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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

  •   依稀记得那是个深秋的午后,我的外套衣摆刚沾染上打翻杯子而泼洒出的点点水渍,门铃乍响。

      我抽了几张纸敷衍地擦了擦桌子,有些不耐地走到门口,从猫眼里向外窥视。

      一位高挑的男子拎着纸袋站在门廊的中央。他穿着修身的深蓝色衬衫,配上极富书生气的黑框眼镜,整个人都显得知性至极。

      不像是上门推销的。
      我思索着拉开门锁的防盗链。

      “上门叨扰您了,十分抱歉。”
      男子隔着半道门微微躬身,礼貌地开口:“我是隔壁新搬来的赤苇京治。”

      他说:“初次见面,承蒙关照。”

      我动作一滞,收敛起几秒前张牙舞爪的神情,同样向他欠身微笑。

      “初次见面,我是川崎明日里。”

      新搬来的邻居可能是个不善言辞的人。
      在我礼貌寒暄的最后一个字尾音落下后,时间好似悄然止步。一阵无言的沉默蔓延在我们二人之间,独留我房屋客厅的钟摆滴答作响。

      我哎呀了两声打破静默,侧身让开一小段空间:“赤苇君,要进来喝口水吗?”

      猜想眼前与陌生人无异的男子不会答应——他也立刻摇起头,委婉地拒绝道:“我等会儿还要工作,就不打搅了。”

      “感谢你的好意。”
      他将手中挂了许久的纸袋递交给我。

      大概我接过这份伴手礼的动作,代表着短暂的社交到了尾声。挂着礼貌笑容的我松了一口气,他也好像卸下了一份重担。

      只是在我即将关上门的前几秒,听见他突兀地问:“川崎小姐,请问你高中毕业于枭谷学园吗?”

      我攥了攥手掌里的纸袋,假装惊奇:“是的,赤苇君你也是吗?”

      他点头,“我是五年前毕业——刚刚听到川崎桑的名字觉得很耳熟,所以才冒昧地问了一下。”

      我以半开玩笑的语气带上了敬语,“那您比我大一届,我应该称呼您为学长才对。”

      面对我的揶揄,他的神情终于没有之前那么拘谨。他笑道,“一般毕业后就不会沿用学校里的称呼,还是直接叫我赤苇吧。”

      “那您也直接唤我川崎便是。”
      我如是说道。

      结束了与邻居的寒暄过后,我拎着伴手礼回到狭窄的卧房,将其放置在书桌,自己则是呈大字型摔在了床上。

      我侧过头盯着桌上的纸袋——这是一份不会出错的伴手礼——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它是东京有名气的和果子品牌,清爽的味道十分受年轻人喜爱。当年高中放课后,我偶尔也会拐到附近的连锁店里买一份带回家。

      挪开了盯着纸袋的视线,我仰望起角落布满蛛纹的白色天花板,放空思想。

      脑海中的某个身影与高中时期的他缓缓重叠。

      我与我的邻居并不是初次见面。
      准确来说,是我单方面地认识他。

      整个高中,我与他的交集依旧很少很少,几乎一只手就可以数过来。不努力回想的话,连我也快要忘却了。

      所以我不可能做作地与他追忆往昔,说:啊啊,赤苇君我对你有印象,你是不是在六班读书,在枭谷排球队的位置是二传手,排球打的很棒呢。

      ......随便一想便心生尴尬,更别说是付诸实践了。

      所以真庆幸啊,他不认识当年的我,也不知道当年的我认识他。
      躺在床上的我如此想着。

      我高中时期那段对邻居君的情感并不是什么无疾而终,酸酸涩涩的暗恋。理智地剖析一下,也不过是一丝始于颜值的喜欢罢了。

      单方面的认识他始于开学第一天的上午。

      那天的太阳不亮,一点五亿公里外照射来的光线总被几朵不识趣的白云遮挡住。入学典礼前的半小时,自以为可以摸清枭谷的地形的我,在偌大的校园中左拐右拐地逛了半天,最后在一条僻静的小道上傻傻发觉自己回不去了。

      他那时大概是在晨跑——我实在不记得具体装扮了——大概的印象里是穿着一身轻便的运动服。

      被我伸手拦下时,他停下了慢跑的步伐。我与他距离不远不近,依稀能够闻到汗水与路边青草混杂的气味。

      他迟疑地问:“同学,有什么事情吗?”

      我一直长不太高,即使在生长期有意摄入钙元素,升入大学时也才勉强达到一米六。因此直到他低下头看向我,我才看清了他的脸庞。

      该如何形容呢?
      我完全不想用一些酸掉牙的青春疼痛语句来形容,可扪心而问,又没有到达“一见钟情,见色起意”的心动程度。

      我只是第一眼就记住了他的模样。
      往后的时间里,也能够第一眼从人群中认出他。

      当然,我在那一刻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这点,仅仅有模模糊糊的“这位同学长得不错”这样的想法。在礼貌地问完路后,便与之分道扬镳了。

      所以当我逐步留意起他的信息时,连自己都惊讶了起来。

      但也仅仅是留意而已。

      譬如在别人在提到他姓名时,我确实会竖起耳朵额外关注一下,短短几秒后却会将其抛置脑后。虽然这足够我掌握他的一些信息,譬如他叫赤苇京治,就读于二年六班,擅长文科,有人请教问题时会耐心讲解,也经常借给他人笔记;是枭谷排球部的正选成员,对付性格酷似小孩的三年级前辈有一套等等。
      即使与之重叠了两年的高中时光,我对他的了解却止步于此,甚至与他擦肩而过的次数寥寥无几,在作为排球豪强的枭谷仅仅看过几场春高比赛,还是因为同桌是啦啦队的成员请求我帮忙充人数,才不情愿地抛下演算的纸与笔去观看的。

      十六岁的我有着理想主义者的固执与骄傲,精神世界也远比如今丰富太多。比起颇有可能无疾而终的喜欢,我更希望自己脑海里囊括着魏茨泽克理论和星子的放射性衰变,做梦时梦到的是距离地球十一点四光年外的天鹅座61星与飘荡在广袤宇宙中的玫瑰色星云。

      我热忱地将所有的精力与时间都投之于对物理学公式的钻研,将无关的杂音搁置于外,没有给自己留下一丝一毫畅享生活的空间。

      恋与爱二字至少在那段时期是与我无缘的。

      只是理性终究无法完全控制感性。在偶然的思考间隙中,我仍会像偷吃糖果的小孩一样,想起他的模样然后兀自微笑。

      记忆里最深的片段每日放课的下午。由于不喜欢人挤人一窝蜂地冲出校门,我总是会独自留下做物理习题直到橘黄色的晚霞染上天空。

      高中时的座位很巧合地靠近窗户。
      往往三点半部活的时间到来时,一周大概有一两次,我瞥向窗外放松眼睛时,会看见他和另一位银发的学生并肩走向排球馆。

      明明是一道远距离的模糊身影,我意外地深感满足。

      我同桌藤井的家离学校很近,偶尔也留下预习课业,顺便等着她同样是排球部的竹马部活结束。她有次看到我脸上突如其来的笑意,好奇地问道:“川崎,你在笑什么啊?”

      “没什么。”
      我指着笔记本,撒了一个小小的谎,“看到了一道有趣的习题。”

      “仅此而已。”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章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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