,回到家还瘫在沙发上,仰面对着天花板感慨:“没想到我心里的白月光‘白衣美男’,竟然是你熟人,你到底还有多少熟人是我不知道的?”

      她今天去见舒忆茹,穿得比较正式,只不过她确实不适合小洋装,因而选了帅气的白色中性西服,站直了看着英姿飒爽,很有几分逼人的帅气。

      哪怕如今没正型地瘫下去,也还有几分公子哥儿放荡不羁的意思。

      程寒暮看她这样子,微微弯了弯唇角,语气一如平日般清冷,却多了点其他意味:“你心里的‘白月光’?”

      李黍离如果再听不出来有什么不对,那她情商就真的是负数了,她躺着一咂摸,再想起来“白衣美男”是程寒暮的熟人,顿时就一个激灵,翻身坐了起来,慌忙改了口:“寒暮我错了,我心中的白月光和红玫瑰都是你,都是你!”

      人就是这么奇怪,如果“白衣美男”不是程寒暮的旧识,而只是一个明星,那程寒暮自然没必要去吃一个陌生人的醋。

      虽然李黍离事先并不知道,但程寒暮和“白衣美男”确实早就认识彼此,那李黍离就不是对着一个明星发花痴那么简单了,而是当着他的面,对他的朋友发花痴。

      这两件事的性质,那可是完全不一样的!

      李黍离心中警铃大作之余,也猛地想起来自己迷恋“白衣美男”的那几天,程寒暮虽然总是带笑着摇头,由她去了,但却在床上……咳咳,对她仿佛是冷淡了许多。

      反正那几天不管李黍离怎么死缠烂打,都没能得手一亲芳泽。

      李黍离还只当那几天他身体不大好累了,所以拒绝了自己,原来真正的原因竟然是这个!

      她不想还好,一想额角的冷汗都要滴下来了。

      本来就守着千辛万苦才修成正果的大美人,却还朝三暮四对着别的男人流口水,这简直是……说是罪无可赦也不为过!

      为了保证自己今天还能爬上程寒暮的床,李黍离忙半跪下来抬了手指天发誓:“寒暮,我对你绝对是全心全意的,我喜欢‘白衣美男’也只是因为他的气质有点像你,不然不管长得多美,我看都不会看一眼的,反正再美也没你美!”

      程寒暮还是看着她,淡淡应了声:“哦?”

      这么不咸不淡的一声,李黍离额角的冷汗流得更厉害了些:“我发誓,我再也不想着见他本人了,也不想要他签名了!”

      程寒暮弯了弯唇角:“你不见,我还是要见的,多年未叙旧了。”

      李黍离“哦”了声,不敢求他带自己一起去见,只能眼巴巴看着他。

      程寒暮看她这样,才终于失笑出声,摇了摇头道:“你见了他别失态,给我丢人现眼就成。”

      李黍离心里对见不见“白衣美男”其实真没太看重,电视剧里的角色对她来说,不过是一时迷恋的影子而已,那个影子还是因为像程寒暮,才会被她注意到的。

      对她来说,当然什么事都不如逗眼前的这个人开心重要,她跳起来扑上去抱住他的腰,将头埋在他怀中蹭了许久,直到他怀中那特有的,带着木叶清香的味道溢满身心,才满足地轻叹了声:“在他们家都不能抱你,憋死我了。”

      程寒暮揽着她的肩膀轻拍了拍,唇边带笑,没有说话。

      接下来自然顺理成章,像是往常一样,两个人换了衣服吃晚饭,用餐过后在书房里,程寒暮用电脑处理些公务,李黍离就抱着专业书啃了一阵。

      再然后洗澡上床,只不过今天上了床,抱着程寒暮的腰,将头靠在他胸口,李黍离突然冷不丁来了句:“寒暮,我们两个,是不是还是结婚了比较好一些?”

      程寒暮不知道她是被触动了哪根弦,突然提起了结婚,闻言也只是弯了弯唇角:“你喜欢怎样都好。”

      李黍离抬起头,正好看到他清俊的侧脸,还有他望向自己的深瞳,在那层别人总会嫌冷的冰霜下,是深沉到一望无际的温柔。

      这么多年了,她怎么会还不明白?

      这个人,哪怕在严厉苛刻的外表下,哪怕在冰冷淡漠的表象下,也总是藏着对她无边的纵容和宠爱。

      从不求回报,也从不会消失。

      她想着,就抬头吻住他总有些冰冷的薄唇,在唇齿纠缠后,才在凌乱的气息里说:“程寒暮,我爱你,和我结婚吧。”

      他微微顿住了片刻,而后就带着笑意轻声说:“好。”

      她想她如此执着于和程寒暮的“恋人”关系,其实还是害怕着某种开始,害怕像是她的父母一眼,年少相恋,有缘无分。

      害怕像是她见过的那些无数对怨偶一样,在婚姻中磨光了所有的爱意,彼此算计,面目丑陋。

      她从小缺乏安全感,对她来说,开始总比结束要艰难得多,和程寒暮相关的事,更是尤其要艰难一些。

      她那么爱他,更是曾经盲目到近乎飞蛾扑火。

      如果是她跟程寒暮开始了婚姻,却又走到了满地狼藉的尽头,这种可能只要她想上一想,就会觉得像是浓黑的深渊,要吞没了她的一切。

      但是今天,她却突然明白了过来,她的这些莫名的担忧,其实并无必要。

      因为相爱的人在一起,并不需要拘泥于某种形式……恋人或者妻子,一切水到渠成就好。

      她又忍不住吻了他,吻得有些目眩神迷,连他微凉的薄唇,也似乎是带上了暖意。

      她听着他轻声叹息般说:“倒是可以请清岚来我们的婚礼。”

      她手指正摸到他的胸口,也正努力去解他胸前的衣扣,好让手指能触摸到他胸前那四年已久的肌肤,听到这句顿时来了气:“这种时候不要去想别的男人,专心想我!”

      他低声地笑了,她怕他又说什么败兴的话,就又忙用嘴去堵他的唇。

      和他紧紧相拥的时候,她模糊地想:什么冰山啊,他的怀抱明明这样温暖。

      这些已经是后话了,在程寒暮和李黍离的婚礼之前,她就如愿见到了“白衣美男”。

      恰逢顾清岚和路铭心回了H市,程寒暮就将他们都邀请到了家中。

      互相介绍认识的时候,李黍离好歹撑住了,十分矜持地跟顾清岚和路铭心都握了握手,也咬牙撑住了没问他们两个都要签名。

      介绍过后,顾清岚就微笑着:“先前我和铭心的婚礼,寒暮你没能过去,我一直深为遗憾。”

      程寒暮也微笑了笑:“我原本答应了要去,却因为身体原因未能成行,十分抱歉。”

      李黍离想起来他确实因为突如其来的一场感冒住了两周的院,像他这样的体质,感冒当然也普通人不一样,确实不能随便再随便乱跑,那是拿生命开玩笑。

      原来要不是因为那场病,李黍离也早被他带去B市认识了顾清岚和路铭心。

      顾清岚微弯了下唇角,道了声:“身体重要。”

      他们两个人似乎并没有太多客气寒暄,说完这两句,程寒暮就又淡淡开口:“手谈一局?”

      顾清岚点了头:“正有此意。”

      他说完,就抬手轻摸了摸身旁路铭心的头,对她微微笑了笑:“铭心,你陪黍离聊一阵。”

      说完就跟程寒暮一起往后院的茶室走去。

      李黍离眼看自己马上就要被单独甩给刚认识的路铭心,顿时有些紧张,正想抬手喊住要走的程寒暮,手就突然一把给人拽住了。

      她侧目一看,正是容颜绝色,一度把她迷得脸红心跳,差点弯了的大美女路铭心。

      被暗暗肖想过的大美女这么紧紧握着手,李黍离的脸颊破天荒红了红,声音也不由自主比往常低了许多:“铭心?怎么了?”

      大美女本人却浑然不觉,反而紧盯着她的脸十分感慨:“天哪,这就是我最向往的中性气质!简直不要太帅气!黍离,你外形很好,考虑过向娱乐圈发展吗?”

      路铭心边说还边回味了一下:“还有程先生,清岚哥哥都没跟我说过他还认识这么一个清冷系的绝色美人儿,程先生考虑过向娱乐圈发展吗?名字也那么好听,知君仙骨无寒暑,千载相逢犹旦暮。”

      李黍离给她冷不丁这么说,愣了一阵,才总算明白过来为什么顾清岚会被硬拉去演了两部戏了,原来大美女本人这么喜欢拉人入伙,她连忙拒绝:“我就算了,寒暮应该也没有这样的打算。”

      路美女顿时失望溢于言表:“哎,我就知道这种气质的美人儿都不喜欢自己曝光率太高……”

      她边说边更低落了起来:“那我还是继续去求清岚哥哥好了,也许能说动他再跟我拍一部戏。”

      李黍离都差点对她产生跨越性别的悸动,当然看不得她低沉伤心,柔声哄道:“没关系,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你天天和顾先生在一起,总会有机会的。”

      路铭心顿时又抬起眼睛看着她,双目几乎熠熠闪光:“对啊,黍离你说得对!”

      在李黍离那点不可告人的小心思里,路大美女跟她一起去了二楼的起居室,嘻嘻哈哈说了半天悄悄话,做了一番“闺蜜”间的深入交流。

      程寒暮目光如炬,事后看着李黍离脸颊泛红依依不舍地送别了路铭心,回去后就弯着唇角淡道:“我是不是应该防范一下这个未来可能出现的女情敌?”

      李黍离被发现了小私心,顿时脸色有点欲盖弥彰的羞赧:“哪里,我从来对寒暮你一心一意的,我跟铭心之间只是纯洁的友谊。”

      她惦记了很久的“白衣美男”顾清岚,知不知道自己的妻子,已经有了被人勾搭去的危险。

      程寒暮有些哭笑不得,也不知该不该喝这壶醋,只能摇头:“你真是胡闹惯了。”

      李黍离嬉笑着去搂他的腰:“我最胡闹的地方,不是对你吗?”

      说起来她和路铭心那么一见如故,倒并不是因为她真的对路铭心有什么欲望,而是她们两个确实有种说不出的契合。

      也许是因为她们的爱人都是这种清冷的性格吧,至少除了路铭心之外,还没有人在第一次听到程寒暮的名字后,就准确说出了他名字的由来:知君仙骨无寒暑,千载相逢犹旦暮。

      那也是她当年第一次知道程寒暮的名字时,脑海中冒出的诗句。

      她想她确实太过幸运吧,不用等上千年,就能遇到他,从此后旦旦暮暮,都能和他如此相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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