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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重生(一) ...


  •   兰苑小区3-6。

      灰尘浮动的室内,兰淅站在客厅中央,缓缓睁开双眼。
      他的眼睛像是黑珍珠一样,黑润、湿漉,纯粹得不掺半点杂质。

      此时,那双黑珍珠里却慢慢浮现疑惑。

      兰淅试探着抬手摸向自己的喉咙,他记得,这里曾被人用利刃一击贯穿,那份深入骨髓的疼痛宛如一柄重斧,狠狠劈开了他的灵魂。
      他倒在血泊中,在剧痛中死去。

      可是现在,他的脖子上并没有伤口,他在家里,还活得好好的。

      他重生了?
      还是,时间倒流?
      亦或者,他的死亡只是他做的一场梦?

      离奇的经历让兰淅原本平静跳动的心怦怦乱跳起来。

      目光一转,兰淅这才注意到家中的异常。

      家具和地板上积着一层厚厚的灰,原本刷得白净的墙壁到处是浸水后残留的黄渍,还有一部分墙体已经脱落。
      整个屋子弥漫着一股年久腐朽的气味。

      好像在兰淅不知道的时候,这间屋子已然衰老。

      灰尘浮动,兰淅不得不用手掩住口鼻,避免吸入过多尘埃。

      兰淅在茶几上找到了裹满灰尘的手机。

      手机无法开机。
      也许是没电了。

      寻找充电器的时候,兰淅顺手按下墙壁上的灯开关。

      “啪嗒”一声。
      室内依旧晦暗。

      灯坏了?还是停电了?
      兴许是太久没交电费,被电力公司停了电呢?

      兰淅这样想着,心底的疑惑更深。

      这个时候的兰淅,还没意识到他所处的世界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

      窗外天色愈发暗淡,外面的世界被浓稠粘腻的雾气遮挡,透过窗,兰淅只能看到一片白茫。

      阳台边,丝丝缕缕的浓雾穿过生锈的铁栏,涌入客厅,触手一般缠裹上兰淅的脚踝、小腿。

      兰淅穿的是春天的衣物,卫衣加宽松休闲裤,浓雾有少许钻入裤管,气流抚擦过兰淅小腿,带来惊人的冷意。

      兰淅本能地感到危险,本想越过浓雾去关上阳台门,双手探入浓雾的刹那,掌心却摸到濡湿软弹、类似肉瘤的东西。
      凹凸不平,却异常柔腻的触感吓得兰淅连忙收回手。

      雾、雾里有怪物!

      兰淅再顾不上阳台门,掉头奔向卧室,正要关上房门,大门处忽然响起噼里啪啦的暴力撞门声。

      声音太响了,兰淅像受惊的小鸟儿支棱着脑袋,黑溜溜的眼珠一转不转地盯着大门,显得有些呆。

      与此同时,兰淅发现那些涌入客厅的雾气已经退去。

      一波刚平一波又起。

      兰淅猫在卧室门后,亲眼目睹了自家大门被人暴力卸除,随后,一伙人鱼贯而入,为首的男人肩上还扛着人,看身形是个小孩。
      那人在客厅转了几步,向卧室走来。

      兰淅脑子里一炸,身体先于大脑做出反应,躺倒一滚,侧卧到床底下。

      脚步声由远及近。
      几乎是兰淅刚藏好,卧室门就被推开了。

      兰淅昏暗的视野里,出现了一双军靴。

      兰淅蜷着身体,呼吸放得很轻很轻。
      他是歌手,对气息把控如臂使指,如果他想,他甚至能做到很长一段时间不呼吸,气息隐匿得就好像房间里没有他这个人。

      上方弹簧床发出不算轻的声音,可见这个穿军靴的人对自己扛着的小孩没有半点怜惜,把人一扔,待了不到半分钟就出去了。

      听着那人离开卧室去到客厅,兰淅轻缓地舒了口气,紧接着支起耳朵听外面的情况。

      他想知道这些强行闯入他家的,到底是什么人。

      ……

      不大的客厅塞了十几个壮汉,显得异常拥挤。

      卢柏坐在沙发正中,敛眉扫过自己的这些手下。
      这趟任务,卢柏带了13名手下,算上“先知”塞过来的8人和他自己,一共22人。
      现在,只剩下13人,其中还包括一名“先知”的人。
      还未过夜,人员折损率便这么高。

      见柯争从卧室走出来,卢柏下巴轻抬,“里面那个怎么样了?”
      柯争:“检查过了,没有皮外伤,呼吸平稳,但是不管怎么折腾都不醒。卢哥,我们有必要带着这人吗?他突然出现在雾里,身份很可疑。”
      卢柏:“蜂群是在他出现后离开的,我怀疑他身上有让异种感到威慑的能力。”
      “……就这么一个小不点儿?”

      卢柏撩起眼皮,淡淡道:“末世以来,已经10年没有新生儿出生了,他绝不可能是孩童。他的幼童外貌,或许跟他的异能有关,又或许是受到了污染区的影响。不管怎么说,这里不能多待。”
      柯争点点头,“明白。”又问道,“那卢哥,我们接下来怎么做?”

      卢柏目光扫过一进屋就把自己缩到角落的东明,指了指他:“你,留下看着里面的小孩。其他人两两一组分散到楼里,但凡出现任何可疑人物,一律带回来。”
      有人不满道:“卢哥,‘先知’的人死了3个,还他妈有4个跑了,你让这个人留下,他指不定也得跑路。”

      卢柏的视线落到东明身上。
      东明扯着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卢哥,要不,您再给我留一个人吧,我一个人,不、不敢留。”
      这个地方之于东明,简直就是地狱一样的存在。

      东明窝囊的模样,让众人纷纷露出鄙薄的目光。

      柯争提议道:“卢哥,要不这样,让有才和他一起留下,有才的耳朵受了伤,听力受损,正好休息一下。”
      卢柏颔首,“就照你说的来。”

      ……

      卢柏带着手下离开后,东明慢腾腾地从角落挪到沙发,立刻被方有才毫不客气地踹坐到地上。

      方有才嘴角挂着恶劣的笑容,像看蝼蚁般盯着东明在地上艰难地翻了个身,嗤笑一声,“废物。”
      东明嘴唇动了动,还是没有开口。

      也许是东明这幅懦弱的模样实在太碍眼,方有才抿着唇不悦地盯了他好几次。

      “喂,你。”
      东明一怔:“什么?”
      方有才指了指卧室,“去里面看看人醒了没。”

      东明指着自己:“我吗?”

      方有才听不大清东明在说什么,但看他那一副不明就里的蠢样,大概能猜出对方的反应,“对,就是你,进去看看。”
      不等东明说话,方有才一股脑把话全说了,“我耳朵暂时听不见,里面如果有什么动静,你要第一时间示警。”

      东明捏着衣角不愿意去。
      十年前,东明曾是国内数一数二的男团队长兼主唱,青春帅气、前途无量。末世降临、世界秩序瞬间崩塌,东明头脑不算灵光,又没有获得异能,他这类人,在“和平州”只能干最低贱的工作,获取最低等的生活物资,每一天,都要仰异能者的鼻息。
      长期的漂流和底层工作让东明再不复舞台上的光鲜靓丽,有的只是如鼠一般的胆小和怯懦。

      东明吞了口唾沫,声若蚊呐:“……能、能不去吗?就在这里,也可以听见,我、我听力很好的。”

      方有才听力有损,东明说话又细声细气,神情扭捏,看得方有才大倒胃口。
      “算了。”方有才呼出口气,“本来也不指望你这种废物。”

      方有才起身走向卧室。
      他的行动,牵动了两个人的神经。

      一个,是沙发上坐立不安的东明。
      另一个,则是卧室床底下的兰淅。

      兰淅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后颈汗毛都要竖起来了。
      尽管知道这人进来是为了查看床上男孩的情况,却还是有种如芒在背的紧张感。

      方有才走到床边停下,兰淅盯着那双军靴,双手攥紧了衣襟。

      ……

      屋子里光线暗,方有才打开了强光手电,握着手电在男孩身上扫射,重点关照男孩的眼部,甚至掀起男孩眼皮,用强光对准男孩双眼照了很久,以此观察瞳孔的变化。
      一般人眼部被强光照射,多少会有点不适反应。
      可男孩就像毫无知觉的植物人,绿色眼珠在强光照射下显出琉璃般的质感,脆弱、剔透,有着无机质的美感。

      没有异常。

      方有才收回手,手电光在地面一扫而过。

      忽然,方有才顿住了,手电光重新移回他所站的地面。

      地面上灰尘很厚很厚,除了几个清晰的脚印,还有一大块宛如被抹布擦过的痕迹。
      这痕迹,使得这一块地面的灰尘和别的地方厚度不一样,就像是……有人从床边滚进了床底。

      方有才眯起了眼。

      ……

      当强光束照着地面不动的那一刻,兰淅脑子里紧绷的弦猛然绷断。

      被发现了!

      脑子里念头不断翻滚,最后定格:
      逃!

      兰淅当机立断朝床底另一边翻滚。
      腰腹刚发力,一条钢精铁臂就缠上了他的腰。

      “钢精铁臂”,不是形容词。
      真的是一条钢铁做的手臂。

      兰淅:“!”

      兰淅费力挣扎着,却是徒劳,腰间的手臂不容置喙地将他从床底一点一点拽了出来。

      方有才丝毫没有收敛自己的力道,拖拽过程中,兰淅的头部不慎撞上床板,有数秒意识全失。

      等到兰淅回神,他已被方有才单臂箍着脖子悬在空中。

      方有才咧开嘴角,露出一个带着煞气的笑容,抬起那只握着强光手电的手,对准兰淅,“没想到床底下还藏了个人,还是个小美人。”

      兰淅扭头躲开强光直射,脖子上的铁臂骤然收紧,兰淅被迫昂首,喉间溢出一声呜咽,像是一头濒死的幼兽,发出惹人怜悯的哀嚎。

      方有才好整以暇,像是把玩一个精致漂亮的玩具似的,铁臂时而收紧时而放松,愉悦地盯着兰淅姣好的面容。
      看美人濒死的模样,也是一件好玩儿的事。

      兰淅的感受可就没那么美妙了。脖子疼得厉害,整张脸先是涨红,紧接着呈现出缺氧的紫,口中“呜呜”声由强转弱,直至渐渐听不见声儿。

      呜,要死了要死了要死了要死了……

      兰淅握着铁臂的手无力下垂,眼睫被溢出的生理性泪水黏住。

      就在这时,兰淅模糊不清的视野内,乍现两点绿光——

      那是银发男孩的眼睛。

      那样无机质的绿眼睛在黑暗中像是静静蛰伏的兽类。
      一眨不眨地、紧紧盯住兰淅那张犹如被雨水打蔫的海棠花般的脸。

  • 作者有话要说:  攻成年了,幼年体是有原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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