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你张狂》烟澜澜

17、甜酸

　　今天的行程不太顺利，周景南并不如时柒预料那样干脆利落的同意。
　　最重要的是，那位老先生今日并没有如约而来。

　　那会儿时柒正无聊的看着手机，偶尔瞥一眼游轮内觥筹交错，漫漫等待中。

　　李明朗从人群中挤过来，他今天是寿星，被灌了不少酒。脸有点红，很明显的醉意上头。
　　不过意识还算清醒，虽然吐字不太清晰，倒是把话说明白了。

　　李伯父让他转告自己，裴老先生今日偶感身体不适，没有来。

　　李明朗说完，也没有走，就站在那，不动。
　　时柒骤然得知此行落空，心情正烦躁，语气不善的说:“你还有事儿？”
　　不是她没礼貌，实在李明朗这人，每次见她都要嘲讽两句。

　　她已经想好李明朗会说些什么欠揍的话了，却没想到，李明朗不知道是不是酒喝多了，吐字更加模糊，像是嘴里含了个枣，哼哼唧唧的说:“没事。”
　　“你要吃蛋糕吗？”说着他举过来手里的蛋糕，又加了一句:“我的生日蛋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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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柒简直不会了，李明朗犯什么病？
　　她这时才注意到，李明朗手里端着一个水晶的小盘子，上面放了一小块蛋糕。
　　蛋糕是漂亮的浅紫色，上面放了半个切开的草莓，一个红润的樱桃。

　　时柒这人，向来吃软不吃硬，即使是李明朗一向和她不对付，这时候她也说不出什么拒绝的话。

　　只是她语气古怪的说：“李明朗，我看你是醉得太厉害了。”
　　“明天可别哭着喊着要后悔！”

　　*
　　得知裴老先生今日不来，时柒当即就准备离开了。

　　她酒量不好，虽然只略微抿了几口，但脸上已经晕染了绯红。
　　反观谢与淮，借口他是时柒的司机，一口酒没喝，这会儿瞧着神清气爽的。

　　下游轮的时候，因为时柒穿着细高跟鞋，谢与淮非常自然的伸出手小心扶着时柒下台阶。
　　此时已有十点多了，夜里的凉意穿透皮肤，时柒下意识打了个寒颤。

　　而谢与淮的手掌干燥温暖，成为寒夜里唯一的热源，时柒下意识看向交握的手。
　　男生的手掌比女生大，时柒的手落在他掌中，完全被包裹住。

　　谢与淮的手很好看，骨节分明，在灯光下劲瘦有力。
　　时柒忍不住发散思维，尤其谢与淮开车的时候，双手有力的握住方向盘，有种与年龄不匹配的可靠沉稳。

　　最后一个台阶，时柒稳稳踩过，松开手，将脑中莫名其妙的想法驱散。

　　系好安全带，时柒靠在背椅上小寐。
　　谢与淮透过后视镜，看到时柒软软靠在座椅上，有几缕发丝凌乱的散在脸庞侧边，慵懒又随意。

　　有一缕头发扫过嫣红的唇，落在白皙脸庞的另一侧。
　　谢与淮很快移开视线，认真看着前面的路。

　　车内安静的很令人舒适，谢与淮静静降低了车速，以路段最低车速行驶在最右边。

　　时柒声音响起的时候，谢与淮正看着一辆红色凯迪拉克超过他。
　　时柒声音带着初醒的沙哑，又透着一缕不符合她性格的软糯，“谢与淮，我饿了。”
　　晚宴忙着应酬，基本没吃什么东西，这会儿格外的饿。

　　谢与淮的心脏骤然缩紧，他张了张嘴，吐出一个“好”字。
　　又问:“时总，你想吃什么？”

　　时柒拎起水杯，喝了口水润润嗓子，一本正经的说：“麻辣小龙虾。”
　　“我要去海盛街大排档吃！”

　　海盛街是安市有名的小吃街，确实有很多独具风味的美食，闻名遐迩。
　　但即使这样，谢与淮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他想象了一下时柒穿着细高跟，礼服裙子，坐在充斥着烟酒味儿的大排档剥小龙虾……

　　*
　　半个小时后，车停在海盛街百十米外的一片停车场上，时柒细致的取下腕上的手链、戒指，又对着小镜子艰难解下项链。
　　礼服是露肩的，但裙摆并不是很夸张的造型。
　　下车的时候，时柒肩膀披了谢与淮的外套，看上去就和普通裙子看不出很大的区别。

　　海盛街是闻名安市的小吃街，两步一个垃圾桶，摊铺与摊铺之间的人行道很宽广。
　　虽然热闹拥挤，但绝不显得脏乱差。

　　十来点钟，街上正人流涌动，约会的小情侣，结伴出行的学生，还有特意慕名而来的“吃货”，共同织成夜景中的喧哗景象。

　　时柒点名要吃的麻辣小龙虾，店开在街尾，她们要穿过喧闹的人声，一路上各种小吃的香味不断侵袭人的意志，最终时柒咬着一串烤面筋，停在浸着油烟的红色招牌下。

　　徐氏麻辣小龙虾，店前人来人往，生意爆满。
　　这店里虽然做的是大排档生意，但也看得出老板是勤快利落的人。窗明几净自然不可能，但也绝不四处油腻的脏乱。

　　时柒娴熟的点了一大份麻辣虾尾，一个清炒时蔬，一份凉菜，加了份店里的特色菜麻酱面筋，还要了几瓶啤酒。

　　她姿态娴熟的和老板娘打招呼的模样，可见绝非第一次来。
　　老板娘还递了一瓶饮料给她。

　　菜上得很快，在屋外的铺着地砖的一处角落支了一张桌子。
　　白瓷大盘子里装了满满的一大盘子火红发亮的龙虾，香辣的味道扑面而来，老板娘还帮忙打开了两瓶啤酒。

　　时柒戴着塑料手套，但是没什么用，没一会儿手上沾了不少油。

　　她很安静的吃，吃相斯文优雅，但是吃得并不慢。
　　偶尔喝一口啤酒。

　　谢与淮慢慢的剥着虾，两人谁都没有说话，就在一片沉默中奋力吃吃喝喝到结束。

　　时柒吃完后安安静静的坐在小板凳上，谢与淮去结账，等他结账回来，时柒依旧坐在小板凳上，手托着脑袋，呆呆的出神。
　　谢与淮这时心中才升起一丝怪异，他弯下腰小声唤了一声：“时总？”

　　时柒抬头，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去，继续出神。
　　那眼神很是淡漠，有点让人觉得是呆滞。
　　谢与淮很怀疑：这是喝醉了？

　　他转头看看桌上空了的一瓶啤酒，不至于吧？
　　他目光扫过一只透明的玻璃瓶上，玻璃瓶已经见底了。

　　谢与淮提起来闻了闻，浓烈的酒香混着桃花的香味扑面而来。
　　是老板娘在柜台前拿给时柒的，他还以为的果汁，没想到竟然是果酒。

　　没有商标，干干净净一个玻璃瓶，估计是老板娘自家酿的。
　　时柒本来酒量就不好，竟然喝了一整瓶的果酒，谢与淮无奈的看着她。

　　不过，时柒醉酒的模样实在不招人讨厌，不哭不闹，不知甩了谢与淮见过的醉鬼室友多少条街。

　　谢与淮蹲下去，和时柒对视，时柒脸红红的，眼睛水润又迷茫，和平时宛若两人。
　　有种……乖软可欺的错觉，让人忍不住想上手蹂躏。

　　谢与淮昂头看着时柒，试探的问:“时总，我送你回去？”
　　时柒不理他，把头转向另一边。

　　谢与淮挪了挪，跟过去：“时总，咱们回去吧？”
　　他柔声哄道：“太晚了，你该回去休息了。”

　　没想到时柒不仅不给面子，还像是嫌碍事儿的推了谢与淮一把。
　　手推到了谢与淮脸上，不过确是软绵绵的无力。
　　“你！”
　　谢与淮没有提防，帅气的脸就被她推到了一边。

　　等他再看过去，就见时柒一脸无辜的盯着他，眼睛水润润的没啥情绪的看着面前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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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算了，跟个醉酒的人有什么好计较的？

　　既然如此，对醉鬼也不能用常规的方法了，谢与淮磨磨后槽牙，威胁道:“时柒，你走不走？”
　　“不走我就把你丢这儿了！”

　　没想到这次他话音刚落，时柒立马拽住他的衬衣下摆，抓得紧紧的。
　　仿佛被唤醒了一般，脸上虽然没什么表情，眼睛却透着慌乱，一副唯恐被抛弃的模样。

　　谢与淮:……
　　我真该死啊！我为什么要这样吓唬她！
　　谢与淮怀着无比悔恨的心情，一边柔声细语的哄着老板，一边扶着时柒往停车场走。

　　时柒路走不太稳，优雅漂亮的细高跟这会儿成了阻碍，时柒走得摇摇晃晃。
　　谢与淮扶得也很艰难，最后干脆把左臂横过时柒背部，手掌半揽住时柒另一侧的胳膊。

　　出了小吃街，沿着来路往回走，有百十米灯光昏暗。
　　谢与淮顾着脚下的路和半拥在怀里的时柒走路已是不容易。

　　因此，直到走到停车场的路灯下，他查看时柒的状况，一低头，才看见时柒脸上挂着泪珠。

　　幸好车就离几步路了，谢与淮把时柒塞到副驾驶，从纸盒里抽出柔软的纸巾，轻轻给她擦拭脸蛋。
　　湛到眼角的时候，谢与淮竟然莫名的有些心疼，他小声嘀咕：“真是委屈坏了。”

　　他伸手给时柒整理好衣服，又帮她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坐姿，这才算收拾好。

　　而后谢与淮弯腰，胸膛越过时柒，去扣安全带。
　　就在他越过时柒的那一刻，他听到了时柒用气声吐出的名字——景南。

　　又那么一刻谢与淮是僵硬的。
　　心跳倏然落空，只觉得胸膛空空荡荡，酸涩涌上心头，一点一点向上蔓延。
　　“啪嗒！”清脆的安全扣声一点也不温柔的响起，谢与淮直起身关上车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