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宙风暴[星际]》白热Whitehot

19、第十九章

　　女孩乘坐的飞船于阿瓦隆星绿石城的兴花港降落。这里的建筑和公共设施以甜美的青绿色为主，看到这样的景象如同在碧绿的草甸上翻滚，闻到青草仿佛有魔法的清香，忘却悲难与苦楚。

　　绿石城是一个海滨城市。她乘坐比飞行器更为便宜的快轨列车来到海边。她向海边的沙滩走去，脚踩柔软的沙砾。碧海连天远[1]，一层层海浪拍打在沙滩上，犹如正在抚摸大地露出的金黄色裙摆。海鸟在海面上时而低空追逐，时而高空翱翔。海风阵阵袭来，她已心归大海。曾经的大海如浩瀚寰宇，承载了多少人的梦，又磨灭了多少人的梦。

　　她远远望到海边伫立着一座城堡式的建筑，似乎不属于现在这个年代。她沿着海岸线朝它走去，但是太远，无法到达。她叫住一个行走的女人。

　　“请问那是哪里？”她指向城堡。

　　“德妤大学。”女人说。

　　她谢过女人，在沙滩上坐下，浏览德妤大学的网站。现在正值阿瓦隆星的五月，学校还在招生。她来到阿瓦隆星是为了寻找父亲的踪迹，但上大学是她个人十九年以来的梦想。魏菁娥在盖娅星读过大学，所以她可以用魏菁娥的星际ID直接申请研究生。但她不准备这样做，因为她还没有学过本科的课程。

　　她申请了飞船制造专业，目的是再造出一艘雪鲸。她由于来自盖娅星，不会阿马塞斯特星系的语言，所以要先读半年语言课，语言课结束后再上正课。她看到魏菁娥高中和本科成绩优异，没有低于A的分数，申请德妤大学会很顺利。

　　她开始在网上租房，看中了一个地处偏远的房子，房租便宜，她支付得起。她先租四个月，等开学去住宿舍。她拎包入住，打扫环境，又开始找工作，浏览招聘信息。她的视线停留在烘焙店招聘智能机器人工程师的信息上，联系了店家，到店里面试。

　　店面是娇艳的嫩粉色，用花体字写着店名，“粉磨坊”。她走进，看到一个穿着粉色围裙的智能机器人站在柜台后，向她问好。透明的柜子中摆放着五颜六色的甜点。有青苹果形状的蛋糕，外层是果冻状，内心是有夹心的蛋糕胚。有粉色的覆盆子味的多纳圈，上面点缀白玉色的花瓣。有浓棕色的巧克力蛋糕，通体带刺，似榴莲的外皮一般，外面是一层巧克力甘纳许。有行星模样的蛋糕，她认出了蓝绿相间的地球。还有一些她看不懂的作品，甜品的各个组成部分被拆解再重组，造型抽象前卫。店里的处处都弥漫着女性的气息，犹如女性的天堂。

　　店长从后厨走出来，是一个优雅肥胖，佩戴金框眼镜的女人。她操着标准的阿马塞斯特星系语言说：“你好，魏菁娥。你很准时。”

　　“你好，我还不会阿马塞斯特的语言，我还正在学习中。”她用英语说。

　　“英语？现在几乎没什么人说这个语言了。你怎么不说拉丁语呢。”店长也说英语。

　　“我小时候学过。”

　　“哦。我看你本科是学矿物工程的，怎么想到来烘焙店工作？”

　　“我毕业后有一年操纵采矿机器人的经验，对撰写代码非常擅长，所以对操纵烘焙机器人非常感兴趣。我也很喜欢烘焙，很喜欢甜点。”

　　“很高兴你能喜欢我们这个行业。我会把你介绍给艾米莉。她带你一周。一周后有一次考核，考核通过你就是正式员工了。”

　　她通过了一周后的考试。如果不是有为采矿机器人编写代码的经验，她绝无法胜任。她也需要负责机器人的定时保养与维修，这对于她来说是新鲜的。她学到了很多机械方面的知识。

　　四个月过去，她的获得更多的积蓄，足够缴纳因政府补贴而廉价的学费。到了入学的时间，她在粉磨坊烘焙店的工作转为兼职。

　　她整理好行李，来到学校报道，一进入校门口就看到一个花坛，其中种有各色的兰花。红色、橙色、黄色、蓝色、紫色交织，如同破散的彩虹。她闻到异常浓郁的花香，心想这些花应该是用科技手段培植的。校园内玉兰花的变种怒放，粉白色的花瓣如仙女的芊芊玉手，抚摸媚阳洒下的丝缕光华。她在新生报到处凭星际ID领到一张学生卡，卡上有她方才照的微笑着的相片。她把它攥在手心，视如珍宝。

　　德妤大学有五个学院，以曾经地球上的国家的首都命名。她属于德黑兰[2]学院。她从门口走了十分钟，来到德黑兰学院的宿舍楼。宿舍楼是一栋古堡，像圣罗马帝国[3]的产物。她出示自己的学生卡以入住，来到电梯内，升高到七层。她用自己的手环打开门，走进，看到室友坐在沙发上。

　　“你好，我是加布里埃尔，可以叫我加比。请多指教。”加布里埃尔从沙发上站起，留着红色的短发，让她想起已故的安娜。

　　“你好，我是魏菁娥，来自特里斯代勒斯星系的盖娅星。”她用英语说。

　　“你会说英语？”加布里埃尔也说英语。

　　“是的。我还会说中文。”

　　“那咱们说中文吧。我中文比英语好多了。”加布里埃尔用中文说，“你想睡哪个屋，东边的还是西边的？”

　　“我都可以。”

　　“那我睡东边，你睡西边。”

　　“好。你是学什么的，都报了什么课？”

　　“我是应用化学专业的。我有微积分、线性代数、无机化学、有机化学、分析化学、物理化学等，选修课是后星际殖民文学和烘焙。”

　　“我是学飞船制造的。先上一学期语言。下学期也有烘焙课。”

　　“是吗？那咱们一起。”

　　“下午三点有开学典礼，咱们也一起去吧。”

　　“好。对了，我妈妈是学校的副校长，有什么需要尽管跟我说。”

　　“是吗？那很厉害。”

　　加布里埃尔微微一笑。

　　开学典礼在学校庞大的名为鹊桥的体育场举行。场馆内座无虚席，这个时代学生对仪式的兴趣还没有泯灭。她和加布里埃尔找到了两个挨在一起的座位，聚焦在体育场上。

　　场馆内响起无调性的钢琴曲，首先出现随意变幻形态的无人机方阵，在空中用阿马塞斯特的语言写出“欢迎”二字，旋转着以让全场学生看到。无人机又列出其它方阵，变化为火红色的花朵，又变化为书本。虽然现在没有人再出版纸质书籍。书本上又长出一棵树来，意为让知识像大树一样茁壮。它们又呈海浪状，不断上下浮动，体现出学校得天独厚的地理环境。最后是烟花状，在空中绽放，欢迎新学生的加入和老学生的归来。

　　无调性的钢琴曲结束，接下来是智能机器人的舞蹈。从古典芭蕾舞、古中国古典舞、国标、拉丁舞、现代舞、街舞、编舞等等，到后来出现的更为抽象而自由的舞蹈，每支舞有三到五分钟的时间。智能机器人的舞姿和人类没有不同，甚至比人类更为标准。

　　然后学校的交响乐队和电音乐队进行了联合表演。背景声音如宇宙般空旷，旋律没有音调，散乱中带有稀薄的规律性。音乐听起来并不悦耳，如同到饭店用餐时服务员端上来一盘气体。

　　“现在的艺术都这么抽象吗？就不能奏一些有旋律的曲子？”女孩说。

　　“你不是也生活在这个时代吗？现在最高级的音乐都是无调的。大调小调已成为过去，基本没有人再用。倒是还有些人用中古调式[4]作曲，不过也属于文艺复兴了。”加布里埃尔说。

　　“什么是中古调式？”

　　“就是伊奥尼亚，多利亚，利地亚等等。曾经最烂大街的就是多利亚了，所以现在用的人也很少。”

　　她似懂非懂地点头。

　　乐队演奏过后，场地内投影出一个360度的环绕屏幕，屏幕上播放着人类从古至今的发展历程。

　　旧石器时代人类捕猎、采集、生火，新石器时代人类开始拥有畜牧业和种植业，遵循原始社会的制度。青铜器时代人类进入奴隶社会，人类掌握了青铜冶炼技术，打造兵器。铁器时代中铁器被广泛应用，奴隶制结束，封建制度盛行。

　　英国工业革命后人类迈入蒸汽时代，机器生产取代手工劳动，社会生产力大幅提高。第二次工业革命带来了电气时代。电的发明使其收到广泛应用，继续提高生产力。汽车与飞机的发明使人类的生活更为便利。

　　后工业时代便是女孩前世生活的时代。电子计算机的发明让信息在全世界流通。人类对宇宙的探索源源不断。生命科学发展迅速。随着人工智能的发明与深度应用，人类接下来迈入智能时代。科技高速发展，解决人类所面临的各种问题，智能机器人大规模取代人力。后来科技发展饱和，人类发明了空间折叠，进入星际时代，开始殖民其它星球。她现在处于后星际时代，星际殖民基本完成，人类占据大多数有适宜生存的星球的星系，发展欣欣向荣。

　　视频播放完毕后，环绕的屏幕消失，德妤大学的女校长秋铭来到场地中央，进行致辞。女孩让雪梨翻译了讲话。

　　开学典礼后她和加布里埃尔来德黑兰学院复古的食堂中吃晚餐。她看到食堂的餐食后彻底无语。黄油面包前面的小屏幕上列举出十几种所含维生素，沙拉的沙拉酱的配料表中也有十几种维生素，酸奶完全是用蛋白粉制成的，果汁每100毫升的维C含量是精确的每日摄取量的百分之百。

　　“这不是吃饭，是吃药吧。”她说。

　　“这里有饭已经很不错了。你看那边，”加布里埃尔指向食堂的尽头，“学校还提供了维生素片和营养液，还有饱腹饼干。很多人其实是不吃饭的，吃那些就可以。你也可以试试。”

　　“不了，我还是吃饭吧。”她说。

　　[1]取自江/总/书/记在三亚视察题词
　　[2]德黑兰是现今伊朗的首都
　　[3]962年至1806年的欧洲国家
　　[4]又称教会调式，起源于古希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