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你怕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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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忱我......”
姜司南轻轻吐了口浊气，又深吸了一口山野间的清凉，只有这样似乎才能镇定。
“我本来打算巡演结束后再跟你说的。”
“换掉称呼，清空照片，下一步是什么？删除我这个人吗？”谢忱问。
姜司南感觉自己已经站到了悬崖边，被对方的直白逼得退无可退。
他只好从实招来：“你已经不再需要我了。”
“谁说的？”
“你自己说的，不是吗。”姜司南抬眸，与谢忱对视。
别看他平时温声细语，兔子急了也会咬人，他拿出对质的底气，问：“不是‘玩玩而已’吗，游戏打通了还要继续玩吗？攻略对你来说已经毫无意义。”
谢忱眉心一跳，似乎意识到什么。
他挣扎片刻，沉声为自己陈词：“我记得从一开始我就说过，你不应该对我有任何期待。”
他还在释放自己的残忍，好像这样就能让自己的保护壳坚硬无比。
但他忽略了，听这种话的人，已经千疮百孔。
姜司南“嗯”了一声，觉得谢忱说的没错。
“是的，从一开始我就自愿跳入这场‘玩玩’。但谢忱......扪心自问，你没有过情不自禁的时候吗？难道是我一个人头脑发昏，以为一切都踏上正轨了吗？”
“......我没有过。”
姜司南诧异谢忱这时候还能睁着眼睛说瞎话，他不介意放下一贯的内敛矜持，对白眼狼表示愤慨！
“那是谁非要抱着我睡觉？是谁动不动就撩人上瘾？是谁惯会给人希望说一些不清不白的话？是狗吗！”
“你不让人对你有期待，却时刻都在给人期待，你敢说你都是演的吗！那我只能说你演技太好了，每天扮演合格男朋友一定特别累吧！”
“你想证明什么？”谢忱眯了眯眼。
“我想证明你早就动了真心，但我现在确定了是我的错觉。谢忱，就这样吧，是我不应该违背最初的规定，你一直都没做错过什么，是我想要太多了。”
姜司南闭了闭眼，终于把酝酿了很久的话一吐为快，竟有些酣畅淋漓。
谢忱一字一句确认：“就这样吧。是我理解的那个意思，对吧。”
“对，就是你理解的意思。”
姜司南毅然决然豁出去了：“你现在有梦想有朋友、有归宿有方向，人生有大把的时间和金钱，已经超越了绝大多数普通人，你自由了！”
好一个自由。
谢忱黯淡无光地点点头，近乎是平静的，拽掉左手腕上的发圈。
“还给你，老师。”
他又看了看右手，曹蝉给的那串据说开过光的粉色手串，一并也摘了，递给姜司南。
“这个一点也不灵，还算好看，送你了，老师。”
“哦，还有。”
谢忱下车走两步，弯腰把姜司南气急一时扯掉的头盔捡起来，扣回他头上。
动作比任何一次都温柔，甚至说是迟钝，拉了两下都没找准扣子。
他嗓音也是平静而柔和的，说：“扶稳坐好，注意安全，老师。”
一连三句老师，礼貌得让人挑不出毛病。
他跨上车，踩响油门，短促地笑了下，调侃说：“没想到老师凶起来也挺吓人的，我们先走，别让他们看见。”
说完嘴角便机械化地耷了下去，面无表情的拉下面罩。
车子重新启动，开往那个充满童话色彩的兔子崖，道路坎坷多碎石，绕山体盘旋。
谢忱开得轻盈缓慢，没有危险可言，山花入眼，两个成年像在坐旋转木马。
姜司南知道这种状态是不对的，因为谢忱从来就不是个文绉绉的人。
他不知道这趟回乡之旅意味着什么，怔怔攥着谢忱还给他的发圈，像是归还了所有的过往。
夜晚他们在山腰上停下驻扎，挑了一块月朗风清的好地方。
山里温度骤减，大家纷纷找出厚外套披上，谢忱的衣物和姜司南的衣物一直是放在同一个旅行包，姜司南取出自己的外套时，顺带把谢忱的也拿了出来。
“谢了。”谢忱说。
“不用谢。”姜司南回。
群山环绕，但都不是兔子崖，这里离能够看到兔子耳朵还很远，曹蝉他们有些迫不及待，已经擅自脑补了很多画面。
曹蝉蹭过来问：“姜老师，兔子崖的耳朵是立耳还是垂耳，是不是很可爱？”
姜司南淡淡应着：“立耳，很可爱。”
“那两只耳朵是分开的还是连在一起？”
“毗邻而落，有山涧瀑布在中间，下面有很长的溪流。”
“那瀑布岂不成了兔子的刘海儿？就像妙音娘子那种？”
姜司南扭头失笑：“少看一集甄嬛传会怎样。”
曹蝉即答：“会错过一个梗。”
随后丫头眼尖的发现姜老师手腕上一闪而过的粉色，藏在衣袖下若隐若现。
眼熟，太眼熟了。
曹蝉眼神古怪了一瞬，立即福至心灵意会到了什么，舔了舔嘴唇，不再打扰姜老师做饭。
她去找了谢忱。
曹蝉接触所谓的玄学，其实是很早的时候了。她出生的烟袋桥是个传奇胡同，里面有位盲人爷爷，是个低保户，给人算了一辈子命，自己的命却很凄凉。
她常常陪闫肃去爷爷家送药，年节时也会去陪爷爷话话家常。曹蝉从小就爱看各种志怪小说，对爷爷讲得“命”啊“运”的产生了极大的兴趣。
她缠着爷爷教她这些神秘的东方文化，也会跟爷爷分享一些自己知道的西方玄学，无论是东方还是西方，天上的星宿是不变的，多有共通之处。
爷爷对她的悟性感到欣慰，同时又悲悯道，你是个有缘分的孩子，但肉/体凡胎在世，天机窥得越多越寸步难行，其中滋味冷暖自知啊。
那时候她只是兴趣使然，还没有想过未来会成为一个职业神婆，靠这个赚钱来养乐队梦。
刚学塔罗时，她觉得“倒吊人”这张牌很有意思——奥丁为了获得大智慧，破译失传已久的鲁纳符文，用长矛冈尼尔刺伤自己，将自己倒挂在乾坤树上不吃不喝，献祭九天九夜。
终于他发现了刻有鲁纳符文的神石，并读懂其背后的意义、找到了智慧之泉，获得了无人与之匹敌的智慧和通晓古今未来的力量。
这场自我献祭是疯狂的，颇有种“朝闻道，夕死可矣”的魄力和决然，以牺牲换蜕变，以自锵换新生。
曹蝉在靠近忱哥的背影时，神思纷乱，蓦然想起这张牌。
谢忱背对所有人独坐在那儿，指间烟草忽明忽灭，夏虫在灯影中打转，和着微光一点点靠近他又飞远。
山野的夜光裹着他，他脊背上的灵魂，似乎就是倒过来的，挂在风里摇曳。
“忱哥......”曹蝉噤声，大气都不敢出。
察觉有人靠近，谢忱略微回头，默许曹蝉过来一起坐。
他甚至给曹蝉递了根烟，魂儿已然不在体内，不然也不会看不清坐过来的是谁。
曹蝉忙摇头：“是我，不是同桌。”
“哦。”谢忱点点头，心不在焉把烟收了回去。
其他人都在不远处围着姜司南做饭，曹蝉鬼鬼祟祟扫了一眼。
“有什么建议要发表。”谢忱用的是陈述句。
他猜到了曹蝉的来意。
也只有这丫头在某些特定时刻比任何人都敏锐些，毕竟是能掐会算的神婆。
无需解释很多，也没等曹蝉斟酌好措辞，谢忱直接就挑明了：“就是你想的那样。”
“啊......这样，还是没逃过吗。”
曹蝉抠了抠手指，小声辩驳：“可不是我的东西不好用噢，只是不可抗力太难杀了。”
谢忱轻嗤：“这算不算你的职业滑铁卢。”
“那可不算！”曹蝉撇嘴。
“忱哥，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吗，只要你坦然踏出第一步。很简单的，你不想试试吗？”
谢忱没接话。
曹蝉思虑片刻，更具体的话她不好说，只是小心翼翼用事实陈述。
“忱哥，是什么让你恐惧？人的外在表现会迷惑本质，但改变不了本质，我从卦象里捕捉到一种惊恐的情绪，那是用肉眼在你身上找不到的，你在掩盖它，还试图反抗它。”
“......”谢忱颇无奈扫了眼曹蝉。
“你的老师父没告诉过你，口无遮拦要遭天谴吗。”
“告诉过，而且我已经遭过很多次了。”姑娘相当坦然。
“但事关紧要，我不想身边人将来后悔，希望你能考虑一下我提供的思路。”
谢忱按了按眉心，不太有心情闲聊。
“看在你背着天谴也要来提醒的份上。”
“那就这么说定了，忱哥，我可不觉得我会遭遇滑铁卢。”曹蝉适时抽身，把独处空间留给了谢忱。
巨大的震撼。
看似风平浪静的闲谈，谢忱眼睛里没有波澜，没有露出什么不必要的东西。
但当听到曹蝉用“恐惧”二字来总结他的时候，他的心脏仿佛被重锤砸下，久久不能平复。
那近乎是一道威严的警钟。
曹蝉走后，谢忱空白了很长时间，目空一切眺对远方。
啊，你怕了。
有个声音从风尘仆仆的身体里发出。
你一直在怕。
谢忱闭了闭眼，不自知将头掩埋于臂弯。
两条胳膊奄奄一息悬挂空中，烟头的火星烧到了指缝，也浑然不觉。
一直在怕。
连死都不怕，却怕有人爱。
玩玩、试试、冠冕堂皇的借口，随时抽身的把戏。
作者有话说第73章 你怕了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