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貘》炼之蜻蜓

2、【前章】花蝶1

　　（一）召唤

　　没有人能够忘记那一天。
　　学校顶楼的玻璃花房里，怒放的鲜花铺满地面，被洞开的窗户啸入的风卷入空中，漫天翻滚——如同狂舞的蝴蝶。
　　她最喜欢蝴蝶的。
　　所以她化成蝴蝶。
　　漫天飞舞的花蝶，染着她的血。

　　巫燏在恶梦中被惊醒，梦里成千的蝴蝶缭乱飞舞，可是不记得在那之中看到了什么。
　　“你很能睡哦。已经第四堂课了。”同桌的花朝支着下巴，扭头低声说。
　　第四堂了？巫燏抬头看了看黑板上满满的几何图，桌上还摊着第一堂的外国史。
　　最近好想睡哦。
　　巫燏支起脑袋，继续跌嗒，跌嗒。
　　哎——花朝叹了口气，拿本书立在巫燏前面替她挡住。
　　——有什么东西，一直在召唤她……在乱飞的蝶群深处……

　　“巫燏，巫燏！”
　　花朝见叫她没有反应，直接一掌拍下去。这一掌拍得流青跟悠野目瞪口呆，巫燏腾地弹起来，“什么事！？”
　　“你哥哥来接你回家。”花朝指了指教室门口等她的流青和悠野。
　　——已经放学了啊？
　　“花朝，你跟我们一起走吧。”巫燏收好书，拉住花朝。花朝略略的迟疑，面上却没有什么表情：“你哥哥看到我不会感到不舒服吗？”
　　巫燏的笑容一脸单纯，仍旧不放开她的手，“走吧。”
　　在一年以前，花朝的姐姐，曾是流青的女朋友。
　　“猪，你很慢哎。”流青伸手朝巫燏的脑袋一弹，下手毫不留情。他的母亲和巫燏的母亲是堂姐妹，因为巫燏的母亲早逝，她便一直由流青家照顾。
　　流青的性格大气里带了粗犷，留了长发，打耳洞。相较之下和流青同学多年的好友，悠野便显得体贴得多。
　　花朝并肩与巫燏走在流青和悠野身后，她的眼睛里映着流青的背影——他的头发比一年前长了，只是那时，走在他身边的是姐姐。
　　一只蝴蝶从他们身边飞过，火红的斑纹，流青不自觉地回头追望，看到了身后的花朝。她的眼睛也定定望着他。
　　流青不自然的笑了笑，将头转开了。

　　****
　　巫子桐的厨艺说实话不怎么样。
　　巫燏进了厨房就变白痴，流青更是对烹饪没耐性。她一直怀疑这是遗传。
　　姨丈今天不在家，巫燏只能认命的吃吃吃。
　　巫子桐早已经不想吃去了客厅，流青叼着筷子，看巫燏似乎全无介意的吃那一桌没滋味的菜。
　　“小燏。”
　　“嗯？”
　　“花朝是不是不太高兴见到我？”
　　巫燏从碗里抬起头，睁着一双茫然的眼睛。“不会啊。”
　　算了，反正这丫头是不会多想什么的。流青放下筷子，也走出了餐厅。还是等爸回来再弄些别的吃吧。
　　巫燏看看桌上炒得又软又烂的菜，真得不怎么好吃哎，可是，流青难道不知道花朝喜欢他吗？

　　（二）闹鬼

　　七年……地府之门上一任守门人已经死去七年，在新的貘被召唤之前，只有一个人在看守着地府之门。使用上一代的貘残留在他身上的力量，宗巽一个人守了黄泉七年。
　　貘的力量渐渐用尽，黄泉早已开始了躁动。

　　有一些流言，渐渐在校园里流传。
　　“巫燏，你有没有听说，最近我们学校里……闹鬼。”
　　啪嗒。
　　巫燏手里的自动笔掉在桌上，脸色霎时发青，“……不是真的吧？”
　　“听说是呢，高中部很多人都见过，有个一身白色的女人在走廊里……还有人因此受了伤。”
　　“为什么跟我说？”
　　“你不是巫家的人吗？我听说巫家会除灵的哎。”
　　那也别跟我说啊。巫燏的一张脸几乎要哭出来，同学一看就乐了，“看吧，我就说，巫燏平时一脸茫茫然纯真又无辜的，一听到鬼怪就脸色发青。”
　　……你们是恶魔。
　　“好，决定了。”巫燏一脸坚定。
　　“你决定去除灵？”
　　“我要转学！”闹鬼的学校呆不下去了！
　　一群人登时闪了腰。
　　花朝坐在旁边，默默的一笑，用手支着下巴看向窗外。
　　“最近……蝴蝶是不是太多了？”
　　是因为姐姐的忌日快到了吗…………

　　****
　　花朝本不想来高中部的，人经历了一些不愿回想的事后，就会想要切断与过去的某些联系。可是巫燏胆战心惊的拉着她的衣角不敢松开，花朝有些无奈，也只能陪她来找流青。巫燏口中念念叨叨，“不要来找我，不要来找我……”
　　高中二年级的走廊里，突然传来女人歇斯底里的喊叫声。
　　“真的，是她！我看到了！那真的是她的幽灵，是花蛉！！”
　　花朝的身体猛地一僵，她们看到走廊中的那个女生，是流青同班的路茗。流青正紧抓住她试图阻止她的歇斯底里。
　　悠野见到她们，走了过来，“你们怎么来了？”
　　“我找流青……”
　　“先回去，待会我让流青过去找你。”悠野对巫燏说着，却看了一眼花朝。巫燏很快明了，轻轻拉着花朝转身，花朝却突然回头，问悠野：“最近传闻的那个幽灵，是花蛉？”
　　悠野犹豫着，刚要开口，从后面传来流青大喝的声音：“世上哪有什么幽灵，你清醒点！”
　　巫燏的眼睛，越过悠野，看到走廊上的窗户无缘故的震裂，片片尖锐的碎片在耀眼的太阳光芒里，刹那间美得不真实……
　　那一片光芒落定，流青感到身体多处的割痛，他的手触摸到一股温热腥气的液体……细长的玻璃碎片，深深插入了路茗的眼窝中。
　　“花蛉……”路茗的口中念着那个名字，渐渐倒下去。

　　花蛉，花蛉。
　　那个咒语一般的名字。花朝在一地闪着血色光芒的玻璃碎片中仿佛看到那一天的情景。
　　漫天飞舞的花瓣如翻飞的蝴蝶一般，片片沾着花蛉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