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倒计时[无限]》木此木

36、阴雨忌出行（十五）

　　时间回溯到沈琦抵达祠堂屋顶的时候。

　　郑馥将刚得到的卡片收到口袋里，背在身后的手腕灵巧地一抖，一把凝着寒光的手术刀便从袖口滑至她手中：“你来晚了。”

　　“或许，阁下可以和在下做一笔交易。”
　　郑馥暗自将手术刀弹回袖中：“愿闻其详。”

　　交易的内容很简单，用卡片换取计时器的位置。
　　从郑馥那得到的卡片，沈琦第一时间交给了卢月，起初，他见卡片上没有底纹，也有过怀疑，直到遇见暴走的鬼怪，他才确认，郑馥手上还有一张卡片。她交易给自己的这张，并非是刚刚从祠堂屋顶得来的那张。

　　物尽其用，给自己留有余地，这女人的确打得一手好牌。

　　卢月往旁边让了让，他打从一开始就不太喜欢这个叫郑馥的女人。虽然一天比一天淡，但她身上始终有种让卢月讨厌的，消毒液的气味。

　　郑馥利落地拼好最后一张卡片，原本坑坑洼洼的太湖石瞬间有了凝脂润玉的色泽。经历了四夜，那个石女已渐渐从最初的跪坐姿态变成直跪姿态，好像下一秒，就会迈出弓步站起身来。事实也的确如此，卡片归位，石像便缓缓地动了起来，倒计时像天使光环一般呈现在雕像的头顶。
　　与此同时，鬼怪的狂躁程度又提升了一个层次。

　　“把你的身体给我，我要出去，我要出去！”

　　念何以艰难地躲避着攻击，虽然他不是练家子，也没有纪如是那种怪力，但身体还算灵活，几乎没受什么伤。而纪如是那边，已经完全不顾及右手的伤势，纱布被血殷透，分不清是他自己的，还是鬼怪的。

　　周三费力地推开想和他贴脸的鬼怪，怒吼道：“这群鬼怪都是流氓啊，一个个的，都把嘴往人脸上怼。”

　　“那可能就是他们抢夺身体的方式，”念何以飞快地回了一句，“计时器动了，别让鬼怪近身，我们往计时器那边去！”

　　周三应了声好，纪如是那边却没动静，也没有要靠近计时器的意思。

　　“弟弟，不必一个个制服，不让他们近身就可以。”念何以冲纪如是喊了一声。
　　但纪如是仿佛没听见一样，依旧在与鬼怪缠斗。

　　“季杰！”接连叫了几声都没反应，念何以觉察状况有异，立刻冲进混战中心。不到两秒，就被人鬼不分的纪如是一脚踹飞。

　　念何以吃痛猛咳了几下，抬眼，看见了修罗。
　　嗜血，阴鸷，狂暴，赤红幽深的眼底，仿佛硝烟弥漫，又仿佛空无一物。那一瞬间，念何以觉得自己不认识这个人，但那张映着血光的脸，又的的确确是纪如是无疑。
　　鬼怪被接连打倒，浑身浴血的纪如是让周遭勉强还能站立的鬼怪望而却步，他们不约而同地从纪如是身边退散开，转而去远处找寻其他猎物，甚至对倒在一旁的念何以视而不见。

　　纪如是缓缓向念何以走来，血红的纱布垂在他身侧，狰狞的伤口暴露在外，还在源源不断地渗着血，但他似乎浑然不觉，甚至还对念何以露出一个微笑。
　　一个足以成为念何以噩梦之源的微笑。

　　“……纪如是？”说出口的瞬间，念何以自己都惊呆了，他的声音，居然在发颤，他在惧怕对方。

　　纪如是用那只还算完好的手拉起念何以。视线再对上的时候，那些阴狠暴戾完全消失不见，纪如是轻轻皱着眉，好像自己只是打了场麻烦的架。

　　感觉到对方又变回了那个他熟悉的纪如是，念何以稍微松了一口气，又不免陷入另一种担忧：连气场都完全不一样了，这小子，该不会是精神分裂吧？

　　石像站起来后，往旁边撤了一步，回归现实的通路出现在它方才站立的位置。郑馥近水楼台，抬脚就要迈进去，但一柄剑横在了她的喉部，颈间刺痛，不用看都知道是见了血。

　　大佬云集的副本，拿不到第一名的奖励也在预料之中，郑馥后退一步，做了个“请”的手势。

　　“卢月大人。”沈琦示意卢月先走。

　　卢月向着往这边赶的念何以他们挥了挥手：“季念哥哥，我先走一步，希望之后我们还能再见面，你可别忘了我呀。”

　　说完，卢月也不再耽搁，纵身一跃，跳入通路之中。沈琦没有紧随其后。郑馥前行一步，没有受到阻拦，便也离开了。接着是气喘吁吁的周三，在之后是被纪如是推过去的念何以。

　　“纪如是大人改主意了么？”沈琦挽了个剑花，解决掉靠近的鬼怪，沉声问纪如是。

　　纪如是没应声，却把拒绝写在脸上。
　　“若大人改了主意，随时告知在下。”沈琦说着，从胸前的衣兜里拿出了一个纸袋，递向纪如是。

　　纪如是接过纸袋，打开看了一眼又合上，而后揣进自己兜里。

　　“若大人应允在下的提案，这种东西，要多少有多少。”

　　“契约只能吊命，治不了病。那些东西，你的新雇主会更需要。”

　　睁眼，是熟悉的自家房屋，自己的手还被纪如是攥着，念何以正想把手抽出来，眼前的人却借着他的力向他倒了过来。

　　“呜哇！”刚出副本惊魂甫定，纪如是又倒得太无征兆，念何以没撑住，仰面摔倒在地，因为有背包和羽绒服的缓冲，他没觉得多疼，只觉得重。

　　“喂，纪如是，你干嘛突然压过来？”
　　很快，念何以就发现了不对劲，纪如是的体温高得吓人，微弱的气息也带着滚烫的热度。

　　他在论坛上看到过一种叫做“伤痛映射”的说法，大致意思是说契约者在副本内受的伤会以某种合乎常理的方式映射进现实世界。此时，纪如是的右手完好无损，那么这突发的高烧，便是映射所在了。

　　念何以将人扶起来，暂且让他靠在自己身上，掏出手机飞速按下“1”，“2”，就在这个时候，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伸了过来，扣到了念何以的手机上。
　　“不去医院……这种程度，睡会儿就会好。”

　　“别逞强，你都烧成这样了。”

　　纪如是干脆抽走了念何以的手机，随手一丢，无视念何以心痛的哀嚎，揽着念何以的腰将人像抱枕一样收进怀里，而后将下巴抵在念何以肩膀上，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