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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   “当”,很轻的一声,似乎有什么东西落在了地上。

      城郊,阴暗的街道,潮湿的泥土味,一辆疾驰过来的没开车灯的汽车……

      头痛。

      悠悠转醒的季夏紧锁着眉,昏迷前的记忆在苏醒后瞬间涌入了脑海,恍惚中她意识到自己应该是经历了一场车祸,万幸的是她还活着。

      不过,这场车祸是意外吗?

      也许不是。

      下着雨的夜晚,四周没有路灯,当时的她只好开着手机的照明功能在四周寻找点了她家外卖的买家。

      在听到汽车的发动机轰鸣后,她下意识把亮光对准了声音传来的方向,因此得以在被撞之前看清了那辆车的车牌号。

      数字与字母的组合很熟悉,不会有错,那是她商业对家送货用的面包车。

      数年前对方家的新店和她家的同时开张,本以为能和和气气做邻居,结果对方没两个月快倒闭了,还上门指责是她家抢了生意,并且在后面的半年里在社交平台上给她家安了许多子虚乌有的罪名。

      季夏发现后与他沟通许久无果,明白对方就是个想拉垫背的混蛋。

      她心想法治社会岂能惯着那货?便以损害商业名誉罪将其告上了法庭。

      季夏自觉还留了情面,看在那人有一家老小要养活的份上只让他交罚金好好反省,不然以她家全球知名品牌的名气,加上老总还有后台,这事如果深究,那人轻则身败名裂重则进去几年,只是对方还真是不领情啊。

      当然她也有些不小心,作为分店长,她怎么能为了两百小费大晚上孤身一人到郊区送外卖呢?

      唔,不过对方也没指定是谁,就当她是帮员工们挡了次劫吧,反正她也没死。

      饶是这样想,季夏还是郁闷得很。

      怎么这些疯子偏偏让她遇上了呢?难道她是特殊的招邪体质?哎,晦气晦气。

      季夏深吸了一口气又慢慢吐了出来,这么一个动作就让她觉得自己的肋骨四分五裂了。

      脏话。

      季夏不敢再有其他行动,不过她有点不解,自己这是在医院吗?谁送她来的?

      既然那人已经选择了郊区又没有隐藏自己的车牌,那他估计是做好了把自己撞死抛尸的准备,怎么还留了她一口气?

      不可能是良心发现,也不可能是事到临头才意识到杀人犯法……

      季夏心中隐隐有种不详的预感,身上的疼痛也在她意识到这一点后不真实了起来。

      她赶紧调动感官——听,听不到声音;闻,这里的空气好陌生,陌生的舒服,似乎有故乡栀子花淡淡的清香;身下是柔软的床铺,用指尖磨蹭有种毛绒玩偶的感觉,不像是医院会用的那种床单。

      季夏有些迷糊,她不觉得自己现在很危险,是因为大难不死松懈了吗?

      不行,不能在同一个地方跌倒两次!

      睁开眼睛观察下四周应该没事吧,她直觉自己周围没有人。

      季夏稍微掀起了一边眼皮,确认自己的直觉无误以及房门是关闭的后她才把两只眼一起睁开了。

      挂在墙上的明星海报,放着化妆盒的浅色书桌,定制衣柜里裙子的一角,床头柜上粉色的小台灯……这里绝不是医院,也不是酒店!

      这里好像是女性的房间,而且很可能是位年轻女性。

      季夏呼吸有点不稳,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家居服,试图坐起来。

      意外的是姿势调整很轻松,身上没有一点不适感。更确切的说,她——现在的她,并没有受伤。

      明白这一点后,季夏愣了两秒,在这两秒内她迅速复习了一下自己多年来在各种平台看过的不真实情节,也许可能大概,哪怕不能妄下决断,穿越或者重生也是唯二能解释她现在情况的理由。

      那她刚刚的疼痛感是怎么回事?心理作用吗?

      季夏扶着额头,如果真是她想的那样,那这个情况算不上坏但也绝对不能说好。

      总之,先去看看别的地方吧。

      季夏下了床,赤脚踩在柔软的地毯上从落地窗往外望去。

      这里的视野出乎意料的好,一抬眼看到的就是如洗碧空。

      不过视野好不是因为她所处的二楼有多高,而是因为这四周的建筑都比较矮。

      别墅,别墅群。

      不是乡村那种平房,是确确实实的别墅。两层、三层、四层,或许还有地下室。外墙风格或简约或奢华,但都带了一个小花园,而且如果她没有看错,每家每户似乎都还有个游泳池。

      啊这……模拟游戏照进了现实?

      季夏担心不减,毕竟天上掉馅饼的能有什么好事?

      也许还有一种情况——她还在现实,也的确遭遇了一场车祸,但是被有钱人捡了且花钱治好了,所以她现在才没感受到疼痛。

      如果是这种就更加不妙了,比起玄乎的东西,旁人的有意为之才是最恐怖的。

      她从前没种过什么善因,理所当然不会结什么善果。

      季夏自嘲地笑了声,她跺了跺脚后跟,拿不定主意是否该去房间外查看。

      这么长的时间都没听到外面有什么动静,可能是因为家太大,但她的耳朵还是很灵的,也许屋子里面没有人?

      犹豫了许久,季夏咬咬牙还是决定不能傻站在原地。

      可是就在她为了绕过床而移椅子的时候,椅子上突然滚下来了一个东西,又是“当”的一声,一支钢笔落在了没铺地毯的木地板上。

      季夏下意识屏住了呼吸,她苏醒时听到的声响应该就是这支笔从桌面滚到椅子上的声音。

      这一点声响不可能影响到什么,至少不可能传到一楼,但是周围太过安静,季夏又过分紧张,于是这一点声音就在她心中回响出了数道有形的音波。

      季夏僵直地站了许久才慢慢松了口气,蹑手蹑脚地走到窗边想把钢笔捡起来。

      然而她刚一低头,眼角的余光就不可避免地注意到了窗外环境的变化。

      有个人出现在了大门口!

      季夏脑内空白了一瞬,难道房里她看不到的地方有监控或者监控器?!后者的可能性很大,不然怎么笔一掉在地上就有人从外面回来了呢?

      怎么办?现在怎么办?

      季夏反应过来应当先观察情况,便赶紧蹲下身在掩藏自己的同时往落地窗外看去。

      她紧张地凝视着正在开门的人,有铁门的遮挡外加有点距离,她看不太清那人的脸,不过能确认对方是个年轻女生,短头发齐刘海,背着书包或许还是学生。看身材,对方很瘦还有点佝偻,不像是练过的人。

      季夏微微放心了些,但是她又觉得这女生的长相有些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而且更让她感觉到危险的是,空气里栀子花的味道越来越浓了,已经不能说是香气。

      季夏暂时找不到正常形容词描述那种味道,不过如果允许她中二一点直白一点,那么“能勾起人心底最不堪欲望的恶臭”就是她现在唯一的想法。

      季夏倾身看向试图看得更清楚,又担心下面的人能从落地窗看到她,就小心翼翼地把窗帘拉过来了点。不过,也不只是为了这个。

      那人不知怎么还没打开门,她便趁这个时间把自己宽松的家居裤拉起来了一点。

      季夏咽了咽唾沫,她没看到那里多出来了什么不该存在的东西,但是那种“血脉喷张”的感觉就更无法解释了。

      季夏心跳有些不紊,为了转移注意力,她又看回了庭院里。

      对方已经打开了门,那么,就让我一窥你的容颜吧。

      季夏是这么想的,脸上甚至因为激素激增的兴奋而出现了笑容。

      可,在看清那人的脸后,她的笑容以及那点身不由己的欲望就顷刻间消失不见了。

      是她……

      为什么会是她?!

      季夏的双瞳骤然猛缩,不可思议与难以抑制的怒火逐渐充斥了她的大脑,心中的理性慢慢消失,最后只剩下要么拼要么死的冲动。

      好在她的身体比脑子更懂活着,季夏数回起身都没有成功。

      在这个过程中,她顺利地把身体移到了没有地毯的地方,隔着一层薄衣,冰凉的感觉那么明显,长久没喝水的口干舌燥让季夏物理冷静了下来。

      呆坐半晌后,她又气又恼地捶起了地板。

      怎么,竟然是这个女人?!

      她方才怎么能没有想到?!

      这个女人……就是个变态,是最可能对她有所图谋而绑架她的人!

      如果车祸和在车祸之后见到她这两件事能在季夏一辈子二十五年所经历的印象深刻的恐怖事件里并列第二,那么第一必是她们初见那天发生的事。

      季夏不知道这个女人的名字,今天之前也只和她见过那一面。

      一面的记忆能保存多久取决于它的意义,季夏现在能想到的足以让人铭记一生的只有一见钟情、凶杀现场和名人会面,而这个女人是意外。

      季夏低垂着蕴满怒火的眼回忆起了当时的情况,那天能被她记这么久还有一个原因,九年前与这个女人初见的那天也是她高考结束的那天。

      她是个孤儿,听照顾她的院长说,她未满一岁时就被抛弃到了深山的孤儿院,她幼时生活在贫瘠的村子里,读中学后孤身一人来到城市,住在一个月租金三四百但是只有一张床的出租屋里。

      出租屋的附近有个公园,她高考完去那里闲逛,然后在那被一个陌生的女人叫出了名字。

      季夏瞧她眼熟,一开始以为这个人是她的同学或者老师,但是对方看起来二十出头,并不符合年纪。

      对方孤零零一人坐在公园的秋千上对她露着微笑,上来便问她今天高考怎么样。季夏虽然知道不该轻易和陌生人聊天,但由于她知道她的名字,季夏猜测这人也许是某个大她许多届的学姐,或者是与她出身同一个村子的熟人,不自觉就打开了话匣。

      与女人聊了一会儿后,季夏发现两人很投缘,不过天要黑了她得离开,于是她便提出和女人交换电话号码。

      对方没有直接答应或拒绝,而是邀请她去树林里走走。季夏难得遇到亲近她的人,没有多想就同意了下来。

      可谁知树林里对方带路,她们走着走着她却发现其他行人都不见了,并且周边环境也如蒙上了一层雾般变得不真实。

      季夏这时察觉不对想要离开,那人却突然拉住了她并且劈头盖脸来了一顿表白。

      什么“爱你”、“喜欢你”、“离不开你”,怎么肉麻怎么来。

      季夏懵逼了半天才拒绝,然后对方的态度就急转直下,说的话变成了怎么恶心怎么来。

      什么“留下”,什么“占有”,还有不惜触碰法律的手段。

      季夏惊恐万分又不敢逃跑怕激怒她,结果往下听她就得知了一个惊天大秘密。

      那个女人杀过人,杀过很多很多人。

      她直白地、毫不掩瞒地说:“我手上沾满罪恶的鲜血,踩着无数人的尸体攀至顶峰……”

      季夏不觉得她是在开玩笑或者是中二病晚期,可她也的确无法把一个笑容温和、眼神卑微的年轻女子和杀人魔联系到一起。博览群书的她猜测对方可能是有什么心结或者心病,她怜悯她,想开解她,然……

      在之前和那人的交流中,她不小心透露出了自己还有一个特殊的特别亲近的“姐姐”。

      对方说到最后眼神变得无比冷漠,竟然说:“你们约定高考后见面么,现在那个约定取消。你,不必再挂念她了。”

      一个对她怀有变态爱意的杀人魔说出这样的话,季夏怎能不想到最坏的结果——杀人魔因为占有欲作祟要杀了她身边所有重要的人。

      季夏恍惚着回到出租屋后赶紧联系了姐姐,可是电话没有打通就算了,给对方发的邮件也没有收到回信就不对劲了。

      明明以往回信的时间不会超过当日十一点五十九,最迟第二天零点一分钟,明明是睡前必做工作,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今日没有会信?

      一天过去了,两天过去了,一个星期,一个月,大一,大四毕业……

      明明说好毕业后让她去公司上班,为什么邮箱里只剩下未读邮件两千封?

      季夏一直坚持一天问候姐姐一次,直到在热搜上看到了某著名企业家慈善家离世的“新闻”。

      其实并不是新闻了,姐姐在三年前就离世了,这个消息是被压了三年,或者说从来没有想过要放出。这次被爆出是因为姐姐收养的继承者败光了家业,有人回顾这家公司的创业史,因此才查出了公司创始人的死讯。

      早在心中想过了千百回的事被盖章定论成事实,季夏已经没有眼泪去伤感了。

      可是即使费尽心思,她还是既找不到姐姐的墓地也找不到姐姐的死因,她唯一能做的只有履行当初的承诺,在被收购才得以延续的百年老字号店里做着最简单的事,一日复一日守着这里,一日复一日期待与那个“杀手”重逢。

      如今机会近在眼前,季夏不想冤枉无辜,但是如果确认她是犯人无误,那么哪怕要复出一命换一命的代价,她也要还了姐姐的恩情。

      季夏坚定了目光。

      她再次看向庭院里,意外的是,那女人竟然还在原地,不过她现在蹲了下来。

      不管别的,单是自己被言语冒犯都让季夏不想关心她,可是无论如何还是要搞清楚现在的状况。

      她把脸贴回了玻璃上,毫无形象地趴着像偷窥狂一样仔细观察那个女人。

      5.1顶级视力之下,方圆二十米任何人的小动作小表情都无所遁形,除了有不可透视的东西遮挡,包括头发。

      那女人一直低着头,季夏属实无计可施,只有在女人抬头换气的时候,她才看到了她通红的脸色。

      季夏疑惑,这是病了吗?可是刚才这人还好好的。不会是什么急性病吧?怎么办,要去救吗?

      不知怎么的,空气中的花香又浓郁了。

      季夏一放松,那莫名其妙的欲望就又涌了上来。

      难道这是那女人弄的什么迷香?有可能。

      难道她现在的样子是装的吗,为的是吸引她自爆身份,以此取乐?有可能。

      可是她呼吸变得好急促啊,不知道是哮喘还是也被空气影响了?啊,她试图站起来了!哎,没成功。

      嗯?等等,怎么这就倒下去了?!

      季夏心莫名揪了起来,这个人还不能死,至少要她亲口承认罪名再死。

      她赶紧从地上爬了起来,不顾撞了椅子的疼痛冲到了楼下。

      别墅大门是敞开的,下了楼梯一眼就能看见门外坐在瓷砖路上的女人。

      季夏匆匆在门口找了双拖鞋穿上,不过刚一出门她的脚步便又放慢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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