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貘·僵尸三劫》炼之蜻蜓

3、5-6相见

　　巫燏口袋里的手机一遍又一遍的响，她丝毫也不理会，依然紧紧盯着彤宁，不肯放开她。终于巫燏的手机不再响，宗巳的手机却响了起来。
　　“是……我们在附近，好，一会儿就赶过去。”他扣下电话，“巫燏，流青在找我们了……”
　　巫燏无暇理会，依然紧迫盯人，这时候身后不远处却传来久违的声音，久违得……令人心悸。
　　“彤宁！？”
　　“小燏！你在做什么！？”
　　巫燏回过头，看到匆匆走来的流青……和他身边的……悠野。
　　空气中，熟悉的气息与她擦间而过，太久以前的记忆一一浮现，那些……遗忘了太久的过往。
　　然而他仅仅与她擦肩而过，走向地上的彤宁，伸手将她扶起。
　　“彤宁，出什么事了？”
　　彤宁躲在悠野身后，指着巫燏，“她……”
　　悠野循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看到巫燏的脸，微微一愣。他能够了解，彤宁为什么惊慌……这张脸，几乎是那个“肉尸”的翻版——那种熟悉的感觉一闪而过，他的确……在什么地方见过她。
　　悠野看着巫燏时，是陌生人的眼神。
　　当流青发现这一点，他疑惑的看向巫燏，巫燏有着微微的不甘，但是显然并不意外——
　　“——你是什么人？和追杀彤宁的那个肉尸有什么关系？”
　　——肉尸！？——他说的，是巫怜！
　　“我……”巫燏还没有开口，流青蹙眉问道：“悠野，你在说什么，你不认识巫燏了？”
　　“流青？”对于悠野来说，流青才有些莫名其妙，眼前的这个女孩子……他[应该]从未见过。流青的视线再次扫过巫燏和宗巳，他们两个早就知道！他干脆拉过巫燏，盯住悠野的反应对他说：“这是我妹妹巫燏，你真的不记得？”
　　悠野微微一顿，有着片刻的迟疑，“原来你……有两个妹妹吗……”
　　流青眉头蹙得越发紧了，却听到巫燏低声说：“他不记得的，不必试了。”
　　早在悠野失踪之前……在那个一高的鬼校里，他就已经完全忘记了巫燏……只有巫燏一个，仿佛从记忆中掏出一个个空洞，忘记的仅仅是她一个人……
　　巫燏静静看着面前的人，见到这个人的一瞬间似乎触动着她过去那些曾经怀念曾经深刻的记忆。然而她终究不再是过去胆小软弱的巫燏，无论她有多么的怀念眼前这个人，她已经不再需要他。
　　——既然他依然不记得她的存在，她也不再需要他！
　　“最好有人能把这件事情给我解释清楚！”
　　面对流青身上散发出来的压力，宗巳第一个投降，“我们还是找地方慢慢说，总不能再大街上谈这些……”半推半拉，将流青和悠野拉到附近的酒吧。吵闹的环境当中不会有人注意他们在谈什么，几人寻了个角落的位子坐下，宗巳将悠野失踪前发生的事情有所保留的给流青解释了个大概，又对悠野和彤宁说明“肉尸”的身份。
　　悠野静静的听，一直没有开口。
　　宗巳所说的事情，他似乎知道个大概，关于他的离开，还有“巫怜”。但是同样的一件事情，在他的记忆里，没有眼前这个女孩的存在。
　　巫燏的视线无意识的落向彤宁拉紧悠野的手，她的紧张和担忧通过小小的动作传达给悠野……曾经，她也是这般，依赖着这个人……
　　“没事的，”悠野微笑着安慰彤宁，“他们会帮你的。”
　　流青按灭了手中的烟，对彤宁说：“很抱歉让你受了惊吓。那个‘肉尸’是我们的责任，在抓到她之前，希望你能够让巫燏和宗巳寸步不离的跟着你。”
　　“““嗄？”””
　　三个人同时一顿，巫燏抗议道：“为什么是我？”
　　宗巳很想附议：为什么还有我？
　　流青完全不会理会他们怎么想，反问巫燏：“找到你妈妈并且把她送回地府不是你的责任吗。”
　　似乎不管是巫子桐也好流青也好，巫燏总是被吃得死死的。
　　可是没当她看到躲在悠野身侧的彤宁，就抑制不住的产生排斥感，连自己都对她充满敌意，真的能够‘保护’她吗？
　　她明明已经不再需要悠野，明明已经明白这世上能够陪伴她到最后的只有宗巳……那么心里暗暗涌动的情绪是什么？嫉妒？不甘？她这到底是怎么了？
　　坐在身旁的宗巳突然按住她的手，用只有两个人听得到的声音说着：“嫉妒、霸道、独占欲——这是妖蝶共有的特性。”
　　巫燏心里微动，她以为自己已经完全控制了妖蝶，结果却依然摆脱不掉妖蝶的影响——她转头看着若无其事的宗巳，她刚才什么也没有说，似乎仅仅是一个眼神，一个细小的举动，宗巳也能够看出她的内心。
　　所以，有宗巳在，不用担心的。妖蝶的情绪，没有机会增长。

　　****
　　“爸妈，我回来了。”
　　“回来啦……”
　　彤宁走进家门，屋里的妈妈迎出来，看到跟在彤宁身后的陌生女孩，问着：“这是……？”
　　“妈，她是我……嗯，学妹，叫巫燏。会在家里住两天……”
　　巫燏虽然很讨厌没事赔笑脸，也不得不扯了个笑容出来，虽然笑不由衷但是天生讨好的娃娃脸让她看起来很让人喜欢，叫道：“阿姨好。”
　　“好好，快进来，需要什么跟阿姨说，不用客气。快过来洗手吃饭……”
　　“妈，我们在外面吃过了，你和爸吃吧，我们先回房间了。”彤宁带着巫燏走进自己的房间——“寸步不离”这件事，身为异性的宗巳和悠野显然是无法做到的，只能由巫燏来。她不喜欢彤宁，这一点她毫不掩饰，所以也不必特地去没话找话套近乎，屋里的气氛沉默得近乎压抑。
　　“那个……”她偷偷打量眼前这个明明比她小，却莫名让她感到怯意的女孩子，仍旧压不住心里的问题，“你……认识悠野很久了？”
　　巫燏打量着房间，没有回头，应道：“对，他是流青的高中同学——我从小就认识他。”
　　“但是他——”彤宁的话在巫燏的目光里生生咽了下去——他不记得她，虽然彤宁也在一旁听到了些许，却依然无法理解。就像街上传闻的那些僵尸，就像突然出现要杀她的“肉尸”，这些事情明明离她那么遥远，为何突然走进了她的生活？
　　她像一个毫无保护能力的婴儿，恍然无措，只能抓住悠野这根救命稻草，在下意识当中把他当作唯一能够信任的保护者。
　　巫燏懂得她的感受，她比任何人都能够体会悠野所给人的那种安全和平静。同样……她比任何人都不能够忍受失去这份安定。
　　彤宁不懂她眼中那一瞬间闪烁的究竟是什么，却莫名的感到心悸。这个女孩子让她感到害怕……她的眼睛，比那个“肉尸”更让人恐霍。
　　因为那个肉尸的眼中还残存着悲伤，而这个女孩……瞬间闪烁着昆虫般的冰冷无情。

　　（六）母女

　　黑夜里暗影浮动，窗户在猛然间被推开，一阵夜风呼啸而入。
　　黑色的身影从窗户进入房间，月光照射下她手里的刀反射着幽蓝的光，高高举起，向床上的人形扎去——
　　被子突然掀起，遮挡了视线，巫怜挥手挡开被子，眼前出现的，却不是预料中的女孩。那张脸，和镜子里的自己一模一样，手中持着“钢猊”，不耐烦道：“我还真是不喜欢这种老套的登场，实在没创意。”巫怜的眼中显出些许疑惑……随着肉身的不断完善和来到阳间的时间越久，她不再是那一团混沌的灵魂，渐渐有了意识，懂得思考，明白的东西也越来越多，只是对于生前的记忆依然模糊。
　　每一次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她都会感到疑惑，直到面对眼前这个女孩——她记得她，她见过她……曾经，在她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这个女孩想要杀她。
　　“他……在哪里？”记忆中，也曾经有那样一个人……在她初回到这个世界时，保护着她……为了保护她而单独留下拦截眼前的女孩子，那是她最后一次见到他。
　　“你问的……不是你的‘食物’，而是阿巽吧？”即使她没有点明，巫燏却懂她的意思。真是好笑……这么多年没过见面的母女，好歹该有一点沟通不良吧，“如果你问的是阿巽，他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不在阴间，甚至不在任何一个地方。这是他让你复活，所付出的代价……”只有为了这个女人，他可以丢掉一切，性命，还有良心。
　　“他是什么人？你……又是什么人？”
　　“看来你还是不记得生前的事情呢……面对这样的你，还真是让人心情复杂。我该用什么样的立场面对你好呢——为了不会搞得场面太难看，还是请你回地府去吧——”巫燏手中的钢猊横劈下去，一手作了个束缚咒，如数道光丝缠绕在巫怜身上，顿时动弹不得。
　　“走吧，跟我回巫家。虽然我很想直接送你回地府，不过可惜我已经不是守门人，没有那个权利。若是打得你魂飞魄散最后还要被家里数落，只能带你回去，让家里处置好了。”巫燏刚要追加一道缚魂锁将她锁回去，突然巫怜身上的光丝一暗，竟然段段崩裂。
　　巫燏一愣，巫怜却更加茫然，看着自己的手——这个咒，她会解。
　　“……对呢，我几乎要忘记了，你生前也是巫家的人，而且是一个比我更出色的守门人。这些咒，你当然会解的。”巫燏从身上抽出咒符，黑夜中她的眼睛灼灼而妖邪，比面前已非人的巫怜更像一个邪物。“可是就算你会解，终究也已经不是个人类——你是死灵，对死灵，自然有对付死灵的方法——”
　　巫燏再袭而去，她每一个攻击所能够造成的效果和危害巫怜都懂得，但是她防不胜防——她是死灵——巫燏的话不断在耳边回旋。
　　对——她死了。生病死的，丢下了她的丈夫，女儿，守门人的责任……还有她的搭档宗巽。破碎的画面一一闪过脑海，试图拼凑出一个完整的过去，却没有成功。她的动作渐渐迟缓，面对眼前的巫燏，一阵揪心。
　　——她是谁？是谁？？
　　明明打伤她就可以逃走，为什么下不了手？
　　巫家……守门人……巫怜的头一阵剧痛，仿佛有什么东西要破头而出——她知道这是不可能，甚至这份疼痛也只是错觉……这个身体只是用人的血肉所堆砌，她根本不会痛。
　　短暂的迟钝让巫燏抓住了时机，数道缚魂锁同时锁住她的肉身，另她的魂魄动弹不得。
　　巫燏转头对依归的方向说：“不用躲了，已经没事了，以后你就不需要担心什么，该干嘛干嘛去吧。”
　　衣柜的门从里面推开，彤宁钻出来，看到被束缚住的巫怜，微微瑟缩一下，对巫燏说：“谢谢……”
　　“不用了，反正我也不是为你做的。……喂，你没事吧？”
　　“什么？”
　　“你的脸色好象很差。”
　　彤宁下意识的摸了摸脸颊，“没事，也许只是吓到了……”身体似乎真的有点热热的，微微晕眩，兴许……只是事情解决了，一下子安心下来，有点疲惫罢了。
　　巫燏略略狐疑，月光下彤宁的脸色惨白得异常，仿佛微微泛着铁青。终究她只是点点头，“你自己保重吧，我带她走了。”
　　“请、请等一下！”
　　巫燏刚要带着巫怜从窗户出去，又被叫住。
　　“那个……你们这就会离开这里吗？悠野他也跟你们一起走？还是……”
　　“应该会吧。”巫燏打断她，突然明白她是在担心会再就此也见不到悠野，心里感到一阵烦躁。这究竟是怎么了，她对悠野的感情从来都算不上男女之间的喜欢，为什么会感到如此不悦？她讨厌这个女孩接近悠野！悠野一直都是在她身边的！
　　巫燏为自己的想法顿了顿——嫉妒、霸道、占有欲——她似乎该好好的冷静一下了。

　　巫燏带走了“肉尸”，彤宁的危险已经过去了，她应该可以安心的，却反而更加忐忑，一夜无眠。
　　悠野是否会来跟她道别……还是就这样不告而别了？如果他不再来看她……她可以去找他吗……
　　彤宁的担心一直持续着，非但没有安心下来，反而越来越不安……为什么？事情都已经解决了不是吗，她已经可以恢复到自己过去平静的生活，再没有危险，没有那些匪夷所思的事情……
　　身体好热……要燃烧一般，连头脑里都灼热而混沌成一片……
　　好冷……

　　****
　　这两天都没有见到彤宁呢。
　　巫梦这个人大概“活”得太久了，经常没什么时间观念的，这几天小福又很不安分，她的精力都用在看管小福的事情上面，倒忽略了彤宁。
　　可是她似乎没有去夜校，也没有去打工，她是不是要去她家里看看她？
　　虽然就住在隔壁……可是反而是这样，就因为隔壁小妹两天没有去夜校和超市她就跑去看看人家在干嘛，会不会太夸张？
　　巫梦往嘴里塞着火腿，望天打卦。
　　“巫梦。”仲岚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回来了，巫梦不知道他在外面究竟做些什么工作，要养活她这个大胃王和疯癫的小福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她曾经戏想过说不定仲岚可以像[我和僵尸有个约会]里那样去当个不死神探，仲岚却只是笑她：警察是那么容易当上的吗？还是你嫌我们的身份暴露的不够快？
　　“你回来啦。”
　　“嗯。”仲岚有点不自然的应了一声，至今仍旧不太习惯回到家时有人会问候他。“巫梦，我们在这里已经呆了不少时间，差不多该离开了……隔壁那个女孩子怎么样了？”
　　“嗄？又要走？这一次不是没闹出什么事吗……”
　　“小福跑出去几次，已经有人看到他了，何况他还咬了人，太引起别人注意总是不好。”
　　巫梦轻轻点头，虽然仲岚总是太过谨慎，可是也正是这份谨慎仔细让他们一直过得很平静。她也知道，在一个地方呆久了，就算没有异人出现，也总是容易出是非。
　　“那，我再去看看彤宁，如果她没事，我们再离开。”
　　“也好，你去吧。”
　　彤宁既然是被小福咬伤，他们总是有责任。她如果没有什么反应最好，倘若有什么万一……总是要想想办法的，不能丢下她不管。
　　巫梦打开房门来到隔壁，原来还在想没有什么理由跑来看她，这下子理由可充分了。突然的就要告别。敲了门，是彤宁的妈妈来应了，巫梦笑着叫声：“阿姨。”
　　“啊，你是隔壁的，来找宁宁？来，快进来。”
　　“嗯，阿姨，这两天没见到彤宁呢，她在家啊？”
　　“是啊，这孩子发烧呢，在她屋里，你进去吧。”
　　——发烧？巫梦心里微微一紧，不是那么巧吧？之前一直都没什么反应不是吗……
　　她走进屋里，躺在床上发呆的彤宁回过神来，露出笑容，“小梦，你怎么来了？快来坐。”
　　“嗯，我要搬家了，来跟你道个别。”
　　“搬家？”彤宁一愣，显出些许低落，“怎么你也要走吗……”
　　“也？”小梦在床边坐下来，“怎么了？哦~~患得患失，一定是有男朋友~~”
　　“才不是！悠野他又不是……”
　　“哦，他叫悠野啊，脸都红了还说不是。”巫梦打趣够了，试探的问她，“你怎么会突然发烧了？哪里不舒服？”
　　彤宁摇摇头，“也许只是吓到了，只觉得昏昏沉沉的，心脏跳得厉害，心慌得恶心……其他都没有什么地方不舒服。”
　　“你的伤……就是上次被什么咬的地方，不痛了吧？”
　　“不痛，应该已经好了，没什么感觉。”
　　“哦……”巫梦松了一口气，总算放下一件心事。都已经这么多天了，看来是没什么问题，她可以放心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