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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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被时断时续的歌声吵醒的。
周围灯光昏暗，我眯着眼睛，随即发现自己严严实实地被绑在了椅子上，全身上下好像只有脑袋可以动。
……啊，这里应该是九头蛇基地。想起来，在等着其他人来捞我和迪克的时候，落单的我被神出鬼没的冬日战士一代注.射了麻醉药来着，剂量很大，我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晕过去了。
脑袋还是晕晕乎乎的,我简单扫视了一圈四周。
奇怪的实验器材，看起来像搞非.法人.体.实验的那种。远处有个投影幕布，上边放着什么视频，有种诡异的熟悉感。旁边的墙壁上密密麻麻拼成一个爱心样式的照片看得让人头皮发麻。
……。
……照片的主人公，全是我。
爱心照片墙的左半部分是这个世界里不应该有任何影像记录存在的陈温留。有我上高中时期的照片，也有我短暂大学生涯时期的照片。照片里的我对此一无所知，总是笑着和身边的人说话，或者倾听他们说话。
……甚至，还有我小时候的照片。我敢保证，小时候的照片除了家里的相册以外没有人能拿到第二份。
照片里熟悉又陌生的小团子被笑着的外婆抱在怀里，露出小乳牙笑得天真无邪，照片外的我只觉得浑身冒凉气。
这张照片被年幼的我用笔画脏过，蓝色的笔。后来为了掩盖“罪证”，用橡皮擦想要擦掉痕迹欲盖弥彰，结果被我擦破了。
……而墙上的这张照片，在熟悉的地方，有明显的残破痕迹。
……是原件啊。我呆愣愣地想。这代表什么呢？
先把细思极恐的细节丢到一边，继续分析照片中透露的更多信息。
偷拍的照片没有初中和小学的，这说明这个人在这段时间里并不认识我……或者不具备偷拍我的条件。
高中的照片不是很多。我们高中当时是无法携带智能手机入校的，照片里的场景都是运动会之类的可以携带手机、相机的情况，说明这个人不是老师，很有可能是与我同龄的学生。
大学的照片多且杂乱，暂时无法理出头绪，勉强看得出一个是同校的情况。
爱心照片墙的右半边，主角从陈温留变成了温伊·韦恩以及W。
照片里透露出的时间线几乎是从我来这个世界开始，有我在营养舱里睡觉的照片，也有我成为W后训练的照片，甚至还有我在X学院接受治疗的那段时间的照片。
我甚至还瞄到一张大概是我和迪克第一次见面的照片，照片中的我俩握着手，我脸红得跟猴子屁股一样，旁边的迪克被画上了个鲜艳的大红叉，想让我不注意都难。
随后的照片场景不是在哥谭就是在纽约，我还看见一张我和杰森过马路的照片。杰森拽着我的卫衣帽子，脸上是个大红叉叉。
然后还有我和提姆的照片。那次晚会我被迫给提姆当了女伴，穿着西装帅气逼人的德雷克少总脸上是个红叉叉。
我和布鲁斯的照片也挺多的。老父亲偶尔会带我出去吃中国菜，或者背着阿福和我一起吃垃圾食品——一般打着做心理评估的名头。
布鲁斯的脸上也是红叉叉。
我算是看出来了，在照片出现的异性几乎都被打上了红叉，就连未成年的达米安都没幸免。
这个人明显对迪克的恨意是最深的。
爱心照片墙的正中央的照片，是校庆时我站在台上比respect手势的那一幕。裁纸刀恶意满满地钉在了旁边抱着花的迪克头上。
爱慕者。变态。偷.窥.狂。收集癖。疯子。有能够穿梭世界的能力。
至少六七年前就盯上了我。
极有可能，是导致我来这个世界的元凶。
危险程度极高。发动所有九头蛇精英来围剿我的大概也是这个人。此人在九头蛇也极具声望和地位，甚至可以和皮尔斯叫板。
……不过说起来，我好像已经把九头蛇的精英们一窝端了。
但外面的守卫力量一定也不弱。双手已经被反绑在一起，我只能努力扭着手腕企图从袖口处扒拉出之前藏在那里的刀.片。
“……你醒啦？”
男人的声音从不远处响起，我抬起头循着发声地看去，才发现投影幕布那边坐着个人。
他站起来，慢悠悠地朝我走了过来。
我这才发现，幕布上播放的视频，是我高三毕业时作为优秀毕业生上台演讲的视频。
视频拍摄角度很近，视频里的陈温留时不时瞄一眼摄像头，而我在疯狂回忆那时候站在台下举着摄像机的学生的脸——
“你在回忆我吗，小温？”
男人在我眼前站定，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熟悉的、凌乱的金发，眼底带着青黑，我依旧看不清他的眼睛，但我记得他是谁。
乐队的金发鼓手。
“不要叫我小温。”我慢吞吞地道，“你和我好像也还没熟悉到那种程度吧，凯文？”
校庆彩排时他阴郁的神情和女寝楼下拦着我表白的男性重合了起来，高中、大学时期的记忆碎片拼凑起来，我想起了他是谁。
“还是该叫你，柯裕文？”
“你果然还念着我，小温。”
他语调缱绻，捏着我下巴的力度可一点不温柔。
“……我对杀人犯当然印象深刻啊。”我笑起来，紧攥着的刀片已经划破了手心。
温热的血液与绵延的痛意并没有阻止还在颤抖的身体。我想起来了我刻意忘记的事情。
被撞飞之后，我其实还是有些知觉的。血流过眼睛模糊了视线，我听见尖叫声，听见车门打开的声音，有人在远处喊：“快叫救护车！”
我感觉那人蹲了下来，居高临下地注视着我。
他的声音轻飘飘的，带着满满的恶意。
他说，“后悔了吗，宝贝？”
*
我确信，假如现在我没有被绳子绑着，现在应该已经拔枪给他来个几十发送他去见上帝了。
“你一定在想，我为什么要杀了你，是吧？”埃文笑得有些渗人，“我为了让你提前来到这个世界，可是费了不少心力。”
——提前。我想，提前。他这意思，假如我没被撞，我也会来这个世界？
“你永远不知道我有多爱你，小温。”埃文摸着我的脸，“我为你违背了创世主的指示。从我见到你第一眼开始，我就知道，谁都配不上你，哪怕是创世主钦定的那个没有用的蓝眼睛小警察男主角也配不上你，只有、只有、只有我才配得上你！”
……蓝眼睛小警察，说的是迪克吗？
说起男主角、女主角这回事，我想起死侍和我在地下拍卖场的第一次见面，他略带惊讶：“我还以为女主角的人设是傻白甜，没想到还是个带刺的玫瑰~”
……啊，我是蝙蝠崽，按理来说也是个主角来着。那么，原来的世界里，我也算是个女主角吗？
“我还记得我们的第一次见面，宝贝。”埃文咧开嘴，他像是献宝一样捏着我的下巴逼迫我去看照片墙：“看到那第一张照片了吗？那是我第一次来到这个世界，也是第一次见你。”
“你穿着白色的校服，站在操场上，抬手挡着耀眼的阳光，我永远会记得那一幕，那彻底让我沦陷的一幕。”
好晦气，我想。早知道逃了那次升旗，最多也就是被班主任逮着写检讨罢了。
但是世界没有早知道。
“为了削弱你的气运，我真的想了不少法子。”埃文骄傲道，“最有效的方法果然是让你失去你的母亲，小温。没关系，她的确有些碍事，还通过老师警告我离你远一点……”
我记得，我刚刚看了好几遍，照片墙上并没有我和母亲的合照。我好像已经快要忘记她的样子了。
……很难形容听到那句话的时候，头脑瞬间空白的感觉。
就，就好像，回到了母亲去世的那天，我哭着求她不要闭眼、不要睡觉，她拉着我的手，声音沙哑：“可是，妈妈真的很困啦。”
“好想、好想送小温去高考，穿生日时候小温送的漂亮旗袍。也好想看你去上大学，看你变成大人，看你成家立业，看你未来帅气漂亮的男朋友。”
“这么小的一个小孩子，怎么就长这么大了呢？”妈妈攥着我的手，声音也带上了点哭腔。
“不要哭，像什么样子。”她抬起另一只手，好像想给我擦擦眼泪。
快要触碰到脸颊的那瞬间，我的妈妈，我亲爱的妈妈，半辈子都是我的妈妈，无力地垂下了手臂，永远闭上了眼睛。
永远都没有在我眼前哭过的妈妈，在最后，眼角划过了眼泪。
*
布鲁斯·韦恩曾经研究过，从小都是单亲家庭的陈温留在成为W后为什么还没有彻底歪掉、变成完完全全的人形兵器的原因。
家庭教育是不可或缺的一环。陈温留从小被母亲教育“德为先，能为上，行为善。”陈温留从小就是乖小孩，也是俗称的“妈宝女”。
布鲁斯从温伊·韦恩的只言片语中推测，陈温留的母亲应该是一位非常注重孩子品德、爱心和生命教育的母亲，对学习方面的好像并不是特别重视。
那天晚上，她哭着说：“我真的、真的好想妈妈……可是、可是，爸爸，我快忘记妈妈的样子了……”
布鲁斯知道，在每个五月的某一天，温伊会一整天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画画。
她用不怎么熟练的笔触勾画出另一个女人。一个温伊·韦恩害怕会忘记的女人。
*
……妈妈是因为他死的。我恍惚地想。仔细想想，那场感冒一下子恶化那么快、一下子就达到了要人命的程度也是完全不合理的。
我闭上眼睛，那人抚摸着我的脸颊，用恶心的语调道：“为什么伤心地哭泣呢，小温？”
“我始终认为，主角并不需要父母这种东西。失去父母，才是一个人完成蜕变的结束。你也在失去母亲之后变成大人了，不是吗？”
我声音沙哑道，“你放屁。”
他自顾自道：“但是你成为韦恩之女后似乎又要变成我最讨厌的样子了，小温。你不能是小孩，知道吗？只有，只有我能爱你……”
埃文顿了一下，随后掐住了我的脖子，癫狂道：“是他们、是他们！是他们把你变成现在这个样子！那群靠近你的男人，都应该去死！”
我呼吸困难几乎快要窒息，他掐着我的力道却骤然放松。
“没关系，没关系，小温。很快，很快，你我就要融为一体啦。我会带着你，你可以亲手杀死他们，亲眼认识他们的丑恶！”
我艰难地大口呼吸着，手里的动作也没有停下。
“小丑说他想要回这具身体了，我会还给他的。小温，就和我在一起吧，怎么样？成为我的一部分，和我，永远在一起吧。”
埃文恳切地注视着我，眼神是可怕的痴迷和狂热。
我说：“你他妈想得美，怎么不去死？”
“你已经被污染了，小温。”听了我的话，埃文正色道，“从你拒绝我的告白那刻起，你已经被彻底污染了。”
我实在忍不住，问他：“你是不是有病？”
“有病的人不是我，小温。你已经被腐蚀了，你不应该是这样的。”他道，“看来只有杀了那群人才能让你正常起来，像上次那样……”
“没办法。”我说，“我就是这样的人，要不然你去死吧。”
“一定！一定是那个迪克·格雷森是吧？”他又掐住了我的脖子，“你为了他背叛了我，背叛了如此爱你的我……我让你开枪，你反抗我，都是因为他勾.引你了是吧？没关系，我可以原谅你，但我绝对、绝对要杀了他！”
肺部的空气被挤压，我几乎喘不上气来。
“没有人能救你，小温。”埃文说，“除了我。你求求我，然后变回原来的样子，我就松手，怎么样？”
门就是那时候被轰开的。
我努力挤出个笑容，努力用气音道：“要不然……你去死吧？”
*
找到温伊·韦恩的关键在于那个她塞给夜翼的手机。
她失踪的草丛处有一支用过的麻.醉.剂，看剂量足以瞬间放倒三个成人。
人在眼前丢了，夜翼整个人都疯了，如果不是旺达及时用绯红魔法短暂控制住了他，事情会变得更加难以控制。
简单来说，他们通过追踪器的遗留信息找到了九头蛇的另一个秘密基地。又花了点时间寻找入口、确定内部建筑地形。
夜翼这时候冷静得不行，参与分析的时候一点不含糊。但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在努力压抑，压抑着自己的愤怒和自责。
这种压抑在破门而入这个秘密房间，见到被金发男掐着脖子的小温时彻底爆发。
他不记得是怎么一拳打向那金毛的脸的，就记得小温咳的撕心裂肺。她大口喘着气，一头漂亮的白发也变得灰扑扑的，整个人仿佛被丢到土里滚了一圈一样狼狈。
迪克帮温伊把绳索解开，才发现她连手掌心里都是血。
温伊好像也受到了很大的打击，她闭着眼睛缓了好一会儿。摆摆手不要迪克抱着，自己晃晃悠悠站起来转去找红头罩。
“给我把枪。”她哑着嗓子说，脖子上还印着可怕的淤青，“什么枪都行。”
“还有力气拿.枪吗？”杰森语气揶揄，完全无视旁边老父亲的蝙蝠侠不赞同的眼神，抽.出把枪来递给了温伊。
她颠了颠手里的枪，笑了一下。
“谢了。”
那时候埃文已经被控制住了，见温伊走过来，他还咧嘴笑了起来，只不过因为被迪克一拳揍掉了牙看上去有点好笑：“你想要杀了我为谁报仇呢，小温？”
“是为了你自己，还是为了你母亲？”
温伊笑了起来，她慢条斯理道：“你是不是以为我不会开枪杀人？”
她拿着枪抵着他的腹部，轻声说：“我知道现在没有人杀得掉你，没关系，她要来了。”
温伊满足地看着他的瞳孔因为惊恐放大，枪.口下移，毫不犹豫地扣动了扳机，直直打在了男人最重要的地方。
“下地狱去吧，渣宰。”她说，“再说一遍，你不配、不配叫我小温！”
温伊后退几步，看着男人哀嚎着被带出房间，表情无悲无喜。
她似乎喃喃了一句：“对不起，妈妈。”
后坐力好像又把手心里快要愈合的伤口震破了，温伊低下头去看，殷红的血液果然又涌了出来。
她抬起头看向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她眼前的老父亲，伸出双臂，乖巧道：“抱抱。”
蝙蝠侠拥抱了自己的女儿。
“帮我和超人叔叔说声抱歉，”温伊闷闷道，“也抱歉让你们担心了，爸爸。”
说完这句话，她头一歪，彻底晕了过去。
*
“医院那里打电话来，说埃文突然不明不白地死了。查了监控录像，发现只有一个黑发的亚裔不知道用什么手段进过他的病房。”
监控里的黑发亚裔长着一张显嫩的娃娃脸，瞳仁漆黑无比。她手上缠着个怀表，还对监控打了个招呼。
“被打成这样了啊，凯文。”那人笑眯眯道，“你可是几乎把《世界法则遵守条例》里列举的不能做的事情一网打尽全都做了的主儿。你别说话，我不爱听你的屁话。”
那女人抬起手，打了个响指，她眼前的埃文立刻表情痛苦地在床上蠕动着。
“你还有五分钟。”她道，“我还是很人道主义的吧？没关系，之后你还是会下地狱的，我帮你打过招呼了，别客气，那么再见啦~”
那黑发女人走出病房，又俏皮地对监控摄像头的方向比了个respect手势后离去了。
就像她来时那样无影无踪。
布鲁斯翻了几页验尸报告就把它先暂时在了一边，继续查看温伊·韦恩的病理报告。
这是温伊·韦恩昏迷的第七天。
*
我醒过来的时候，天大约才蒙蒙亮，窗外鸟鸣声婉转，我下意识就想伸手去拿手机看时间，却发现我的手腕被紧紧握着。
是迪克。他刚刚大概是趴在我的病床边上睡觉，我一有动静他就醒了过来。
他湿漉漉的蓝眼睛看着我，无端地把我看得有些心虚。于是我打算先开口为强，没想到一张嘴那喉咙就像塞了棉花一样死活说不出话来。
他把我扶着坐起来，给我喂了点温水。我总算可以开口说话，第一句话就是：“宝娟……我的嗓子……”
他没说话，眼睛直勾勾看着我。
我迟疑片刻，决定先行认怂：“我错了……？”
迪克的声音也有些沙哑道：“不，是我错了，小温。我不应该……”
我顿了顿，小声打断他：“怎么没有抱抱？”
于是他便拥抱了我，力度不敢太大，估计是怕现在是个脆弱身板的我受不了。
“没关系，迪克。”我拍拍他的后背，在他耳边道：“我现在不还是活着嘛。”
“埃文死了。”他把头埋进我的肩膀，声音有些闷：“我以为他带走你了……那天晚上，你心脏骤停了两三次，小温，我真的很害怕……”
“他没那么大本事。”我安抚他道，“我好好的呢！”
他抬起头看我，湿漉漉的蓝眼睛里似乎有波光粼粼。
“……就是有点想你。”我说，“还有，我妈妈说，她很喜欢你。”
那时候，我在创世主的帮助下和妈妈见面了。她问我要不要和她走，我迟疑了一下，妈妈就笑了起来。
“我会不懂你嘛！那可是个帅气小伙，你妈我也喜欢。你可得好好对人家，不然我就要来找你算账！”
“见你现在过得好过得开心，我也就放心喽。”
我摸摸迪克的脸，他乖乖看我，好像在等待着什么。
我贴近他，看那蓝色瞳孔里的我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门“砰”的一声被打开了，从我这角度上看，刚好能看见布鲁斯阴沉沉仿佛谁欠了他八百万的脸。我被吓一跳，迪克却轻轻向前，响亮地亲了一下我的嘴唇。
这样，一切全都在老父亲眼前定了性。
救命啊，这当众抓.奸的羞耻感是闹哪样啊！！！
布鲁斯长长吸了口气，复又吐出来。我想，他应该明白了很多细枝末节的东西，比如阿福似乎有事情瞒着他，比如为什么娜塔莎询问他有关迪克的事情，再比如斯塔克对迪克若有若无的嫌弃感从何而来，以及杰森、史蒂芬妮和提姆达米安在餐桌上打的哑谜。
聪明的蝙蝠侠都明白了。很不幸，他同时意识到，自己是最迟知道这件事情的人。
连托尼·斯塔克都比他早知道！！！！
布鲁斯沉默片刻，随后冷酷道：“迪克，准备一下，训练场见。”
——正文完——
作者有话说第17章 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