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貘·僵尸三劫》炼之蜻蜓

8、（十一）茧2

　　确定过彤宁的处境，悠野从牢房里出来，便直奔空间的缝隙，去看一下宗巳那边处理得怎么样。
　　刚回到那个空旷的巷子，就远远看到宗巳靠着墙坐在茧子旁边，金粉满身狼狈不堪，他走过去迟疑着问道：“你没事吧？”
　　宗巳耸耸肩，“看不就知道了？”
　　很明显，虽然悠野已经告诫过他，他仍旧是试图劈开茧子而遭到那些光蝶的袭击，没有被驱逐出这个缝隙已经是很不容易。
　　他敲了敲自己身边的金色茧子，“你都看见了，我也没辙了，这玩艺儿水火不侵，我能想到的办法都试过了……”
　　换言之，除非在某种未知条件下巫燏自己从里面出来，否则一点办法也没有。
　　可是茧子也就意味着[羽化]、[蜕变]，万一巫燏变成个满身粼粉头上还长触角的怪物出来……呃……那……
　　“你知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算不上‘知道’……但是有点头绪，纯属猜测而已——”宗巳转头看看金光流彩的大茧子，“大抵也跑不了跟冥府妖蝶有关……这个家伙，竟然还没死心……”
　　“冥府妖蝶？”
　　“这个……说来话很~~~长，总之在巫燏的体内同时有着幻界妖兽和冥府妖蝶两种力量，凭巫燏自身绝对无法同时压抑这两种力量，但是正因为它们的同时存在，互相牵制，形成一种微妙的平衡。眼下的事情明摆着跟妖蝶有关，但是妖蝶绝对没有这么强的力量将爪子伸到现实中来，还能够接着这个时空的缝隙盘踞一方……似乎在这背后还有貘的力量掺了一脚……这些现在都没办法确定，我们现在还是先想想有没有别的办法把她弄出来吧。”有一个问题宗巳不敢去想，倘若貘和妖蝶有一方兼并了另一方……
　　“……”悠野略略迟疑，说：“我……可以进去看一看。”
　　“进？怎么进？？”
　　悠野笑笑，回答：“就这么直接进。我曾经卖掉了自己一魂三魄，与之相对所得到的，就是穿越空间的力量。就连普通的结界也拦不住我，如果把这看成你说的妖蝶所结成的结界，我理应能进得去。”
　　“是、是吗……”宗巳看着悠野，想的却是一般人如果缺失了魂魄，不是变成植物人、白痴、最低也会“少根筋”，但是悠野显然与“某种东西”签订了协议——当然他知道“这种东西”也就是那个来路不明的东方砾——但是即使他能够看起来跟普通人没有两样，在不停的穿梭于各个空间过程之中，缺失魂魄的身体却必然的会发生变化……也就是说，他会慢慢变成一种“类似于人”的生物，而非人类。
　　当然他是没什么资格说人家……
　　“那……拜托了。”
　　悠野点点头，走到茧子边，伸手触摸在茧子上，手指竟然一点点融进了流光的金色中……即使他知道自己做得到，但是没有做过的事情，做起来是如此的不习惯。身体一点点融进金色当中，仿佛身置在一个巨大的果冻般的膏体当中，令人窒息。
　　他费力的从其中穿过，顿时进入一片没有边界的黑暗中，没有上没有下，仿佛四周都被一匹纯黑的幕布遮住，连脚下的地面也看不见。
　　黑暗中有偶尔有一列列光光点点四处飞动，能看到是大小不一的蝴蝶，色彩斑斓，散发着金色的光晕。
　　远处有着一团金色的光，他走近，看到一个光组成的茧子被光丝吊在半空，透过半透明的茧子能够看到里面的巫燏蜷缩成一团，紧闭双目，背后却有一对金色的翅膀……
　　那是巫燏吗？茧子里的人的确有着巫燏的样貌，但在金色光晕的笼罩中，宛若一个精雕的艺术品，美则美矣，却没有一个活人应该有的生气。
　　他下意识的看向四周去寻找，在一个金色的光芒照射不到的黑暗角落里，看到另一个巫燏。她用相似的姿势缩在那里，只是头埋得更低，看不到她的脸。
　　他走过去在她面前蹲下来，“巫燏？”
　　巫燏微微一震，抬起头来——有一瞬间悠野以为她在哭，眼睛里闪烁的仿佛是泪光，然而当她完全抬起头，却什么也没有。
　　“悠野哥……？”她的眼神由寂静到茫然，转瞬燃起了一点光芒——“悠野哥，你回来了……”她伸手去抓悠野的衣袖，在碰触之前的一瞬间稍稍停顿，似乎在确定他不是幻影，不会突然消失之后才牢牢地抓住。
　　悠野有一瞬间的迟疑，在之前，他的确听流青和宗巳说过自己曾经认识过这个女孩，但是无论他们怎么说，他依然毫无记忆。这个女孩子也一直沉默着，不曾开口提起有关过去的一句话，看起来傲慢冰冷而又疏远——但是此刻，她像是换了一个人，那么软弱无助。可是相对于之前她给他的陌生感，现在的她让他觉得如此熟悉……
　　“悠野哥你不会再消失了吧，你不在，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面对眼前这个几乎是懦弱的女孩，悠野有些无措，他不明白为何会变成这样，他见到的巫燏，应该是自信，有主见，有些傲慢甚至冷淡的女孩子。他转头看向光茧里的“巫燏”，再看眼前的“巫燏”，哪一个才是真的？
　　“悠野哥……我连妈妈的脸都已经不记得……”悠野微怔，巫燏抓着他的衣袖，低头继续说着，“爸爸心里根本除了妈妈什么都不在意，把我一个人丢在巫家，阿巽离开了……连小貘也背叛我，悠野哥，阿巽是我杀的……我杀了他……为什么我会那么做，我变得好像不是自己一样，悠野哥，你不要再走，不要连你也丢下我……”巫燏低着头哭起来，她的话和彤宁几乎重叠在一起，这个女孩子，却比彤宁更加的孤单无助……他几乎可以确定，他的确曾经认识她的。曾经想要陪着她，给这个女孩一点点支持……
　　可是他无法回答。
　　被整个世界丢弃的孩子……丢下了这个世界的女孩……哪一个，更孤单？
　　“没事的……”他轻轻拍着巫燏，“你还有流青，宗巳……还有整个巫家……”
　　“巫家不会再要我的，没有了小貘，我不再是守门人，继承人的身份也已经取消了……我对巫家来说，根本可有可无……”
　　“不是那样，你明明知道巫阿姨不是那样的人，他们不会不要你……”
　　——不，不对！巫燏的情绪几乎全是负面的，仿佛只是一个软弱的集合体，丝毫没有调整自己情绪的能力……
　　悠野突然惊觉，再次转头看向光茧中的“巫燏”——另一个巫燏微微半睁开眼睛睨向他们这边，冷冷的脸上没有表情，眼神却仿佛带着一丝嘲笑——嘲笑已经被自己抛弃的心底曾经的软弱。
　　——她是被“巫燏”抛弃的一部分灵魂！
　　悠野放开身边的巫燏，站起身，蹙眉看着光茧中的“巫燏”，想着宗巳的话——不，巫燏怎么会无缘无故抛弃自己的一部分灵魂？正常人无法缺少魂魄而正常生活，这个茧子又是为了什么？
　　除非——妖蝶或是其他什么东西在控制巫燏！它引导巫燏抛弃了自己灵魂中软弱和善良的部分，自己填补其中，渐渐将剩下的部分侵蚀，最终羽化而出的，将不是巫燏，而是控制她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