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虹雾奇遇 ...
-
塞西洛斯及时把自己固定在虹龙背上，跟着虹龙一起翻滚出去。
“救命————！”
甲板上有一名少年被甩进了虹雾海，几声凄惨的嚎叫之后没了声音。
虹龙倒翻几圈稳住了身体，幸存的神祇们惊魂未定，不约而同地打了个寒颤，仰望前方越来越高的黑影。
黑影的体积比虹龙还大上十几倍，包括塞西洛斯在内的神祇在他面前渺小得根本不值一提。
它身体的一部分颜色与虹雾海中的虹雾相同，很难看清它身体的具体边界。
从它出现开始，便有彩虹雨从天空中飘飘洒洒。
塞西洛斯抹去一滴落在脸上的雨滴飞速回忆《斯莱萨尔物志》里的内容，翻来覆去，也只有虹怪巴巴罗斯符合眼下黑影的情状了——那是创世时期苍穹之神与初蒙深渊神力结合的产物，是虹雾海当之无愧的主宰。
《斯莱萨尔物志》上标识过巴巴罗斯的特征，它身体表面长着坚硬的鳞片，翅膀张开几乎可以笼罩住一个小型的村庄，外形像龙却长着象一样的鼻子。
听说它的肚子连接着初蒙深渊，是个填不满的无底洞，一旦被惊醒，就会从虹雾海底的最深处浮出海面，将目之所及的所有生物全部吞食。
所以虹鱼退散根本不是因为亚提斯，而是感知到巴巴罗斯苏醒，全都游开逃命去了！
虹怪缓缓张开嘴巴，抽吸产生的气流声像是古老的号角，成片还没来得及逃走的虹鱼顺着风吸被卷进了巴巴罗斯深不见底的肚子。
虹龙也察觉到危险，朝着虹雾海外围挣扎，然而虹雾因为巴巴罗斯的风吸开始旋转，逐渐形成旋涡，吸力扯住了虹龙，不断将它往巴巴罗斯身边拉去。
塞西洛斯死死抱着虹龙，透过虹雾看到巴巴罗斯长鼻下的黑洞，一阵胆寒。
绝对不能坐着等死！
虹龙船随着旋涡的拉扯颠旋倒转，虹龙发出声嘶力竭的悲鸣。
经过虹雾海中某一处裸露出来的礁石时，塞西洛斯看准时机，全身神力倾泻而出。
嚓！
整艘虹龙船被挤挨暴涨出来的冰层淹没，与岿然不动的礁石牢牢冻结在一起，堪堪停在了旋涡边沿。
有虹鱼和虹螺噼噼啪啪地砸到虹龙船外的冰壳上，在冰面上磕出碎屑，随着旋涡被吸进了巴巴罗斯的肚子。
大约是漩涡中出现异物太显眼，虹雾被搅动，巴巴罗斯长长的鼻子扭转，透过虹雾朝虹龙船的方向望来。
塞西洛斯顿感如山一样的重量压下，沉得他几乎抬不起头。
他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心也快要挣脱胸腔跳到嗓子眼，但奇怪的是他并没很怕，也或许是因为惊惧过了头而麻木了，总之，在这样危急的情况下，他仍能像平时一样思考。
倒霉。
真的太倒霉了！
塞西洛斯筋疲力竭，几乎要在重压之下骂出声来。
虹龙船每年少说也得在虹雾海过上个十来次。
算上他出生后的二百六十年，往前再倒几千年，巴巴罗斯一直老老实实地待在虹雾海深处。
怎么偏偏就赶在他过虹雾海的时候苏醒了？
虹雾随着巴巴罗斯的靠近不断往虹龙船所在的方向挤压，庞大身躯形成的阴影笼罩下来。
塞西洛斯几乎要被虹怪移动形成的风压压到窒息，边在心中咒骂，边强撑体力按住虹龙的脊背，向周围搜寻其他可以落脚的礁石，可是目光所过的地方，尽是翻腾的雾气。
“……”
难道他要死在这里了吗？
塞西洛斯从不惧怕死亡，所以他总能深入到各个危险的神战遗迹搜索到珍惜材料。
可是他死在这里，瓦妮他们要怎么办？
塞西洛斯后悔，如果那时他再坚持一下，留在谧都就好了。
高空浓郁的虹雾中出现了两抹绿幽幽的光，那是巴巴罗斯的眼睛。
一条比虹龙还要粗上好几倍的鼻子从上方探下，朝着虹龙船卷来。
就在这时，一道闪光在虹雾海中亮起！
塞西洛斯下意识闭眼，即便这样，他也能感觉映在护目镜上的亮光越来越亮，范围也越来越大。
哞—————！
巴巴罗斯突然发出一声哀嚎，强劲的气流掀起飓风朝着虹龙船刮来！
连接着礁石的坚冰在震动之中开裂，掉下碎屑。
眼看着虹龙船就要被吹飞出去，巴巴罗斯却像是失去了平衡，轰轰轰轰，踏着足以令地动山摇的脚步在虹雾海中倒退了几步，巨大的吸力骤然消失，一直撕扯着虹龙船的漩涡也在短短十几秒内溃散开了。
“你好聪明啊。”一道声音从头顶响起。
塞西洛斯一惊，抬起头，却是一个浑身被包裹在柔光中的金发神祇正站在他面前，低头打量着他。
注意到他眼前的黑色护目镜，金发神祇单膝点地，半蹲下来，好奇地问：“你的眼睛看不到吗？”
如此近的距离，金发神祇那张完美已极的脸映入眼帘，塞西洛斯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
实在是……太漂亮了。
金发神祇的眼睛像是整个斯莱萨尔最纯净澄澈的溪泉，映着从眼前漂浮而过的虹雾。
眉梢嘴角的浅淡弧度仿佛与生俱来，而他就是那轻快笑容的化身，让人在看到他时，不自觉地联想到被晨光洒过的纯净水面。
强烈的视觉冲击让塞西洛斯暂时忘记了回答，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觉得自己真的闻到了那股晨光混合泉水的清泠味道。
“？”
金发神祇伸手在他眼前晃了几下，想了想，食指轻轻点在他的眉心。
一股极为柔和温暖的神力自他的指尖涌出，流遍了塞西洛斯全身，摧枯拉朽地融化了积压在他身体里的所有疲惫。
塞西洛斯怔了怔，猛地往后撤开。
金发神祇疑惑地歪了下头，然后不以为意地把手按在了虹龙背上，被冰层盖住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速愈合。
塞西洛斯望着这一幕，不由发出惊叹。
“原来你看得到啊。”金发神祇的笑容扩大，他望着虹龙背上的船体，问道：“你们是纳普梅兹学院的新生吗？”
塞西洛斯：“……算是。”
“为什么说是算是？”
“如果没死在这里的话。”
“啊……”金发神祇失笑。
“巴巴罗斯——就是那个大块头，它常年潜伏深海，很害怕光亮，我刚好是它的天敌。”他示意虹雾中不断哀鸣着远去的虹怪，“它暂时陷入了实失明状态，不会再来捣乱，你们可以趁现在通过虹雾海了。”
金发神祇起身，把食指与拇指抵到唇间吹出一声长哨。
一匹通体雪白的独角兽从虹雾中奔来，落在他身边。
金发神祇起身摸了摸独角兽的头，利落地翻上它的背，居高临下地对塞西洛斯说：“我叫利维。”
塞西洛斯犹豫了一下，报上自己的名字。
“塞西洛斯……”利维重复了一遍，朝着塞西洛斯单眨了一下右眼，笑道：“我记住了。纳普梅兹见。”
独角兽腾空而起，就像来时一样，载着他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了虹雾之中。
……
直到巴巴罗斯的吼叫在远方响起，塞西洛斯才从呆愣之中惊醒，他连忙在虹龙身周厚实的冰面上一拍，冻住虹龙船与礁石的冰瞬间变成了冰末，簌簌落入了虹雾海中。
虹龙恢复自由，活动活动僵硬的身体，按照既定的路线朝纳普梅兹城的方向飞去。
冲破虹雾海时，月光洒下，虹龙背上的某处亮了亮。
塞西洛斯低头去看，在利维刚才站过的地方捡起了一条银色长链。
“……”
原来刚才发生的一切真的不是他的幻觉。
塞西洛斯盯着长链看了许久，尾指轻勾，将长链窝在掌心，放进了口袋里。
*
虹龙船穿过虹雾海，纳普梅兹城的轮廓在前方若隐若现。
这是一座独立于两大神国之外的神域，不管泰亚神祇与忒利亚神祇经历怎样的恶战，自创世时期遗留下来的纳普梅兹城始终漂浮在两大神国的虹雾海上空，维持着万年如一日的宁静与和平，沉默俯瞰着神域之间的纷争。
载着塞西洛斯的虹龙船抵达纳普梅兹城的港口，一名皮肤黝黑、头发像漂浮的蓝色海藻的神祇踩着飞鱼快艇急刹停在了岸边，朝他招手。
“嘿！你们就是今年的新生吗？希尔薇老师让我接你们回学院！”
——你们？
塞西洛斯转过头，亚提斯和一众华丽少年不知什么时候哆哆嗦嗦地挪到了甲板上。
亚提斯抿着被冻得发紫的嘴唇，腿还软着，恶狠狠地瞪了塞西洛斯一眼，艰难地从甲板上爬了下来。
居然还活着？
塞西洛斯不无遗憾地想：可惜了。
来接他们的神祇名叫特兰德，二百六十五岁，是一位海洋使者，五年前才来的纳普梅兹城，算是他们的前辈。
塞西洛斯坐在飞鱼快艇上用手撑着下巴望向两边的街道，边听特兰德不厌其烦地向他们介绍学院的情况，边观察着纳普梅兹城。
《纳普梅兹见识录》上说，这座神域居住着维持世界运转规则的创世三柱神——时间、智慧与命运。
三柱神从不离开纳普梅兹城，外界神祇见到他们的唯一途径，就是通过虹龙的选拔，搭乘虹龙船来到纳普梅兹学院。
“命运之神希尔薇是纳普梅兹学院的校长，她的水晶球可以映出世界上任意一位神祇或者人类的命运，不过她不常在学院里出现，也不会轻易向神祇或者人类展示他们的命运。”
特兰德叉着腰，说得津津有味。
“智慧之神柯蒂斯是我们的老师，她会教授我们一些神术、咒语，偶尔还会发布一些信仰任务。想要学习神术咒语就要缴纳足够的信仰，只有成为神官才能从纳普梅兹结业结业这种事就不用我说了吧……”
特兰德滔滔不绝地说了一路，飞鱼快艇终于在一片占地极广累叠交错的灰白色建筑群前停下。
矗立在建筑群最中心处的，是一座以白、金、深蓝为主色调的神殿。
神殿大门外立着两排白色神柱，神柱上嵌着剔透的蓝色宝石。
两排宝石神柱夹出了一条石板路，石板路从神殿门口，一直通到外面的主路上。
神殿足有十几层楼那么高，最顶端有一银色发亮的金属柱，有白、金、蓝三色的光球风车的扇叶似的以金属柱的顶点为中心缓慢地旋转着。
神殿最下层中空，像一个十字路口，前通城中的主干道，后通学院更为广阔的内部，左右则延伸出两条长廊与两边的建筑群相连。
两边的建筑群像是供学生居住的宿舍，也是以白色为主题，金蓝走线，台阶般自下方错落而上，复杂机械一样由各种空中走廊、台阶相连，宏丽壮观。
一位身穿白裙的女神等在神殿的入口处，女神美丽而又典雅，像一朵用世界上最纯净的土壤与最清澈的水源栽培出的圣洁之花。
亚提斯羽华丽少年们顿时被女神的美貌与温柔气质吸引，看入了神。
特兰德快乐地地朝女神招手：“阿美尔达！”
阿美尔达的唇角弯起优美的弧度，说道：“虹龙船在通过虹雾海时遭遇袭击，柯蒂斯老师让我来通知你，先送他们回去休息。”
“事故？”特兰德好奇地回头看了看快艇上的狼狈的少年们，耸了耸肩，说：“好吧。”
特兰德驱使飞鱼快艇穿过神殿右方的长廊，卸货似的把他们一个个地卸到了空着的房间门前。
塞西洛斯推开宿舍的门，一路的奔波终于抵达了终点。
宿舍是单人间，摆设简单，只有一张床，一套桌椅和一个柜子，墙壁上嵌着散发着淡淡光芒的光球。
塞西洛斯把瓦妮做给他的护目镜放进柜子，坐在床上压了压，躺上去看着屋顶。
——从现在开始，他就是纳普梅兹学院的一员了。
不过他大概没有时间像别的神祇一样安安稳稳地上课，他必须要快速积攒信仰，成为神侍才行。
“……”
明天去问问特兰德怎么接信仰任务吧。
塞西洛斯打定主意，摒除杂念闭上眼睛，强迫自己入睡。
但或许是虹雾海的经历太过惊险，他的大脑现在还兴奋着，足足过了半个钟头，还是全无睡意。
塞西洛斯在床上翻身改换姿势，忽然腰侧被硌了一下。
他把手伸进口袋，摸出了团在口袋里的银链举在眼前。
金发神祇的模样在眼前闪过，不得不说，那是个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的神祇。
明天去找特兰德时，或许可以顺便问问利维的事。
那样出色的神祇，即便是在纳普梅兹城，应该也不会寂寂无名。
塞西洛斯把银链理好，重新放回口袋。
反正还睡不着，他干脆起身走到窗边往外看。
房间的窗户朝向学院内侧，往外可以望见带喷泉的广场。
广场右侧是几座高耸的筒型建筑，左侧是一片淡粉色的花树林。
一条小路在花树林间蜿蜒，直通在月光下闪着粼光的湖面，岸边花树枝条垂落，几乎要落进湖水里。
塞西洛斯是个彻头彻尾的实用主义。
谧都恶劣的生存环境让他对晶币以外的东西生不出兴趣。
他移开视线看别的地方，却被转头时眼尾掠过的一抹淡金色吸引了注意。
他怔了怔，若有所觉地返回去，身体稍稍往旁边移动换了个角度，就见一位金发神祇靠在湖边的花树下，正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纯白独角兽的背脊。
作者有话说第19章 虹雾奇遇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