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饿女从军记》翊辰

5、第五章 一行太监上青楼

　　十四面无表情的瞥了她一眼，眼里有些不悦之色，低声对富勒珲吩咐道，“给我看着这小猴子，别让她再闹事儿。”方才他们那一场闹剧他也看了七七八八，这少年行事鲁莽，他们还有要事要办，可别出什么岔子。
　　说完他便往翠香院里去了。
　　那儒生则是打量了她一小会，对她微微点了点头，方才跟上。

　　小猴子？……倒是挺像的！
　　富勒珲忍着笑，上前拍拍她的肩，“哎，小猴……不，小颜啊，来来，咱们哥儿俩也进去。”
　　“干、干嘛？”她赶紧挥开他的手，涨红了脸，“我才不去这种地方。”
　　“这可是十四爷的命令，来吧来吧，里头姑娘美得很，不会吃了你的。”他忍着笑，将她连推带拽的扯进院子，又上了楼，到了一处厢房外。

　　厢房里十四和那风雅公子正围着小桌饮酒，几个浓妆艳抹的女子在一旁抱着琵琶唱小曲儿。

　　“颜老弟生什么气呢？”富勒珲瞧见她气呼呼的模样，便问道。
　　“还不是刚才那女人，你也看到了吧！”她撅着嘴哼道，“好心没好报……真是莫名其妙！”
　　“哎，人家夫妻之间争吵，床头吵架床尾和，你管那做啥。”侍卫老神道道的摇头，“况且骂男人的女子，算不得女人……那叫河东狮。”
　　“哦？”她好奇的挑眉，“那打男人的女子呢？”
　　“……母大虫！”
　　“……”她汗颜的低头。

　　“瞧你这样子，还是个雏儿吧，哈哈。”富勒珲凑过去在他耳边嘿嘿笑，“……哎哟，你还穿了耳孔呢。”
　　“有、有什么好笑的！”她退后几步，与他保持距离，口中色厉内荏的嚷道，“小时候爹娘怕我长不大，把我当闺女养的，不成吗？”
　　“成、成……”富勒珲嗤笑道，“怪不得，大姑娘似的害羞，嘿嘿……哥哥教你一点做人的道理吧。”
　　他半眯着眼，扬了扬下巴，对她指了指房内，“瞧瞧，这才叫真正的女人……温柔体贴，恭顺可人，跟这样的女人在一起，才是男人的享受……”

　　“呿。”庸脂俗粉！她嗤之以鼻，“有什么好？柔柔弱弱的，一阵风就都吹倒了。”
　　“这才叫女人的样子嘛，美人怀、温柔乡，懂么？”富勒珲摇头晃脑，“今日是跟十四爷来的走不开，改天得空了，哥哥私下请你来听听小曲，嘿。”
　　“……敬谢不敏！”男人都是这副色欲熏心的德性！她不屑的撇撇嘴。

　　“看你熟门熟路的，十四爷常常来这儿吧。”她剜了一眼房内的十四，心里不禁对他添了几分憎厌。
　　他对府里的三个妻妾不冷不热的，还以为是他勤于国事、不近女色呢，原来是在花街柳巷里耗着。敢情真是家花不如野花香啊……轻佻放荡的家伙！
　　“爷的行踪，可不是你能问的。”富勒珲敛起笑容，脸上正经起来，低头假咳了一声。

　　“哦……跟十四爷一起的那公子是谁，能问不？”她又好奇的瞧了一眼那风流倜傥的才子。他能够与十四爷同桌对饮，应该地位不低；而且连富勒珲都不得跟进去，他却可以，看来这人极得十四爷信任。
　　“那是李光地李大学士的义子，延龄公子。”富勒珲随口答了，瞄了一眼楼梯口，见了三个锦衣华服的老男人步履蹒跚的上来，他连忙满脸堆笑的迎上去，“哎哟，几位里面请，我们爷候着呢。”
　　那几人笑眯眯上来，进了房，与十四见了礼。
　　“老奴给十四爷请安。”他们恭谨说着，声音有些尖细刺耳。
　　“不必多礼了。”十四挥退了那些姑娘，又使个眼色让富勒珲关上门。
　　“诸位公公请座……”阿萝只听到他在屋里隐隐约约的说着。

　　公公？
　　原来那几个是太监。
　　十四爷请太监上青楼里做啥？
　　她与富勒珲在门口候着，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她好奇的想打探些十四爷的事儿，可这家伙虽然调笑起来口无遮拦的，一旦提起十四爷却是嘴巴上了锁一般，她也只好作罢，只能顺着他的话捧一捧，与他拉拉交情。一来二去的俩人倒也熟络起来，称兄道弟的哈拉。

　　过了约莫一个时辰，那几个太监方才开门出来。
　　“十四爷真是客气，这些都是奴才们应当做的……嘿嘿……”老太监们假惺惺的说着客套话，心满意足的笑着去了。
　　原来他是拜托老太监们帮他做什么事……他好歹也是个皇子，竟这样蝇营狗苟。
　　阿萝瞥了他一眼，对他愈发鄙夷。

　　“那小猴儿，你派人盯了吗？”回到府里，十四一边换衣裳，一边问富勒珲。
　　“有的。”富勒珲点点头，上前说道，“他今日去了……”他简单的将阿萝的行程说了一遍。
　　“骁骑营？阿克敦？”十四沉吟着，微微蹙眉，“你再去抄阿克敦这个人的底。”
　　“是。”富勒珲躬身应了，小心的察看他的脸色，又问道，“爷……怎么？姓颜那小子有什么不妥么？”
　　“你没看出来？”十四瞥了他一眼。富勒珲是靖逆将军富宁安之次子，富将军荐他在自己身边当差，为将来入朝铺路。这少年武艺文采都是好的，就是心思还差一些儿。
　　“……属下驽钝。”富勒珲想了想，还是老老实实的认了不知道。

　　“你瞧见他的手了么？”十四换了一身箭袖袍子，边出门边对他说道，“指节细致、皮肤白皙……他不是惯偷，而且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公子哥儿。”
　　“原来如此，爷真是明察秋毫。”富勒珲恍然大悟，歪着头想了想，又挠挠头，“可那就怪了，富贵人家的哥儿，怎么上咱们府里偷东西？莫非别有用心。”
　　“……”他抿着嘴没有说话，让富勒珲自个儿去思索。

　　那小子不但出身富贵人家，还可能是将门之后……十四想起那日夜里和他交的手，他的身法是军中常习的三十二势长拳。而他去骁骑营打探消息，更证实了这一点。
　　只是自从太子被废后，朝中文官党同伐异，武将也各有所拥，此人夜探贝子府，不知是敌是友。因此才叫人跟着那小子，又将他纳入自己军中方便行事。无论他所图为何，都会有所异动，他只消盯紧了便是。

　　可想起那小子目光，他心里又有些不舒坦。那小子瞧不起他，他不会看不出来……他是皇家的十四阿哥，那小猴儿一个小小守卒，居然敢用那种眼神瞧他！

　　宫里的规矩，长年伺候长辈的奴才，倒比小主子们多几分面子。那几个太监是皇阿玛身边的老人了，他对他们礼敬，也算不上是什么纡尊降贵的事儿。
　　……况且，他的确是有求于他们。

　　西北准噶尔部策妄阿喇布坦叛乱的消息传至京城，皇阿玛龙颜震怒，就想御驾亲征平叛，被满朝官员们劝谏下来了，改而委派一位皇子代父远征。此乃建功立业的大好机会，哪位皇子会不想去争一争？
　　他自信若是自己出征，必能凯旋而回，可也要有这等机会才成，因此对皇阿玛身边的人许了些好处。让那几个老太监在皇阿玛跟前，适时轻描淡写的进上两句话，倒比朝中大臣的举荐折子有用些……此举虽然有失君子磊落之风，可达到目的了便成。

　　汉时卫青、霍去病，虽是外戚而得以统军，但之后亦是因战功彪炳，而封侯拜将；何况他乃堂堂皇子之尊，若能大胜而归，到时又有谁敢因今日之事，而说半句闲话？
　　他冷哼一声，挥去脑中那小子鄙薄的眼神，沉声说道，“取我的剑来。”

　　后院的练武堂内，他手持宝剑，傲然挺立。
　　他膂力大，平日里惯使刀，更能发挥斩破劈空的威力。可现时，他却想练剑。
　　这剑是他十五岁时皇阿玛所赐……当时随皇阿玛狩猎，他拼着一股狠劲猎下黑熊，皇阿玛大为赞赏，亲手解下佩剑赐与他。
　　他缓缓拔出剑来。只见剑身光华雍容，剑刃清冽如霜。

　　“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声……”
　　他朗声吟着《破阵子》，长剑斜刺而出，剑招势道雄浑，随诗词平仄，剑锋疾趋疾退，剑尖上幻出点点寒星。剑气劲如松，迅如风。

　　“……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

　　半月后，十四阿哥爱新觉罗•胤祯被任命为抚远大将军，并由固山贝子超授王爵，用正黄旗之纛。
　　西征之师起程时，出征之王、贝子、公等以下俱戎服，齐集太和殿前。其不出征之王、贝勒、贝子、公并二品以上大臣等俱蟒服，齐集午门外。大将军胤祯跪受敕印，谢恩行礼毕，随敕印出午门，乘骑出天安门，由德胜门前往。诸王、贝勒、贝子、公等并二品以上大臣俱送至列兵处。大将军胤禵望阕叩首行礼，肃队而行。（注）

　　（注：这一段摘自清史稿和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