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燃暮色的火光》侯子君

56、第五十六章:离开

　　在二楼楼梯口刚踏出一只脚的吴茱萸缓缓收了回去。

　　楼下婆孙的对话全都被收入，白石英为人和善，不管是男女老少和她相处，都会爱上这个老人。

　　当初简绯沙被叫来扶风屿生活，虽然会犹豫，但心底还是希望她可以和白石英多多相处。

　　她最担心的，不过是简绯沙会不习惯岛屿的生活方式，但现在看来，反而出乎她的意料。

　　简侧柏早在半个多月前就已经松了口，碍于面子，让她过来当说客把女儿叫回去。

　　她一拖再拖，就是希望她们能处出感情，毕竟，对于白石英来说，和她有亲戚关系的，只剩下简绯沙了。

　　“吴阿姨。”石菖蒲双手插在兜里，站在她身后，目光却是在楼下紧紧相拥的婆孙俩，他说:“其实绯沙对自己未来的路很清晰，她知道自己该怎么做，哪步错，哪步对，都在她的计算里，所以，希望你和叔叔，多支持她理解她吧。”

　　吴茱萸被他说的一愣，吸了吸鼻子，吐了口气，收起感性，又恢复成长辈的姿态，瞪着石菖蒲说:“还用你说，你想想自己等下回去后怎么面对你爸爸妈妈吧。”

　　说完也不等石菖蒲反应，下楼去了。

　　石菖蒲:“......”

　　他觉得自己受到了一万点的暴击。

　　本来简绯沙想着吃完饭后去和在岛屿上相处过的岛民打个招呼，尤其是花空青他们。

　　但刚刚和白石英聊天的这段让她打消了念头，只想着趁这个点和她多待一会儿。

　　等上了船，再和他们几个发信息说一下，应该会谅解自己吧。

　　“姐姐。”门铃响起，花青蒿的声音也紧跟在后面。

　　简绯沙换了鞋子过去把门打开，就看到花青蒿脚下和手上的袋子都装满了东西。

　　他说:“这些都是扶风屿的特产，有些是蔬果园地的水果，我刚摘的，可新鲜了，你带些回去。”

　　简绯沙有些感动，连忙帮他接过来，的确重得很，让出半个身子，说:“进来坐，青蒿。”

　　“好。”花青蒿正要弯下身子把脚下的东西拿进去，就被石菖蒲先行一步。

　　“我来吧小鬼。”

　　“谢谢菖蒲哥。”见有大人，花青蒿也不逞强，这些他前前后后搬了几趟才放到这的。

　　“姐姐，你怎么这么快就要走了？”花青蒿坐在院子里，看着简绯沙给他削苹果。

　　简绯沙轻笑，把削好的苹果递给他，说:“因为姐姐学校也有事情要做，得提早回去。”

　　花青蒿咬了一口，新鲜的苹果在他嘴里咬的嘎嘣吃，说:“那姐姐你要多回来，我可是会想你的。”

　　“好，一定。”简绯沙摸摸他的头发，温柔极了。

　　“颜暮？”花空青路过花房，就看到花颜暮拿着鼓棒坐在那一动不动，忍不住进去叫道。

　　花颜暮动了一下脑袋，说:“怎么了？”

　　花空青失笑，说:“不是应该我问你怎么了才对吗？”

　　花颜暮紧紧抿着嘴唇，她的话，让空气瞬间静止。

　　花颜暮的表情，让花空青收起了微笑，办了张椅子坐在他旁边，轻声问:“出什么事了吗？”

　　他无声叹气，眼里有许多无可奈何，说:“苏木昨天和我告白了。”

　　花空青身体一僵，有些难受，也替简绯沙感到可惜，说:“那，不是挺好的吗？你喜欢了这么多年，终于如愿以偿了。”

　　天知道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有多违心，如果可以，她希望站在花颜暮旁边的那个人，是简绯沙，而不是花苏木。

　　明明不搭的两个人，怎么能相处在一起呢？

　　花颜暮把鼓棒放下，没有接话。

　　他的这个神情，让花空青燃起了一点点希望，问道:“你，犹豫了？”

　　“你认为我该答应吗？”花颜暮反问道。

　　花空青眨了眨眼，这意思就是昨天的告白花颜暮并没有答应，她抓着他的手臂，说:“你怎么想？为什么会犹豫？你想过吗？”

　　“我不知道。”花颜暮摇头。

　　“不，你该知道。”花空青语气有些急促，抓着他手臂的力度加了几分，说:“颜暮，好好想想，不要后悔莫及。”

　　半垂着眼眸的花颜暮，眼睫毛轻轻一颤，嘴巴抿成一条线。

　　花空青充满着期待，期待他的回复，可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他依旧坐在那，无动于衷。

　　让她激动的心变得沉重，缓缓松开他，舔了舔嘴唇，想起简绯沙昨晚说要她先别说离开的事情，一股烦躁的思绪在翻涌。

　　她试探道:“颜暮，从昨天到今天，你遇到绯沙了吗？”

　　听到简绯沙的名字，花颜暮才有了反应，说:“没有，怎么了？”

　　果然，简绯沙想自己偷偷走，她起身，把花颜暮顺道拉起来，边走边说:“跟我走，她今天离开扶风屿，我不能保证她多久会回来一趟，如果你真的想好自己的心是如何的，就要做正确的决定。”

　　“离开？”花颜暮显然不知道这件事情，问:“这么快？”

　　走出了花房，花空青就放开了他，因为，他们的不远处，站着花苏木。

　　“颜暮，做什么决定，我管不了你，但我希望，你能找到正确的选择。”说完，花空青朝花苏木点头，便走了。

　　“你真的觉得，简绯沙适合颜暮？”

　　花空青刚走出不到一百米的距离，一道熟悉的声音就让她僵住身体止步，顺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花商陆正坐在石凳上，因为旁边的花草茂盛，把他半个身子都挡住了。

　　“我没有办法左右当事人的决定，但作为旁观者，适合颜暮的，非绯沙不可。”

　　花空青此刻看着他也有些复杂，自从夏令营开始，她和花商陆的距离慢慢在拉远，原先以朋友的身份相处着，现在连这个身份都有些遥遥不可及了。

　　她都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现在除了工作，私底下，他俩已经没有任何交集了。

　　花商陆似笑非笑，说:“那你呢？你认为你非谁不可？还是，有人非你不可？”

　　花空青皱起眉头，花商陆，从来不会说这些话，她紧紧地盯着他，四目相对，谁也没有退让。

　　片刻，花商陆撇开了目光，头偏向一边，对着那个方向扬了下下巴，说:“看来，他做出选择了。”

　　花空青顺着他的方向看过去，只见花颜暮拿着盲杖走在盲道上，虽然每一步都如同往常一样，可细细看，他的步伐有些不稳。

　　而他的身后，正站着哭成梨花带雨的花苏木。

　　“所以我的感觉是对的。”花空青说完就直接走了。

　　把目光移至到她身上的花商陆，微微眯起眼睛，坚强不屈的背影有些刺他的眼。

　　“简儿，回去了好好和爸爸说说，不能置气，知道吗？”

　　上轮船前，白石英还是不忘嘱咐同一件事情。

　　简绯沙红着眼眶点头，“我知道，阿嫲，你也要照顾好自己，有什么不舒服的一定要第一时间和法夏阿公说，不要逞强。”

　　“好好好，阿嫲一定记得。”白石英不舍地抚摸着她的头发，明明两个月前来的时候，还有点客套。

　　“您日常需要服用的药我已经多买了一些放在柜子里了，常备药也是，还有，要照顾好自己。”

　　“好，好。”在简绯沙说起药的时候，白石英就已经忍不住落泪了。

　　果然人一老，都见不得这种离别的场面，尽管只是暂时，但好歹生活了两个月。

　　简绯沙放下行李，伸出双臂紧紧抱着白石英，这个已经年迈到一摸就是骨头的老人，让人有些难过。

　　谁都没有先放手，沉浸在这个令人不舍的怀抱中，直到吴茱萸过来说船要开了，她们才松开。

　　白石英一只手捂着嘴巴只手挥舞着，深怕自己一个忍不住当着他们的面哭了出来，这样的话就更加不用走了。

　　简绯沙一步三回头，和白石英分别的难过已经让她渐渐忘记了这次的离别里都未能见到花颜暮的伤心。

　　直到轮船开远，白石英这边看不到轮船，简绯沙看不到白石英，才一个走回家，一个回到船舱里。

　　“花颜暮是不知道你离开吗？怎么都没见他来送送你？”石菖蒲趁着吴茱萸去洗手间，换了个位置坐在她旁边问道。

　　简绯沙手撑着下巴看着外面的海浪，说:“没告诉他。”

　　回到船舱后，她已经发信息告知花空青她们了，至于花颜暮，手机屏幕反反复复按着，就是没按下发送键。

　　或许他此刻正在和花苏木你侬我侬的，自己离开，他也不会在乎吧。

　　既然如此，又何必多此一举呢。

　　“干嘛不说？不是你说的终于有要追的人了吗？打算放弃了？”石菖蒲有点搞不懂她，这个时候不是应该弄个欲擒故纵，把对方吃的死死的好机会嘛？

　　见她不回答，石菖蒲又想起自己在书店看到他和另一个女生在一起的画面，不禁脑补花颜暮和别的人成了吧。

　　“臭小子，我才走多久你就把我位置霸占了？”吴茱萸站在他身后，要不是见人多，早掐住他耳朵了。

　　石菖蒲像只受了惊的小老鼠，蹿回自己的位置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