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生不必指教》九尺渊

5、第 5 章

　　“小心。”林思淼手上用力，扶住被撞了一下踉跄着险些跌倒的女人，目光在她不见血色的唇上掠过。

　　“谢谢。”肖琳琳微愣，就见林思淼弯腰捡起了一张纸，皱着眉将纸对折撕开，然后掏出包里的笔唰唰唰将纸上的某一行字涂黑了，“你……”

　　“就算是在医院里，骗子还是很多的。”林思淼把纸递给她，“那个人刚刚撞你，就是想把这张纸留给你，上面联系电话都写得明明白白。虽然……”她叹了口气，“脑子不清晰的小姑娘还是很多的，这万一走错了路，对她以后的人生影响很大的。”

　　肖琳琳接过来，看见纸上赫然写着【加V：*******，18-37岁，女，试管捐卵1-5万，代孕18-25万……】。

　　肖琳琳的手微微发抖。

　　她没有想过，仅仅是几十万，就可以让陈铭启毫不犹豫地把自己卖掉，再一脚踢开。

　　这到底算什么呢？

　　“你，没事吧？”林思淼扶住这个身形瘦削的女人，这才发现她的身体似乎轻得有些过分“你的脸色很不好，需要我帮你叫医生吗？你的家人呢？”

　　家人？

　　不知道是哪句话触痛了肖琳琳此时脆弱而敏感的神经，她毫无预兆地蹲下来，将脸埋在□□，哭得像个孩子一般。

　　林思淼轻轻拍着她的背脊，单薄的病号服下肖琳琳身体止不住的颤抖。

　　她听见肖琳琳的呜咽声中含糊不清的“爸爸妈妈”。

　　林思淼仰起头，眼眶微微有些湿润。

　　等到何振洋收到消息，气急败坏地打给陈铭启的时候，肖琳琳已经在父母的陪同下回到了家中。

　　谁也不会想到，在何家打点好关系的私人医院里，还会有意外发生，就如同陈铭启怎么也想不到有人会主动和如同自闭症患者的肖琳琳的交谈，更想不到那宛如当头棒喝的一句话会让肖琳琳在彻底崩溃之后清醒过来。

　　毕竟，她和家里已经有两年没有来往。

　　现在想来，他特地将肖琳琳手机带走的行为成了一个彻彻底底的笑话。

　　都说家丑不能外扬。

　　可是，当看到自己精心呵护了二十几年的女儿变成如今这个样子，肖家父母的心中剧痛无比。

　　“我早就跟你说过那姓陈的不是个能安稳过日子的人，你偏不信，这下……”

　　肖妈妈把肖琳琳挡在身后，等了肖父一眼：“好了好了，女儿回来就好，她都已经这样了，你再骂她有什么用，难道要把她再骂走一次你才甘心吗？”

　　肖父看着眼眶泛红的母女俩人，张了张嘴，又说不出话来，最后长长的叹了口气，忍下满腹的心酸：“回来就好，回家就好……有什么事，不是还有我和你妈在吗？”

　　肖家装饰的很温馨，虽然肖琳琳已经好几年都没有回来住过，但是她的房间还是被打扫得很干净，东西位置的摆放都没有变过，粉粉嫩嫩很有少女心的样子，让人一看便知道，这个房间的主人应该是个被精心呵护的小公主。

　　肖琳琳莫名的很信任林思淼，连带着肖家父母也对她心存感激。

　　肖琳琳知道，既然选择回家，就要将所有的事情都说个清楚，隐瞒对她和对她的父母都可能带来伤害。那位何先生是谁，她不清楚，但是能做出这样的事，能把自己安排在那种看上去就很贵的私立医院，这样的人一定非富即贵，不是自己这样的普通人可以惹得起的。

　　“这个孩子……”肖琳琳摸着自己尚且平坦的小腹，眼里没有一丝做母亲的慈爱，有的只是厌恶。

　　她很清楚，这个孩子跟她没有一点关系。她只是一个工具人，而这个孩子就是她耻辱的象征，是她那不堪回首的经历。

　　她不要这个孩子。

　　肖家父母沉默了片刻，坚定地支持了女儿的决定。虽然这样做，对肖琳琳的身体会有一定的伤害，但不这样做，在未来漫长的岁月里将对肖琳琳的心理造成更大的伤害。

　　她要和过去划清界限。

　　“可是，那个姓何的……”肖琳琳心里不安，“还有陈铭启，他们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肖妈妈坐在沙发上，半抱住肖琳琳，颤抖着唇：“孩子，不怕，爸妈一定不会再让人伤害你的。”

　　“我们报警！我就不信，他们再能耐还能明目张胆地跟警察对着干？”

　　话是这么说，可肖父的心里也是没底。能干出这种事的人，在警局里又怎么会没有关系。那些新闻报道上拖了许多年都没有后续的案件，背地里有什么龌龊的勾当谁又能清楚呢？

　　“报警吧。”

　　林思淼没有想到真正下定决心报警的那个人会是肖琳琳。她看出了肖家父母脸上的犹豫，也明白他们的担忧与顾虑。在信息传播如此之快的时代，他们生怕在法律不能给予他们所需要的正义的同时，媒体和博眼球的营销号反而会在肖琳琳的伤口上再撒上一把盐。对那些人来说，当事人的痛苦，远不及点击率和关注度来得重要。

　　似是看出了林思淼的不解和迟疑，肖琳琳看着她，眼神温柔而坚定：“刚才，在医院，你说，女孩子要爱自己，要成为自己的武器。你问我，女人有空，出来做做指甲逛逛街约上姐妹蹦个迪不香吗，干嘛非要纠结男人爱不爱你，你缺那份爱吗？”

　　肖琳琳顿了顿：“是你点醒了我。”

　　“或许我现在还是无法面对陈铭启，无法彻底摆脱他对我的精神控制，几年的时间不是白过的，习惯是一种很可怕的东西。但是，至少我现在有勇气去面对，我相信有一天，我可以，可以面对他的时候不会再自卑，不会再任由他摆布。”

　　林思淼出现的突兀，包括那张传单和那个撞她的人。肖琳琳多少清楚，这个女人并不是单纯路过，恰好和自己相遇，而是精心设计。

　　但是，那又怎样呢？

　　她的出现给了自己一个清醒和反抗的理由，这就够了。她对自己没有恶意，这就够了。有目的的接近，总比所谓不求回报的善良来得更为可靠，也更值得信任。

　　“你可以帮帮我吗？我相信你。”肖琳琳露出乞求的目光。