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分百投入》颜一隅

6、第六章

　　那晚，游佳一直等到秦非下班，秦非很高兴，两人一起在月色下聊天散步，不知不觉走到了地铁站。
　　离别时，秦非道：“周年庆你一定要来哦，店里难得举办一次活动，会有许多你喜欢吃的小点心~~”

　　游佳失笑：“嗯，我会来的。”

　　秦非在地铁站，静静的注视着她离去，一如她第一次去MAPLE时的场景。

　　一晃眼到了周年庆那天，中午时，言洛给她发了实时排行榜——秦非排第七，距离冲进前五还差一万三，后面还跟着三个差距很小的竞争对手。

　　游佳回了一句【谢谢】。

　　下午时，她又收到了秦非本人的消息，一连串的思念与期待，好像是第一次谈恋爱的少年，无法抑制住心底喷涌的情意，只能用语言来表达爱意。

　　游佳一一回复，并不断坚定重复，自己一定会去见他。

　　晚上六点钟，精心打扮过的游佳，站在MAPLE门前，刚准备进去，就收到秦非最新发来的消息——

　　秦非：【小琪，好想快一点见到你。】

　　小琪……

　　游佳整个人僵在MAPLE门前，许久没有推开那扇玻璃门。

　　就算再怎么手误，也不会将“游佳”误打成“小琪”吧？

　　她在MAPLE门前呆站了足有十分钟，神情恍惚，不知所措。

　　“游佳？你没事吧，脸色好难看。”一个关切的男音传来，紧接着，有个人跑到她面前，紧张的摸摸她的额头，双手捧起她的脸。

　　游佳眸子聚焦，一眼撞进一双焦急慌乱的眸子。

　　来人是言洛，他手里拎着一只便利店的塑料袋子，似乎刚从便利店买东西回来。

　　“是哪里不舒服吗，我送你去医院吧。”他刚准备拉着游佳去打车，就发现游佳没有丝毫离开的意思。

　　“没事，”游佳声音嘶哑，好不容易从喉咙里挤出声音，“言洛，你怎么在外面？”

　　言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今晚的庆典热闹归热闹，但我是陪跑的人啦，呆在里面总觉得有点难过，出来买东西调整一下……”

　　游佳静默片刻，突然问道：“你还差多少？”

　　“差多少？”言洛掏出手机，看了眼工作群里事实排名，漫不经心道，“两万一，实在是凑不到啦，我的客人里可没什么富婆。”

　　游佳放在口袋里的手，死死捏住手机。
　　她深呼一口气，抬头笑着看向言洛：“距离业绩结算还有多久？”

　　“也就十来分钟了，”他又看一眼排行榜，“你不是要支持秦非吗？他还差一万多……”

　　“我们进去吧。”游佳脸色渐渐恢复如常，却拉住言洛的手不放。

　　言洛没有丝毫不快，甚至偶尔偷瞄一眼他俩牵住的手，面露羞涩。

　　其实，游佳多少也察觉了，整个MAPLE，只有言洛在默默关心她。
　　——秦非那是明面的客户，也许是为了钱，为了业绩，所以才露出温柔关心理解她的一面。

　　快走到主会场时，言洛松开牵着游佳的手，一脸庄重：“游佳，我还想跟你最后再确认一遍。”

　　游佳顿住脚步，等待他的下文。

　　言洛认真道：“你很喜欢秦非，对吗？”

　　游佳没有立即回答，只定定看着言洛，直到言洛露出失落的神色，她才缓缓开口：“之前是，以后，可能不是了。”

　　言洛一愣：“这是什么意思？”

　　游佳惨然一笑：“我对秦非而言，只是一个女客人，意识到这一点，我真的没办法劝说自己自欺欺人下去……”

　　刚刚的平静与从容，仿佛只是一张面具。
　　提到秦非，她的声音都在微颤，带着无尽的酸涩与懊悔。

　　言洛跟着游佳一起沉默，大约三分钟后，他才拉着游佳的手，郑重而认真：“游佳，如果你心情不好需要找人聊天，可以多来这里看看我吗？”

　　游佳一怔。

　　她与言洛算是熟识，每次秦非被其他客人指名时，都是言洛讲冷笑话侃大山来活跃气氛。

　　她明白，言洛是个情商极高的人。
　　正因如此，他更不会用如此拙劣直接的言辞，来拉拢客户。

　　“我……”游佳垂下眸子，“先进去点酒吧，庆典排名快截止了。”

　　言洛跟在游佳身侧，越是接近主会场，他越是不敢对游佳表现的过于亲昵，似乎在刻意避讳什么。

　　游佳一路走进来，看到许许多多的女客人，称得上人山人海的热闹大厅里，她都快找不到秦非了。

　　为了不让自己花冤枉钱，也为了不让秦非如愿，她拿过言洛的手机，在截止排名的最后三分钟，不断刷新排位与金额。

　　最后十五秒，她站在服务台前，微笑着对服务生说了一个酒名字。
　　“这是来支持言洛的，”游佳特意强调，“请不要搞错了。”

　　服务生一愣，多瞄了游佳好几眼，在周年庆倒计时结束前，登记下最后一瓶酒。

　　MAPLE的周年庆排名，在最后一刻，发生了谁也意想不到的变故。

　　堪堪到达第五名的秦非，被言洛挤下去了，仅仅相差300块。

　　隔着十几位女客人，游佳恍惚间看到，幽蓝色灯光下的秦非，脸色格外难看。

　　记忆中，秦非从未露出如此狰狞的表情。

　　他似乎永远都是温和的，面带笑容的，让人如沐春风的。

　　游佳盯着秦非，看到他侧头对身边女客人说着什么，而后推开人流，面色森然的走到服务台前。

　　那一刻，秦非与游佳对视上了。

　　“游佳？”秦非阴沉的脸僵了一下，而后露出微笑，“今天是不是很忙？”

　　换作以往，游佳一定会觉得，秦非在关心她。
　　今天，被那个错误称呼惊醒的游佳，立马意识到，秦非是在怪她，怪她来的太晚，没能给他点酒冲名次。

　　仅仅差了300块，给谁都会懊恼要死。

　　游佳没有开口说话，只注意到，原本笑容和煦的秦非，陡然没了笑意，死死盯着游佳身后看。

　　耳畔是凌乱的脚步声，游佳侧头，看到一个服务生，小心翼翼的端着一瓶香槟，走到她身后。另一边，是转悠一圈失落归来的言洛。

　　“抱歉游佳，今天客人太多，实在是没有位子了……”言洛内疚道，“明明是游佳第一次注意到我，却找不到位置让你坐下，实在是太逊了……”

　　他话音戛然而止，因为看到秦非，目光阴冷的盯着他。

　　“游佳，”秦非开口时，恢复了以往的温和，只是略带伤感，“你更喜欢言洛陪着你吗？”

　　游佳没坑声。

　　倒是言洛，将游佳挡在身后，生气的瞪着秦非：“你瞎说什么，明明是你伤了游佳的心，我和你才不是那种竞争关系！”

　　秦非一怔，不解的看着游佳，似乎想要一个答案。

　　三个人在服务台前僵滞很久，后面端酒的服务生已经面露难色时，游佳才缓缓道：“秦非，你真的喜欢过我吗？”

　　秦非往前迈一步，认真凝视着游佳的眸子：“为什么这么问？”

　　“你真的分得清我，和其他女客人吗？”
　　游佳根本不看他，只是盯着房间的某个角落，自己都没意识到，声音颤抖的厉害。

　　秦非恍然，掏出手机查看微信，最新消息里，就是他错发名字的那一条。
　　打那以后，游佳再没有给他回应。

　　“游佳，”秦非焦急的拉住她，“我只是打错字了，没有别的意思……”

　　“呵呵……”
　　游佳笑的凄然又讽刺。

　　没等秦非辩解，她像是被激怒了一般，迎上秦非的目光，厉声问：“如果你是打错字，那我一直没有回你消息，你为什么没发现？”

　　“我……”

　　“如果你发现我没有回应你，那你早该知道，自己打错了称呼、喊错了人，那你为什么没有解释？”

　　秦非哑然看她。

　　只有游佳一个人，气极怒极，仿佛下一秒就要暴跳如雷、彻底失控。

　　游佳重重闭上眼，深吸一口气，调整了一下情绪，而后戏谑的笑看着秦非。
　　“因为你的女客人太多了，你忙着给她们发消息，让她们来给你捧场，你甚至来不及查看是否每个人都回应了你。你只知道，将那些积极捧场的人牢牢握住，那些是有价值的，其他的，就当是几条没用的咸鱼，直接放生了也不可惜。”

　　秦非怔怔的看她，仿佛从未认识过她。

　　“你是不是觉得，一个女孩子来这种场所找男生谈恋爱，是一件很可笑的事？”游佳没给他发呆的机会，继续追问。

　　秦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他不再面带微笑，而是眸光阴鸷的落在言洛身上。

　　事实上，旁听的言洛和服务生都尴尬极了。

　　他们都是这种场所的从业者，虽然游佳质问的是秦非，可总觉得，自己也被牵扯着骂了进去。

　　言洛并不打算多说什么，他扯扯游佳的衣衣袖，试图转移话题：“游佳，咱们找个地方去喝酒吧，这边也没什么好玩儿的……”

　　游佳并没有顺着言洛的台阶下去，仍旧盯着秦非。
　　她脸上始终挂着笑，只是笑的很难看。
　　“你知道吗，这瓶酒本来是为你点的。而你的行为却告诉我，我该醒醒了，我不该为了你这种人，耽误学业，误入歧途，我本该以优异的成绩从中心大学文学院毕业，本该有锦绣前程……”

　　笑到最后，反倒是游佳先笑出了眼泪。

　　她盯着秦非，边笑边摇头，仿佛是在否定秦非，又仿佛是在否定自己。

　　秦非沉默片刻，声音是罕见的沙哑轻蔑：“你觉得你看错了我，那言洛呢？他跟我又有什么区别？”

　　游佳余光瞄到，言洛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没能开口，似乎觉得，不管他说什么，都像在狡辩。

　　“这些我不管，”游佳低下头，像是自言自语，“言洛再怎么差劲，也总好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