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与白的浪》麓九色

10、第 10 章

　　直到蓝一惟真的把费用缴了。白默才深吸了一口气，看着蓝一惟，郑重地说：“谢谢蓝总。”

　　蓝一惟闻言一顿，转头看向白默，说：“我能不能先提个要求？”

　　“什么？”

　　“能不能别再叫我蓝总了？”

　　白默想了想，叫了一声“惟哥？”

　　蓝一惟这才笑着点了点头。

　　两人将回执单交给医生，又回到病房，告知看护阿姨下午要去给老人做检查，和之后手术的事情。

　　看护的阿姨又看了蓝一惟一眼，嘴上应好。

　　这时，蓝一惟的手机忽然响了。蓝一惟摸出手机看一眼，按了静音。对白默道：“我去接个电话。”

　　白默应了一声。

　　蓝一惟走出病房，这电话一打就是两个多小时。回来时已经快到午饭时间了。

　　白默见他，立刻上前说道，“惟哥，中午有时间吗？我想请你吃个午饭。”

　　蓝一惟刚想说自己有事要先离开，看到白默好似有话要和他说，他自然应允。

　　“那你等我一下。阿姨吃饭回来我就可以走了。”

　　“好。”

　　白默带着蓝一惟，就在医院附近找了一家小厨馆。说是馆子，其实也就是医院附近老旧小区一楼住宅改的小饭馆。地方不大，胜在比较干净。

　　选了个小单间，两人对坐，点好菜后，白默明显的坐立不安起来。

　　蓝一惟默不作声看在眼里。手上动作却不停，拆消毒碗，热水烫一下，再一件一件摆在白默面前。

　　白默回神，一边道谢，一边从怀里的背包里拿出一本红皮本。

　　蓝一惟只看了一眼就知道这是什么。

　　真是意料之中，又意料之外。

　　白默双手将红本递到蓝一惟眼皮底下，低下头闭上眼，说：“惟哥，这是我家民宿的房产证。手术后不知道要花多少时间多少钱……我想先、先用这个抵在你那里，等我还了钱，在还给我。”

　　蓝一惟扯了2张纸巾擦着手上的水渍。垂眸看着本子，表情变得有些意兴阑珊。

　　他将纸巾揉成一团，握在手里把玩。

　　白默举着本子半晌，感觉到对方没接手，他张开眼，表情迟疑地看向蓝一惟。

　　看着白默的小心翼翼，蓝一惟叹了口气，随手将纸团扔进桌边的垃圾桶，另一只手接过红本，“默默，如果这样做你心里会好过一些——”

　　白默一怔，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蓝一惟看着他，忍了忍，没忍住，还是说道：“我有件事想问你。”

　　“什么？”

　　“关于那天的事情，你是怎么想的？”

　　“那天？”白默下意识地回问一句，又瞬间反应过来他说的是哪天。他看着蓝一惟，有些不明白他为什么会问。

　　关于那天，难道不是应该默契的都当作没发生过吗？

　　蓝一惟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再叹口气，“怎么，你认为我是吃干抹净就拍拍屁|股走的人？还是你是？”

　　白默迟疑更重，他有点明白了蓝一惟的意思，可是又不太确定。正确来说，是不敢往那方面去想。

　　蓝一惟在这一刻觉得自己有点像唱独角戏的小丑。

　　就算是重生回来，刻意养好的脾气，这会儿也隐隐要崩不住了。他知道白默一直没有意识到，可是被一次次的想要撇清关系，热情一次次被打击，他也是会难受的啊。

　　“虽然我不缺钱，但是真没好心到这份上，你懂吗？”

　　白默第一次听见蓝一惟这样的语气，明显的不爽，却又带着克制。

　　难道……

　　“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偏见？”蓝一惟语气带着淡淡的烦躁。

　　换做5年前的自己，早就直接砸钱把人包了。正好他缺钱，正好自己有钱，这样的交易方便直白，轻轻松松就能达成目的。

　　“我不是……”

　　白默的声音打断了蓝一惟烦闷的乱想。

　　白默深吸一口气，看着他，“那天的事情，我、”他顿了顿，似乎在想措辞，“我那天心情很不好。”

　　“……家里出事以来，我就一直……”白默说了几个字又没了声音。他想说家里发生了太多事，他情绪一直不太对。可是又觉得这话像是在推脱。

　　“……那天的事情，我一直把它当做是一次各取所需……”他说完，垂下眼睑，完全不敢看蓝一惟。

　　他之前一直以为蓝一惟和他是一样的想法。

　　现在看来并不是。

　　完全不是。

　　蓝一惟和他的想法完全不在一个频道上。

　　就在两人的沉默中，先前点好的菜品上桌。只不过，两人现在都没有了食欲。

　　那种做错事的心虚感又再一次填满了白默的胸腔。他很想打破此时的安静，却完全不知道该怎么说怎么做。

　　由于性取向，白默是真的打算好了要独身到老的。就守着浪，等自己年纪大了，就和外婆一样，和各式各样的住客打交道，也不至于老来孤独。

　　所以，他从来没有谈过恋爱，自己根本就不会想着找。和他表白的也被他全部拒绝了。

　　所以，现在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

　　就在白默陷入茫然中不可自拔时，蓝一惟那边又重重地叹了口气。

　　白默抬眼看他。

　　蓝一惟看着他的眼睛，说：“是我太急了。现在不是谈论这个的时候。”

　　他顿了顿，“但是，默默。我想让你知道，我帮你是有私心的。”

　　白默被他眼神抓着，呐呐不知该如何回应。

　　“先吃东西吧。”蓝一惟将红本递回给他，“放你包里，等会儿上车再给我。”

　　“好。”

　　一顿饭两人都吃的食不知味。商场上无往不利的蓝一惟此刻也有些后悔了，刚刚急躁了。

　　谈恋爱可太难了。现在可真是进不得，又舍不得退。

　　饭后，蓝一惟的电话又响起来，蓝一惟不得不在万希的催促中离开医院回到自己的工作岗位上去。

　　白默看着他离开，慢慢呼出一口气。

　　他回到医院，坐在外婆病床前发呆。

　　蓝一惟对他……

　　为什么呢？什么时候的事情呢？他明明有更多更好的选择……

　　自己呢？对他……

　　明明已经做好了水泥封心的打算了不是么……

　　可是，蓝一惟……

　　“27床，刘云喜，准备去做检查。”护士进门，走到床边，轻声道。

　　白默被惊了一跳，回过神时才发现，刚才自己满脑子都是蓝一惟——

　　他甩了甩头，要把这人从脑子里甩出去。赶紧起身，配合护士和护工将外婆小心翼翼的转移到移动病床上，护送到检查科室去做检查。

　　做了一系列的相关检查，一个下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白默一直守到快到自己打工的时间。晚饭是早上剩下的小笼包，不愧是大酒楼出品，即使是冷的，吃起来也是别有一番滋味。

　　收拾好，他和护工阿姨打了招呼，匆匆跑去酒吧。今天是他复工的第一天，只希望一切顺顺利利。

　　只不过，天不遂人愿。

　　酒吧刚营业没多久，他的卡就被人订了。经理两只手指夹着订单走过来，看着白默一言难尽：“是补哥。”

　　“……”白默无言看着经理。

　　“现在也不好给你换班，他就是冲着你来的。”经理啧了一声，“你自己机灵点。”

　　白默点头。

　　这种情况经理应该也挺头疼的吧。或者真的得考虑换一份工作了。

　　白默一边思考着，一边面无表情的备酒，做着准备工作。

　　刚热好场子，大补一群人就到了。

　　白默绷紧了神经等着大补找茬发难，可随着时间流逝，整夜过去大半，大补除了用阴鸷郁闷的眼神盯着白默，其他什么都没做。

　　白默不明所以。

　　但只要大补不找他，他自然不会往上凑。

　　有惊无险的渡过一晚，下班时白默才真的松了一口气。他不知道大补为什么没有找他麻烦，只感觉得到，大补并不是自愿放过他的。

　　白默收拾好，走出酒吧时，一眼就看见蓝一惟的车停在酒吧的大门口。

　　见白默出来看到自己却没有再动作，蓝一惟开车门下车，对踌躇不前的人道：“上车吧。外婆那边保不齐明天就会手术，早点回去好好休息。”

　　白默纠结一瞬，走过去上车，系安全带时，低头对着空气说了一声：“谢谢。”

　　蓝一惟无声一笑。车子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车里安静的落针声可闻。

　　蓝一惟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嫌弃自己的车子降噪功能如此优秀。他自己倒还好，只是余光撇见白默，他忐忑尴尬的人都有些发颤了。

　　“我很可怕？”

　　看到他这样，蓝一惟其实感觉挺挫败的。两人的相处，怎么就变成了现在这样？

　　白默回神，他心里一直不安，甚至觉得如果自己一再的拒绝蓝一惟，对方会不会恼羞成怒。他根本就不了解蓝一惟。
　　“你是怎么想的？”蓝一惟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对方一直没有接话，他只能自己再问。

　　白默嚅嗫了一下嘴唇，过了一会儿，才道：“我现在没有什么想法……”

　　“讨厌我么？”蓝一惟目视前方，低声问。

　　“不！怎么会…”

　　“害怕我？”

　　问题又回到了最初。

　　“不是的。”白默摇头，“我没想过你会……我从来没有想过这方面的事。”

　　“想想。”蓝一惟直接说道：“不是让你现在马上给我答案。有空的时候，想想。”

　　白默转头怔怔看着蓝一惟，小声的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问他：“为什么？”

　　“……”蓝一惟一副专心开车的模样，没有回答的打算。

　　为什么？

　　他答不上来。

　　哪来那么多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