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我的伴生兽》没有九

2、第二章

　　五

　　萧父将萧也派上战场时，萧也才刚过了十八岁的生日，险险的擦着最低参军年龄进了部队。原本新兵是不能上战场的，但他爹是元帅，所以这种小事也就不算什么了。

　　萧也去前线前一夜，萧父来看他，为他送行。

　　萧父的记事本扉页写着“第一不可断征程，第二不可负卿卿⑴”，他以生命贯彻这句话。萧母在世时，他赠以全部的温柔，萧母死后，他把所有精力贡献给了国家。而萧也，作为他们的爱情结晶，是他难以两全的牵挂。

　　萧父陪萧也吃了晚餐。他与萧也一年见不了几次面，父子间的感情并不粘腻，但萧也能感受到父爱。萧父固然很忙，但萧也人生中每个重要场合他都没有缺席。

　　“你一直都是我与你母亲的骄傲。”萧父拍了拍萧也的肩，不知不觉萧也已经同他差不多高了。

　　萧也下意识挺胸抬头，好让自己显得更加高、更强壮一些，像个能担起责任的男人，而不是一个十八岁的男孩。

　　“在前线务必一切小心。”他说。“活着回来。”

　　萧也在前线待了八年，从一个小兵摸爬滚打当上了上将，从一个正直的哨兵混成了老油条。

　　别人对他的第一印象都是：萧也，将军之子。

　　但只要同他上过战场，这印象就会变成：萧也，好猛好刚一男的。

　　后来，萧也当上了指挥官，却不如之前那样猛且刚了。不是他被战争磨掉了棱角爪牙，而是因为他要对他手下的士兵负责。

　　萧也不喜欢战争，因为战争意味着伤亡。但他喜欢军队，喜欢军队里那群士兵。

　　〔注:⑴第一不可断征程，第二不可负卿卿出自网络上的第一不可忘国忧，第二不可负卿卿。〕

　　六

　　萧也披着漏风的浴袍站在萧父的虚拟投影前，没有再隐瞒简单讲述了自己的事，接着绞尽脑汁的把他从军十年参加过的大大小小挨个说了一遍。包括新发现的几颗适居星的坐标和第四军团与星盗勾结意图叛变的消息。

　　萧也并不怀念他带领着士兵打下来的星球，也不怀念让他升官发财的第四军团叛变，他只是有一些恍惚，如果适居星能早日被发现，被攻打下来，能缓解多少联盟的公民的生存环境？如果这些战争能防范于未燃，能挽救多少为了联盟战死沙场的士兵？

　　最后他提到了位于首都星仅八十七光年的一颗不起眼的矮行星，七年之后，9109年虫族女王在那儿被发现。

　　虫族女王的出生意味着联盟会遭到虫族的疯狂攻击，虫族女王能用精神控制每一位虫族，每一次虫族女王出生都意味着联盟要花上一百多年的时间去寻找它，再损失百千万士兵去消灭它。

　　这是萧也的收官之战，他只身潜入了虫族女王所在的矮行星，凭一己之力带着科学院的最新杀虫武器杀了虫族女王，虽然撑着最后一口气等到了救援的到来，却仍然收到了难以逆转的精神伤害。

　　不过捡了一条命回来的萧也倒没有收到什么打击，反正他也没有伴生兽。在修复液里泡了三天之后实在泡不住了，就爬了出来带着自己手下的兵把剩下不足为惧的虫族士兵驱赶绞杀。

　　不过虫族和远古时代的蟑螂一样，是杀不尽的。

　　在虫族的战役告一段终之后，萧也被从荷枪实弹的前线调离，进入了首都星的另一场战争，权力之战。

　　萧父认真听萧也讲完。只点头示意他知道了，便挂断了视频。他知道如果这些事是真的，对联盟来说有多重要。

　　萧也这才有空回头看看坐在沙发上低着头，看起来可怜兮兮还是小朋友的自己。

　　身为伴生兽，他能感受到小萧也倒难过。萧也轻轻的叹了口气，在沙发前蹲下，“怎么了小朋友？”他拍了拍小萧也放在膝上的手问道：“难过什么？你有伴生兽。”

　　小萧也抬头，看到了他松垮的浴袍里裸露出的大片肌肉，浑身一僵，连忙把手抽出来帮他把浴袍拢好，“大庭广众，你喜欢裸奔吗？”

　　似乎觉得自己态度不好，他又闷闷的补充道：“你是萧也。”

　　没头没尾的话萧也却门清，他伸手撸了一把小萧也的寸头，手感比想象中的还要好。

　　“害羞什么，”他拉着小萧也的手往浴袍里探去，强词夺理道：“你已经是十六岁的小朋友了。这也是你的身体，看看自己的身体怎么了？”

　　小萧也气急，正想说话，萧也又说：“小朋友，你这个想法不对。”

　　“我没有伴生兽不是你的缘故，你不应该感到内疚。这不是你的错。”

　　小萧也张口，被萧也飞快的捂住了。“小朋友，我已经没有伴生兽了，你想让我再没有伴生兽一次吗？”

　　七

　　大小萧也正面对面坐在沙发上，对着桌面上一打翻开的纸质书为难。

　　事情是这样的——虽然二十八岁的萧也是萧也，十六岁的小萧也也是萧也，但这毕竟是十六岁小萧也的世界，所以二十八岁的大萧也在面对星网上的实名认证时，决定给自己取个新名字，再搞个新身份。

　　大萧也以前没少干这种事儿，但那时假身份上的假名都是随便取的，几个月的称呼而已也不值得萧也废太多心思。

　　但这回不同，大萧也很认真的认为，这回的新名字可能会伴随着他接下来的所有时光，所以他很慎重的坐在沙发上翻书。

　　而小萧也原本准备回房睡觉，因为他并不觉得自己有这个资格剥夺大萧也的身份，也没有权利为他重新赋予姓名。

　　但被大萧也一句“给伴生兽取名不是身为主人应尽的义务吗？”给堵了回来，只好陪着大萧也坐在沙发上熬夜翻书。

　　“这个字怎么样？”小萧也把书放到了大萧也面前，指尖指着书比给大萧也看。“这个字和也好像。”

　　乜野的乜。大萧也撇了一眼书，“小朋友，你认识这个字吗？知道这个字什么意思吗？”

　　乜，同音咩，算是个生僻字。大萧也之所以会认识这个字是因为，有一回他训的兵给他写报告时，全程把也写成了乜。后来他让那位士兵写五百个乜当做检讨在晨训时读完。

　　直到中午广场上似乎还回荡着悠扬的∶咩～

　　望着小萧也迷茫的眼神，大萧也叹了口气，“这字念mie，在远古时代的小语种里，它有母亲的意思。”

　　世界陷入沉默，小萧也低头继续翻书。

　　大萧也倒是没有什么兴趣了，手上拿着书，全副心神却飘了对面的小萧也身上。

　　他才满了十六岁。

　　萧也已经不太记得清十六岁的自己是什么样子了，只依稀记得那时他还嫩的很。

　　没有经历过挫折，没有接触过黑暗，甚至连懵懂的早恋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